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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金石倒映之眼·一

皮爾紮愣住:“他們…不見了?”

“可能是之前帶走迪盧克的方法,”阿貝多晃了下,“應當不會有危險。”

“為什麼?”皮爾紮眨眨眼,因為過於突然的事態轉變,他的大腦甚至沒能反應過來。

阿貝多頓了下,很自然地回道:“因為那個人很厲害。”

他看向皮爾紮,視線落在對方臉頰上的劃痕上。

“你的朋友實力很強,就算是有你們所說的世界之外的力量,也不一定會落下風。”

這麼一說倒也確實,畢竟就剛才的情況來看,如果不是有那種莫名其妙的傳送,還真說不準誰能贏過誰。

皮爾紮這樣想著,猛地回過神來:“你的傷!”

他看向阿貝多腰側,見到的便是皮肉翻卷沾染著血漬與汙濁。

如果說先前皮爾紮還在感慨那大概就是他所見到的,阿貝多此人最為狼狽的一刻,那麼現在卻是將這份記錄刷新。

也刺了他的眼。

“我們先回去,”皮爾紮抿了嘴,竭力將自己撐起,“世界裂縫已經封印,隻要不繼續震蕩,這裡就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

他頓了下,終歸還是道:“如果不是為了救我…”

然而阿貝多卻是打斷了皮爾紮:“橫豎都是要發生的,就算不是我,後麵那些魔物完全爆發,也會造成人員傷亡。”

“在我看來,現在這個情況已經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阿貝多道。

皮爾紮自然知道這個道理,甚至可以說如果是其他人或者他自己,他當然會這麼認為。

可受傷的是阿貝多,就另當彆論了。

皮爾紮咬了唇:“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受傷。”

“我會很難受。”他看著阿貝多道。

這一次阿貝多沒有開口,隻是盯著皮爾紮,似乎在想著什麼。

半響,他才開口道:“我明白了。”

“想必這就和那個時候所感受到的情感是一樣的吧。”

“那個時候?”皮爾紮不明所以。

然而就在這時,突兀的震顫再次出現,伴隨著某種轟鳴,而他們腳下的冰麵也在此刻出現裂紋,一點點朝著峽穀口的方向蔓延。

“當心,二次坍塌要來了。”

隨著話音落下,兩人腳下的冰麵一下子坍陷下去。

好在阿貝多反應很及時,帶著幾乎無法行動的皮爾紮躍起,朝著峽穀的入口方向跑去。

皮爾紮望著身後鋪天蓋地的雪,終於忍不住吐槽:“能把一座山群搞崩幾次,怕是要在至冬曆史上留名了。”

“說明報告都能寫幾頁紙。”

明明因為過度使用力量,身上幾乎已經沒了感覺,但阿貝多還是忍不住輕笑。

“我們可以一起寫。”

兩人一路逃竄著,可失去了係統,失去了元素力,再加上腳下時不時的坍陷,所有的一切都在朝最壞的方向行進。

就算是最傑出的造物,也無法與自然抵抗。

好在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快抓住這個!”

阿貝多抬眸,看到的便是朝他襲來的卷成環的繩。他沒有猶豫,直接將其握住。

而林尼則是朝後麵的士兵們喊道:

“準備…三、二、一拉!!”

巨大的力道將麻繩向外拖拽,連帶著抓著繩環的阿貝多也跟著牽引。

雖說士兵們可能無法阻擋這雪崩與那些莫名其妙的魔物,但區區一個體力活還是乾得了。

因此不過瞬息,兩人便被拽得脫離了危險範圍。

“你們沒事吧?”林尼鬆了繩,連忙上前,可阿貝多卻是抱著皮爾紮,冷聲道:“快讓其他人後撤。”

“這裡也是波及範圍。”

林尼愣了下,幾乎沒有猶豫,直接對著後方道:

“全體後撤——”

與此同時,開裂的冰麵明明還很緩慢,可不知怎的卻是轉眼來到了士兵們的腳下。所有人都顧不得猶豫,直接往後方跑去。

當然也有來不及跑的,就那樣掉了下去,掩埋在了冰層之下。

直到許多年後,支援的新兵變成老兵,提到這一次雪崩都還有些後怕——滔天的巨浪在山間奔騰,開裂的冰麵掩埋著呼喊,當一切塵埃落定,風的尖鳴回蕩在整個峽穀,講述著這一次驚險的旅程。

索性這場災難沒有波及更遠,除卻引發的幾處小型雪崩外,至冬國內並沒有太大的傷亡。

真是女皇庇佑。

……

皮爾紮和阿貝多最終回到了壁爐之家。

空蕩蕩的建築已然不似先前的喧鬨,因為突如其來的雪崩,這裡已經進入了臨時避險狀態——孩子們暫時遷移到了管轄地的邊緣地帶,四處散落著孩子們的物品以及東歪西倒的訓練器具。

幸運的是皮爾紮的辦公室沒有受到太大影響,除了桌子上的食物殘骸被震翻在地外,其餘基本和離開時差不多。

阿貝多將皮爾紮放到了床上,自己則是開始處理身上的傷。他脫去殘破的黑袍,脫下變得臟黑的外套,又拿了剪刀,將與皮肉粘在一起的布料剪開。

一套處理手段自然流暢,仿佛不知痛一般,讓皮爾紮看得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也是,阿貝多畢竟活了幾輩子,好幾個五百年,幾乎沒有什麼是不會的。

大抵是察覺到皮爾紮的視線,阿貝多點了壁爐,將水溫在上麵後,便坐到了他身邊。

然而下一刻,淺金發的青年便將他抱住。

“稍微休息一下。”

皮爾紮聽到青年這樣說著,剔透的粉眸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看著麵前的青年。他想說讓阿貝多把傷口先處理完,又想說自己手上腿上的火焰還沒有去,可看到青年緊閉的眼,所有的話都咽在了口中。

是的,再厲害、再活得久,也是會累、會疲倦、會痛的。

皮爾紮抿了嘴,最終隻是將自己往對方懷裡縮了縮。

稍微休息一下,皮爾紮想,不過片刻便陷入了意識的深處。

而綿長呼吸也漸漸在房間內響起。

……

皮爾紮醒來時,身上的束縛已然消除,就連衣服也被人換了一套。

清清爽爽又極為舒適,蓋著的棉被和身側的熱度帶來溫暖,讓他忍不住懷念起在蒙德的日子。

所以說要論居住,當然還是蒙德更好。

在他身邊,受著重傷的青年顯然處理好了身上的傷,此刻正坐在他的身旁看著書。

那是他桌麵上的一本至冬童繪,講述著可以說是離奇又富有童趣的故事,隻不過因為至冬畢竟是個充滿抗爭的國度,故事內的主人公們也常常處在反抗與爭鬥中。

說是童話,倒是比很多冒險家的故事還要可怖。

“你醒的真早,”皮爾紮打了個哈欠,一點起身的動作都沒有,甚至還明目張膽地往阿貝多那邊靠了靠,“不再休息會兒嗎?”

“我不用那麼多的睡眠,”阿貝多這樣說著,將書合起,往邊上一放,“不過,短暫的休息也是可以的。”

於是被子掀起,冰冷的風裹挾著熟悉的擁抱,再一次地來到皮爾紮身邊。

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明明也有許多困惑,但皮爾紮此刻不想去想,也不想去理會,而是就那樣與阿貝多擁抱著,抵足而眠。

隻不過就在這時,一聲細微的聲音響起,在空寂的房間內顯得尤為清晰。

“咕嚕——”

“餓了嗎?”阿貝多睜開眼,與皮爾紮對視著,“確實也到了飯點。”

皮爾紮卻嘟囔道:“但是我完全完全不想動。”

阿貝多笑了:“我去準備。”

可懷裡的人陡然將他抱住,一副不讓人離開的模樣:“也不用,現在我還不想吃。”

阿貝多感受著來自手腕上的力道,頓時明白皮爾紮的心思。他沒有動,而是摸了摸某人的頭。

“那就再睡會兒,睡著了就好。”

雖然兩人什麼都做過,但皮爾紮還是因為阿貝多這動作而紅了臉:“怎麼感覺你在哄小孩?”

“難不成可莉也是這樣?”皮爾紮懷疑。

許是想到了過去,阿貝多輕笑:“偶爾也是會有這種情況。”

“不過可莉賴床的時候比較少,大多是早晨。”

“…我感覺你是在暗指。”

“嗬嗬,怎麼會呢。”

兩人有的沒的地說著話,看起來沒有什麼營養,大多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卻沒有一人停止,也沒有一人表露出無聊。

隻可惜這份平靜終究是短暫的,還沒說上太多,房間便響起了敲門聲。

“嗒嗒。”

皮爾紮和阿貝多對視一眼。

“誰?”皮爾紮問道。

“我,林尼,有事情需要商議。”

“看來又要乾活了。”皮爾紮歎了口氣。

而阿貝多的是安撫地笑著:“可能是和壁爐之家以及峽穀有關。”

皮爾紮不置可否,他和阿貝多一起起身,接過對方遞來的不知道從哪個櫃子裡拋出來的衣服便開始整理自己。

林尼背著門等了一會兒,隨著哢噠聲響,他終於等到了開門。

“皮爾尼斯。”林尼這樣說著,聲音聽起來很穩重,可臉上的表情卻帶著擔憂。

這也確實,畢竟阿蕾奇諾被法奇特帶走,到現在也沒個音訊。

想到這皮爾紮開口:“嗯,外麵情況如何?”他將人引了進來,而阿貝多已然為幾人準備了茶水,“峽穀那邊的人員傷亡數據統計了嗎?”

“統計了,”林尼拿出一張紙卷,“目前找到的遺體有二十三具,失蹤人數四十二,幸存者七人。”

林尼將卷軸遞給皮爾紮,自己又繼續道:“具體情況都在這了。”

皮爾紮接過,和阿貝多一起看了看,果然見上麵所描述的相關聯的雪崩諸多,而關於壁爐之家此刻的位置,顯然也已存在問題——他們離那片峽穀實在太近了。

倘若封印不穩定而解除,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壁爐之家。

因此皮爾紮想了想,對林尼道:“可能我們需要進行一次遷址。”

林尼猶豫了下,但終歸還是忍不住開口:“但是資金上,我看了眼我們的存額,絕對不夠新建一個壁爐之家。”

皮爾紮怎麼不知道這一點,可就算如此,繼續讓孩子們待在這裡也很危險。

“我那還有一部分存額,至於其他的,阿蕾奇諾那應該也有。”他頓了下,問道,“阿蕾奇諾有消息了嗎?”

“沒有。”林尼看起來很失落。

不過也是,他畢竟算是阿蕾奇諾親手帶大的。

當然他也很擔心,但因為知道阿蕾奇諾的實力,自然沒有那般緊張。

因此皮爾紮抬手,安撫地摸了摸青年的頭:“放心,她不會有事。”

“就是可能回來一看,霍,家都搬了。”皮爾紮調侃。

小孩終於有了點笑意。

隻不過兩人笑了一會兒,林尼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說起來,富人那邊剛剛來了個士兵,點名要壁爐之家的‘老翁’過去。”

皮爾紮詫異:“為什麼?”

他想了想,自己跟富人並沒有什麼關係。

“而且這個時間點,總不能是來給我們送錢的吧?”

林尼顯然也不明白:“不知道,可能也是關於資金?”

皮爾紮思考了下,最終做出決定:“去看看就知道了。”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富人這一次喊他過去,還真是給他們送錢來了。

而且是很大一筆錢。

第132章 金石倒映之眼·二

至冬設有十二大殿,除卻冰之女皇的王宮外,其餘執行官皆有自己的管轄區,也各自接壤。

因此當皮爾紮終於抵達富人的管轄區時,時日已經不早,遠遠能夠看到升起的煙——難得冰原上沒有暴風雪,村鎮的居民開了火,正借著這好天氣曬著餘糧。

居民瞧見了他,並沒有像其他管轄地那般忌諱,而是友好地招招手。

這樣的場麵其實在至冬並不常見,除卻個彆執行官的管轄地核心能夠瞧見外,大多數人的生活還是迫於饑寒,僅靠補貼和一點自身的儲備過日子。

如此看來倒也可以理解為什麼那麼多人知道愚人眾工作危險也要加入了。

想到這皮爾紮收攏了衣袍,臉上的麵具在太陽照射下泛著金屬光澤。

大殿前的駐守難得瞧見了拜訪者,直接舉了武器。

“什麼人?來乾什麼的?”

然而在瞧見皮爾紮身上的著裝後,駐守的士兵又連忙單膝跪地:“見過長官大人。”

雖然並不知道是誰,可那白袍除了執行官外,沒有人會穿。

總之先跪了再說。

皮爾紮點了點頭,因為身上的力量尚且沒有恢複,這一次他便沒有如往常那樣使用擬態,而是以自身的真實麵目前來。

“起來吧。”皮爾紮神色淡淡。

他沉默了下,輕聲問道:“富人可在大殿內?”

駐守的士兵麵麵相覷,其中一人站了起來:“長官大人正在辦公室處理公務。”

“需要去稟報嗎?”士兵小心翼翼道。

皮爾紮沒有回話,而是短暫的思考了下。

隨即他便開口:“不用。”

“我知道他在哪了。”

皮爾紮說罷,不等士兵反應,就那樣越過兩人,朝著大殿內走去。

青綠的神之眼掛於肩側,隨著他的動作時顯時現。

這在至冬並不常見,不是說神之眼,而是這個類型,也因此得到了諸多關注,同樣也惹來諸多麻煩,因此無論是皮爾紮還是阿蕾奇諾,都選擇了將神之眼放置於不明顯的位置。

很顯然其他執行官也是如此。

長長的走廊空蕩無人,明明是掌管著許多地區經濟命脈者,自身的宮殿卻顯得極為冷清。倘若不是柱子與石壁上的刻紋顯露精致,沒準會覺得這宮殿寒酸得不像執行官應該有的。

皮爾紮尋著記憶走著,不過片刻便來到了一扇古樸的大門前。

皮爾紮深吸一口氣,抬手。

“嗒嗒。”

“請進。”

清朗的聲音一如既往,卻比若乾年前的瘦弱青年要沉穩了不少。

皮爾紮推開門,在男子的注視下掩去。

“好久不見,老翁。”

皮爾紮抬眸,沒有理會,而是手上一擺,就那樣向對方行禮。

“見過長官大人。”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卷軸,恭敬地呈上:“有關壁爐之家以及峽穀震蕩的事情,屬下已經撰寫好了說明報告。”

“請大人過目。”

戴著眼鏡的男子笑容不變,卷曲的黑發耷拉在身側。他的麵前是一方長桌,桌上各類擺件整齊排列,最為醒目的便是那個由純玉打造的算盤。

纖細指尖輕敲,玉子之間的碰撞發出噠噠輕響。

潘塔羅涅顯然是在思考,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就那樣審視著。距離上一次見皮爾紮,還是在幾年前,那時對方似乎不願露真身,還在用可笑的偽裝示人。

當然在他們這些執行官麵前並不算什麼,卻是讓人覺得奇怪——麵具本就掩人耳目,可在麵具之外再罩一層,倒是有些趣味。

至於現在…

潘塔羅涅上下打量著。

皮爾紮沒有動,而是就那樣等待著。

好在片刻,黑發的男子終於開口。

“你還是這樣生份,”潘塔羅涅微笑著,兩手交握放於膝上,“不過看這樣子,是已經得到了消息了吧?”

皮爾紮應聲:“隻是偶然從旁人那聽到。”

這話確實不假,隻是這個旁人是否為線人,自然另當彆論。

他當然會打聽一番,畢竟這個時間節點,有這麼一個跟自己沒什麼大關係的長官召喚,怎麼想也不會是好事。

隻是皮爾紮沒想到竟然被自己猜中了,這富人喊他來還真是為了送錢——據說昨日的動蕩傳到了醜角耳中,因為阿蕾奇諾的失蹤一事,執行官們難得開了一場會,討論了有關壁爐之家和阿蕾奇諾的事情。

道貌岸然的家夥,皮爾紮心想,這筆錢接或者不接,都得在對方手中落個人情。

想到這皮爾紮抬眸,對潘塔羅涅道:“既然大人有意向增加壁爐之家的撥款,我自然要將目前的情況告知一二。”

他站起身,見潘塔羅涅沒有彆的動作,便自顧自將卷軸展開,攤於其桌前。

“包括這次的損耗以及維修資金申請,皆已整理至卷末。”

潘塔羅涅眼眸微動,仔細看了看卷軸,上麵密密麻麻寫著諸多事項與數據,甚至還有長篇的說明,僅僅隻是一個搬遷事件,所需的金額就已足夠讓他挑眉。

更彆說搬遷後的配置問題。

這是要讓他大出血啊。

潘塔羅涅怎麼不明白皮爾紮這麼做隻是先下手為強,不然以他的風格,大概隻會出個選址以及重建的皮毛。

然而就算這樣,也不代表他就會如對方所說那般提供——等價交換才是資金流通的根本。

“這可是筆不小的份額,”潘塔羅涅輕笑著,聲音卻是聽不出任何,“看來你們這次受損真的很嚴重。”

“當然,”皮爾紮含笑,“畢竟是百年難遇的大災。”

“而且有關士兵殉職的安家費還未包含進去。”他這樣說道。

潘塔羅涅倒是勾了勾唇:“這樣啊。”

話題到這裡就已結束,除卻自半掩窗戶吹拂而入的寒風外,整個房間沒有其他聲音。

淺綠短發的青年低垂著頭,剔透的粉眸直勾勾地落在桌上,而他麵前的黑發男子更是特彆,竟是將眼鏡拿下,從櫃子裡摸出一塊布,細細擦拭起來。

皮爾紮曾聽阿蕾奇諾說過,這是富人在算計什麼的表現。

好在不過片刻,潘塔羅涅將眼鏡戴回。

也重新開了口。

“壁爐之家是女皇麾下的重要部分,也是愚人眾的特殊後備,其建設自然關乎一切。”

“隻是一點小小的資金補給,倒也不算什麼。”潘塔羅涅這樣說著,卻是在那報告卷軸上輕點。

“但前提是,得花的有價值。”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潘塔羅涅笑眯眯道。

老實說皮爾紮很想說一句不明白,可麵前的是富人,那個據說話能講不明白就講不明白,錢能不給就不給的奸商,自然不敢多言。

現在他好歹同意給了這麼大一筆資金,萬一問這麼一聲,對方便覺得他太蠢不適合合作又給收回了怎麼辦。

因此皮爾紮硬著頭皮道:“屬下一定儘力。”

潘塔羅涅笑容更甚,指尖又在卷軸上的選址地圖間挪了挪。

“這個選址不合適,和某位的實驗場撞上了。”

皮爾紮一聽直接寒毛直豎,頓時開口:“請大人擇選。”

這一下倒是讓潘塔羅涅有些驚訝,他遲疑了下道:“原本這個地址的選址應當是由四席來決定,但她現在不太方便,我也隻能暫時代勞。”

“希望到時不會因此引起誤會。”潘塔羅涅意有所指。

而收到了暗示的皮爾紮自然開口:“得大人推薦,屬下將會進一步探查,等長官大人決斷。”

於是纖細指尖再次抬起,最終落在了一個地點。

“那就在這裡重建吧。”

皮爾紮看了眼,那是與原先地址相對的位置,依舊臨近蒙德和至冬相連的大橋,隻不過比較特殊的是,那附近恰好有一個至冬的商港,來往的商人大多從那登陸。

是有什麼深意嗎?

皮爾紮這樣想著,嘴上倒是輕聲道:“多謝長官大人。”

“不必多謝,畢竟我和阿蕾奇諾的目的一致,不過是想讓至冬的孩子們過好一些罷了。”

“隻可惜,仆人現在也沒有消息。”大抵是事情已經結束,潘塔羅涅收了手,交握於膝,好整以暇地瞧著皮爾紮,“後麵的事情大概就要你一人多費點心了。”

皮爾紮輕應,見潘塔羅涅沒有多的吩咐,便恭敬道:“那下屬先告退。”

潘塔羅涅微笑:“去吧。”

皮爾紮點了點頭,剛拉開房門,熟悉的天藍印入眼簾,隨即便是一個讓曾經的他無數次恐懼的聲音。

“瞧瞧,這是誰?”

瘦小的青年戴著單邊麵具,身上還是那一套緊束的服裝。能夠看到對方手中擺弄著的詭異試劑,與那讓人駭然的猩紅眼眸相似,帶給人毛骨悚然感。

明明已經數年未曾和對方再打交道,可身體的本能還是讓皮爾紮忍不住繃緊。

他張了張嘴,乾巴巴道:

“博士大人…”

博士,又或者說是眾多博士中較為年幼者咧了咧嘴,朝皮爾紮嗤笑道:

“還真是好久不見啊。”

“不過這個時候,你怎麼能站著呢?”小博士挑著眉,伸手拽著皮爾紮的領子。

皮爾紮能感覺對方身上的刺鼻味,像是實驗室裡浸泡著魔物的瓶罐,明明都是有著諸多藥劑的工坊,但阿貝多的卻隻有花香、青草氣,以及少許其他試劑的淡淡的味道。

骨頭的縫隙似是在哀鳴,四肢又好像產生了幻痛。皮爾紮沒有吭聲,身子卻是一點點後退。

像是察覺到了皮爾紮的動作,小博士眼眸微眯。

“你——”

“博士,又來申請資金了嗎?”

熟悉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不知何時走到房門口的潘塔羅涅低著頭,微笑著看著兩人。

不知是否為故意,潘塔羅涅的視線在兩人間徘徊,最終落在了小博士揪著的領子上。

察覺到了警告的意味,小博士齜牙,像是要發怒,可在片刻又陡然大笑。

“哈哈哈哈,對,沒錯,我是來申請資金的。”

他鬆了手,也不管皮爾紮如何反應,就那樣朝潘塔羅涅走了過去。

明明兩人間的身高有著差距,可年輕的多托雷不在乎,隻是將一張紙單抽出,懟到了男子的麵前。

“我寶貝的玩具在下麵弄得破破爛爛,修複起來可是耗費了我不少材料。”

“這可是正當理由,”小博士咧嘴,“不會再有問題了吧?”

潘塔羅涅倒是就著他的手看了眼:“嗯,流程很全,看來不是他寫的了。”

“既然這樣,進來吧。”潘塔羅涅轉過身,也沒拿那張單子,就那樣坐回了位置。

而戴著麵具的小博士遲疑了下,便跟著走進房間。

隻不過在越過皮爾紮時,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後者的肩。

“有機會可一定要來實驗室,大家都很想念你呢。”

“尤其是那個家夥。”小博士獰笑。

聞言皮爾紮咬唇,卻沒有吭聲,隻是低著頭。直到碰門聲響起,又過了許久,他這才像是找回自己的身體一般,微微動了下手。

他能感覺在剛才,身體的血液逆流著,帶著冰冷和寒意,仿佛將他帶回過去的無數個日夜間,帶回到那個森然的實驗室。

好在他已經與之告彆,而重拾記憶的他也不再是過去的那個被壁爐之家收留而孤立無援的孩子。

“真是晦氣。”皮爾紮吐出一口濁氣。

他抬起手,拍了拍被小博士觸碰到的地方,可無論他怎樣做,都感覺那裡像是有蟲攀爬。

皮爾紮最終將白袍脫下,好容易凝聚的草元素力湧現,將他重新幻化。

雖然這副模樣完全瞞不過執行官,可最有可能遇見的兩位已經過去,接下來的路上如果不出所料,應當不會再有什麼事情。

應當。

皮爾紮深吸口氣,就那樣朝外走去。

和來時一樣,門口駐守的士兵沒有再跪下行禮,而是微微欠身。

他沿著來時的路走著,冰天雪地白茫一片,仿佛天地隻剩下他一人,就連曾經與他共度無數個世界的係統,也在此刻銷聲匿跡——他後來才恍然意識到,現在的他作為被異化的世界維係者,是能夠被剝奪係統控製權的。

“還真是麻煩,”皮爾紮喃喃,“不知道那個家夥到底要做什麼。”

“還有…”

皮爾紮噤了聲,沒有再說什麼。他慢慢走著,在越過了一大片區域後,終於見到了熟悉的建築。

而在那建築門口,淺金發的青年佇立著,似乎在打量著門口的設計。

大抵是察覺到了有人到來,阿貝多轉過身,朝皮爾紮微笑:“歡迎回來。”

不曾想還沒繼續,便突兀地落到了一個懷抱中。

與此同時,他聽見了皮爾紮用極輕的話道:“幸好你還在。”

“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皮爾紮:(被嚇到了)(委屈)

雖然但是,感覺我家孩子好慘,怎麼打誰都打不過(思索)(心虛)(埋起來)

第133章 金石倒映之眼·三

兩人旁若無人地擁抱著。

幸好此刻的壁爐之家沒什麼人,又或者是在某位‘好心人’的提醒下,大家都很識趣的沒有去打擾他們。

至冬的寒風依舊冷冽,即便今日似乎是個暖陽天,吹在臉上也帶著絲縷寒意。

於是抱了沒多久,皮爾紮便因為門口太冷而感覺到關節有些疼,思緒倒是平穩了不少。

“呼,謝謝。”皮爾紮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後退了步。

“如果需要的話,還可以再抱一會兒,”阿貝多卻是依舊盯著他的臉,“根據須彌學者的研究,擁抱能夠減輕壓力,促使人類釋放某種物質,以達到提高情緒,放鬆身心的作用。”

“所以不必擔心,這是正常的行為。”

聞言皮爾紮輕笑,倒是被阿貝多如此正經的說法給逗了樂。

可在下一刻,對方卻是直接道:

“無論是對朋友,還是戀人。”

難得直白的話讓皮爾紮愣住:“戀、戀人?”

略顯呆滯的神情顯然讓阿貝多下意識歪了歪腦袋:“難道不是嗎?”

阿貝多思考了下:“還是說類似於情侶的說法更加符合大眾表述?”

皮爾紮恍然回神,可耳朵卻有些發燙。他抬起手,摸了摸臉,果不其然摸到一片溫熱。

“不、不用了,沒什麼問題”

他小聲說著,倒也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畢竟兩人表白也說過了,親密接觸也做過了,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應當算是在了一起。

隻不過想歸想,對於皮爾紮這個就算經曆了諸多世界,見過百態,可在情感一事上卻是頭一回的家夥來說,這一說法帶給他的刺激還真不比親密接觸要小。

因此皮爾紮用冰涼的手搓了搓臉,勉強平靜道:“隻是有點突然。”

他故作鎮定地看向阿貝多:“那樣就可以,嗯,是、是戀人。”

阿貝多大抵是能夠理解皮爾紮緊張的緣由,畢竟他臉上的笑意可是一點都沒有收斂。他頷首輕笑,短暫地沉默後,又突然抬了手。

卻是將一疊報告遞給了皮爾紮。

“這是對初試外牆防禦性能的測評數據,”阿貝多介紹著,在他的示意下,皮爾紮算是看懂了報告上的圖表,“包括一些結構方麵的強度檢測,以及抗震效用評估。”

“考慮到至冬氣候與地質特殊,初步設想是從建築結構進行調整,加入一些強化類的設施。”

阿貝多一旦進入到工作狀態便會極為沉穩,聲音也基本沒有什麼起伏,隻是平淡地講述著他所認為的‘客觀事實’。

而皮爾紮則在一點點地查看下收斂了心思:“可以是可以,但是這樣會不會很難進行維修?”

他看向阿貝多,簡單地示意著:“畢竟我們這裡沒有像你一樣出色的煉金術士,萬一中間出了什麼問題,總不能讓你從蒙德再跑來一趟。”

阿貝多想了想,問皮爾紮道:“如果是那種可拆卸的呢?”

“嗯似乎也不是不行。”皮爾紮思考了下。

老實說他倒是沒有想過這一點,畢竟他以為阿貝多所說的加入強化類設施,是指從建築材料上進行調整。

但他仔細一想,壁爐之家的麵積不比西風教堂小,如此大麵積的設施改造或許會很困難,而且他申請的資金雖然不少,可若是加上煉金術所需要的材料,怕是會有一些赤字的風險。

畢竟他可是親眼目睹過阿貝多將一整塊昂貴的晶石瞬間消耗殆儘的場麵——如果不是他自己經常補貼開銷,隻是將一些尋常的花費寫入報銷單,沒準西風騎士團還真供不起他們首席大人的工坊。

額,這麼一想,他好像也供不起。

皮爾紮正胡思亂想著,從原本的戀人關係一路想到未來,甚至還在考慮自己要是真的從愚人眾失業了,給首席大人當助手是不是有點被包養的感覺。

而阿貝多則是在瞧見皮爾紮的走神後道:“那麼,具體的需要進一步討論。”他伸出手,直接拉住了皮爾紮:“這裡不是討論的地方,不如先回你的辦公室。”

“順便也可以休息一下。”阿貝多輕笑。

“這個提議不錯。”皮爾紮點頭。

兩人這麼說著,便就著這個姿勢往壁爐之家內走去。

不曾想剛剛越過大門,便瞧見林尼、卡列琳塔娜以及幾個愚人眾士兵。

“你們這是?”皮爾紮眨了下眼。

“咳咳,”林尼抬手輕咳,“沒事,隻是討論了下關於孩子們的明日安排。”他給旁邊的女子遞了個眼神,“對吧,卡列琳塔娜?”

卡列琳塔娜被這麼一點,顯然還有些慌張:“對對,是這樣的。”她忙手忙腳地掏出一個本本,向其他士兵翻著,“這是明日的課程安排。”

“雖然場地更改,但還是麻煩各位去通知對應的老師。”

士兵們點頭應允,朝著林尼點點頭,又對著皮爾紮和阿貝多欠身,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衝去。

皮爾紮覺得莫名其妙,可在短暫的思考後,他又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

“你、你們——”皮爾紮微紅著臉。

阿貝多卻是在此刻開口:“說起來有個東西還沒有給你。”聽起來有些刻意,但因為是阿貝多,便顯得沒有那麼奇怪,“剛好放在了辦公室。”

“我們先過去吧。”阿貝多說著,看向了林尼他們。

林尼接收到了信號,頓時反應過來:“嗯嗯,沒錯,我們也得去準備大家的晚飯了。”

“到時候會派人送來,你們先忙。”

大概是也有點心虛,林尼說完便帶著卡列琳塔娜離開,根本不給皮爾紮繼續開口的機會。

見兩人走遠的背影,皮爾紮終於忍不住嘟囔:“這些家夥”

可在這時,他又發現自己還和阿貝多牽著的手——感情這已經是半公開狀態。

“總感覺一點危機氣氛都沒有了”皮爾紮扶額。

阿貝多倒是一笑:“不是很好嗎,輕鬆一點也免得大家緊張。”

“說是這樣說,但如果那個讓大家放鬆的樂子不是我們的話,想必我也會很放鬆。”皮爾紮嘀嘀咕咕地說著。

這一次阿貝多沒有回答,而是用輕笑代替。

兩人再一次回到辦公室,不知是否是皮爾紮的錯覺,房間內並沒有外麵那麼暖和。

他四處看了看,最終視線落在了熄滅的壁爐上。

“這個啊,等一下,有專門的點火器。”

皮爾紮說著,正準備過去,不曾想阿貝多卻突然站定。

“你能閉上眼嗎?”

皮爾紮:?

“為什麼?”

皮爾紮迷茫了,難不成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阿貝多給自己的房間進行了大改裝?

可他還是順著阿貝多的要求閉上了眼:“你不會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吧?”

“可以這麼理解。”阿貝多拉著皮爾紮的手,將他引向了壁爐邊。

皮爾紮還在心裡猜著阿貝多會做什麼,可當他在壁爐邊站定,手被帶著往壁爐內伸去時,突兀的冰涼直接讓他一驚——冰冰涼涼還很滑,絕不是石壁的觸感。

他心裡頓時有了一個想法。

“小騙騙花?”皮爾紮睜開眼。

話音剛落,細碎的聲響自皮爾紮前方的壁爐內傳出,隨即便是一個藍色的影子,就那樣從中竄出,直勾勾地朝著皮爾紮懷裡撞去。

皮爾紮下意識捧住,被那衝擊撞得一個趔趄,好在阿貝多扶了他一把,才讓他幸免於直接被撲倒的慘劇。

不過讓他驚訝的是,麵前的小騙騙花顯然與之前不同——仍舊是水藍的須瓣與花蕊,隻是比起最初的小號騙騙花,它顯然要大得多,但若是與一般的騙騙花相比,卻是又小上幾圈。

簡單來說就是,抱起來剛剛好,很適合當大型抱枕的程度。

“這也能控製?”皮爾紮當然知道這是阿貝多的傑作。

阿貝多輕笑,抬手摸了摸騙騙花的腦袋:“隻是控製了元素的攝入,調整了元素濃度罷了。”

他思考了下,終於還是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球:“而且,我用元素萃取和地脈樹枝做了替代,將這個東西換出來了。”

隻見在阿貝多的手中,一個白色的有著刻紋的小球正靜靜地躺著,不用他特意說明,皮爾紮就知道那是什麼——係統投影部件的第一部分,最開始怕影響騙騙花而沒有取出的,供給後者存活的東西。

沒想到竟然被阿貝多這樣給解決了。

皮爾紮震驚,伸手去拿那個,不料指尖剛剛與之相觸,熟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投投影部分第一部分,獲取。]

[獎勵積分10點,剩餘30]

[現已激活功能界麵滋]

隨著話音落下,皮爾紮能看到視野的右上角,一個虛浮的光球飄蕩。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就和他去過的一個世界裡所說的遊戲一樣,隻是界麵的收縮標誌。

至於怎麼使用,皮爾紮大致能夠猜到。

他看著那個光球,心中微動,虛浮的光球便陡然拉長,形成了一道類似於半透明屏幕的東西。

而在屏幕上,能夠看到幾個分區明晃晃地懸浮著——任務一覽、世界異化進程、查詢通道,以及位於最下方的,個人信息明細。

雖然這樣確實很清楚,可皮爾紮卻知道這絕不是他先前的係統123的東西,畢竟在過去他們搭檔的時候,自己想要什麼、問什麼,係統123都會直接回答,根本無需去看。

很顯然就像他之前猜測的那樣,自己的係統確實被影響了。

準確地說,是被人強製修改。

一定是法奇特,皮爾紮微微眯眼。

不曾想就在這時,旁邊的阿貝多突然開口。

“這個屏幕就是你們說的係統?”

皮爾紮一愣,頓時看向了阿貝多:“你能看見?!”

阿貝多動了下眉,看起來有些詫異,卻還是點了點頭:“是的。”

“已完成任務,收集並激活係統投影部件,待完成任務,係統功能修複還有這個32%的世界異化進程”

阿貝多抬了抬手,指尖直勾勾地點上了光屏,讓皮爾紮意想不到的是,本不應該受到外在物質影響的光屏竟被他這麼一點給點動了。

世界異化進程一覽被展開,在32%的數值標注下,竟然還有數個‘世界裂縫修補待完成’的選項,一趟列下來不說困難度,光是地點就足夠皮爾紮跑遍整個提瓦特大陸。

可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為什麼阿貝多能夠看到以及觸碰屬於係統的東西。

“你今天做了什麼?”皮爾紮問。

阿貝多想了下:“和林尼一起參觀了壁爐之家,對部分牆體的結構進行了測評,幫忙準備了早餐和午餐,最後對大門周邊的地區做了簡單勘測。”

“不是這些事情,”皮爾紮顯然有些焦急,他甚至將懷裡的騙騙花往地上一放,就那樣拽著阿貝多往床邊走,“是不是哪裡有問題我們不知道。”

阿貝多被扯著來到了床邊,又被人猛地按在了床上:“正常情況下,就算是異化點也沒辦法對係統進行操作。”

“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皮爾紮難得嚴肅,伸手扒拉著阿貝多的衣服。

阿貝多顯然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事,便直接抬手,握住了皮爾紮的手腕。

“冷靜,”他這樣說著,手緊緊地握著皮爾紮,“目前來看除了你說的能夠看到係統外,並沒有其他的影響。”

聽阿貝多這話皮爾紮便明白了,他咬著唇,幾乎不用想就知道是在地下洞穴中發生的事情。

也是,以阿貝多的能力都能受傷,想也知道不會那麼簡單,自己怎麼真的敢放下心?

他應該多關心阿貝多的。

想到這皮爾紮愧疚得不得了。

阿貝多大抵是察覺到了皮爾紮的心情,鬆開手,轉而摸上皮爾紮的頭,仿佛哄小孩一樣安撫道:“不要緊,可能不是壞事。”

“不好說,”皮爾紮深吸一口氣,“你畢竟是先前世界判定的異常點,第一條世界線開始就已經被係統給盯上了。”

“先讓我看看。”皮爾紮輕聲道。

聞言阿貝多頷首,在皮爾紮的注視下,一點點解開了襯衫的係扣。白皙的皮膚隨著布料的展開而露出,纖細的腰身在指尖的觸碰下顯得尤為吸引人。

而在腰腹的側方,猙獰的紫黑藤觸扒拉其上,由核心的突觸向外蔓延著,仿佛與這副軀體融為一體,隨著身體的起伏而緩慢有力地躍動著。

皮爾紮知道,這是藤植類怪物最常見的寄生。

阿貝多被徹底異變的普蘭特給寄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皮爾紮:(慌)(手忙腳亂)

阿貝多:(摸摸腦袋)冷靜。

第134章 金石倒映之眼·四

長劍穿刺而入,伴隨著極強的元素力,徑直破開藤觸本體。

起初阿貝多隻感覺到了冰涼,那是他先前從未感受過的——酸澀的、苦悶的,又夾帶著欣喜與惱怒,諸多情感混雜在一起,仿佛一幅打翻了調色盤的畫,自兩相觸碰間流入。

可阿貝多又隨即醒悟,自己曾經也有過這種感覺,那是在經曆了又一次的數個百年後,在回憶中循環往複出現的軀體變得冰涼時,在好容易久彆重逢卻對上一雙警惕與提防的眼眸之際,跳動的胸膛便自發地升起這種酸澀感。

阿貝多突然明白,這是來自藤觸的最真實的感受。

對方確實執著於皮爾紮。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情緒能夠借由這種侵蝕而雙向流通,樹根藤觸攀爬而上,就那樣順著衣擺的下方探入。

可阿貝多沒有給它們繼續侵入的機會,隻是長劍一揮,便將那些藤觸齊根砍斷。

他聽見不遠處皮爾紮的聲音,呼喊著自己的名字,可隨之而來的厚雪遮擋了阿貝多的視線,也將那些流淌著紫黑液體的藤觸掩蓋。

見狀阿貝多沒有猶豫,全身的元素力彙聚,借著風與冰元素的協調,直接將那藤觸本體封印,連帶著那裂縫口一起,掩埋於曾雪之中。

但阿貝多自己,卻是因為這一耽擱而失去了脫離的最佳時機。

幸好那個人沒有過來。

阿貝多慶幸,這次坍塌的程度太大,耗費的元素力以及被汲取的體力太多,他幾乎沒有辦法將周圍的冰雪破開,唯一的結果,隻能是被封存在這冰雪下。

他慢慢閉上眼,像是放棄了行動,畢竟這並不算什麼,在曾經的曾經也有這樣類似的情況——冰封的洞窟,滿是變異的魔物,元素力的流動因特殊物質而凝滯,入口卻是被另一人強行封鎖。

可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種實驗,倘若失敗或是其他什麼,也隻是換掉失敗品罷了,對那一人來說並不算什麼。

而現在,也應當如此。

阿貝多漫不經心地想。他細細思考著,等體力恢複,元素力重新凝聚,他便能從這樣的情況脫離。

隻不過這個時間,或許是一天、兩天、一周、一月又或者是一年。

但不要緊,阿貝多想,這點時間也不算什麼。

時間的刻度對於有著漫長生命的物種而言向來沒有意義,倘若不與既定的行程,實驗階段規劃,又或者是一些特殊日子相提,便隻是一些描述性的數字。

僅此而已。

隻是一次休息而已。

阿貝多這樣想著,不知怎的突然感覺到了疲憊,這對他來說並不普通,也絕非那麼平凡,可這種感覺的升起來得莫名其妙,以至於隨後到來的雀躍感便顯得不那麼特彆。

隨即阿貝多察覺到了冰裂,以及某人的聲音。

“阿貝多——!”

冰封的雪層在青綠劃開間碎裂,剔透的粉眸帶著焦急,就那樣將他直接拉出。他感覺到了來自人類身上的溫度,明明對方最是怕冷的,此刻身體卻顯得極為溫暖。

“所以寄生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皮爾紮聽完阿貝多的講述,姑且對手下那微微跳動的藤觸根係有了一點預想。

然而一碼歸一碼,另一件事卻是不容忽視。

“但是你打算隱瞞,”皮爾紮微微眯眼,居高臨下地瞧著躺在自己身下的青年,“如果不是這個係統框暴露了,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

阿貝多輕笑,抬手摸著皮爾紮耳邊的碎發:“沒有一輩子。”

“隻是打算先放一放,”阿貝多說得很直白,甚至可以說確實是他的風格,“沒有必要為了一件還未有頭緒的事情讓兩人煩擾。”

“而且我也在進行初步的調查,等有了結果,再說也不遲。”阿貝多輕聲道。

於是溫涼的手背碰著臉頰,似是安撫又像是討好,就那樣輕輕摩挲。

青年下意識地靠了過去,等反應過來,又為紅著臉偏過。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皮爾紮撇嘴,“太讓人擔心了。”

“萬一有個好歹,我不希望最後發現時見到的是你的…”

皮爾紮頓了下:“你明白嗎?”

這一次阿貝多沒有回聲,隻是用青綠的眸子瞧著皮爾紮。

皮爾紮能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青綠中,像是被人望在了眼裡,記掛在了心裡。

不曾想就在這時,巨大的力道突如而至,就那樣將皮爾紮壓下——他直接被阿貝多抱在了懷裡。

隨即他便聽見了阿貝多的話。

“所以你也不要這樣做了。”

皮爾紮愣住,他當然明白阿貝多在說什麼,畢竟在前一個世界線裡,他為了解決係統任務帶來的限製,選擇用特殊方法自裁在了秘境裡。

他的想法很簡單,如果任務失敗要脫離世界,任務成功要清除當下的這個阿貝多,那麼就把任務暫停,在那位的幫助下以另一種形式再次誕生。

雖然會耗費大量時間。

雖然…並不保證形態還是人形。

隻是沒想到,在最後的最後,阿貝多竟然找到了秘境。

那個人不是說他做了隱藏處理嗎?!

想到這皮爾紮忍不住嘀咕,而阿貝多則在聽見他的聲音後,像是有些生氣一樣,張嘴咬在了他的脖頸上。

突兀的刺激讓皮爾紮嚇了一跳:“你乾什麼?!”

阿貝多淡淡道:“聽說身體的感覺能加深記憶,”他廝磨著,有意無意地用牙齒磨蹭著皮爾紮的喉結,“幫你加深一點。”

“感覺你挺容易忘記事情。”阿貝多悶悶道。

皮爾紮一窒,卻隻是心虛:“那隻是意外。”

“而且,如果不被你發現的話——”

“就可以當做沒發生嗎?”阿貝多的聲音似乎帶上了少許冷意,就連環著人的手,也微微收緊,仿佛要將人按進身體。

皮爾紮沒了話,他大概能夠明白阿貝多的心情,可那時兩人什麼關係都不是,充其量也隻是一個煉金術士和他勉勉強強算是的煉金助手,根本到不了這個地步。

難道說那個時候,阿貝多就已經…

想到這皮爾紮臉上有些發燙。

不料就在這時,一陣元素流動隱現,無論是阿貝多還是皮爾紮,都在這一時刻看向對方。

“有人。”

“有人到訪?”

兩人對視一眼,幾乎不用說,阿貝多便鬆了手,而皮爾紮也起了身。

與此同時,從房門外響起了林尼略帶驚喜的聲音。

“父親!您回來了!”

阿蕾奇諾點點頭,手上的鐮刀還帶著火焰灼燒,其上的暗紅似乎比起離開時要深了不少。

如果林尼沒有猜錯的話,這一次阿蕾奇諾應當是見了血,而血的主人毋庸置疑,隻可能是另一位。

但是那位…

林尼有些遲疑,畢竟一邊是父親,另一邊又可以說是半個師父,可若說是為了後者去違逆阿蕾奇諾,他又絕不會這樣做。

可說不擔心,那肯定是假的。

好在阿蕾奇諾沒有察覺到林尼的不對勁,而是將手中的鐮刀一擺,就那樣收回。

“皮爾尼斯呢?”

阿蕾奇諾問道,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林尼跟在身後,一五一十地稟報著。

“剛從富人執行官那回來,現在正在和阿貝多先生商討事情。”

阿蕾奇諾推開門,如往常一樣往桌後一坐,兩手交握放於膝上。

她想了想,朝站在麵前的青年道:“把他叫過來。”

“如果沒有特彆事情的話。”阿蕾奇諾道。

然而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自門口響起,隨即便是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進。

“不用。”

“我們已經到了。”

皮爾紮和阿貝多走進房間,先朝林尼點點頭,緊跟著才看向房間正中央的女子。

皮爾紮上下打量著,見阿蕾奇諾身上並無異常,便鬆了口氣。

“看來你沒事。”皮爾紮莞爾。

阿蕾奇諾嗤笑:“當然,”她抬起手,撐著腦袋,好整以暇地說著,“雖然有些特彆,但不算什麼。”

可隨後她又補充道:“不過有些地方比較怪異。”

“能讓你說出這種話,那就一定不簡單。”皮爾紮說道。

他帶著阿貝多在沙發上坐下,而林尼則是從善如流,準備關門而出。

然而阿蕾奇諾卻是開口:“林尼也留下。”

“以後這類事情,不用避開了。”

林尼驚訝,畢竟以往在一些比較秘密的事情上,父親向來不會讓他留下。而現在卻突然改變態度,唯一的可能隻有一個。

難道說……

林尼下意識看向皮爾紮,在後者看過來前又收回視線,轉而在一旁的單人沙上坐下。

而阿蕾奇諾則是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甩在了幾人之間的方桌上。

皮爾紮一看,直接驚道:“這不是法奇特的那本怪書?!”

桌子上,古樸的書籍閉合著,與先前攤開的樣子不同,其上並沒有藍與紅的火焰,隻是一隻眼睛形狀的雕刻與纏繞其上的鎖鏈。

儘管書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可當其被拿出後,房間內的氣溫猛地降了一個度。

這肯定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

皮爾紮這樣想著,視線瞥向了漂浮在身側的光點。

就像是應了皮爾紮的想法,光點自發地變為一個放大鏡,對著麵前的書上下掃著,隨即化為了一個懸浮的光屏。

屏幕上明明晃晃地寫著:

[特殊道具:創始者之書]

[功效:???]

[限製:???]

[狀態:封存中。]

皮爾紮抿了嘴,下意識看向一旁,阿貝多顯然也瞧見了這個,朝他微微點頭。

而對於其他的兩人來說,他們麵前並沒有什麼光屏,而隻是皮爾紮和阿貝多兩人之間的小動作。

“看來你們知道這東西。”阿蕾奇諾淡淡道。

皮爾紮點頭,卻沒有直接說明,而是問道:“你被帶走後發生了什麼?”

“是進入到了書裡嗎?”

阿蕾奇諾沉眸,像是在回憶,又或者隻是單純的對被帶走一事不悅。

“感覺像是進入到了一個秘境,布置很奇怪。”

“不過很快就放出來了,”阿蕾奇諾頓了下,視線倒是有意無意,看向了一旁的林尼,“然後到了另一個地方。”

“看起來似乎還在至冬境內,因為附近都是雪層,不過迎接客人的倒是挺多。”

皮爾紮沒有見到阿蕾奇諾的鐮刀,但根據對方以往的脾性,自然是刀不見血不會收手。

“所以你打倒了他們,把這本書搶過來了?”

“準確來說是那個人扔下的。”阿蕾奇諾回憶著,倒是忍不住笑,“在燃儘了火焰後倉皇帶人逃跑。”

“本來應該是把人攔腰斬斷了,但突然消失了。”她伸手將那本書拿起,本打算打開,可鎖緊的鏈子沒有任何解開的架勢,就那樣封存著。

“所以隻帶回來了這個。”阿蕾奇諾道。

聽起來還真可憐。

當然是指法奇特·赫寧,畢竟阿蕾奇諾這麼一說,任誰都不會覺得是她吃了虧。

皮爾紮在心裡想著,況且阿蕾奇諾對事情的描述隻會簡化,如果說簡化後還是這樣平淡以及輕而易舉,那麼事情的真相隻會更加的離譜,而法奇特大概比起最後那一下,肯定前麵也有一些傷。

這麼一想,沒準對方還用積分兌換了強有力的道具才脫的身。

慘,真的是慘。

還好阿蕾奇諾是自己這邊的人。

皮爾紮想到這,朝阿蕾奇諾伸手:“原來是這樣,這東西說來複雜,你可以理解為是一種…煉金產物。”

大抵是聽到熟悉的詞,阿蕾奇諾看向阿貝多,後者自然點點頭,很上道地開口:

“這可能使用了新技術,用特殊物質製造出來的具有強化以及傳送功效的道具。”

“或許還有深淵力量混入。”

阿貝多說得一本正經,倘若皮爾紮沒有恢複記憶,沒準還真的會被他給忽悠住。

因此他忍了又忍,輕咳一聲附和道:“嗯,沒錯。”

皮爾紮說得坦然,甚至還為了增強說服力,直接與阿蕾奇諾對視著。

“就是阿貝多說的這樣。”

阿蕾奇諾沒有開口,而是與皮爾紮對視著。大抵是因為從前任仆人在時就開始打交道,明明一眼就能看出皮爾紮在隱瞞,但阿蕾奇諾沒有揭穿,而是想著什麼。

片刻後阿蕾奇諾輕笑,將書推了過去。

“既然這樣就交給阿貝多先生吧。”

“畢竟專業的東西還是讓專業人士來解決更好。”

“可以。”阿貝多點頭,向皮爾紮示意。

後者恍然,將那本書收起。

“那就交給我們。”

“一定會有結果的。”

皮爾紮意有所指。

阿蕾奇諾了然,嗤笑一聲道:

“那我就等你們的好消息了。”

第135章 金石倒映之眼·五

大抵是處理了一樁麻煩事,阿蕾奇諾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她拉開抽屜,將一封係著紅飄帶的信函拿出。

“正好,這裡還有一件事。”阿蕾奇諾將信函遞了過去。

皮爾紮沒有立刻接,而是盯著那紅色飄帶末端——暗紅的飄帶金邊雕刻,在末端的尖角,如火焰般燃燒的暗紋隨之輕晃,仿佛正沿著飄帶蔓延。

皮爾紮知道,那是九席特有的標誌。

“我怎麼不知道你和那個女人關係這麼好了?”皮爾紮挑眉,看起來頗有說辭。

阿蕾奇諾垂眸:“關係,隻是一種說法。”

她揚了揚手:“隻要利益一致,任何關係都能成為可能。”

這句話皮爾紮聽過不下一次,每當阿蕾奇諾這樣說時,就說明對方已經在計劃著什麼。

而且絕不吃虧。

皮爾紮想了想:“你說得沒錯。”他將那封書卷拿起,在手中把玩著,“可我還真不想與那位見麵。”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對著阿蕾奇諾無奈笑道:“這裡,上次被冰渣子懟的傷才剛好。”

“這裡,還有這裡,現在都留著一點印子。”

“以及最後一次見麵,我和她還鬨的有點不愉快。”皮爾紮這樣說著,意有所指地點著自己的臉。

霎時房間內的氣氛變得凝滯,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流動的元素力卻是如有形質,直接壓向了沙發。

坐在旁邊單人位的林尼還好,隻是下意識抿緊了嘴,將背挺直,而直接麵對阿蕾奇諾氣勢的皮爾紮,卻是感覺到了那濃稠的殺意。

好在他知道這並非對他,而是對另一位,畢竟他的這位長官彆的不說,在護短上卻是一頂一的狠。

至於是否會為了下屬與另一位執行官起爭執…

皮爾紮看著阿蕾奇諾略帶冰冷的眼,心下了然。

可就在這時,另一道注視落在了他的身上,那雖不似阿蕾奇諾那般富有壓迫感,卻仍舊難以忽視。

尤其是對方明顯在看自己的臉。

啊,忘了,當時好像是找了個理由避過去了。

皮爾紮有些尷尬地扭過頭,見到的便是帶著些許不讚同和關切的青綠眼眸,阿貝多的關心與其他人不同,明明表情上並沒有太大變化,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人,卻讓皮爾紮莫名生出一股心虛感。

當時的他怎麼處理來著。

皮爾紮想。

噢,他完全沒有理會這件事。

好在阿蕾奇諾沒有沉默太久,隻是在短暫的審視與思考後,便收回了視線。

“放心,”她兩手交握,放於膝上,好整以暇地說道,“不會讓你白吃虧。”

“她總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阿蕾奇諾冷聲道。

皮爾紮不置可否,但有阿蕾奇諾這一句話,想必女士下一次回至冬時必然會遇到些麻煩,想一想就覺得…很不錯的樣子。

他可記得當時那傷疼了好幾天呢。

想到這皮爾紮臉上終於帶了笑。他拉開飄帶,展開書卷瞧著,而阿貝多雖然因為那點插曲而有些不悅,卻還是往皮爾紮身邊坐了坐,與他一起看著。

華麗的字跡伴著誇耀的話語,以及明顯透著傲慢與無禮的說明,將皮爾紮和阿貝多離開蒙德後的人事情儘數描述。

當然其間也提到了阿卡茜和弗拉基米爾他們,卻隻是寥寥幾句,將愚人眾現在在蒙德的形勢說明——不算太差,但絕談不上和諧。

“她果然又在折騰了。”

皮爾紮皺眉,前有博士搞事,後有女士折騰,也不怪他們愚人眾在蒙德的風評不好。

皮爾紮幾乎不用想就知道,阿卡茜他們夾在中間會有多難——拜托,和平建交不好嗎,非得擠兌?

可看著看著,一行小字闖進了皮爾紮眼中。他微微睜大眼,抬起眼對著阿蕾奇諾便是一句:

“女士找到了風神蘇醒的證證明?”

……

今日是個晴朗的天。

坐落於半坡上的矢車菊隨風輕晃,和煦的暖陽鋪灑著,烘得人身上暖暖的,心裡也像是流入了些許熱度。

可對於瑪諾來說,他的心並沒有因為這美好的天氣而顯得高興半分,反倒是扒拉著手中的劍柄,懶洋洋地在城門口打哈欠——他這一次的搭檔是個性格嚴肅的男人,半天不說一句話就算了,還喜歡盯著他說有損騎士團形象,以至於明明沒有人入城,他們也得跟個柱子一樣站得筆直。

要不是對方此刻被凱亞隊長叫去核對儲備,沒準他還要挺直腰杆,做一個直板板的守門騎士。

那可真是痛苦。

瑪諾長歎一口氣,望著麵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石板橋,小聲嘟囔:

“怎麼就沒點突發情況呢?”

“你想要什麼樣的突發情況?”

突兀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

瑪諾沒有察覺到異樣,隻是抬著手,回憶著:“比如說魔物暴動啊,盜寶團襲擊啊,或者是什麼冒險家比拚活動…”

“總之得刺激一點,不然這一天天的,太無聊了點。”瑪諾嘟囔著歎氣。

可沒等繼續,他便陡然意識到了什麼。

“誰?!”

瑪諾直接瞪向了說話者,本能地將手中長劍一拔,對準了來者。

在他麵前的是兩個身著黑袍的青年,因為兜帽過於寬大,大半張臉都被遮掩,以至於瑪諾隻能看到那露出的淺綠短發和淺金色的發梢。

而在他們身後,一隻冰騙騙花正上下起伏,就那樣朝著他們襲來。

難道真是突發情況?!

瑪諾心中一驚,擺出了防守的姿態。

不曾想為首的青年笑了下,直接摸上了從身旁竄出的冰騙騙花的腦袋。

隨即便從袖口掏出兩枚果子。

“另一個就給克裡克騎士帶去吧。”

瑪諾的大腦有一瞬的當機,可隨即他便反應過來。

“天呐,皮爾紮?!”

皮爾紮頷首,將帽子摘下。

不料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隻聽到一聲哐當,身子便被人猛地一抱。

…這鎧甲是不是太硬了點。

皮爾紮差點把午飯都給撞出來了。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傷心,”瑪諾熊抱著,不算瘦削的男子直接將人抱了滿懷,“再也沒有人給我投喂了,好慘的。”

“而且克裡克還儘說風涼話,說什麼我是被你給慣壞了…你說是不是很過分?”

“我想死你了——”

瑪諾說著,恨不得要給人一個友誼的親親,不曾想這動作還沒假裝出來,肩膀便被人一拍。

隨即便是一張熟悉的臉。

“我理解你見到老朋友的喜悅。”阿貝多這樣說著,眼眸卻是帶著‘和善’,“但是,是否要考慮一下對方的承受力。”

瑪諾愣了愣,意識到什麼後連忙鬆手:“抱歉抱歉,”他打著哈哈,看著麵前捂著胸口直咳的青年,“不小心激動了下。”

他自來熟地接過了那落落果,看也不看就哢嚓咬下。

“壓壓驚,壓壓驚,哈…”瑪諾甚至還有些難以置信,就那樣上下打量著,“還真的是你,皮爾紮。”

皮爾紮緩了過來,忍不住莞爾:“不然呢,還能是誰?”

他拍了拍騙騙花,將其推至瑪諾麵前:“要不要讓小家夥給你點清醒?”

瑪諾連忙後退:“免了,免了,一個落落果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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