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立功,首先就要去前線打仗,
而去前線打仗....一些人求爺爺告奶奶也沒有機會。
就如他,自洪武十八年來投,
現已經三年過去,除了運糧就是練兵,莫說是立功,就連敵人都見不到。
如今突然來到了大軍中炙手可熱的前軍斥候部,還升了職,讓張玉覺得如做夢一般。
“屬下隻是覺得突然,
中軍的一些指揮僉事想要調來前軍,但銀子也使了,人也拜了,最後事卻沒成,
屬下隻覺得...自己平平無奇,何德何能來這。”
武福六眉頭一皺:“還有這事?”
“那是自然。”張玉壓低聲音,小聲說道:
“屬下先前是元朝的樞密知院,名聲雖貴,但手裡沒有一兵一卒,
現在中軍的一些參軍、指揮僉事同樣麵對此等窘境,
官職雖高,但沒有兵權,
在這大軍中沒有兵權,做什麼事都處處桎梏,
前些日子我親眼見到一個中軍千戶指著運糧的指揮使大罵,就因為他們的糧草晚了一刻鐘。”
武福六瞪大眼睛,眼中難掩怪異,
他升官太快,以至於還不知道軍中一些門道,
張玉來到前軍對大軍有什麼好處他不知道,但對於他來說,這段日子裡長了不少見識。
武福六想了想,朝著前方努了努嘴:
“人選名單是小陸大人親自選定的,
至於為什麼把你調過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看你在故元為官的經曆?”
張玉麵露愕然,選...選的?
在軍中,升官能得到軍卒補充已經是萬幸,
如今大軍之中不知多少人早早升職,但軍卒一直得不到足額補充,一直領著舊部,位高權不重。
這前軍斥候部果然不一樣,不僅有軍卒足額補充,還能親自選!!
張玉看向前方的陸雲逸,若不是他早就知道了小陸大人來自慶州,說不得會以為是京中哪家公侯的嫡子。
張玉壓製住心中激動,麵露苦笑:
“武大人,您就莫要取笑屬下了,
陸大人在北元朝廷中都享有盛名,一些草原權貴嚷嚷著要來這裡從軍,又怎麼會缺我一個知院。”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你吉人自有天相,與我一樣,陰差陽錯地就跟了大人。
你隻要用心做事,日後升官發財的機會不會少。”
張玉心中疑惑無以複加,但既然上官這麼說了,他隻能嘿嘿一笑:
“還請大人放心,屬下定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我在中軍之時,聽他們說前軍斥候部都聽出繭子了,
尤其是得知要擴充三千軍卒之後,那是一個個都削尖了腦袋往裡擠。”
見武福六眼中閃過疑惑,張玉稍稍鬆了口氣,
至少他現在找到了一個生存途徑,那就是給這些年輕人解惑。
他解釋道:
“現在朝廷的封賞還沒定下,前軍斥候部在北征中立下了大功,朝廷定然會加以封賞,
早一步來,就能早沾一沾光,這是白撿來的功勳。”
說著,張玉臉上出現一絲局促與不好意思,說道:
“屬下一些同僚在得知屬下要調來此處後,紛紛打趣,說屬下運送了幾年糧草終於熬到頭了,
屬下是副千戶,若是上報功勳之時陸大人稍微提點,屬下就又升職了。
旁人可能要爬一輩子,現在輕輕幾筆就能決定,他們眼紅得緊。”
武福六忽然有些明悟,怪不得前些日子黑鷹大人說擴軍得罪了很多人。
他看向張玉,臉色嚴肅:
“升職一事還得靠軍功,小陸大人不喜歡那些歪門邪道。”
張玉嘿嘿一笑:“那是自然,能不再去運糧練兵,屬下已經知足了。”
“想要升官,下一次戰事你就要拿出點本事來,要不然軍卒們都不服你。”
“屬下定然全力以赴,隻是不知下次戰事要等到何年何月。”
張玉輕歎一聲,亂世之中到處都在打仗,有本事自然能迅速升官,
現在大明承平,不知多少鯤鵬隱於林間,沒有一飛衝天之機,最後隻能落得蹉跎一生。
“放心,很快,快到你難以想象。”武福六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心緒激蕩。
....
二十日轉瞬即逝,五月底,陽光熾熱如炬,
照耀著慶州每一寸土地,清掃著冬日參與的寒冷。
這一天,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期待與激動,仿佛連風中都夾帶著勝利的味道。
午時剛過,慶州以北,
遠方地平線上漸漸浮現出一片塵土飛揚的景象,
起初,隻是模糊的一片,
但隨著距離的拉近,一個小黑點迅速擴大變成了一道蜿蜒在天地間的長龍!
馬蹄聲、戰鼓聲,以及將士們看到大明城池的呐喊聲交織在一起,
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
守城軍卒以及慶州諸多官員早已按捺不住內心激動,紛紛登上城牆,瞪大眼睛,眺望遠方。
當那麵熟悉的戰旗映入眼簾,上方兩個大字衝入眼底!
“明!”
“藍!”
軍卒們的歡呼聲瞬間爆發,他們揮舞著手中兵器,相互擁抱,大喊著揮手。
官員們整理衣袖官袍,匆匆邁下城牆,出城迎接。
同時有一隊甲士自城門處向慶州內奔走,行走在僅有的兩條青石板路上!
“大捷!!”
“大捷!!!”
“北征大捷!北元覆滅!!”
城內百姓聽到歡呼,紛紛走出家門,麵露詫異,眼睛一點點瞪大。
老人們拄著拐杖,孩子們奔跑在前,男人女人們爭先恐後地向著北城門湧去。
他們是期盼孩子歸來的父親,日夜思念父親的兒女,還有整日擔憂的妻子。
他們來到城門處,眺望遠方。
當大軍的身影終於清晰可見時,他們眼中淚水止不住地流下。
整齊的步伐,高昂的士氣,
還有那充滿銳利殺氣的軍陣,無不昭示著,此戰大捷!
百姓們歡呼聲此起彼伏,
他們讓開城門,自發排成兩列,用最樸素卻最真摯的方式,迎接北征英雄。
他們踮著腳,在那一張張充滿乾澀的臉龐上飛速劃過,找尋著熟悉的麵孔。
突然,一位老者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向一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軍卒,叫喊著那是他的孫子。
孫子自幼立誌報國,為父報仇,如今凱旋,
老者的視線已經一片模糊,歡呼聲、哭泣聲交織在一起,讓其身旁充滿嘈雜。
然而,也有人默默垂淚。
一位年輕婦人,在人群中焦急地搜尋,卻始終未能找到那個熟悉身影。
她眼神看到了屬於慶州中衛的旗幟,
眼中爆發出難以言喻的光亮,而後快速黯淡,淚水再也無法阻止地流下。
慶州中衛的旗幟被一名陌生軍卒所拿,
不僅如此,慶州中衛中已經沒有了她眼熟之人,
這意味著什麼,對於軍屬來說心知肚明。
全軍覆沒,保留番號旗幟。
她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淚水無聲地滑落,心中的悲痛一點點擴散,身旁之人大多都是慶州中衛的軍屬,
此時,哭聲震天。
李媽媽帶著青樓妓館的女子們站在一側,踮起腳輕輕望著,麵露期盼。
忽然,李媽媽眼前一亮,手拿絲絹的手抬了起來,來回舞動,眼含熱淚
“將軍。”
李媽媽的視線已經被淚水模糊,她看向那道讓她魂牽夢縈的身影,
將軍憔悴了許多,也瘦了。
“少爺,是少爺!!”
一身綠意的秋荷看到了一名清俊的年輕將領,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來,大喊大叫,扯動著身旁婦人與先生。
聽到這聲音,柳氏循聲望去,臉上的擔憂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欣慰激動,她見到了自己的兒子。
站在一側的陸當家放在腰前的手已經攥得慘白,指甲深深嵌入血肉,
直到看到那立在戰馬上,英武不凡的年輕身影後,
他才長出了一口氣,握緊的拳頭鬆開,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模樣。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