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我就厚顏受的這一聲‘哥哥’了。
其他話,二郎也莫要說了,自打二郎帶哥哥回京,哥哥已經從心裡認了你這個兄弟,親兄弟一般。
二郎,汴京各行各業都好分說,唯有做下水雜食的那幫人不好理會。
如今下水行雜食行的會首,是順天門的潑皮孫大。
孫大左近住戶,多是勾欄人家,這號潑皮也最是潑賴,打不服也殺不服,給銀錢也不認。”
承了李鄂的江湖情誼,曹正便說起了下水雜食行的不恰之處。
汴京城中的尋常潑皮閒漢,隻能算作閒漢,而下水雜食行的孫大,在曹正眼裡才是真正的潑皮。
不認敬也不認打,真正的滾刀爛肉一塊。
人窮到隻剩命的時候,莫說是潑皮手段,就是京中差役,對上孫大這樣的正經潑皮,也是分外撓頭。
“哥哥,先不去管這個孫大,先看咱們兄弟的屠宰場。
咱們拿住了頭蹄下水,就是拿住了他們的飯轍,此事由不得他們耍潑……”
曹正一說孫大不認打也不認殺,李鄂也就大概知道孫大是個什麼人物了,正經的銅蠶豆,雖說不好對付,但真要對付也不難。
“二郎,孫大此人,還是要小心的,因為他一個潑皮攤上官司,不值當!”
曹正本要繼續分說,但李鄂這邊不想聽,他也不好強說,隻能帶著一眾人繼續朝殺豬巷走去。
有了蔡府小衙內蔡徽的關照,殺豬巷的屠宰場,就進度而言,在汴京城也是首屈一指的。
各寺監有司的積壓庫存,或是汰換下來的磚石物料,在冬日河道封凍,漕運禁絕的時候,也是一個多月之內,屠宰場能成型的主要原因。
有些時候,花錢也弄不來這些物料。
充足的人工,也是很大的花銷,改造這所宅院的費用,也不比買下便宜多少。
看著一層石板豬圈,二層木樓的新院落,李鄂也不好點評什麼,這個效率已經很高了。
屠宰加圈豬,七八畝的院落,還是顯得有些小了。
但殺豬巷左近的其他屋舍價格虛高,與其買下不如租賃。
一層鋪了石板的場地,作為臨時殺豬、圈豬之用,也能湊合。
二層的木樓,多半也不是用來住人的,而是做後續深加工的工坊。
看了看固定在木製梁柱上的鐵環,看了看水井上方木樓二層的轆轤,以及絞盤式的升降裝置。
屠宰場的設計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不錯了,李鄂即便再有想法,也隻能等以後再付諸行動了,時間不等人。
“曹正哥哥,殺豬的人手齊了嗎?
運送豬肉的人員呢?
我想著將運送豬肉的差事,交給二十八宿,他們的氣力差了些,正好練練腳力與氣力。”
蓄勢於產業、行業之中,就是李鄂的想法了。
在鐵佛寺或是旁邊的馬軍班直小營,大張旗鼓的訓練人馬,那也隻能想想,因為這是汴京不是二龍山。
變起肘腋這種事,也是文人士大夫們嚴防死守的。
鐵佛寺跟馬軍小營,可以作為甲鬥訓練的基地,但絕不能作為訓練精銳士卒的基地。
這點共識,李鄂也不用文人士大夫們提醒,做的差了,就叫蓄兵謀逆,這是要命的官司。
“殺豬的人手不缺,殺豬巷內現成會殺豬的潑皮閒漢有的是。
隻是運送豬肉是苦差,殺豬巷內一趟隻給幾文錢,還真是沒多少人願意操持。
再有就是,蓋房的匠師們管飯,以後這類索喚、閒漢,也要管飯嗎?”
不說蓋房的費用,這一個多月,僅是管飯、管酒的花銷,就有幾十貫。
賬不經細算,曹正這邊算來算去,二郎李鄂的買賣,都有些過於仁善了,這樣的買賣多半做不長久。
“哥哥的建議不錯,那就在這邊設上鍋灶,一應用工儘皆管吃,還要管飽。
殺豬工、送肉工以及洗涮頭蹄下水的女工,春夏秋冬四季一應衣衫,我們也管了。
就這麼著吧,選一個好日子便開工……”
蓄勢於行業之中,李鄂初時也不會做的太過顯眼。
雖說之前說要獨攬汴京城屠宰營生,但獨攬也是需要時間的,並不能一蹴而就。
七八畝的屠宰場,對上動輒萬餘頭的生豬數量,不管是場地還是人力,都不可能在第一時間籌備周全。
一步步慢慢來,等行業完備了,人手自然也就蓄積下來了。
“二郎,此事,哥哥還是要說你幾句的。
咱們這是做買賣,不是做粥鋪。
若二郎有善心,自可在義莊下錢舍粥,何苦於買賣之中多這類善心呢?”
作為殺豬巷有傳承的殺豬匠,曹正也是真正懂底層世道人心的。
善舉,在底層不定得好報,就是最簡單的理由了。
“哥哥,我還是那句話,見小利則大事不成。
事情做起來,哥哥就知道我話中的意思了。
不舍這些小利,汴京的潑皮閒漢,怎生能聽咱們兄弟的話呢?
不頓頓吃飽、頓頓有肉,爭鬥起來,怎麼能有氣力呢?
此類小錢,哥哥以後就不要掛在嘴邊了,殺豬這行有大利,不吝這些小錢的。”
簡單給了曹正解釋,雖說大宋的經濟繁榮,但許多產業、行業,都差了那麼一點。
僅這一點點的差距,提及便是錢財成千上萬,提及根本,就是理論體係的疏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