李嫣走過來坐下後,這才看清旁邊坐的是許青白,頓時小臉通紅。
原來,李嫣自小就躲著這個大自已三歲的表哥,甚至平時不敢看著跟他說話!其中原因嘛,還得從十年前說起。
當時,許青白跟著母親李純如剛來到李家住下,一次李純如去二哥李純陽園子裡串門,正在跟嫂子拉家常,年幼的李嫣一蹦一跳地闖了進來。
李純如看著小姑娘粉雕玉琢的,打心底裡喜歡,可勁地逗弄。
旁邊的嫂子看到後,便笑言道:“你這麼喜歡,乾脆過幾年娶回去當媳婦兒算了...”
李純如哈哈大笑,當即笑嘻嘻地連說幾個“好!”
此後,李嫣與許青白訂了娃娃親的消息就在李府裡麵傳開了,大人們知道是雙方大人的玩笑,倒也是不怎麼當真。
可是當事人李嫣不這麼想啊,他那時還年幼,不諳世事,經常被旁人提及此事,搞得小姑娘那幾年缺心眼,一門心思地認定了自已長大後會嫁給許青白。
這此後,小姑娘常常跑來,遠遠地打量自已這位表哥、未來的“夫君”。小姑娘含春,卻又害羞,每當許青白走到近前,剛跟她打完招呼,還沒說上兩句話,小姑娘便開始臉紅,然後捂麵跑開...
一直等到這兩年,隨著小姑娘的慢慢長大了,情況這才稍微好點。
隻不過,李嫣有幼年陰影,兩人每次碰麵,仍是說不了幾句話,氣氛尷尬。
而眼下,氣氛就挺尷尬。
為了打破寂靜,許青白開始沒話找話,問道:“飯已開席,表妹怎的來的這麼晚?”
旁邊的李嫣又臉紅了,聲若細蚊地輕輕“嗯”了一個字,沒有解釋緣由,也沒有再言其它,戛然而止。
原本想著緩解尷尬的許青白,又隻得尷尬地不說話了。
不過,李嫣也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懵懂的小姑娘,她先是在心裡準備了一番措辭,還是朝著許青白輕聲問道:“聽人說,旬日前表哥昏迷了一天一夜,可要注意身體...”
突然的一句,這次換正在刨飯的許青白整不會了。
此刻他嘴裡正塞了一大口的白米飯,來不及下咽,鬼使神差,也跟著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於是,這個角落裡,空氣開始變得死寂死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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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白他們這桌,坐的都是同輩的少年。
除了二舅一房的李浩傑、李嫣兩兄妹,還有大舅一房的李浩山、李浩水兩兄弟。
大家年紀相仿,又多是兒時的玩伴,私塾裡的同窗。
表哥李浩山、李浩水兩人是雙胞兄弟,比許青白還要大兩歲。聽說二人是在母胎裡麵受到過創傷,出生後智力有缺,身體倒是長得壯實,隻是行為舉止還是跟孩童相似。
此刻兩兄弟坐在對麵,正忙著端盤子往飯碗裡倒菜,兩耳不聞桌邊事。
吃飯過半,他們便要去給長輩們那幾桌敬酒賀歲。
因為他們年少,所以往年都是他們幾個端茶,長輩們端酒。
許青白幾個率先來到老爺子李豐年這桌,桌上坐著李豐年三兄弟,再就是宋夫子、李府的老賬房、大舅父李純天、二舅父李純陽等人。
看得出來,老爺子李豐年今天很高興,而且又有點喝高了。
幾個小輩說完一番提前準備好的賀語後,李豐年端起桌上的兩個酒杯,要讓許青白和李浩傑換上,說道:“都是七尺男兒郎了,來,也該嘗嘗這世上忘憂水的味道了。”
二舅父李純陽明顯神色緊張,他想要維護一下愛子和外甥,可又不願拂了老爺子的意,一時有些為難。
倒是宋夫子仗義,站了出來,說了一句:“眼下二人都還年少,少年人嘛,來日方長。”
李豐年對著宋夫子哈哈大笑:“少來這套,我可是聽說青白第一次喝酒,是你勸的?”
宋夫子也笑罵道:“你個老家夥,眼睛耳朵倒還挺靈光!”
李純陽聽聞後,又似乎琢磨著眼下兒子也大了,確實是個該喝酒的理兒,便對著許青白和兒子李浩傑說道:“今天就聽外公和爺爺的吧...”
兩個年輕人便換上了酒,引來一桌人的叫喝。
這時,憨傻的李浩山、李浩水兩兄弟卻不乾了,他們看到表弟堂弟喝下了兩杯什麼東西,就引來大人們的大聲喝彩,便跳了出來,嚷著自已也要喝!
大舅父李純天向自已的兩個兒子罵道:“兩個小屁孩,喝個屁的酒!”
李浩山、李浩水兩兄弟瞬間感覺那個委屈啊,張口就開哭,眼見還要往地上躺去...
李老爺子趕緊笑眯眯地跑過來,拉住兩個孫子,最後力排眾議:“喝,小的都喝了,李家的兩個長孫斷沒有不喝的道理!”
兩兄弟歡呼雀躍,又欣喜若狂地接過酒杯,雙手捧住,隻不過,在各自嘗過一口後,都吐著舌頭哈著氣,大呼大喊“好辣”,哭得似乎比剛才更甚了...
院子裡的大人們,看著兩兄弟憨態逗人的樣子,皆樂開了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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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又見宋夫子起身。他端起一杯酒遞到李豐年麵前,玩味說道:“來,我也敬李老爺一杯酒,免得又要提腮幫子疼三天的事兒...”
李豐年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尷尬地接過酒杯,不過很快恢複如常。
他隻當自已什麼都不知,旁人也什麼都沒說,臉上嘿嘿笑著,一連自覺地飲了三杯...
小年的夜幕裡,此時此地,言談暖心,笑容沁人,酒香馥鬱,燈火溫柔。
老少男女,主仆賓客,皆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