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巴拉,咕咕嘰嘰,哇啦啦庫裡裡……”
“簡而言之,你們理解了嗎?”
白影說完收工,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豐濱和花靠著沙發,聞言確鑿地點頭,冷笑道:“你在騙我!”
“好的,我在騙你。”白影滿臉認真地點頭。
豐濱和花反倒是猶豫起來,姐姐真遇到了‘被忘記’的怪事?不、不可能吧,拍攝完電影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啊,給自己新家地址的時候,同樣沒提起過這種事情……姐姐也有可能不和自己說。
可惡,完全摸不準混蛋嘴裡哪句話是真的。
豐濱和花試探道:“那個雪之下,你怎麼看?”
雪之下雪乃麵露沉吟,並未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緩緩梳理剛才那些話語裡的內容:“白君的意思是——有一個叫櫻島麻衣的人,正在逐漸被所有人遺忘,遺忘的表現形式有‘她做過的事情被忘記’‘她正在做的事情被完全忽視’‘她某些時候仿佛變成幻影,不與外界事物產生反應’,對吧?”
“對。”
“從白君的記憶來說,我認識櫻島麻衣,隻是忘記了她?”
“對。”
雪之下雪乃皺眉道:“聽起來像幽靈。”
“你才是幽靈!”豐濱和花對此完全不信,親自舉例道,“我就沒有忘記姐姐,我媽媽也沒有忘記姐姐,一個小時前她還提過姐姐!你們兩個肯定是想合夥騙我!”
白影搖頭道:“火柴人呐……”
豐濱和花一瞪眼:“你才是火柴人!反正你們肯定是想聯合起來耍我吧?混蛋你彆想騙我,你這個雪之下也彆想學你姐姐騙我,哼!我已經完全看穿了,彆裝了!”
這場景可太熟悉了,一個滿嘴扯淡的混蛋,一個怪力和看似正經的雪之下,加起來不就是自己剛到陣出的地獄之旅嗎?一天連著被騙了好幾次,還慘遭雪之下陽乃武力鎮壓!
回想一下過去,再看看現在。
混蛋+雪之下,相同的配置;自己和媽媽吵架,離家投奔姐姐,同樣的開頭;混蛋嘴裡扯出來的淡,雪之下在旁邊打配合,相同的發展!
這才過去多久呢?我還沒忘呢!
豐濱和花理解了一切,不禁露出高傲與憐憫,宛如看猴子似的眼神。
“你……”雪之下雪乃疑惑道,“你認識我姐姐?”
“是啊,那個短發、自來熟和很肥的家夥。”豐濱和花哼哼道,“陣出拍戲的時候,她和混蛋騙了我好幾次——你就是她說的妹妹吧?我看你們是相同貨色,彆在我麵前演了。”
陣出拍戲……白君在陣出拍戲的時候,姐姐跑去探班了?
雪之下雪乃下意識望了眼白影。
“對,你姐跑來探班了,櫻島麻衣也是劇組裡的演員,這位豐濱和花是櫻島麻衣的妹妹。”白影聳聳肩說道,“在勇者的記憶裡,大概隻有修學旅行結束,我在劇組留著拍完戲的概括性回憶吧?”
姐姐為什麼會去探你的班……
問題稍微壓在心底,要問的話也不應該向白君問。
雪之下雪乃重新琢磨起那個莫須有的櫻島麻衣,搖頭道:“我印象裡沒有你和櫻島麻衣拍戲的事情,真有那種事情的話,以我那個時候的想法,不可能沒留意,隻是你要說我忘了某個人和相關的事情……真忘記的話,我印象裡很多事情都會有割裂感吧?”
豐濱和花撇撇嘴:“演,繼續演。”
“人類的記憶並沒有那麼可靠。”白影聳聳肩說道,“勇者腦瓜子姑且靈光,十六年——你能記得一百件事情嗎?能記得一百個人名嗎?能確保自己的記憶就準確無誤嗎?”
白影舉了個例子:“你有讀過孟子嗎?”
“稍微看過一點吧,你是指哪一篇?”
“我聽說孟子那套皇帝不行就換皇帝的思想,在日本古代一直不被打壓,不怎麼流行,沒想到勇者倒是讀過。”白影笑問道,“《生於安樂,死於憂患》的前一段,有一句中心思想,是故天將降——”
白影稍微一頓,目光示意:“背給我聽聽。”
雪之下雪乃有些搞不懂,稍微回憶了一下後,勉強想起來一些,說道:“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你們突然背書乾什麼?!
豐濱和花有些懵,左右看看,總感覺自己被排擠了,忍不住插話道:“這是什麼意思?”
白影說道:“意思是你要乾大事,就要先被大事乾,沒被乾死,你就成了。火柴人,要多讀書啊。”
“我成績好著呢。”豐濱和花不服氣道,“全年級前十!”
白影了然道:“那你肯定是七八九名吧?”
豐濱和花:“……”
“白君的解釋倒也不算差,但深究這句話的邏輯不過斷章取義,孟子隻是以此引出‘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主旨。”
雪之下雪乃奇怪道:“你突然說這個乾什麼?”
白影笑道:“因為我以前有過一段時間,一直認為不是‘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而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並且廣泛
的大眾認知中,也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看來你沒有這種印象。”
雪之下雪乃皺眉道:“原因呢?”
白影攤手說道:“具體從何而來,已經很難考證,我自己琢磨後得出一個猜測——古時‘斯’與‘是’通假,一些沒孟子更古的古人引用時,將‘是’作‘斯’。官方相承的原版沒有變過,一直用的‘是’,但這並不影響其他領域中‘斯’的使用、擴散和認知,兩者一起流傳下來,以至於大眾認知的‘斯’並非原文正版的‘是’。”
“放現在的話,那就是媽媽和母親,你和汝,我草和噫籲嚱,雪之下雪乃和勇者。”
“把你偷偷摻進去的例子去掉。”雪之下雪乃斜了白影一眼,若有所指地問道,“證據確鑿,有因有果,理應是解開謎題,擴展了知識麵的欣喜舒暢,這還能起什麼爭論?”
白影解釋道:“因為很多人認為官方教材上的也是‘斯’而非‘是’,實際上並不是,這隻是記憶的模糊加工以及自我信任,除了那些對此有足夠印象的人,很多人都自然而然地遺忘,再以大眾常識填充,最後完成仿佛很多人記憶被篡改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