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星光指引之地·一
“兩位能幫我一個小忙嗎?”
男子這樣說著,手中的書本合起,放於胸前。
素銀的鎖鏈隨之輕觸,發出細微聲響。
若是在其他時候,皮爾紮大概會覺得這不過是一次新的委托,充其量是委托人看起來有些特彆。
可現在不是接委托的時候,而麵前的男子也並非真的想要“請求幫忙”。
畢竟沒有哪個委托人在發布委托時會是這樣事不關己的表情。
想到這皮爾紮眼眸微動,視線越過男子來到了對方身後那掙紮著抬起頭部的急凍樹。
如果他沒有估計錯的話,這棵急凍樹還沒有耗儘力量,很快就要恢複了。
男子顯然也注意到了身後的異動,卻隻是垂了眼眸,發出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
“太麻煩了,早知道就提到三倍了。”
這聲音太小,小到皮爾紮都有些不確定。
但男子卻在這一聲後抬眸,看向了他和阿貝多。
“抱歉,”他輕聲說著,比起先前倒是低沉了不少,也帶上了幾分有氣無力的疲憊感,“兩位可能要等我一下。”
“根據團內的任務安排,這次是我來獲取這個家夥的本源。”
皮爾紮疑惑:“本源?”
阿貝多倒是開了口:“是指極寒之核吧。”
皮爾紮看向阿貝多,後者在男子的沉默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根據相關研究證明,急凍樹由騙騙花轉化而來,當它們汲取到足夠多的冰元素後,不僅機體會發生質的變化,體內也將凝聚出源核。”
阿貝多一點點說著,對於富有學識的煉金術士而言,這些仿佛是印在腦海中,隻是在此刻被提取。
“當急凍樹消亡時,機體將隨元素力量的消散而分解,但源核不會,而是變成一種夾帶著巨大元素能量的物質。”
皮爾紮聽到這便明白了大部:“那就是極寒之核。”
阿貝多肯定:“沒錯。”
聞言男子鼓了鼓掌,稱讚道:“不愧是阿貝多,非常精準地解說。”
明明沒有自報家門卻已被知曉,阿貝多頓時眯了下眼:“隻是恰好了解。”
他看向男子身後,提醒道:“它要恢複了。”
男子頓時露出了一個苦惱的表情:“這就是為什麼我不太想來。”
皮爾紮和阿貝多沒有接話。
於是男子轉過身,伴隨著一聲輕歎,合起的書緩慢翻動,在急凍樹汲取著冰元素的空檔陡然停歇。
彙聚的火元素力化為燃燒的火焰,在男子的一聲“形變”中分散成無數細小的火苗。
火苗躍動著,在落地的那一瞬間化為有形的物。
隨即便朝著重新恢複的急凍樹襲去。
“滋——”
冰霜與炎火相觸,在元素的迸發間趨近於消散。
被灼燒的急凍樹左右晃動,凝聚的冰元素在火元素的反應下化為一片片白霧,白霧向周圍溢散,被波及的混雜物向外飛濺。
“小心。”
阿貝多拉了下皮爾紮,在兩人的正前方,一朵機械金屬花隨著岩元素的流動而形成墜落,又升起了元素罩,將飛濺而來的元素流擋住。
冰火交錯的元素流砸在元素罩上,激蕩起的震顫隨元素的擴散化為一顆顆結晶,隨之掉落在四周。
而在他們的前方,不斷迸發的焰火此起彼伏,在急凍樹的顫動中,帶起一陣陣風的呼嘯。
“感覺像在看煙花,”大概是因為難得在戰鬥中這麼悠閒,皮爾紮雖然被扯得踉蹌卻還是嘟囔了句,“如果沒有這‘地動山搖’的話,還真可以找個地方坐著觀賞一下。”
“也沒彆的意思,就是這效果還蠻好看的。”
阿貝多倒是被這說法給逗得一樂,“是啊。”他笑了會兒,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聽說稻妻的煙花素有聞名,從工藝到樣式都極為特彆,有機會的話還真想見識一下。”
“你覺得呢?”阿貝多突然問皮爾紮。
覺得什麼?
皮爾紮眨眨眼,下意識看向阿貝多,後者恰好也看了過來。明明是如此危機的情況,兩人卻像是完全忘記了男子和急凍樹,就這樣旁若無人地用眼神溝通著。
至於溝通的結果…
“聽、聽路過的商人說,稻妻好像不讓進了,”皮爾紮下意識道,但見阿貝多的眼神有那麼一瞬的暗淡,又連忙補救,“不過肯定會有放開的時候。”
他頓了下,眉頭擰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順著感覺:“如果需要的話,我們也可以去一趟,也算是和那邊交流煉金術心得了。”
“嗯…還有冒險家協會,肯定還是和蒙德有些不一樣的。”皮爾紮胡亂地說著。
大抵是明白皮爾紮的真實想法,阿貝多垂眸輕笑:“好。”
“會有…”
然而不等阿貝多說完,巨大的轟鳴聲響起,隨之而來的便是陡然爆發的冰寒氣息。
兩人看了過去,見到的便是被冰霜覆蓋的洞窟中央。明顯殘破的急凍樹到處甩著頭部,無數冰的棱柱自上空墜落,時不時還有冰刺自地底上湧。
然而男子並沒有動,隻是抬著頭,看著眼前的勃然巨物。
“速戰速決吧。”男子說著朝書本伸出了手。
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那明明是本書,但男子卻將手伸入了一大截,仿佛內裡有著某種空間。
等他再拔出時,卻握住了火焰——那應當是一把弓,隻不過周身是由火焰構成,伴隨著灼燒空氣的滋啦聲響,在皮爾紮難以置信的注視下抖動。
指尖輕觸火線,因為是火焰的緣故,自然而然便生成了一支箭。男子將箭頭對準了急凍樹的花蕊,向後拉起。
“烈矢。”男子輕念。
仿佛是言語的力量,當男子這樣說時,火焰陡然變得高漲,隨即便在男子鬆手後飛馳而出,直勾勾地穿透了正在汲取冰元素的花蕊頭部。
那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至少當箭矢紮進花蕊時,急凍樹隻是僵在了那裡。可在隨後,細微的爆破聲自急凍樹內部響起,頃刻間便將整個急凍樹點燃。
皮爾紮能感覺到周遭的火元素氣息空前高漲,幾近將整個洞窟的冰寒驅儘,就算是早些年有過舊疾的他,也感覺到了些許熱意——這個元素爆發實在是太驚人了。
然而男子卻不覺得有什麼,隻是回過頭,看向了皮爾紮。
剔透的粉與清冽的紫相互碰撞,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但皮爾紮卻覺得有什麼鎖定了自己,讓他一瞬間繃緊了身體,就連手也握緊了長槍。
“很強的元素力,你很擅長元素的精準控製。”
好在阿貝多上前一步,將男子的視線擋住。
“如果是能夠做到這個程度的話,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需要尋求幫助。”
皮爾紮回過神:“確實。”
他思考了下,以對方的能力普通的委托顯然是沒有必要,而那些被認為是困難的魔物清剿也絕對比不過單獨解決急凍樹。
不過考慮到先前那種事不關己的表情,也有可能隻是因為男子自己不想做。
但是為什麼是找他們?
皮爾紮不解,而且對方看起來還知道阿貝多,畢竟一開始就叫出了阿貝多的名字,就好像是專門在這等他一樣。
可如果是為了阿貝多而來,那後來又為什麼…
皮爾紮疑惑著,諸多想法在腦中閃過,卻像是雜亂的線,攪和得他無比混亂。
然而阿貝多卻是想到了其中緣由。
“除非你所說的‘小忙’是那種機巧型的秘境。”阿貝多道。
這樣倒是有可能。
皮爾紮頓時明了。
可男子卻在聽到阿貝多的話後皺起了眉頭。
“老實說我不太喜歡和太聰明的人打交道,”男子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同其他什麼人交談,“所以我說沒必要。”
“直說就好。”男子嘀咕。
這番話聽得皮爾紮又一次莫名其妙,而阿貝多則兩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你可以先說,”阿貝多提議,“根據你的描述,我們再來考慮。”
“不過在這之前,首先要解決一個問題。”
“你是誰?”阿貝多問。
男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頭想了想,片刻才開了口。
“隻是一個無名之人,”他這樣說著,朝兩人慢慢走來,“如果非要一個稱呼的話,叫我法奇特就好。”
或許是因為外袍太過寬大,皮爾紮能夠看到在對方的腰部,有什麼東西隨著男子的步伐晃悠著。他仔細看了看,那是一枚被繩套緊綁的銀製硬幣。
皮爾紮恍然,往阿貝多那邊走了一步,小聲道:“藏銀鴉印。”
“是盜寶團。”阿貝多瞬間確定。
法奇特顯然聽見了兩人的交談,卻並不在意,隻是在距離兩人大概五步的位置停了下來。
“前些日子雪山發生了動蕩,牽扯的區域甚至跨越了三個國家。”法奇特緩緩說道,毫無起伏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念書一般,“雖然到了今天已經平息了很多,但是在那次動蕩後,倒是有不少好東西露了出來。”
“比如說就在‘星熒洞窟’的深處,有一個遺跡的門址從碎裂的冰層中顯現。”
“據說那裡藏著盜竊之主的寶藏。”
“說重點。”阿貝多毫不留情地打斷。
法奇特頓了下,清冷的眸打量著麵前的二人,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你不喜歡聽故事。”
阿貝多不置可否,而皮爾紮則問了下去:“所以呢,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當然,”法奇特回答得理所當然,仿佛有問題的不是他而是皮爾紮,“魔物雖然費點功夫就能解決,但要想打開最後的石門,需要能夠驅使草元素的人。”
“確切地說,是隻有你能拿到。”
“皮爾紮·壬塞特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皮爾紮:你決定付多少摩拉?(宰羊的眼神)
法奇特:我都盜寶團了可能有摩拉嗎?(坦然)
第62章 星光指引之地·二
“隻有我能做到?”皮爾紮感到奇怪,“就算是需要草元素,應該也有很多其他方法。”
“比如說找煉金術士調製一瓶草元素萃取試劑。”
皮爾紮這樣說著,看向了阿貝多。
“是的,”阿貝多點頭,肯定了皮爾紮的說法,也與他想得一樣,“所以這並不能構成對象的唯一性。”
阿貝多道:“除非裡麵還有其他不得不由皮爾紮來做的事情。”
“沒錯。”皮爾紮顯然也是這麼認為。
可惜法奇特沒有立刻回答,反倒是低頭沉思,直到皮爾紮忍不住皺眉,他這才抬起頭。
“具體的原因現在無法告知,但我知道你現在的身份是冒險家。”
聽到‘現在’一詞,阿貝多眯了眼,而皮爾紮卻是在意那個冒險家身份。
“所以呢?”皮爾紮道。
“我可以雇傭你,”法奇特看起來還挺放鬆,“嗯…這裡的說法是委托,那就是委托你幫我取得寶物。”
“你覺得這個如何?”法奇特問皮爾紮。
皮爾紮挑眉:“我可是很貴的。”
法奇特似是被這說法給逗樂,但皮爾紮卻是接著問:“你打算出多少委托費?”
法奇特思考了下,朝皮爾紮比了個手勢:“五萬摩拉?”
皮爾紮頓時兩手抱臂:“我光是賣幾條魚都有一萬摩拉,隻是這一點是不是有點太小看我了?”
法奇特聞言一愣:“你覺得該是多少?”
皮爾紮沉默了下,視線在法奇特身上來回掃視。如果後者對他足夠熟悉,大概能夠知道這種視線隻代表著一個意味——宰客前的預先評估,也是對其身價的一種判斷。
況且能達到藏銀鴉印水準,對方也應當有些家底。
理所應當地,皮爾紮開了口。
“一千萬摩拉。”
這一下倒是讓法奇特嚇了一跳,就連阿貝多也被皮爾紮提出的數額給驚到,畢竟就算是向來開銷極大的實驗工坊,每年的預算也不過百萬。
更何況對於一般家庭來說,幾萬摩拉就足夠他們一個月的夥食,而一千萬摩拉,可能有些人一輩子都掙不到。
或許隻有晨曦酒莊擁有這樣的財力。
法奇特回過神,咋舌道:“你這價格是不是高了?”
皮爾紮絲毫不讓:“少一塊都不乾,當然,不接受分期或是賒賬。”
見他這樣,法奇特臉上的表情終於起了點精神,但語氣還是那般有氣無力:“我很好奇,如果是阿貝多的話,你會開多少價。”
這顯然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畢竟阿貝多和皮爾紮之間還有著那份實驗助手的協議,但皮爾紮卻是一愣,直接看向了阿貝多。
阿貝多也沒想到法奇特會這樣問,在短暫的思考後開口:“之前我是按照騎士團隊長的工資來寫的,如果你需要的話,也可以再提高一些。”
“不,那沒必要,”皮爾紮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實驗助手誰都能當,但這個遺跡可是據說隻有我能做到,自然是要貴一點了。”
“再說了我不是還借助在您那嗎,也算是抵了一部分。”
“況且外人和內人怎麼可能一樣。”皮爾紮隨口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而對於阿貝多來說,最直白淺顯的感情往往是無意識的話語。因此他忍不住勾了唇角,低頭輕笑。
“你說的對。”
法奇特倒是聽得稀奇,若有所思地瞧著兩人。
可皮爾紮還沒意識到什麼,隻當法奇特還在猶豫:“想好,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彆到時候說是我強迫你做的。”
法奇特輕嗬,並沒有對此說太多,反而是將話鋒一轉:“內人的說法還真是有趣。”
聞言皮爾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頓時感覺耳垂發燙。
好在阿貝多及時解了圍。
“我認為這件事與我們現在討論的報酬問題並無關係。”
“你隻需要判斷這一千萬摩拉是否可以。”阿貝多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
“沒、沒錯!”皮爾紮附和著,倒是沒有敢去看阿貝多。
然而讓兩人都未預料到的是,法奇特直接點了頭,道:“可以啊。”
“一千萬摩拉而已。”
如此雲淡風輕的語氣著實讓皮爾紮吃了一驚。
“你確定?”皮爾紮問,“那可是整整一千萬摩拉,不能分期,不能賒賬,而且是先付一半委托定金。”
“應當是沒問題,”法奇特看起來還有點疑惑,“而且隻是一半的話,想必會更好辦了吧。”
大抵是見皮爾紮太過震驚,法奇特從懷裡撈出一個大囊袋:“你可以先點一點,正常來說數目不會差。”
皮爾紮幾乎不用看就知道那袋子裡裝滿了摩拉,當下便接了過來。
“好,您的委托我接了,法奇特先生!”
皮爾紮當機立斷,直接將錢袋往阿貝多懷裡一塞,隨後從懷裡拿出一份空白的委托協議——他隨身攜帶這麼久,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有大金額的委托單。
阿貝多抱著一大袋摩拉,臉上的表情還有幾分茫然,但皮爾紮卻已是寫好了協議,自覺地來到了‘大老板’邊。
“您看看這樣可以嗎?”皮爾紮掛上了營業性的笑,隻不過比起平常,這份笑意顯然真誠了不少,“有問題還可以再改。”
法奇特隻是瞥了一眼,便拿過筆在上麵簽字。
看著華麗的字跡落於協議尾端,皮爾紮臉上的笑意更甚。
不過是短短幾十分鐘,兩人就這樣成為更加‘親密’的關係,而對於皮爾紮而言,這些摩拉足夠他整整半年不用做委托,甚至如果有必要,他連至冬那邊的工作都可以推掉。
天呐,發財了。
這是皮爾紮接過協議書後唯一的想法。
大抵是因為皮爾紮臉上的笑意太過明顯,又或者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就算是沒什麼精神的法奇特也不由笑了笑。
倒是阿貝多眼神凝重地盯著法奇特。
後者似有所察,見這份敵意來自阿貝多,便趁皮爾紮不注意時,朝他抬手——法奇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阿貝多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許多。
可惜皮爾紮毫無所知,隻是心裡狂跳,片刻才回過神。
“咳咳,”皮爾紮掩飾地咳嗽了聲,將協議書卷起收好,“雖然很抱歉,但是法奇特先生,我現在還在進行上一個委托。”
“如果您需要的話,我想我們可以定一個時間。”
“可以,”法奇特顯然是個很好說話的委托人,“那就明天早上吧。”
法奇特又好奇道:“我以為你會因為這筆摩拉數額太大而直接以我為先。”
皮爾紮卻是正色道:“這倒不會,因為報酬歸報酬,委托歸委托。”
“前者是做不做的問題,但後者卻是職業道德。”
“我可是很有道德感的冒險家。”皮爾紮嘟囔。
然而他剛說完,餘光瞥見看著自己的阿貝多,頓時想起了之前中途跑路的事情,一下子心虛下來。
“不過偶爾也會有意外…”
阿貝多自然知道皮爾紮是對自己說的,雖說還在疑慮這突如其來的一大筆摩拉,但他還是安撫皮爾紮道:“不要緊,突發事件是能夠理解的。”
隻可惜阿貝多越是這麼說,皮爾紮回想起之前的種種便越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厚道,明明跟阿貝多還不太熟,就已經那麼隨意。
不過反過來想,這種情況也說明他是很信任阿貝多的,知道就算這樣做,在阿貝多麵前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感覺就像是有恃無恐。
莫名其妙地皮爾紮聯想到這一點,心中的某個地方似乎也跟著跳了一下。
而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兀地從洞窟口傳來。
“我的急凍樹呢?!”
幾人看向來者,見到的便是慌慌張張跑下的匹多莫瓦,以及他身後慢悠悠提著冰劍的一號。
匹多莫瓦徑直越過了幾人,對著空無一物的洞窟中央慘叫。
一號則來到了皮爾紮麵前。
“感覺沒有元素流動就下來了,”一號又看向了法奇特,“新麵孔,就是這個人在挑戰急凍樹?”
皮爾紮點點頭:“已經解決了,很顯然我們來晚一步。”
法奇特卻是看得稀奇:“兩個阿貝多?”
隨後他卻又自顧自接道:“感覺又不太一樣。”
一號眯起了眼,而皮爾紮則是在瞧見阿貝多示意的眼神後同法奇特進行了兩人身份的說明。
當然說辭還是常規的對外說辭。
“兄弟,一模一樣倒也說得過去,”法奇特自顧自嘀咕,“不,準確來說他會同意這件事本身就很讓人驚訝。”
“還真是有趣。”法奇特看向一號。
明明先前還是一副不認識一號的樣子,但現在的法奇特卻像是看穿了一號的真實身份一般。
但這是不可能的,至少除皮爾紮以外,不會有人知道一號從何而來,又與阿貝多有怎樣的關係。
除非這個人和那個人有聯係。
想到這皮爾紮微微眯眼。
也不知是皮爾紮看得太過炙熱,又或者隻是碰巧感覺到了,法奇特朝皮爾紮笑了笑。
而遠處的匹多莫瓦還在哀嚎著他還未開始就已結束的偉大設想:“急凍樹沒了,我這個研究還怎麼進行?”
“我才剛給它起了個絕妙的名——”
可惜沒有人與匹多莫瓦共情,他們主要的心思還在這個渾身充滿謎團的極為富裕的盜寶團成員身上。
“對了,差點忘記了任務。”法奇特突然想了起來,將手中的書翻看。
濃鬱的火元素再次充盈,隨後便是一隻渾身火焰的貓邁著步子走出。它前身微躬,像是伸了個懶腰,隨即便蹦躂著躍向了洞窟的中央,又一路跳回。
在火焰繚間,一抹藍色若隱若現——是極寒之核。
“乖孩子。”法奇特接過極寒之核,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熱度一般,就那樣摸了摸火焰貓的頭。
火焰貓發出細微的呼嚕聲,隨即便跳回了書中。
“我還有其他事,就先走了。”法奇特將書捧在了身前。
就算有很多事情尚未明晰,皮爾紮也沒有理由阻止他:“好。”
“明天見,法奇特先生。”
法奇特點了點頭,便朝著洞窟外走去。
隻不過在路過一號時,他不知為何陡然伸手,在一號的肩上輕點,速度之快就連一號也未能反應。
好在什麼都沒有發生。
“彆擔心,我們還會見麵的。”
一號正疑惑著,突然聲音響起,他愣了下,看過去卻發現法奇特已是離去。
隻不過就在剛才,除了那句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話外,一號還聽見了對方極為微小的聲音,對他這樣說道。
“好好珍惜這一次機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
若乾年後每當皮爾紮想起今日,都恨不得給法奇特來上兩刺。
皮爾紮:我就不該信什麼他會有摩拉,就算是到手裡了也不該信(碎碎念)
第63章 星光指引之地·三
“現在怎麼辦?”匹多莫瓦可不管其他,當場便開始嚷嚷:“急凍樹沒了,我的絕對防禦陣線實驗可就完全泡湯了。”
“我上哪找第二棵急凍樹?”匹多莫瓦嘟囔。
皮爾紮本在思考法奇特的話,聽匹多莫瓦這麼一說,直接道:“事先說明,因不可抗力因素導致的委托中止,我這邊是不會返還定金的。”
匹多莫瓦聽了直接跳腳:“什麼?那可是二十五萬摩拉!”
皮爾紮挑眉:“但是對尊貴的匹多莫瓦先生來說,應該不算什麼吧?”
大概是被這一句給安撫到,匹多莫瓦輕咳,故作姿態道:“確實不算什麼…但是,這也沒有道理讓你什麼都不做就白得這麼大一筆摩拉?”
皮爾紮反駁:“可不是什麼都沒做,至少我們出來了這麼久,還清理了一些危險的魔物。”
匹多莫瓦很想說史萊姆也算,但見皮爾紮那表情,總有一種他真的敢把自己扔進史萊姆堆裡的感覺。
於是匹多莫瓦想了想措辭,語氣緩和道:“至少退二十萬吧?”
大概是因為剛得了一個大單,皮爾紮也好說話了起來:“最多一半。”
皮爾紮一本正經道:“畢竟耗費的這些時間,我也需要一些精神損失費的。”
匹多莫瓦:……
那我的精神損失找誰要?
當然匹多莫瓦可沒有這樣說,他怕再說下去連那一半都沒有,便隻能妥協:“一半就一半。”
匹多莫瓦不情不願道:“下次一定得在協議上加一條‘定金可退’。”
那我就不會接了。
皮爾紮這麼想著,麵上還是微笑道:“感謝匹多莫瓦先生的理解。”
他將一半的定金退還給了匹多莫瓦:“歡迎下次指定,慷慨的匹多莫瓦先生。”
匹多莫瓦聽得牙癢,又見皮爾紮那副樣子,終歸還是忍不住嘀咕。
“你真是個奸商。”
多麼親切的話,皮爾紮心想,畢竟這話實在是太熟悉,熟悉到光是這一個月他就已聽了不下十遍。
因此他並沒有被這話給影響到,反倒是想到了楠塔克每次無可奈何又不得不給摩拉的樣子,臉上的笑意便更甚。
於是說出的話也可惡了許多。
“多謝誇獎。”皮爾紮笑眯眯道。
匹多莫瓦被氣得一窒:“你!”
見狀阿貝多看得無奈,卻也沒有過多乾預,一來這本就是兩人的交易,二來他也早就熟知皮爾紮對摩拉的過分追求,以及背後的原因。
隻不過他餘光一瞥,便見一號仍舊站在那裡,看著法奇特離開的方向,便走了過去。
“怎麼了?”阿貝多問,“是有什麼問題?”
一號回過神:“沒什麼。”
可隨即一號又抿了嘴:“不,是有問題。”
他頓了下,視線越過阿貝多看向了皮爾紮,見對方剛好帶著匹多莫瓦往洞窟中間走,便鬆了口氣。
見狀阿貝多不明所以,而一號卻是壓低了聲音,道:“他讓我珍惜機會。”
起初阿貝多並沒有感覺到有哪裡不對勁,但在見到一號臉上的神情後,相似的思考方式很快就讓他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那個人知道很多,”阿貝多做出判斷,“或許比我預想的還要多。”
“我沒見過他。”
一號抿了嘴:“會有影響嗎?”
阿貝多垂眸:“我不知道。”
他沉默了下,視線悄無聲息落在了不遠處的淺綠色短發青年身上。
對於他們這種存在而言,記憶就像是永無止境的洪流,無時無刻不在席卷著,將過去帶往,牽引未來。
而對於他來說,過去與現在重疊,相似而又不同,卻又逐步推向既定的未來。
但至少現在的他明白,自己究竟該做什麼。
以及可以做什麼。
一號難得見阿貝多情緒如此外顯,甚至可以用‘悲傷’這種人類的情緒去形容,但這種情緒隻在對方眼中存在了數息,很快便又消失。
“計劃不用更改,”阿貝多終於開了口,“實驗中出現意外是正常事件。”
一號皺眉:“但是…”
一號顯然是想說什麼,從他臉上略微動容的表情就能看出,但正因他和阿貝多兩人同出一源,又同樣與那人接觸過,他才能在那個上午聽了阿貝多說的話後理解一切。
但這並不代表他完全同意對方,畢竟在這之中,一定存在著其他什麼未被考慮的因素,比如這個意外出現的人類,比如被這個人類引發的後續事情,再比如那個人自身的情感。
【人類是一種被情感支配的生物。】
【所以對人類的模仿是無意義的。】
而最後的結果究竟如何,無論是他還是阿貝多都無法預測。
【要記住,人類的心思是最難以捉摸的。】
一號看向阿貝多,眼底的猶豫顯而易見,可阿貝多就算知道,也隻是輕飄飄地進行了補充。
“不要緊,隻要實驗進程符合預期,結果不會偏差太多。”
“我知道,”一號看起來還有點煩躁,不自覺便抬手摸了摸發梢,“隻是這太危險。”
聞言阿貝多一愣,隨即便是淺笑。他仿佛看到眼前浮現出過去的畫麵,曾幾何時對方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對一號說著,否則他也想不到有什麼能讓一號露出那樣糾結又無措的表情。
隻不過現在換了自己,而對方也隻是糾結。
但有些東西卻是可以相同。
一號正思索著,餘光似乎瞥見阿貝多抬了手。他正打算看看對方要做什麼,不曾想下一刻腦袋上便猛然一重——阿貝多抬手,摸了他的腦袋。
一號直接愣住。
阿貝多見一號這樣,頓時覺得有趣,畢竟他和自己擁有同樣的容貌,但這個神情卻是他自己很難見到的。
可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看來你們的關係比我想象中還要好。”
阿貝多自然知道是誰,他笑了笑,收回了手。
“自然,我們沒有不好的理由。”阿貝多轉過身,看到的便是一臉神情複雜的皮爾紮。
而匹多莫瓦則在皮爾紮身後不遠處的洞窟中央彎腰撿著什麼東西。
“已經商量完了?”阿貝多問。
一號也回過神,有些恍惚地問:“所以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兩位先生,請一個一個問,”皮爾紮有些無奈,他往前走了幾步,想了想還是決定從簡單的開始,“和平解決,而且還直接把尾款付了。”
阿貝多好奇:“是什麼讓他改變了想法?”
皮爾紮看起來還挺開心:“因為有勉強能夠代替急凍樹的東西,能讓他的實驗繼續下去。”
阿貝多似有所察,視線又順著仔細看了看匹多莫瓦那,果不其然看到對方手中捏著的塊狀晶體——應當是急凍樹消亡後掉落的結晶碎片。
“元素晶體碎片。”阿貝多道。
皮爾紮假裝拍拍手:“答對了,不愧是阿貝多先生。”
阿貝多笑而不語,卻是感覺到了皮爾紮此刻確實心情很不錯。
解決了一個問題,皮爾紮便看向了一號。
“接下來的安排很簡單,先等匹多莫瓦先生想好需要的實驗材料,然後一次性搜集齊。”皮爾紮頓了頓,又繼續道,“當然阿貝多先生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也可以順路收集一些。”
一號若有所思道:“這樣啊,明白了。”
一號說完便沒有再開口,反倒是皮爾紮盯著他。
“你怎麼了?”皮爾紮看了一會兒,眨眨眼問道,“臉上有一點點的紅哦?”
“什麼?”一號睜大眼,隨即偏過頭去,“可能…隻是因為有點驚訝。”
可皮爾紮此刻心情很不錯,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比今天更讓人開心的了,而這就意味著他會很想要逗逗人。
“看來是害羞了啊,不要緊,這很正常,”皮爾紮笑眯眯地說著,甚至還趁一號不注意,像阿貝多一樣直接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如果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哦。”
“不過沒想到你在這方麵的防禦力有點弱啊,還好臉上不明顯。”皮爾紮感慨。
一號聽了嘴抿得更緊。他本想說他是不會有‘害羞’這種人類情緒的,但在見到一旁麵帶微笑的阿貝多後,他猛地冷靜了下來。
“免了,”一號眯起了眼,突然握住了皮爾紮的手腕,“如果我是這樣的話,他也好不到哪去。”
誰?
皮爾紮沒反應過來,但一號卻已牽引著他的手,直接拽著搭放在了阿貝多腦袋上。掌心下的觸感柔軟蓬鬆,似乎又帶著些許癢意。
但比起這種身體上的觸感,從那對青綠眼眸中反饋而來的卻是更加抓撓人的心。
這實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在皮爾紮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和阿貝多對視很久。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呼吸相觸,氣息交融,就連那一點突然升起的掩藏在白皙中的一抹紅色,也顯得異常清晰,讓人想要忽視都做不到。
正如一號說的,如果他的防禦力算是弱的話,阿貝多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這效果,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皮爾紮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自己的臉一定紅透了,因為他看見阿貝多笑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切,都要像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然而這還不夠,至少在阿貝多看來,因為他像是故意一樣,將腦袋微微偏了偏——這樣的舉動在皮爾紮看來就像是主動蹭他的手一樣。
皮爾紮:……
那一瞬間皮爾紮簡直想遍了所有痛苦的事才沒有當眾出醜。
可始作俑者還毫無所知,淺笑著問他道:
“感覺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
阿貝多:感覺怎麼樣?(笑)
皮爾紮:…感覺很好,麻煩您下次彆這樣(捂臉)
第64章 星光指引之地·四
“感覺怎麼樣?”
阿貝多這樣問著,臉上帶著淺笑。
雖說不算戲謔,但認真的表情甚至比開玩笑還要讓人難以招架。
皮爾紮敢肯定自己紅了臉,而且還可能是通紅的那種,因此他猛地抽手,直接將一號甩開。
“不、不怎麼樣”
皮爾紮結結巴巴說著,隨即又突然道:“匹多莫瓦先生好像遇到了麻煩,我、我過去看看!”
話畢不等阿貝多反應,皮爾紮便直接逃走,仿佛身後有某種洪水猛獸一般。
見狀阿貝多有些無奈:“比預想的反應要大,看來以後得下調一些。”
一號揉著被甩開的手,極為無語:“所以你是在測試?”
“也不算,”阿貝多笑了下,“一開始確實有點驚訝。”
雖然在大多數時候一號都能與阿貝多相互理解,但顯然在這類事情上有著完全不同的想法。
“用人類的話來說那還真是厲害,”一號嘟囔,“這就是多活幾百年的結果嗎?”
“難道是專門學習過這方麵的知識?”一號懷疑。
阿貝多仿佛聽到了某種笑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幾百年你也算活著。”
一號並不讚同:“但我沒有意識。”
“意識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何為意識,從何而來,又有哪些範疇,”阿貝多帶著笑,“這些都是尚未確定和經過實驗論證的東西。”
“因此在尚未得到證實前,存在即為存活。”
一號沉默了下,似乎是在思考,片刻才像是妥協般道:“我沒法反駁。”
“但也不認為你說的就是對的。”
阿貝多輕笑,視線落在不遠處,那裡淺綠色短發的青年剛剛走到男子身邊,似乎是因為到來的太過突然,男子直接被嚇得坐在了地上。
所以以前的那些都隻是偽裝出來的嗎。
阿貝多回想著,不由自主便勾了唇角。
“我過去看看。”
一號還在思考著,聽阿貝多這麼一說,下意識應聲。
然而過了片刻,一號猛然反應過來。
“等等,那家夥是不是岔開了話題?”
“所以果然是看過相關的書吧!”
可惜阿貝多已然走遠。
另一邊,當皮爾紮到達時,匹多莫瓦正在整理收集好的晶體碎片。
透亮的玻璃瓶裝著晶瑩的結晶片,按照正常的煉金材料分類,這種元素屬性的材料理應由特殊的器皿單獨儲存。
但因為其自身特性特殊,穩定的結構狀態似乎也不存在著被汙染或者流失的可能,再加上這次出行隻是為了抓急凍樹,所以匹多莫瓦根本沒有帶儲存裝置。
“但這樣真的可以嗎?”匹多莫瓦不太確定,捏著瓶頸打量著,“彆等回去了直接給爆了。”
“這麼多放在一起看著還真有點讓人擔心。”匹多莫瓦嘟囔。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白皙纖細的手陡然伸出,直接將他的玻璃瓶抽走。
“謔!”
匹多莫瓦嚇了一跳,因為蹲蹲站站多次,腿本就沒有力氣,這麼一嚇倒給人直接嚇跌到了地上。
皮爾紮倒是也被嚇了一跳,隻不過還在上一件事的後遺症中,便沒有多大的反應——他當然也不會有,畢竟人和人的差彆還是有的。
就好比皮爾紮再震驚也不會摔地上。
“原來是你啊,”匹多莫瓦嘀咕著,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腿,“怎麼都沒得一點聲音的。”
他好容易站起,卻發現麵前的人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懟自己,頓時覺得奇怪。
可不看不打緊,一看便發現皮爾紮雖強裝鎮定地捏著瓶子,但滿臉通紅,就連被頭發遮擋的耳也染上緋紅。
“你”匹多莫瓦感到奇怪。
皮爾紮直接道:“什麼都沒發生!”
匹多莫瓦有些無語,片刻才嘟囔道:“還沒說什麼呢。”
皮爾紮也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反應過度:“你您先說,匹多莫瓦先生。”
匹多莫瓦挑著眉,但也沒想到任何,便如先前預想的問道:“你看起來很熱?”
“熱?”皮爾紮愣了下。
“不然臉怎麼這麼紅,不過也是,急凍樹沒了這裡溫度上升了不少,之前穿著合適的現在反倒是多了。”
匹多莫瓦這麼說著,解開了自己外袍的扣子,卻並沒有脫下,而是鬆了鬆內襯的領口。
“呼這樣舒服多了。”
很顯然對於他們這種曾經是貴族的人來說,最重要的還是那種‘貴族包袱’,就算很熱也還是維持著著裝。
皮爾紮本來並不覺得熱,畢竟他有掉過冰湖的病根,就算是這個溫度也隻是剛剛好,隻不過因為剛才的事情,他能感覺到臉上發燙,身上也因為過於躁動而有些發熱。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學著匹多莫瓦的樣,將領口的扣子一顆顆解開,隨後拉了拉
“這套衣服太緊了?”
突兀的聲音響起,直接嚇得皮爾紮一個激靈。
如果說先前是匹多莫瓦反應過度的話,那麼此刻便是皮爾紮,隻不過因為皮爾紮平時太過沉穩,所以這麼個反應便顯得尤為明顯。
好在阿貝多並不介意,甚至還笑了笑。
“等回去後我再修改一下。”
這話說得直白,但鑒於對方此刻某種方麵的‘攻擊力’直線上升,皮爾紮幾乎沒法直視他。
“不用不用!”皮爾紮胡亂地說著,“隻是有點熱,對不對,匹多莫瓦先生。”
“是、是啊,”匹多莫瓦不明所以,但見阿貝多看過來,便隻能解釋,“這不是急凍樹沒了,洞窟溫度就沒那麼低嘛。”
“因為怕急凍樹的寒氣傷到,我這次還特意加厚了夾層,結果現在就是又熱又重。”
“我看皮爾紮應該也是。”匹多莫瓦嘀咕。
阿貝多顯然是知道真正的原因,但見皮爾紮耳垂紅得滴血,完完全全避著自己,想了想道:“確實。”
“既然這樣,我倒是有個比較涼快的地方需要去一趟。”
阿貝多微笑。
“剛好距離這裡也不遠。”
幾人離開洞窟時,太陽已然歪斜。
好在距離晚上還有些時間,因此當阿貝多帶著幾人往蒙德城的反向走時,沒有一人提出異議。
當然一號和皮爾紮不會,畢竟兩人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彆的事要做。
而唯一可能有些想法的匹多莫瓦,則在聽說‘摘星崖’或許會有風元素暴動現象,甚至還可能誕生狂風之核後,便也變得躍躍欲試。
明媚的陽光灑落大地,迎著吹拂的風向上,看到的便是蔚藍的天與層疊的雲層。
若隱若現的花香似是隨風彌漫,等一陣風吹過後,留下的便是鼻尖的殘留。
大抵是因為這風吹得人舒舒服服,原本還有些慌亂的皮爾紮逐漸變得平靜,心神都停留在了眼前的這一切。
鳥語花香,清風暖陽,所有的一切都似是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皮爾紮並非第一次來摘星崖,畢竟這裡是塞西莉亞花的聚集地,可他大多是下午出發,等抵達時便已是夜晚。
夜晚的摘星崖當然是蒙德區域的一大旅遊勝地,甚至還有傳言,在這裡相擁的戀人若是能等到黎明初現,便能得到風神的祝福。
難不成要一直待到早上?
皮爾紮這樣猜測,視線悄悄落在不遠處的淺金發青年身上——對方正彎著腰,用某種試劑滴在塞西莉亞花的葉片上,一株一株檢查著。
偶爾阿貝多也會在某一株上停留,但並不會太久,很快便又前往下一株。
而在他們背後,是匹多莫瓦略帶誇張的聲音。
“真的是狂風之核,這麼近的距離,完全能夠感覺到那濃烈的風元素!”匹多莫瓦興奮著。
“那隻是刮過來的餘風,不能算元素。”一號很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那、那也算,”匹多莫瓦噎了下、好在很快就想到了新想法,“至少這樣就能夠對風進行評測,想必如果能夠加以利用,一定能做出新的東西!”
“但在那之前,你要先能夠對風進行搜集。”一號點出了其中關鍵。
匹多莫瓦終於噤了聲、他當然知道一號說得正確,但這卻讓他很氣惱、畢竟沒有人會喜歡被頻繁地潑冷水。
“我自己過去看看!”匹多莫瓦甩下這麼一句便獨自離開。
一號倒是不在意,反而看向阿貝多和皮爾紮那邊,不曾想見到的卻是坐在石岩上張望著的皮爾紮,以及一本正經采集著塞西莉亞花樣本的阿貝多,頓時覺得有些無語。
就算是他也知道這不對吧?
一號腹誹著、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皮爾紮注意到來者,隨口問道:“匹多莫瓦先生呢?”
“去捕捉風了。”
皮爾紮:?
“你學會了開玩笑?”皮爾紮一臉驚訝。
一號靠在石岩邊:“我想你對我可能存在著誤解,事實上開玩笑這件事並不需要特彆的學習。”
皮爾紮倒是沒聽說過這種:“說來聽聽。”
一號整理下思路,便開始解釋:“對於人類而言,喜悅是一種被觸發的情感,可以從不同感官進行,自然也能被以某種方式給調動。”
“而開玩笑就是其中一種,隻需要說出與之前完全不同或是極為荒謬的話,就能讓聽者產生一種‘發笑’的內驅力。”
“這便是對情緒進行調動的過程。”
起初皮爾紮並沒有聽懂一號的話,然而當他注意到一號的視線始終盯著阿貝多時,他便猛然明白對方的真正意思。
“所以你們也會做類似的實驗?”皮爾紮問。
“或許,”一號模棱兩可地說著,“畢竟這也是一種探究過程。”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突然補充道:“當然這隻是我的想法,畢竟也是才從那裡出來。”
儘管一號沒有說得太直接,但皮爾紮還是知道對方的意思——他可能被困在那的日子很早,而最近才從那裡脫離,如果說要做這麼一個實驗的話,他顯然是沒有時間的。
至於另一位皮爾紮不太敢想。
輕柔的風環繞崖間,被吹拂的塞西莉亞輕輕晃動,而立於其間的人也像是融在了這片花海中,成為這幅畫的一部分。
而在這時,阿貝多似有所察,猛地回過頭來,朝兩人笑了笑。
腦海裡似乎有什麼閃過、同樣的風景同樣的人,同樣的笑容與時機,唯一不同的或許就是目睹時的感受與那份記憶——皮爾紮感覺到心裡突然跳了一下,仿佛不屬於自己一般。
那一瞬間皮爾紮似乎想通了什麼。
一號並不知皮爾紮的想法,他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意思,隻不過在說完這些後,他才後知後覺其間似乎又有什麼問題。
“我隻是在解釋開玩笑的事情。”一號嘗試補救,他幾乎是翻遍了最開始讀過的那些書,“也不是事事都用實驗來評估。”
然而皮爾紮卻開了口。
“不要緊,畢竟對你們來說都可能是實驗。”
他抬了眼眸,略帶笑意道:“但對於人類來說,這件事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用一切方法去調動他人的情緒來達到目的,是人類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隻是有些人是無意識的,而有些人是無意識的罷了。”
皮爾紮一邊說著,一邊瞧著逐漸走近的阿貝多。
等兩人的距離縮短到一定程度,皮爾紮陡然開口。
“阿貝多先生。”
“我想我們需要一次單獨的談話。”
作者有話要說:
皮爾紮:阿貝多先生,來對線!(堅定)
阿貝多:好啊(坦然)
皮爾紮:……(突然開始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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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星光指引之地·五
“我想我們需要一次單獨談話。”
皮爾紮這樣說時,整個人正盤坐在石岩上。
大抵是因為先前在想事情,不知不覺間他的動作便和平時釣魚時的姿勢差不多,算是一個相對放鬆的狀態,隻不過如此隨意的樣子倒是讓阿貝多回想起了許多。
不同的身影相交纏繞,對於有著近似於無窮生命和記憶的人造產物而言,記性太好或許並不是一件多麼好的事情。
阿貝多能記住的東西太多,忘不掉的東西也太多,所有的記憶混雜在一起,其上殘留著的來自對方的情感也像是某種侵襲物,隨著時間流逝而逐漸加深,直至將石岩打磨。
於是師傅的話語、諸國的事曆、萬千世界的知識、相遇而又離彆的事物以及所有的不期而遇混雜交錯,最終隻餘一片赤紅濺上臉龐,映於眼眸,落在心頭,用如此特殊的方式,給他強行染上了一抹赤色。
隨即便是無窮止境的思考與等待。
可他等得實在是太久了,阿貝多心想,卻又擁有太多的耐性,以至於到了現在他所思考的並非如何告知所有事情,而是猜測對方會說什麼。
以及接下來他又該做些什麼。
想到這阿貝多垂眸,片刻才從嘴邊擠出一聲極輕的呢喃。
“好。”
“去那邊吧。”
剛聽到這話時,皮爾紮還沒想明白那邊是哪裡,但在見到阿貝多離開的方向後,他便頓時明了。
摘星崖本就是墜星山穀附近較高的地帶,若說有什麼地方適合單獨會談,自然是其最高處。
若是站在摘星崖邊向前遠望,便能看到那無邊的天幕,倘若向後回望,便能俯瞰整個急坡,甚至是部分的山穀。
崖邊的兩側是搖曳的塞西莉亞花叢,每當千風吹起,便能看見純白隨之晃動,仿佛無聲的樂歌。若是在此處說些什麼,除了無言的花叢,靜默的天幕,大概也隻有風得以知曉。
除此之外便是星辰與月。
“這麼看確實是個適合談話的地方,”皮爾紮自言自語,從石岩上站起,隨即跳下,“不過我還真沒在白天上去過。”
“或許彆有一番風味也說不定。”皮爾紮輕笑。
聞言一號沒說什麼,隻是盯著阿貝多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他才開口。
“既然這樣,我去看著匹多莫瓦好了。”一號指了個方向,那裡是臨近千風神殿的樹林,仔細看似乎能找到匹多莫瓦探頭探腦的身影,“如果和預計無差,我們會在那等你們。”
“好,辛苦了,”皮爾紮顯然沒有注意到一號的異常,滿心思都在接下來與阿貝多的談話上,“應該不會太久。”
“大概,”他想了想,用不確定的語氣嘀咕,“不過也說不好。”
“我們會儘快的。”
說完皮爾紮擺擺手,朝著阿貝多那邊走去,而一號則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催促的風重新刮起,擦過耳畔,他這才轉過身,朝著既定的方向走去。
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談話確實不會持續太久,畢竟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告知一切的打算。
至少不會是全部的事情。
……
皮爾紮追上阿貝多時,距離摘星崖邊已經不遠。
當然他們原本的位置就已是在中段,畢竟塞西莉亞花生長的位置差不多就從這裡開始,就算往上走也花不了太多時間。
因此當他在阿貝多身側站定時,後者並沒有太過驚訝。
阿貝多偏過頭,似是看了眼來者,但在見皮爾紮走得有些磕絆後,突然伸出了手。
“這裡不算好走。”阿貝多輕聲道。
“我知道,”皮爾紮嘟囔,視線落在那紅黑色手套上,堂而皇之地走著神,“之前來過。”
隻不過正因為有些走神,皮爾紮說著說著步伐就慢了下來:“在翻委托的時候,偶爾也能看到一些想要來一次浪漫驚喜的委托。”
“這個時候他們大多想要一束帶著星辰與清風的塞西莉亞花束,”皮爾紮碎碎念著,從語氣上聽還算輕鬆,“不過說實在的,這裡確實不好走。”
“而且還離蒙德很遠,就算是我也不會經常來。”皮爾紮頓了下,突然笑道,“除非對方的報酬實在是太可觀。”
“反正也可以當放鬆。”皮爾紮輕鬆道。
“聽起來不錯,”阿貝多臉上帶著笑,又繼續道,“正是因為這樣,才能形成這樣一片一片的聚集群。”
“否則生長的環境會變得更複雜。”阿貝多道。
“倒也是,”皮爾紮想了想,大概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笑出聲,“不然估計等不到完全開花,就會被摘完了。”
“畢竟是這樣美麗的一種花啊。”
皮爾紮如此感慨,視線卻是移了開,轉而看向了遠方。
他終歸還是沒有搭上那隻手,而是越過了阿貝多,自顧自慢慢地走著。
而阿貝多則是自然放下了手。
這已然是皮爾紮第三次無聲地拒絕,除了最開始必要的治療,一切不存在必須接受條件的邀約似乎都會得到否定的結果。
好在阿貝多並不生氣,不如說如果皮爾紮接受了,他或許還會覺得奇怪,生出些許探究的心思。
對方的心防其實非常的重。
這是當然的,阿貝多下意識想,隻不過就算知道這一點,他也對這般變化有些好奇——但他不會問,畢竟就像對方曾經說的。
【並不是所有的行為都存在‘理由’。】
“因為更多的是直覺…”阿貝多輕念。
突然吹拂的風帶起葉簌,沙沙作響似是將一切掩蓋,可皮爾紮還是聽見了一些,扭過頭看向了阿貝多。
“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皮爾紮眨著眼。
阿貝多抬眸,青綠的眼眸倒映著對方的身影,最終化為一句輕飄飄的話語。
“或許吧。”
……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摘星崖邊。
許是先前的一番話打破了凝滯的氣氛,即便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卻並未讓皮爾紮感到不適。
於是他坐了下來,雙腿搭放在外,倘若這個時候阿貝多推他一把,大概就算是壁爐之家向來警惕心強的[老翁]也難以反應。
隻不過對於皮爾紮來說,能把後背給予對方而不設防,本就是全然地放心。
阿貝多站了會兒,短暫的思索後終歸還是先開了口:“你想問什麼?”
“問什麼啊,這是個好問題,”皮爾紮嘟囔著,視線遠遠地望著天際,“怎麼不猜是我想說什麼呢?”
“這確實是一種可能,但根據最近發生的事情,我想疑問的部分應當大於訴說。”阿貝多這麼回答。
不得不說這確實很有阿貝多的風格,至少在皮爾紮這幾天的相處來看,對方的思考總是如此的富有理性——搜集、整理、推斷與猜測,最終便是實際的驗證。
邏輯是其思考的本源,一切行動的開始和結束都遵循著一定的規律。
不過真正的人可不會永遠這麼理智,皮爾紮下意識想,這一點倒是能讓人感覺到那種本質上的差異。
而且是越了解、越接近、越熟悉後,便越發清晰地感知到這一點。
畢竟是那樣的存在呢。
想到這皮爾紮忍不住輕笑。
這一下倒是讓阿貝多感到奇怪,他垂了眼眸,略帶審視地瞧著皮爾紮。
後者似有察覺,卻並未抬頭,而是就那樣將雙手撐在身後。
“我後來做了個夢。”皮爾紮懶洋洋地說著,“夢裡的我和你好像關係並不算好。”
他轉念一想,又糾正了自己:“不,或許關係很好,隻是不算那麼普通。”
阿貝多沒有開口,隻是靜靜地聽著。他聽到皮爾紮用平淡的語氣將夢境描述,即便那些事情對於他而言是曾經發生過的,但在現在的對方口中,卻像是另一人的故事。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真事,”大概是因為夢境講完,皮爾紮終於抬了頭,仰著腦袋看明顯在走神的阿貝多,“或許您可以給我一些比較特彆的想法。”
“比如說這確實是我在做夢?”皮爾紮微微偏頭,臉側的碎發便隨之輕晃。
阿貝多回過神,在皮爾紮略帶微笑的表情下,慢慢開了口。
“沒準確實是你在做夢。”
這顯然不是皮爾紮預想中的答案,從他臉上那錯愕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但在他質疑前,阿貝多卻是繼續道。
“根據部分研究顯示,夢隻是生物機體意識過於活躍而產生的大腦活動。”
“是一種生理現象。”
皮爾紮張了張嘴:“但是…”
可惜他沒能繼續,因為阿貝多突然笑了,以至於皮爾紮自己便將話咽了下去。
“但那或許也是真實,隻是在夢中重複著當下之外時間中曾發生的事。”
皮爾紮:……
意思就是既是做夢,也是真事?
“或許您不用說的這麼具體,”皮爾紮有些無語,以至於又將平時的偽裝語給帶上,“畢竟以我的智商來說,可能最淺顯直白的答案更適合。”
阿貝多顯然被逗樂了:“比如說‘是’或者‘不是’?”
“沒錯,”皮爾紮撐住了腦袋,算是妥協,“好吧好吧,隨便怎樣。”
他擺了擺手:“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比較有趣的解釋。”
阿貝多想了想,終於在皮爾紮身旁坐了下來。隻不過與對方那種隨意地耷拉在崖邊不同,他隻是坐在內側,將一隻手搭放在了膝蓋上,另一隻手則向皮爾紮示意。
“或許你已經猜到,我其實擁有兩段記憶。”
“隻不過在另一段記憶裡,你並不是現在這樣。”
“或者說,是不完全像現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