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五月,不知因為什麼,整個南歸大軍的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軍卒們穿梭在各處來回打探,從那些草原俘虜,草原罪人口中試圖得知草原權貴的消息。
一個個名字被登記在冊,一些失蹤以及藏匿各處的權貴也被找到,
此舉讓大軍中的草原權貴們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不知發生了何事,
草原權貴的恐懼在飛速蔓延,甚至出現了許多草原權貴拒絕統籌的情況,
大軍自然沒有什麼緩和餘地,通通砍了。
隻因軍中的一些軍候也心有餘悸,找出來的人大多身份尊貴,
放在草原上輕而易舉就能拉起一支隊伍,若是讓其找到空隙逃回草原,後患無窮。
奇怪的是,那些草原權貴們在戰場上看到屍山血海都不曾懼怕,
但見到這幾顆人頭都畏懼異常,爭先恐後地交代著同僚的身份信息,不敢有絲毫隱瞞。
在後軍營寨,軍卒整日穿梭在草原俘虜中,手拿名冊不停地記錄名字,
一本一本厚厚名冊出現,堆積在專門存放書冊的馬車上。
此時,烈陽高照,持續幾日的人員統計已經落下尾聲,
兩輛足夠大的板車載著數百本冊子,
由軍卒護送去往中軍大帳,再由中軍的文書歸納,
如此一來,整個大軍之中的草原權貴就大差不差地被登記在冊。
若是有人再想憑借他們的名頭鬨事,
不論是找其本人還是親族都極為簡單。
陸雲逸與劉黑鷹等一眾軍卒靜靜看著板車加速離去,他們也策動戰馬,跟上大部。
劉黑鷹壓低聲音,小聲說道:
“雲兒哥,我總覺得這有些不對。”
“何出此言。”陸雲逸眯著眼睛,看向遠方湛藍的天空,心曠神怡。
“怎麼突然開始查那些草原人了,而且那蔣瓛也有些不安分,我們不會被盯上了吧。”
劉黑鷹臉色一變,眼睛眯了起來,陰森森開口:
“不會...不會是蔣瓛策動的吧。”
“不是他。”
“那是誰?”
“是我。”
啊?
劉黑鷹產生了刹那間的呆滯,臉色一僵張大嘴巴,眼中閃過震驚。
“我給大將軍上了一份軍報文書,大將軍借此機會進行探查,消除後患。”
他連忙說道:“那...那不是露餡了嗎?”
“怎麼會露餡?”陸雲逸有些詫異,指了指前方那還未消失的板車:
“那上麵寫的什麼還不是你我說的算?
大將軍在消除後患,我們也在消除後患,
雅蓉與鄂爾泰的疏漏已經徹底補上,這個世界中已經沒有這兩個人了。”
劉黑鷹心中忽然出現一絲畏懼,連連點頭:
“那就好。”
陸雲逸嘴角勾起一絲絲微笑,目光深邃,聲音空洞:
“大軍已經走了月餘,馬上就要到慶州,到了那時就是我們動手之日,
不管成功與否,都會引起朝廷警覺,甚至諸位軍候都會幫忙調查,
若是不做得乾淨一些,以我們曾經在北元朝廷的經曆,可能會被懷疑。
經過此事,我們就是對那些草原權貴最警惕,也是最狠之人,公侯們又怎麼會懷疑我們呢?”
劉黑鷹眉頭皺了起來,靠近了一些:
“那人不是錦衣衛嗎?大人們都巴不得他死,怎麼會幫朝廷查案?”
“唉...”
陸雲逸策動戰馬,讓二人的距離靠近了一些,伸出手拍了拍劉黑鷹的肩膀:
“黑鷹啊,人不能總是小頭控製大頭,你要聰明一些,
那人若是死在毫不相乾的地方,軍候們說不得會開酒慶祝一二,
可現在是大軍中,朝廷怪罪下來,先找高個子,
這些軍候哪一個都有能力做此事,
為了洗清嫌疑,自然要找尋凶手,到那時我們就危險了。
現在通過登記造冊,將隱患疏漏徹底堵死,沒人會懷疑我們。”
劉黑鷹眼中閃過一絲絲迷茫,他聽懂了,又有一些聽不懂。
“對了,雅蓉懷孕了嗎?”陸雲逸臉上浮現出怪笑,朝著他擠了擠眼。
“哪...哪有那麼快。”劉黑鷹臉色一紅,說話磕磕絆絆。
“那可惜了,現在距離捕魚兒海太遠了,
一個晚上的時間無法往返,你們這苦命鴛鴦,要等個幾月才能見嘍。”陸雲逸臉上有一些幸災樂禍。
劉黑鷹眨了眨眼睛,臉色有些泛紅,撓了撓頭:
“雅蓉年紀大了,還是等把她接來大明再說吧,也有個照應。”
陸雲逸眼神一凝,腦袋猛地轉了過去,略帶怪異地盯著他:
“你不會這些日子都沒有好好乾活吧。”
“怎麼可能!我都要累死了!”
劉黑鷹在戰馬上顛了顛,引得馬兒不爽地打了個響鼻。
“奧~”陸雲逸臉色誇張,
“也不知道是誰天天在說一點也不累,還要娶三房小妾。”
劉黑鷹張大嘴巴,發出了一聲哀嚎,朝著陸雲逸的甲胄邦邦兩拳,
一時鬆懈,又被套話。
陸雲逸笑了許久,才收起笑容,臉色凝重:
“俞通淵已經回來了,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沒來找我們的麻煩,這很不合常理,
我懷疑他心中憋著壞,咱們要小心一些。”
劉黑鷹也收起了臉上笑容,嚴肅地點了點頭:
“我聽郭銓說俞通淵這次很是狼狽,什麼也沒追到,這火啊,說不得就要撒在我們身上。”
“這是早就預料到的事,讓他找一些麻煩也好,也省的我們遭人忌憚。”
陸雲逸嘴角扯出一絲弧度,有著一切儘在掌握的從容。
“雅蓉的事情要快點辦,以免夜長夢多,
等有了孩子,就算是她知道了你我的身份,也不能如何,這張牌很重要。”
劉黑鷹臉色凝重,重重點了點頭:
“知道了雲兒哥。”
二人在戰馬上並肩而行,嬉笑打鬨,引得不少剛剛進入前軍斥候部的軍卒麵露怪異。
上官不僅長得年輕,好像還有一些童心未泯。
經曆兩朝四十餘歲的張玉已經是一名成熟官員,
他此刻是前軍斥候部的副千戶,武福六的副手。
他靜靜看著前方,臉色有些怪異,側頭看了看上官,臉色更加怪異。
前軍斥候部與他所待的軍伍都不同,
以往那些軍伍上官是中年人,軍卒都是年輕人。
但在這裡,上官一個比一個年輕,軍卒一個比一個老,
他今年已經四十五了,軍中甚至還有一些人比他要大,
操持的不是行軍打仗的活計,而是觀測天象天氣繪測地圖,
整日風塵仆仆,如同田間老農。
“怎麼了張玉,這副樣子。”
與他相隔不遠的武福六見到他臉色來回變換,笑了笑問道。
張玉臉色一僵,眼中閃過一絲尷尬,連忙拱手:
“大人...屬下,屬下隻是覺得兩位大人有些..隨和。”
武福六暢快大笑:
“等你習慣了就好了,陸大人與黑鷹大人從小就長在一起,
兩家也是世交,關係自然也是極好的。
對了,軍中還有一些都是慶州同鄉,都是一起長大的。”
“難怪...”張玉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一個慶州居然出現了如此多的青年俊傑,
再看看自己,年近五十還歲月蹉跎。
“屬下心中有一些疑惑,不知當講不當講。”張玉試探著問道。
“講啊,這又不是在戰場上,如此沉悶作甚。”
張玉點了點頭,麵露猶豫:
“屬下隻是不知,為何突然將屬下從中軍調來前軍。”
“怎麼,你不想來前軍啊,難不成你想運一輩子糧?”武福六有些詫異。
“不不不!”
張玉連忙搖頭,他作為兩朝老臣,自然知道軍隊是一個多複雜的地方。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