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千風庇佑之人·一
怪談世界的副本裡曾有一項解謎。
‘幕落時分的喪鐘敲響,凶手躲進死者的影,死者融進凶手的體。’
‘然後,黑夜降臨,此間再無凶手。’
這顯然不屬於怪談,而是給予玩家們的生路提醒,可直到大半數人死亡,法奇特才從一次偶然的瞥見中陰差陽錯地找到了答案——相互替代相互覆蓋,二者在某一刻合二為一,成為迷惑世人的眼。
就像找規律,當兩個完全一樣的小球沿著環形跳躍,總有那麼一次會變成隻有一個球。
重合,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場欺騙。
“所以這就是你們的計劃?”
聽完法奇特的話,皮爾紮思緒在腦內瘋狂轉著。按照法奇特的打算,要想阻止由黎明中樞派發的清除異常點任務失敗所帶來的懲罰,就必須將異常點真的解決,可如果解決異常點,自己和阿貝多就要被處理。
所以他們現在做的,就是用兩個與他們既相關又不相關的東西作為替代,進行轉移。
這其中一個自然是與皮爾紮分離的係統123。
而另一個則是寄生在阿貝多身上的普蘭特。
但這樣真的可以嗎?
皮爾紮抿嘴,先不提係統的判定是否能夠將兩個等同於兩個,而清除意味著完全的消亡,那不僅僅是從這個世界抹除,而是在萬千世界中再無存在。
因此皮爾紮擰了眉,沒有吭聲。
見狀法奇特挑眉,隻是一想就猜到了皮爾紮的打算:“你該不會是覺得,不能為了自己而損害其他人吧?”
皮爾紮沉默了,而法奇特則是在短暫的靜默後陡然嗤笑。
“你得知道,要麼完全不屑一顧,要麼就在意到底,”法奇特動了動,大抵是休息得差不多,他勉強坐了起來,“狠心不足,又不完全聖母,可是最糟糕的一種。”
清冷的眸盯著皮爾紮,既帶著嘲諷又帶著幾分無語。
“這麼想來,那個怪物會變成現在這樣,應當也與你脫不了乾係吧。”
法奇特像是想明白了什麼,直接質問:“你當時要做的事情,真的隻是簡單的‘自我毀滅’嗎?”
法奇特伸手,直接拽住了皮爾紮的領子,將人強行拉下。
“還是說,你其實另有打算?”
皮爾紮沒有回答,隻是將視線移向了遠方。
不遠處,爆破聲響起,伴隨著風與火焰的灼燒。空氣中的元素明顯紊亂著,卻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讓這一帶勉強穩定。
然而仔細瞧去便能發現虛浮的光不時籠罩,突起的地石阻擋著火焰行進的路,而那位有著淺金色頭發的煉金術士卻是立於其間,斂神審視著這隻異變的魔物。
隱約間似乎還能瞧見某個身影,從崖上躍下——皮爾紮大概能猜到那是誰,畢竟這麼大的動靜若是城內完全沒有反應,自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弦音響起,伴隨著少年清朗的聲音。
“關於這個事情,就讓我來講述吧。”
溫迪微笑著,手中捧著一小簇蒲公英,在風的吹襲下四散而開。
而他本人,也在此刻開口。
“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
溫迪第一次見到皮爾紮,其實是在對方剛剛抵達提瓦特時。
蒙德城外的雨伴著驚雷,落在地上帶起草木灼燒。蒼天樹枝大乾粗,不僅適合躲避這突如其來的暴雨,自然也適合短暫的休歇,更適合作為一個固定的觀測點以及具有象征意義的行標。
於是遠道而來的界外之人落於此地,激起的世界能量波蕩顯然也影響到了某位沉睡已久的神明。
這一次,又過去了多久?
傳唱千年的吟遊詩人睜開眼,所見的卻是衣著奇怪的青年。對方或許來自異國,可沒有哪一個國家的打扮與其一致,或許來自久遠天空之上,卻與其氣息完全不符。但即便是沒有神之眼,溫迪卻感受到了那富有危險氣息的能量氣息。
這個人很危險。
溫迪評價著,卻沒有出現,隻是隱藏身形於千風。他瞧見青年在樹下自言自語,仔細聽來卻發現他似乎是在與什麼交談,又隨著話語的推進變換著裝,憑空捏出一枚神之眼彆於腿側。
很顯然,這位所擁有的能力是連他這位神明都無法做到的。
好在風無形無質,似乎也無法被那麼簡單察覺,而在短暫的休整後,青年便踏上了前往蒙德的路。
泥濘的路帶著水窪,浸濕衣角又很快乾去。這位青年大概不喜歡被淋濕,又要遵循世界法則,便隻能這樣循環往複。
可溫迪沒有跟著青年,而是滯留於蒼天樹——聆聽風的呢喃,輕唱自然之詩,目睹界外之人重鑄身份,融入這座自由的城邦。
對方帶來的究竟是危機還是新的故事?
或許隻有時間能夠知曉。
……
溫迪開始了對這位旅者的觀察。
一開始對方似乎什麼也沒有做,和這世界上的某類群體一樣,搜集信息,傳遞信息,與同僚一起分析。他擬定的身份來自至冬,卻又不能暴露,便隻能再套上一層外衣——一位來自異國的能力出色的冒險者。
這在蒙德剛剛好,正巧近日蒙德區域魔物盛行,尋常的材料搜集缺了人手,冒險家協會又急於吸納新人,青年便自然而然混了進去,在每日的遛彎兒探索的途中順手捎帶一些委托材料。
偶爾對方也會有閒情在城外駐留,欣賞夜間美景的同時嘟囔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噢,他竟然不怎麼能喝酒。
“那還真是遺憾,”溫迪坐在樹上,手中的杯盞散發著酒香,那是今日詩唱時觀者贈予的禮物,“不會喝酒,可是會少很多樂趣呢~”
“或許也可以嘗試些新東西?”溫迪輕笑。
可惜青年沒有聽見他的話,又或者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導致青年無法聽見。總之溫迪看到青年左看右看尋找著什麼,最終在一塊石頭下刨著。
挖出的土越來越多,最終變成了一個小坑。而在坑的底部,沾著土的某樣東西終於露了出來——一小塊植物根係的殘骸。
那是前些天青年埋在這裡的東西。
當時溫迪還專門探查過,沒有元素流動,沒有界外力量,似乎隻是一塊形狀稍微特彆些的根塊。
可對於青年這番舉動來說,這已足夠不尋常。
“果然是有目的啊。”
溫迪一口喝完了酒,而青年則是帶著那根塊離開。
蒼風高地的坡底,摘星崖的洞窟,又或者是水果湖的沿岸,甚至就連那雪山深處,都有青年的身影。
青年一點點探尋著蒙德區域,每到一處就尋一地放入根塊,又在隔幾天後挖出。
見狀溫迪明白了。
“原來也是個心有執念之人啊。”
……
另一人的到來給了溫迪新的思路。
彼時蒙德剛剛經曆完魔物襲擊,內憂外患像是擠懟在一起的劍。而那位異界之人,不過是順著自己當下的身份,在其中做一些簡單而又無傷大雅的推波助瀾。
於是有人死去,有人離彆,亦有新人乘著風到來。
“黑土與白堊,宇宙與地層,”溫迪坐在城門上,喧鬨的人群擠擠攘攘,完全沒有注意到上方還有這麼一位少年,“無垢之土創生原初之人。”
溫迪搖了搖頭:“特質實在是太明顯了。”
“蒙德還真是多災多難啊~”
少年身形的吟遊詩人感慨。
淺金發的煉金術士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抬頭輕望,可方向卻並非是上方,而是與他相近的城門口。
那一瞬間溫迪似乎捕捉到了一絲異常的力量湧動,如當時皮爾紮到來時所產生的能量異變相似。他眼眸微詫,猛地看向後者。
自然沒有錯過皮爾紮與阿貝多的互動。
難道還有彆的目的?
“這可難辦了呀,”溫迪回過神,看起來有些苦惱,“兩個不穩定的因素碰到了一起。”
“會變成什麼樣呢?”溫迪閉眼思索。
他想了一會兒,吹拂的風似是將喧囂阻隔,仿佛無形的屏障,將這位跨越千年傳唱的吟遊詩人與現世隔開。
直到擁擠的人群變得稀散,明夜幕逐漸覆蓋白晝,人聲的喧鬨慢慢被蟲吟低鳴所取代,他這才從城門口站起,拍了拍披風。
隨即便是輕鬆話語。
“再看看吧,”溫迪看向遠處,那裡裹著外袍的黑影在夜幕下移動,“反正時間還長著呢~”
“也不急這一會兒。”
……
然而溫迪發現自己猜錯了。
他本以為那界外之人隻是想借這片土地重新喚醒生命,又或者是借那個古老的技術所延續的技藝進行創生。
可當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彼此間的試探因為其中一人的小心思而染上了特彆的意味時,目的便已不再重要。
可溫迪卻發現,兩方似乎都毫無察覺,就算維持的氛圍在他人眼中著實古怪,也依舊一天天地過著日子。
饒是歌頌無數情愛,見證諸多故事的他也感覺到了苦惱。
“怎麼看起來那麼糾結呢?”
“那邊還能理解,這邊難道是笨蛋?”
“還有那個東西,似乎很久沒有感覺到了呢…”
自言自語的吟遊詩人明明彈奏著古老的情歌,嘴上說的卻是讓聽者疑惑不解。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能夠看到在他們的不遠處,紅色的小女孩噠噠噠地跑著,直勾勾地往獵鹿人餐館衝去。
可她明明還沒到地,隻是單純瞧見了那熟悉的坐在桌前的身影,便猛地一撲。
險而又險地落進了人的懷中。
“唔,好險。”淺綠短發的青年露出一瞬的苦惱和糾結,卻在下一刻儘數收斂,轉而為平日的戲謔的笑,“差一點就要摔倒了。”
小女孩笑得直抖,從懷裡掏出偷藏的魚條:“給哥哥!”
不等青年回應,另一道聲音便加入了他們。
“可莉,又去湖邊了嗎?”新晉的首席煉金術士剛剛完成一次煉金展示,此刻正夾著寫滿數據的記錄板走來。
下一句便是例行公事般的話語。
“晚上要去摘星崖采集花莖。”
兩人互相望著,很快其中一人就移了開。
“熬夜的話,我的報酬可是要加價的。”
煉金術士聞言點頭,直接從懷裡掏出錢袋,可年輕的冒險者似乎並不滿意,在接到那提前預付的報酬後撇了下嘴,便不再理會,而是看起了獵鹿人的今日特供。
見狀溫迪勾了唇角,語氣卻像是暗歎,就連手中的弦音也因此而七轉八揚,從悠揚化為勾人心緒的糾葛。
不知其意的觀眾疑惑詢問,驚訝於吟遊詩人突如其來的音調轉變。
而吟遊詩人卻隻是頷首,朝眾人笑道:
“因為好的故事總會有轉折和磨難呀。”
第142章 千風庇佑之人·二
溫迪沒有想到那人會主動找上自己。
當然這大概也和他跟蹤得實在太明目張膽有關,可這也沒辦法,畢竟就算他知曉的事情再多,也猜不到這個家夥竟然有連自己都無法躲過的追蹤或顯形能力。
隻能說是璃月有言,一怕月有陰晴,二怕世事難料。
手握長槍的青年不知溫迪的想法,隻是一步步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年輕的吟遊詩人不見慌張,反倒是抬了手,朝他打著招呼。
“下午好啊,朋友,”溫迪歪坐在雪山石岩邊,幻化的琴被他抱在懷中,“你也是來賞景的嗎?”
“這麼好的天氣,確實很適合尋找靈感呢~”溫迪笑道。
可惜皮爾紮的心情卻沒有溫迪那般輕鬆,他沉著眸,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抉擇。
好在片刻他便抬眸道:“你說得對。”
“這樣的天氣確實適合尋找一些靈感。”
大抵是沒有料到皮爾紮會這麼說,溫迪露出了一瞬的遲疑,可很快便又恢複。
“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是單來找我閒聊的吧?”
皮爾紮眼眸微閃,唇也緊緊抿著。他沉默了一段時間,不算太久卻也絕不算短。
“我希望你能幫我,”皮爾紮這樣說著,視線直勾勾地看向這位係統所認定的神明,“這件事,可能隻有你能做到。”
溫迪聞言一愣,終於有了點驚訝的感覺:“欸,有什麼事情是我這樣一個小小的吟遊詩人才能做的呢。”
“難不成是要我演奏什麼失傳的曲子?”溫迪眨眨眼。
這話說得算是有水平,不知者或許隻當是普通的演奏邀請,而知曉者則是將其評判為某種隱話。
然而皮爾紮卻是笑了,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算是吧,一個比較麻煩的曲子。”
他回過頭,瞥了眼不遠處的煉金術士,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能看到淺金發青年立於營地間,此刻正望著那剛剛安置好的元素鍋爐出神。
有那麼一瞬間溫迪斂了笑,卻又在片刻重新掛起。
“哎呀,這個感覺,難不成是感情方麵的事情?!”翠綠的眼眸閃過一絲光,像是點燃的春,興致勃勃地衝皮爾紮道,“那你可是找對人了。”
“在這方麵我可是很厲害的哦~”
這麼說著溫迪站起身,從雪岩上一躍而下,輕飄飄地落在了皮爾紮麵前。
“我敢說第二的話,整個蒙德可能找不出一個第一來。”溫迪戲謔道。
這話是真是假皮爾紮尚且不知,可對於這位吟遊詩人的真實說法,他倒是有那麼點摸不準了。
因此皮爾紮沒有接話,而是在懷裡掏了掏,將一塊形狀古怪的猙獰根莖握在掌中。
“這是一種…魔物的殘骸,算是植物類。”
皮爾紮看向溫迪,神色淡淡道:“我想讓它在這裡複生。”
“複生?”溫迪眼珠子轉了轉,“不會是什麼危險的東西吧?”
皮爾紮搖頭:“有一點,但絕不會比急凍樹嚴重。”
“這樣啊,那就是還算有一點攻擊性了。”溫迪說著伸出手,將那塊根莖拿起,在手中把玩著。
他仔細審視著,時而拿起對著光照,時而又放在掌心撥動,似是在查看著什麼。
見狀來自異界的旅人有些緊張,一邊壓下腦海中係統的警告,一邊緊緊盯著溫迪。
“有辦法嗎?”他張了張嘴,“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夠以——”
不曾想話到一半,少年便抬了手,阻止皮爾紮繼續。
“抱歉哦,雖然我對花卉還算有了解,可這個…”溫迪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還真是第一次見。”
“難道是特殊的種子?”溫迪疑惑道。
然而皮爾紮沒有回答,不如說在溫迪說出抱歉二字後,他便抿緊了嘴。
帶著審視和懷疑的眼注視著少年,一眨不眨仿佛要看出破綻,可溫迪笑容不變,隻是坦然又無奈地回望著。
“我知道了,”皮爾紮收回視線,連帶著將那根莖塊重新放回,“看來是真的沒有辦法。”
倒是溫迪對皮爾紮有如此想法感到好奇:“你沒有去問問那位嗎?以他的煉金術,沒準能夠做到。”
“而且他很擅長這種‘喚醒’,不是嗎?”溫迪問。
“確實,”皮爾紮沒有否認,可麵上的表情看起來卻不怎麼輕鬆,“這個也是因為在這裡才有了反應。”
“但是,怎麼說呢…”皮爾紮苦惱地揉了下眉間,“如果需要一換一的話,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溫迪恍然:“所以你才想著找我啊。”他收了琴,轉而兩手抱臂,“這確實難辦呢。”
“或者就這樣換掉,不是更好嗎?”溫迪微笑著,說出的話卻讓皮爾紮眼眸一冷,“反正這裡的人、事、物都與你無關。”
“如果是你的話,應該不在乎才對吧?”他意有所指道。
這話說得算是直接,也算是明白,當然早在皮爾紮選擇和溫迪直接對話時,關於他的身份問題便已不是秘密。
隻不過就這樣從一個世界內的原住民口中說出,還是讓皮爾紮下意識繃緊身子。
“就算是我也要遵循規則。”皮爾紮冷聲道。
“哎,我還以為是沒有限製的,”溫迪這麼說著,話鋒一轉又帶向了彆處,“還是說,確實是有情感方麵的問題呢?”
皮爾紮終於沉了默,好在溫迪也不急於他的回答,自顧自便繼續道:“不過既然有所反應,隻要代替了反應的源頭,就能解決了吧?”
“代替源頭?”皮爾紮重複,冗雜的思緒陡然一清,“難道說…”
他瞪大眼,臉上露出了驚喜:“我知道了!”
“嗯?知道什麼了,”溫迪微詫,“怎麼我自己反倒是有些搞不明白了呢?”
隻可惜起了莫名其妙對話的人握著長槍,幾次輪轉下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無影無蹤。好在流淌於世間的風無聲無息,見證這天地間一切變化的同時,也知曉一切故事的發生。
正如蒙德的古話:
風帶來故事的種子,時間使之發芽。
……
嘗試是一件漫長而枯燥的過程。
就像千百年前自己的無能為力一樣,即便人、非人還是神明,都未曾打破生死這一束縛。
當然與傾聽了數千年世界之變的風相比,某位來自界外的旅者所做的嘗試顯然隻是須臾。
“三分的火候,小半瓶的精油,再加上少許…碎屑…”
皮爾紮嘀咕著,雖說對煉金術的掌控比不得身為首席的阿貝多,可在給對方打這麼久下手後,他姑且也掌握了一二。
隻可惜這一點並不夠看,當配製的溶液滴在根莖上,帶起的些許變化在片刻歸於平靜,皮爾紮便知道自己第二百七十三次實驗又以失敗告終。
“啊啊啊,阿貝多是怎麼忍下去的?!”
皮爾紮煩躁地將那溶液一砸,碎裂的瓶與液體殘骸混在一起。
而在他的不遠處,不知是太清閒還是單純的偶然,年輕的吟遊詩人抱著琴,又一次地坐在了皮爾紮不遠處的人石岩上。
“來,聽一首詩歌放鬆放鬆,”溫迪垂眸,指尖撫上琴弦,“沒準會有新的靈感哦?”
“實驗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結果~”溫迪含笑。
“這話我在阿貝多那聽得已經夠多了。”皮爾紮歎了口氣,認命般地收拾起地上的殘骸。
“經典的詩歌總是會撥響人的心弦。”溫迪感慨。
皮爾紮不置可否,不曾想就這麼一個走神,指尖直接被那碎片滑破,帶出的血珠順著飛出,落在了那塊根莖上。
隻是一瞬間,溫迪便感覺到了一股特殊的力量,像是被這血珠牽引,直接進入到另一人的氣息中。
一瞬間溫迪皺了眉,而皮爾紮則是在短暫的沉寂後,將那塊根莖拿起。
“原來是這樣。”皮爾紮忍不住笑,可這太讓人覺得嘲諷,也太過莫名其妙,“沒想到我找了這麼久的東西,原來在我自己身上。”
溫迪卻是有些不讚同:“以自己為代價的圓滿,可從來不是一個好的結局哦?”
皮爾紮抿了嘴,可下一刻卻是直接看向溫迪。
“如果隻是這種程度的話,我有辦法了。”
“不過還是需要你幫幫忙。”
……
皮爾紮所說的幫忙其實隻是阻攔。
可溫迪卻發現,這並非是一件簡單的事。
淺金發青年握著長劍,身上帶著斬殺魔物的戾氣,可更加讓人詫異的是對方那份慌張和失態,簡直不像是那樣的他能夠擁有的東西。
溫迪斜靠著石壁,借著有機關術遮掩仔細瞧著,如果說阻擋他人進入洞窟就是皮爾紮拜托溫迪做的事,可那被阻擋的人從普通人變成了阿貝多,付出的代價或許有些超出——先管好自己,才有機會去管彆人。
更何況,這還是一場任何人都沒有底氣的賭博。
想到這溫迪回過頭,看向站在中央的皮爾紮。
“你確定要這麼做?”
他眯著眼,難得斂去了笑容。
“雖然我不覺得這麼做就一定是正確,”溫迪頓了下,因為外麵的限製已經被打破,“但是,如果你一定要這麼做的話那也沒有辦法。”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啊。”溫迪感慨著,看向從外走來的阿貝多。
隻不過就像皮爾紮認為的那樣,當下的提瓦特的外來物已經夠多了,如果硬要再去改變的話,某些代價便是注定。
隻不過對另外的人來說,或許會有所影響。
想到這溫迪後退了步,將路讓了出來。
淺金發的煉金術士朝他點點頭,顯然是在表達感謝。
可在下一刻,他便陡然瞪大了眼——立於洞窟中央的青年手握長槍,鮮紅的液體順著穿刺處流淌。可他像是完全不受影響,就那樣將長槍拔出。
噴湧的血灑落,將某樣東西沾染,可阿貝多已然無法注意,隻是衝了上去,將那倒下的身體接住。
阿貝多看到青年露出驚訝眼神,似乎想要說什麼,可因為力量的流失再無力開口。
“為什麼?”阿貝多不理解,他想不通怎麼會有人選擇這樣。
可惜青年無法給他解答,隻是用最後的力量抬起手,輕撫人的臉,擠出最後的幾點氣音。
溫迪能夠聽見,那是一句既沉重又簡單的話。
‘等我。’
“所以後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皮爾紮揉了揉太陽穴,也不明白原本很簡單的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可能是產生異變了吧,”溫迪攤了攤手,明明是很嚴重的事情,但他說得倒是很簡單,“時間回溯的機關一旦觸發,沒有人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不過好在你的目的實現了,那個東西確實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溫迪這樣說道。
可惜對皮爾紮來說,這並不算真正的達到目的,畢竟他要做的是讓普蘭特以正常狀態活在這個世界裡。
“但是與世界裂縫一起,變成了那樣的魔物,”皮爾紮沉聲,雖然知道溫迪當時不在場,但他敢肯定對方是知曉這件事的,“就像那天的雪山暴動一樣。”
溫迪無奈,顯然是表達自己的無辜:“那就不是我能夠知道的事了。”
聽兩人這麼一說,法奇特終於回過味:“所以這係統拉我過來其實是因為你自己作的死?”
“也不算是吧,”皮爾紮有些心虛,“而且我隻是沉睡,隻需要沉睡幾年,就能夠複原醒來。”
不曾想就在這時,另一道聲音陡然插入,直接將皮爾紮說得愣住。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
第143章 千風庇佑之人·三
“那麼,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
溫和嗓音略帶清冷,直接插進了幾人的對話。
聞言皮爾紮一愣,下意識望了過去,見到的便是拎著劍一步步走來的淺金發青年。他能看到對方的製服衣角留有灼痕,身上似乎還帶著火元素的氣息,就連臉上的神情也是難得嚴肅。
更加確切的說,是嚴肅到讓皮爾紮感到有些危險的地步。
不知道為什麼還帶著點心虛。
想到這皮爾紮舔了下嘴角,心臟都跳得快了半分:“阿、阿貝多。”
“當時的情況,嗯”皮爾紮頓了頓,勉強解釋,“有點特殊。”
“而且,當時我明明有讓…”皮爾紮瞥了眼一旁,“攔在外麵的。”
綠色的吟遊詩人勾了勾唇角,裝作感慨地說著:“哎呀,那個時候我這邊情況也很特殊。”
皮爾紮挑了下眉,而溫迪則是笑著繼續道:“畢竟好心的吟遊詩人怎麼舍得再看生死離彆呢?”
“隻是心軟罷了。”
這是狡辯!
皮爾紮無聲地控訴著,倘若視線有形質,麵前的吟遊詩人早就被他瞪出幾個洞了。
可惜這隻是皮爾紮的妄想,事實是溫迪說完,便湊到法奇特身邊,自來熟地扒著人打趣:“不過既然你們有話要談的話,我和這位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先離開一會會。”
“就當是補償好了~”溫迪眨眨眼。
不曾想皮爾紮還沒開口,法奇特倒是先一步躲開了人的手。
“看來後麵還有很長的故事。”法奇特看向阿貝多,不僅沒有順著溫迪的話,反倒是給出另一個建議,“不如你也加入我們的回憶交談會,給大家講講你的故事。”
“比如說,是怎樣從先前的結局變成了現在。”法奇特意有所指。
這一下像是問到了點,因為阿貝多直接眯了眼,審視地瞧著法奇特。
皮爾紮原本還有些猶豫,可聽法奇特這麼一說,他倒也想了起來——按照正常的情況,自己大概是在洞窟裡沉寂個幾年,等係統的能量恢複,自然而然就能醒來,可現在卻是直接世界線回溯,隻能是後麵又發生了些事情。
而這部分,就是阿貝多所掌握的。
想到這皮爾紮抿了嘴,最終決定保持沉默,而溫迪則是在短暫的思索後,恍然拍了下手。
“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呢,”溫迪看起來還有些興致勃勃,“當事人親自來講確實更好。”
“那就有請我們的第三位講述者,歡迎——”
僅僅隻是幾句話,話題的中心似乎就轉移到了阿貝多身上。然而他搖了搖頭,直接拒絕。
“我就不用了,”阿貝多朝前走了幾步,“我想現在並不是適合做這個的時候。”
“不過在下一個話題之前,關於那個問題我也有一些看法。”阿貝多看向皮爾紮。
明明沒有被點名,但皮爾紮還是在阿貝多這一眼下本能直了身子。
阿貝多見狀笑了笑,轉瞬又斂了去。
“你之前或許覺得,那隻是一個暫時性的,以自己的死亡製造出能量變化促使世界產生短暫的限製打破狀態,從而去實現一些事情。”
“但就像那個時候我說的,你有一個習慣是逃避。”阿貝多頓了頓,“同樣也有另一個習慣。”
“並且變成了兩個無比關鍵的問題。”他淡淡道。
聽阿貝多這麼一說,皮爾紮直接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想了想,隻能順著阿貝多的話問道:“什麼習慣?”
“你知道的,我並是總能像你那樣能認清我自己。”皮爾紮小聲嘟囔。
不曾想他話音剛落,便看見麵前的人眼眸眯了眯,青綠像是摻上了些許雜質,倒映的身影如同另一種禁錮——感覺像是生氣一樣。
天呐,他還能把阿貝多惹生氣?
皮爾紮在心裡腹誹,轉念一想,還真說不準。
比如說先前的那一次。
好在阿貝多雖然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也隻是張了張嘴,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你不喜歡和人過多的討論和商量。”
“或者說,一意孤行可能更好理解。”阿貝多神色淡淡。
聞言皮爾紮抿嘴,對於阿貝多的這突如其來的評價,他難以去反駁,畢竟在有關這件事的問題上,事實恰如對方所形容,他確實沒有進行太多的牽扯。
就連唯一有關係的溫迪,也隻是因為需要借助一點超乎尋常又沒有跳脫世界的力量——即便最後的結果並沒有完全如他們所計劃。
皮爾紮想了想,對於這個他不太好回答,便反過來問阿貝多:“所以那之後你做了什麼?”
為了避免再被阿貝多給擋回去,皮爾紮又特意補了一句。
“我就是想現在知道。”
這一下阿貝多終於笑了,可能是因為被皮爾紮給逗的:“其實並沒有什麼。”
他垂了眼,看向一旁的灌木叢,像是在回憶,“根據你所做的和後來產生的異變,我猜測龐大的力量震蕩將會引起世界的不穩定。”
“而這份不穩定極易成為‘不可實現隻事’的基底。”阿貝多道。
“既然你能夠用這種方法來打破世界的物種限製,我當然也可以。”
“隻不過進行了一點改變。”阿貝多道。
起初皮爾紮還沒有明白阿貝多的意思,然而在片刻的思索後,他恍然醒悟。
“所以你讓時間倒流了?!”皮爾紮驚詫。
可隨即他又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對,按道理你自身不應該有這樣的力量,就算是重生過一次而成為異常點,也隻是對自身的理解比普通人多了一點罷了。”
皮爾紮的視線看向另一旁的溫迪,審視片刻後便直接問道:“難不成你還做了多餘的事情?”
被皮爾紮這麼一問,溫迪眨了下眼:“也不算多餘的事情吧,隻是一點小小的推波助瀾而已。”
“算不得主要的作用,”溫迪朝阿貝多笑道,“不是嗎?”
阿貝多不置可否,而皮爾紮則是抬手,極為苦惱地揉了揉眉頭。
“等等,讓我捋一捋…就是說,你為了一個不太確定的可能就賭了一把?”
“這就是你們說的實驗?”皮爾紮求證般地看向了阿貝多。
阿貝多點點頭,在這件事上倒是沒有隱瞞的必要。
皮爾紮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最終卻是什麼都說不出。
最後他歎了口氣:“明明是個無法保證結果的嘗試,因為那樣東西早就——”
不曾想皮爾紮話還未完,溫迪卻突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皮爾紮知道他為何這樣,而同樣擁有了解各角色劇情設定能力的法奇特自然也知道。
可對於阿貝多來說,這實在太陌生,也顯得太莫名其妙。他沒有開口,而是將視線落在了地上,靜靜思考著。
片刻阿貝多才抬了眸:“我認為這個不是問題的重點。”
“過程隻是抵達結果的途徑,現在的結論是,它確實成功了。”
“這就足夠。”阿貝多道。
皮爾紮張了張嘴,半天才擠出來話。
“好吧,好吧。”他嘟囔著,“或許你說的對。”
隻不過在瞧見溫迪擺出的無奈攤手動作後,皮爾紮又覺得有些苦惱——早知道那個時候多說一句了。
況且那個時候兩人關係又不是完全那樣。
想到這皮爾紮長呼一口氣,他想了想,終歸還是笑了下。
“那麼我們厲害的首席大人覺得,什麼才是重點呢?”皮爾紮看向阿貝多。
大抵是察覺到皮爾紮的輕鬆,阿貝多沉默了下,片刻也跟著淺笑。
“當然是做決定前的討論,”阿貝多這樣說著,“一個事情的進行並不總是順利的。”
“偶爾也需要團隊合作。”
皮爾紮偏了偏頭:“以及必要的討論?”
阿貝多頷首輕笑:“這也是一種。”
凝滯的氣氛一點點散去,不知從哪一刻起,溫迪便感覺到了兩人間氛圍的轉變。
隻能說是比較適合吧,溫迪想,想要一直保持相同頻率的思考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該說是好呢,還是不好呢?
溫迪心想,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
不曾想就在這時,法奇特卻突然開口。
“這件事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不過唐突插個話,”法奇特舉手,指了指不遠處,“那個,好像要跑了。”
“你們確定要放任嗎?”法奇特揚了揚眉。
皮爾紮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新麻煩尚未解決:“當然不行。”
他看向不遠處,那裡熊熊燃燒的火焰團正徑直朝著另一頭跑去。從方向上看似乎是晨曦酒莊的路線。
…他記得那好像和凱亞有點關係?
皮爾紮腦補了下那位鬨起脾氣來的情形,直接一個哆嗦。
“不過,那不是係統123嗎,”皮爾紮問法奇特,“怎麼會變成這樣?”
法奇特卻是攤了攤手:“不知道,我隻是提供了一個容器。”
可隨即他又補充道:“不過我的打算,確實是讓它變成一個實實在在的東西。”
“這樣就好解決了。”法奇特意有所指。
皮爾紮明白法奇特的意思,畢竟剛才對方的計劃都還是‘以現在的係統123和普蘭特來替代需要被清除的轉化為異常點的他和重生過的阿貝多’,但現在的樣子來看,似乎還能再通融一些。
可皮爾紮萬萬沒想到,隻是這麼一個思考的功夫,那團火焰便竄出去老遠。
“那玩意能跑那麼快?”皮爾紮震驚。
阿貝多坦然道:“可能是因為產生了元素反應,有了新的變化。”
溫迪卻是詫異:“這不應該啊,”他頓了下,抬手閉眼,像是在感受著什麼,片刻才睜開眼。
然而卻是看向阿貝多:“這個程度的效果好得有些誇張了,你又往裡麵加了什麼?”
“隻是一點嘗試,”阿貝多輕笑,在溫迪和皮爾紮的注視下,緩緩開口。
“既然火焰的實質是微型的不斷反應擴散。”阿貝多抬手,向幾人示意,“那麼,再加入同等的東西,或許也會有不一樣的變化。”
皮爾紮一下就明白了阿貝多的暗示:“所以它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他瞪向了溫迪,後者兩手舉起,張開著像是要投誠:“隻是稍微帶了點風而已。”
皮爾紮斜了眼:“然後就讓我的係統兼可愛的小貓咪變成現在這樣人不人的樣子。”
溫迪輕笑:“具體的晚點再說吧,”他好奇地打量著,“現在的你們打算怎麼做呢。”
“不追上去的話,可能真的要跑到晨曦酒莊了哦?”他偏了偏頭。
“怎麼不追?”皮爾紮握著長槍,顯然還挺無奈,“隻是後麵要處理的事情看起來更麻煩了。”
“但是…”
皮爾紮看完了溫迪,視線又順著晚往後,看向了正在鼓搗著試劑的阿貝多。
“要怎麼控製一團活的火焰呢?”
第144章 千風庇佑之人·四
控製火焰的途徑無外乎三種。
其一,從源頭上將火焰熄滅。
其二,去除火焰蔓延途中的可燃物。
其三,利用外力作用將火焰撲滅。
隻不過當皮爾紮他們幾人同時在場,這種火焰的誕生又是諸多變數的集合時,途徑之外顯然還會有新的東西產生。
“老實說我不是很懂,”眼瞧著不遠處的火焰又竄去一段,皮爾紮有些崩潰,“你為什麼要把它變成這樣。”
溫迪偏頭一笑,看起來倒有些不好意思:“隻是做了個嘗試,”他周身漂浮著光點,清風帶著花草氣息縈繞,“沒想到效果這麼好。”
“抱歉啦~”溫迪眨了下眼。
聞言皮爾紮抽了抽嘴角,長槍一甩,借著力道又一次前躍。
可他們跑了著實有一段距離,再加上先前耗費了太多體力,以至於此刻的他氣息都有些不穩。
但這隻屬他一例——左邊的人懶洋洋地躺在書中幻出的火焰團漂浮著,右邊的幾乎是在借風而飛,唯一和他相同的用著人力跑動的阿貝多,卻在體能上與他有著天壤之彆。
這麼一看,隻有他看起來最慘,
大抵是見皮爾紮臉色不好,溫迪想了想,又朝他做了個手勢。
“不過話說起來,這樣對你們來說也是有利的吧。”溫迪意有所指,“那種與世界建立的聯係,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做到的哦?”
這確實是實話,否則在先前,皮爾紮也不會到處尋找辦法來讓那塊根莖在這片土地生長——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外來的東西想要融入,必然要經曆改造,而這種改造的結果,倒是在數百年前就已被見證。
這麼一看,無論是先前地下洞窟裡的普蘭特還是現在異變的係統123,這種程度的暴走都還算是最好的結果。
想到這皮爾紮吸了口氣,正準備開口,不想一旁的阿貝多卻搶先一步。
“在那個的基礎上,我有一些想要驗證的東西,”阿貝多看向皮爾紮,“所以才做了一些新的實驗。”
“元素生物的歸宿是更具獨特形態的魔物異化,異化中也有部分將形成具有人類智慧的物種。”
皮爾紮想了想,明白阿貝多這是在解釋現在的情況。
“所以你做了激發?”皮爾紮腳下一點,又繼續道,“然後現在的係統123就沒有反應了。”
“不,是原先就沒有反應。”阿貝多瞥向溫迪,後者攤了攤手,“可能是因為聯係建立得太突然,所以稍微有些混亂了吧。”
“不過現在嘛…”溫迪抬眸,“倒也不能說不好。”
“瞧,速度是不是慢了下來?”溫迪問。
皮爾紮回過神,前方的火焰確實停了下來,仿佛找到了什麼東西似的,圍在海岸邊打轉。
幾人慢了腳步,在稍微遠的距離一點點靠近。
“所以呢,你們的打算是?”皮爾紮兩手抱臂,“我猜二位這樣,一定是有了對策吧?”
“哎呀,對策什麼的,”溫迪狡黠一笑,“這裡有著高超煉金術造詣的首席煉金術士、廣受蒙德人好評的冒險者還有神出鬼沒的盜寶團成員,哪裡需要我一個小小的吟遊詩人做什麼呢。”
皮爾紮對此不置可否,倒是阿貝多聞言輕笑:“對策談不上,隻是有一點小的想法。”
“不過關於具體的實施過程,還需要幾位幫助。”
他將最後一瓶試劑拿出,視線掃過幾人,最終朝皮爾紮晃了晃。
“我想,大家應當都采過烈焰花花蕊。”
……
“喚醒,是一種內在的激發,其對象既可以是物品,也可以是生命。”
“其並非煉金術獨有,在我們的日常中,小到麵粉的發酵葡萄釀製,大到元素力的使用治愈藥劑對機體的恢複,都可以看作是喚醒。”
“但隻需要一點小小的變動,喚醒的形式便會發生巨大轉變。”
淺金發的青年說到這裡,手中的粉末撒下。細白的點落在了棕黑的物塊上,仿佛重新著了色,將絢麗複還給了這個被燒毀的殘塊。
阿貝多將拿下放於一旁,又將另一團如同跳躍的火焰的東西放置在了煉金台的中央。
圍觀的眾人竊竊私語,有疑惑者舉手:“首席大人,這個看起來像是魔物?”
“曾經是,”阿貝多點頭,“不過接下來也將是。”
他掃了眼眾人,在一張張或是驚奇,或是擔憂,又或是有些畏懼的麵孔中,瞧見了一張還算熟悉的。
“這位先生可以過來幫我個小忙嗎?”阿貝多開口。
“欸?”被麵具遮擋的臉自眼中顯露迷茫,像是難以置信似的,拉了拉身旁人的衣服,“弗拉基米爾,是我還沒睡醒嗎,我好像聽到阿貝多先生喊我去幫忙?”
弗拉基米爾回過神:“可能並不是你沒睡醒。”
阿貝多頷首:“你沒有聽錯。”
“天呐”阿納托利拍了把腦袋,一邊嘟囔一邊從人群後擠到前麵,“我明明隻是來湊個熱鬨的。”
“而且我們長…”阿納托利頓了下,無視來自周圍的探究的視線,小聲道,“皮爾紮先生又不在…”
當然就算他聲音很小,在這樣一個幾近人挨人的煉金術演示現場下,聲音也傳遍了四周。
“原來是皮爾紮認識的人啊,我說呢。”
“這麼好的機會竟然讓不懂煉金術的人來,真是可惜。”
“等會會有摸的機會吧,這可是難得一見的近距離觀察機會…!”
當然也有一些不太一樣的聲音。
“皮爾紮?那是誰?”
“這都不認識,你是新來的?”
“聽說這裡有煉金生成宣講,昨天剛從須彌趕來。”
“那可遠了,這麼說吧,是咱們首席大人的助手。”
“原來如此,可現場沒看到他啊?”
“這個嘛…情況還有些複雜…”
人群吵吵嚷嚷,而在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後,阿貝多眼眸微眯,似是看了眼造成這一局麵的某人。
阿納托利大概也有點不好意思,隻能連忙走上前,一副狗腿子的模樣道:“阿貝多先生需要我怎麼做?”
“您儘管吩咐!”阿納托利諂媚笑。
阿貝多神色淡淡,隻是將一個試劑瓶交到了阿納托利的手中:“需要你將這個倒在這裡。”
“然後伸手,感受一下這樣東西的變化,就像這樣。”阿貝多伸手示意,而阿納托利則是模仿著阿貝多的動作。
“我明白了,”阿納托利深吸一口氣,“隻是這樣而已。”
阿納托利將心情平複,看向淺金發的青年:“可以開始了。”
阿貝多似乎笑了,可惜並不算明顯。
“那就開始吧。”
可不等阿納托利打開瓶子,阿貝多卻又補充道:“可能會有一定危險。”
阿納托利嚇得手上一抖,差一點就把瓶子給摔了:“您可彆嚇我。”
“當然,”阿貝多終於笑了,“我保證,在你可承受範圍內。”
聽這麼一說,阿納托利還有些沒底,好在弗拉基米爾終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貝多先生,您就彆逗他了,”弗拉基米爾無奈,“上一次的事情確實是我們沒有考慮,但是,他也不是有意的。”
弗拉基米爾猶豫了下,輕咳道:“嗯…不過關於一些特殊實驗的地點,可能確實需要再考慮考慮。”
“我想…也是這樣想的。”弗拉基米爾道。
阿貝多挑了下眉,沒有做出回答。
大抵是見氛圍有些尷尬,阿納托利愣了片刻,乾巴巴道:“咳,那我倒了啊,阿貝多先生。”
剔透的液體流淌,落在了躍動的火焰上。起初火焰並沒有任何變化,然而在片刻,火焰瞬間騰起,像是經受了什麼刺激似的,在煉金台上竄動。
阿納托利雖然有些神經大條,但在危機的避讓上倒是反應很快,直接推著弗拉基米爾後撤。
而阿貝多則是氣定神閒,甚至還有功夫去解說。
“先前是第一階段,在元素的擴散反應下,活躍的火元素將引發內在能量的變動。”
“大家看這裡,”阿貝多抬手,虛浮的光罩住了煉金台外圍,“當移動變得緩慢,第二階段便會開始。”
“這個時候就需要另一種元素的引發。”
圍觀的群眾熙熙攘攘,在阿貝多和阿納托利的演示下,親眼見證了從躍動的火焰到微型魔物再到特殊的生命體,即便是作為具體實施者當你阿納托利,也對這一過程感到震驚。
在演示結束後,阿貝多自然允許眾人的接觸,而阿納托利則退到一旁。
“感覺如何?”弗拉基米爾問。
“很神奇,”阿納托利抬手,瞧著自己掌心留下的殘餘的觸感,“說實在的,手被吃掉的那一刻我差點就蹦起來了。”
弗拉基米爾忍不住笑:“看出來了。”
“如果危險隻是這樣的話,阿貝多先生完全可以提前說嘛。”阿納托利憤憤不平,隨即又像是想起來什麼,“啊我知道了,難道真的是在氣我們撞見他和長官在工坊做事??”
“但那又不是故意的…”阿納托利大抵是想到了當時的場景,臉上也有些紅,“再說了,如果是那樣的話,工坊也得鎖好不是嗎。”
“怎麼能怪我呢。”他嘟囔道。
大抵是越想越氣,阿納托利碎碎念著,終於決定去找人對線。
不曾想他回過頭看了一圈,除了那吵吵鬨鬨探查著煉金的煉金術士外,並沒有瞧見那淺金發的青年。
“咦,阿貝多先生人呢?”阿納托利瞪大眼。
弗拉基米爾指了指一個方向:“早就走了。”
“什麼?”阿納托利驚道,指著那煉金台上的東西,“他剛跟我說這個不能久放。”
“所以他說這個話的意思是…要我幫忙收起來?”
“可是他沒跟我說怎麼處理啊。”
阿納托利急得抓腦袋。
而另一邊早已走到城門口的阿貝多似是察覺了什麼,在即將走出城門時停了腳步。
“嗯…好像是忘記了什麼。”
“不過如果是他們的話,應當也能處理。”
“至於私心…”
阿貝多勾了勾唇角。
“不否認這一點罷了。”
第145章 千風庇佑之人·五(正篇完)
今日的蒙德城外依舊是好天氣。
輕柔的風吹拂,帶起蒲公英絮向遠處飄飛。
大抵是才下過雨的緣故,地麵還有些潤,就連空氣也彌漫著潮濕。
城門口熟悉的身影靠著牆,手上捏著的果子啃了一半,而騎士劍則被夾在手肘,隨著他的動作發出細微金屬碰撞聲。
根據騎士團站崗期間無故不得離開的規定,瑪諾騎士必然不會主動離開,那麼這枚果子的來源就非常明顯了。
看來他確實出來了。
想到這阿貝多略微思索,視線在遠處掃過,便朝著橋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路過時,原本靜默圍觀的某人卻突然開口。
“喲,阿貝多先生,是要出城嗎?”瑪諾這樣說著,又咬下一塊果子,“好難得呢~”
可不等阿貝多回話,瑪諾哇哦一聲,用調侃的語氣道:
“哦~我懂了!”瑪諾眨了眨眼,“是要找皮爾紮對吧。”
“喏,人就在那呢。”瑪諾潮遠處指了指。
順著他的手望去,青綠的草丘向著遠處蔓延,白色的碎花星星點點,四散著點綴著大地。
而在那之間,一抹綠色佇立著,一如既往。
雖說有些出乎意料,但姑且也是那人習慣的地點。
“謝謝。”阿貝多點頭。
走過石橋,驚起的鴿群四起,苦惱的孩童跺跺腳,朝著煩擾的路人做著鬼臉。
不曾想剛放下手,小孩便瞧見了石橋中間的金屬。落下的鴿群熙熙攘攘,偶爾有那麼幾隻注意到那異類時,也隻是輕輕戳了戳,便被對方撐起的翅翼推遠。
至於放下這物什的青年,早已在少年的晃神間走遠。
蒙德的風向來是輕柔的。
被風吹拂的甜甜花左右搖曳,山坡上簇擁的風車菊隨之旋轉。
“沙沙”
抖動的樹葉在枝頭搖晃,似是終於受不住風的捉弄,從上空逃離。飄飛的葉在空中翻轉,最終落在了河邊獨坐的青年的肩頭。
事實上青年周圍已經布滿了落葉——他照例是一身厚實的披肩,淺綠短發耷拉在肩頭,與青綠落葉相襯。隻不過在青年身下,碎花的毛毯從葉片間露出,又高出少許,顯然是墊著什麼東西。
阿貝多自然知道那是什麼,畢竟關於那個的設計圖紙此刻還穩穩當當地放在工坊的桌子上。
“使用感覺如何?”阿貝多走了過去。
皮爾紮沒有回頭,隻是輕飄飄道:“還不錯。”
“不過如果你是來勸說我回去住的話”皮爾紮頓了頓。
漂浮的花標在水麵上顫動,不過片刻便沉入水中。
然而在下一刻,皮爾紮手上一動,直接將其拽起——是鴆棘魚。
“哦~運氣不錯。”皮爾紮將魚取下,丟進桶中。
或許是因為桶太小的緣故,淺紫的魚條在裡麵轉了一圈,魚尾撲騰拍打,將鐵桶弄得搖搖晃晃。
阿貝多瞧了眼皮爾紮,見後者隻是重新掛了餌,便知他短時間內並不打算離開。
於是自然而然的,阿貝多在邊上坐了下來。
皮爾紮微微偏頭:“你確定?”他回過頭,盯著漂浮著花標的水麵,似是隨口提起:“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蒙德城內有一場煉金演示。”
“主角不在的話會很難辦吧。”
起初旁邊的人沒有回話,隻是時不時響起細微的沙沙聲,不曾想還沒過多久,皮爾紮便聽到了熟悉的笑。
“阿貝多。”皮爾紮忍不住開口,然而等他回過頭,見到的卻是拿著記錄板的淺金發青年。
至於寫生的對象,顯然是他本人。
“壞習慣又出來了,”皮爾紮嘟囔,可碎發中露出的耳卻是有些紅,“我說過了吧。”
“最近不要這樣,”皮爾紮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也小了起來,“至少,不要對著我。”
然而阿貝多卻是開口:“難道會有感覺嗎?”
“咳噗噗”皮爾紮被嗆住,好在他早就習慣了阿貝多偶爾的直言,“與其說是感覺,倒不如說是有心理陰影。”
“所以,”皮爾紮緩了緩,斜眼道,“說一個月就一個月。”
“嗬嗬。”阿貝多頷首,沒有發表評價。
而皮爾紮,則是因為想到了前些天發生的烏龍,暫時也不想開口。
靜默在兩人間彌漫,調皮的風盤旋著,似是帶來遠方的歌謠。
河邊風車菊仍在轉動,晶瑩的金魚草被光照得發亮,似是被此吸引,幾條遊魚浮上,在河流的中央徘徊。
可就在這時,阿貝多突然放了筆。
“這一點我已經明白了,”阿貝多大抵是完成了一幅畫,“不過,那個東西的話,目前暫時隻能存放於工坊。”
他將記錄板收起:“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一周進行一次調試。”
皮爾紮知道阿貝多的意思,也相信對方說的是實話,畢竟將係統123從巨大的火焰魔物變成騙騙花是有目共睹,而隨後的各種實驗與觀測,也是他們在工坊一同進行。
當然若不是對方心血來潮的特殊測試,又恰好因為工坊未鎖導致阿納托利他們的闖入,沒準現在他和阿貝多也會在工坊內做進一步的準備。
雖然被阿貝多用外袍給擋住,那些家夥其實並沒有看清人,但誰猜不到呢?
反正是阿貝多的錯。
想到這皮爾紮抿嘴:“好,我知道了。”
他微微眯眼:“那麼,我們尊敬的首席大人也該離開了吧。”
阿貝多輕笑:“確實。”
這一下倒是把皮爾紮弄得有些迷茫,畢竟在他看來,對方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會放棄的人。
可事實是,阿貝多真的站起了身,就好像剛才隻是單純坐下畫幅畫罷了。
“你…”皮爾紮遲疑了下。
然而當皮爾紮抬眸,看到的便是滿帶笑意的青綠眼眸——這是對方打算乾壞事的表情。
一瞬間皮爾紮警鈴大作,而就像他預料的那樣,後者再次開口。
“既然這樣,我也得收拾行李了。”
皮爾紮:?
“彆吧,我可不想再增加新的傳聞了。”皮爾紮無語。
阿貝多挑了下眉:“嗯?”從語氣上聽,倒是一本正經,“我隻是打算這幾天去雪山進行觀測罷了。”
“你想到了什麼?”
然而臉上的神情怎麼看怎麼像是故意。
皮爾紮一下子紅了臉,當然羞可能是一部分,更多的是被人捉弄的氣憤。
好在阿貝多知道見好就收,直接輕笑:“開玩笑的。”
“不過確實要出趟遠門。”阿貝多這樣說著,視線一眨不眨地盯著皮爾紮。
見後者果不其然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便又繼續道:“須彌那邊的學者希望進行一次交流。”
“時間的話,大概是兩個月。”阿貝多道。
突然知道這麼一個消息,皮爾紮自然顧不得再鬨什麼彆扭:“這麼突然。”
他一把收了竿,隨手收拾著釣魚的行具。
見狀阿貝多心中一動:“不釣了?”
他像是完全不介意,又或者隻是單純的裝不知道:“這段時間工坊就麻煩你了。”
皮爾紮將東西收好,用魚竿挑起,拎了桶朝阿貝多道:“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那些東西一竅不通。”皮爾紮嘟囔。
“我覺得你做得挺好。”阿貝多微笑。
皮爾紮張了張嘴,剛準備說些什麼,但見阿貝多臉上的笑意,頓時明白這人又在折騰。
“再這樣說,我就真的不跟著一起了。”皮爾紮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