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油膩的火頭軍正推著板車四處走動,嘴裡還一個勁地嚷嚷:
“快拿快拿,要不熟透了!”
都督馮誠走在軍營中,臉上的嚴肅此刻已經消失不見,
反而充滿怪異來回打量,這軍營怎麼變得不熟悉了。
耿軍昌則眨了眨眼睛,有些恨鐵不成鋼,埋怨道:
“馮大人,這應天還藏了多少好東西沒有與咱們說啊,
那兩輛小車若是用來運送軍資不知要省多少工夫!
馮大人,您出身名門,
可不能因為來了雲南就變得小家子氣了,
應天的這些好東西放他們手裡都是糟蹋了,咱們連年打仗,正是需要的時候,您得管都督府要啊。”
馮誠此刻也有些茫然:
“我哪知道應天已經有了這些家夥事,
你放心,一會兒就向應天上文書,
讓他們將圖紙和工藝八百裡加急送來,咱們連夜打造。”
耿軍昌眉頭刹那間皺了起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馮誠。
馮誠反應了過來,連忙搖了搖頭:
“本官想錯了,應當是問他們要,何至於舍近求遠。”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前軍斥候部的大帳,
此刻有不少人在其中進進出出,
跑著進軍帳,跑著離開軍帳,手中拿著的都是文書。
不等來到近前,親衛馮雲方便上前一步將二人攔住,他早就注意到二人有些鬼鬼祟祟,
“敢問兩位大人...是何名諱?”
“本督馮誠,帶本官去見你家大人。”
馮誠靜靜站定,臉色凝重,剛剛的鬼鬼祟祟消失不見。
馮雲方眼神一凝,本督?
他一個激靈,連忙躬身一拜:“小人拜見馮都督,還請跟小人前來。”
“帶路。”
軍帳內,陸雲逸此刻正忙得焦頭爛額,
每一次安營紮寨都是一次軍資補充,
但因為前軍斥候部輕裝簡從,總是要做出取舍。
以至於陸雲逸看著眼前的十封文書,覺得上麵的物件樣樣有用...
“黑鷹,咱們還能帶多少東西。”
劉黑鷹坐在一旁,不停敲打著算盤,沒有抬頭直接說道:
“眼前的十五封文書中有七樣是關日後戰事,必須攜帶,
分彆是箭矢弓弩、糧草與水源淨化器、醫療用品、信號旗與號角、盔甲與刀具、馬匹飼料與草料,
其他是帳篷與營地建設材料、炊具與燃料、防禦工事材料、備用繩索與工具等一些必備之物,
而如今空缺戰馬所能攜帶的軍資隻能支撐其中五樣,還有十樣軍資的空缺無法擠出。
若儘數攜帶,會使大部前進的速度慢至少兩成,
所以我的建議是將原本的書籍與地圖、娛樂與心理建設物資、額外燃料與照明設備、大型醫療帳篷與臨時救治台放下...”
劉黑鷹臉色凝重,語速飛快,手掌不停翻動冊子,眼神在其上來回掃動...
陸雲逸捏了捏眉心,沉聲道:
“臨時救治台與醫療帳篷要帶著,
放棄一些飼料與馬匹,信號旗與號角隻帶兩成,
盔甲與刀具也可以提前下放,實在不行就少帶一些,大不了穿敵人的。”
“好!”
劉黑鷹迅速答應下來,一隻手翻動著冊子,另一隻在算盤上不停敲動。
啪啪啪的聲音不停響起,幾息之後,劉黑鷹沉聲道:
“夠了。”
劉黑鷹將手中文書遞了過去,
他對麵所坐的十幾人頓時忙活起來,書寫文書調撥銀錢采買物資...
呼....
陸雲逸長舒一口氣,將手中文書丟在一旁,拿起了下一封,臉色凝重。
“大人!”
就在這時,親衛馮雲方的聲音響了起來,
陸雲逸沒有抬頭,而是將眼神瞥了過去,
刹那間,他就見到了兩個陌生的人站在軍帳入口,正臉色嚴肅地看著他。
馮雲方連忙說道:“大人,馮都督來了。”
此言一出,屋內忙活之人連忙將腦袋抬起,都看向了軍帳入口。
陸雲逸的反應最快,臉上露出激動,
而後手掌輕撥動,桌上的文書與冊子便合了上來。
他連忙從桌案後走出,躬身一拜:
“下官陸雲逸,拜見馮大人。”
站在馮誠一旁的耿軍昌也連忙一拜:
“下官大理知府耿軍昌,拜見陸大人。”
彎下腰,他臉上迅速露出難以置信的震驚,
太年輕了,不僅是他,這軍帳中的所有人都是年輕人,二十餘歲...
倒不像是軍營,反而像是學堂。
一旁的馮誠也發現了這一點,臉色凝重,輕輕點了點頭:
“不必客氣。”
陸雲逸直起腰,麵露恭敬:
“卑職今日剛剛趕來,還未來得及前去拜訪馮大人,還請大人見諒。”
馮誠擺了擺手,將整個軍帳內的布置掃入眼底,笑著看向陸雲逸:
“客氣作甚,待到戰事結束,你就要叫我舅舅了。”
此言一出,軍帳中諸多低著頭的軍卒有些震驚地抬頭,而後又將腦袋低下,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陸雲逸感覺到有些尷尬,
他與沐家三小姐之事未曾與旁人透露,
如今就這麼被說了出來,倒是有些局促。
“馮大人..末將與沐小姐之事還未有定數,馮大人折煞卑職了。”
說著,陸雲逸輕輕擺了擺手,
在場諸多軍卒如遭大赦,連忙低著頭走了出去,
劉黑鷹走時還給他留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待到整個軍帳安靜下來,
馮誠才笑著坐到了主位,上下打量著陸雲逸,
身材高大,麵容英俊,皮膚有些黑,眼睛很亮,帶著一些疲憊,
馮誠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陸雲逸賣相極好。
他沉聲開口:“都督府的文書本官已經看過了,聽說你部有專門針對山林作戰的操練?”
陸雲逸臉色凝重,身形一板,馬上回答:
“啟稟大人,卑職在京城時看過不少雲南作戰的軍報,
並且對軍卒進行了針對性的操練,一路行來,已經有了一些成效。”
馮誠聽後輕輕點了點頭:
“有沒有成效還是要在戰場上見真章,
隻是本官覺得,你部如今儘數騎兵,若是進入山林步戰太過可惜了,
若你想有什麼好去處,也可以與本官說上一說,本官將你調去便是。”
此話一出,陸雲逸臉上出現一些愕然,
一旁的耿軍昌頓時有些著急,上前一步,卻被馮誠抬手阻攔,
“耿大人,軍伍之事,你還是莫要插手。”
耿軍昌泄了一口氣,躬身一拜:
“下官孟浪了。”
話音落下,陸雲逸隨即說道:
“馮大人,此行前軍斥候部入西南作戰,為的便是肅清邊患,
同樣是殺敵,下馬步戰也是為國立功,
既然如今三府有邊患襲擾,卑職所部定當全力而為。”
馮誠的眼睛亮了起來,略顯凝重的臉色舒緩,露出笑容:
“好,是個有種的,
今早前線送來急報,麓川有一千餘兵馬進入了雲龍州與永平地界,不知所蹤,
若是前軍斥候部有把握,本官打算派你來清繳。”
“末將遵命!”陸雲逸沒有任何猶豫便出聲回答。
前軍斥候部戰馬眾多,未被拆散的原因是在北征大軍中立下大功,
如今來了西南,若是表現得平平無奇,說不得回去後便有人打這些戰馬的主意。
這一點,陸雲逸看得很明白,
想要維持軍伍,就要執行足夠困難的軍務,做到旁人無可替代才行。
馮誠對於陸雲逸很是滿意,耿軍昌也長舒了一口氣,看向他的眼中也多了一些讚賞,
人雖然年輕,卻十分有擔當。
軍帳內安靜了片刻,馮誠似是想到了什麼,問道:
“先前本將看到營中有兩種新型的手推車,是應天工匠新研製的?”
陸雲逸眨了眨眼睛,露出疑惑:
“敢問大人,是哪種推車...如今前軍斥候部營寨有推車六種...”
說完,陸雲逸就看向站在門前的親衛馮雲方:
“雲方,去將營內的推車都找來,一樣拿一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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