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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新主掌

蘇子安初來天界, 看什麼都很新鮮,路過仙鶴園的時候,看到那些舒展姿態的仙鶴, 更是感歎。

天界的風貌與妖界和人界完全不同,天界神仙喜好奢華,於外物上研究頗深, 所以建築風格和景色也一脈相承,有色彩豔麗的壁畫,也有縹緲淡然的山水, 而這些景色在天上隔了一層雲霧又顯出幾分獨特的韻味。

看到這些景色, 蘇子安也就忘了來時的不情願,甚至覺得若是在回妖界之前看一眼天界的景致, 倒也不虛此行。

衡燁出現在定婚殿外, 平生和溫言收到消息早已領著定婚殿上下等候。

平生和溫言正要領著眾人行禮,衡燁就揮揮手示意他們不必麻煩。

回到定婚殿, 衡燁先過問了平生和溫言手中事務的進度,對於乾活認真的人, 衡燁向來不吝誇獎。

“平生, 沐川可有派人回來過。”

“回主掌, 並無消息。”

雖然問的是沐川的事,但是平生心裡清楚,這是主掌在擔心他的安危,心中自然高興, 眼中便帶了感激的神色。

聽完兩人的彙報後,衡燁便給了蘇子安一塊玉佩, 讓他佩戴在身上。

“天界大多以玉佩識人,不同品階神職的神仙有不同的玉佩, 方便你在天界行走。”

蘇子安收了下來,玉佩上刻了自己的名諱、品階和神職,到真像那麼一回事。

蘇子安用扇子戳了戳衡燁:“衡燁,你這個玉佩不會是假的吧。”

衡燁斜睨了蘇子安一眼:“我從天機府主掌那裡特意為你討來的,你若是不喜歡,那便放下吧。”

“彆彆彆,我開玩笑的。”蘇子安連忙將玉佩掛在腰間,生怕衡燁收了回去。

他來時可是看見了,天界神仙腰間都有這麼一塊玉,蘇子安也是怕衡燁為了他犯了什麼忌諱。

既然衡燁坦然地說了,那就說明不是什麼大事,蘇子安這才放心地掛在腰間,甚至還有心情與衡燁說笑。

衡燁似乎是看透了蘇子安的說法,搖頭失笑:“你不用擔心自己身份,你不是喜歡仙鶴園嗎,今日便放你一天假,隨你去逛。”

蘇子安將玉佩掛在腰間,聽到衡燁的話,自然喜不自勝,天界神仙姿容出眾者甚多,有機會自然要去結識一番。

想到這裡,蘇子安免不了對自己的狐族身份有些懊惱。

在妖界的時候,蘇子安就很羨慕族中長輩外出遊曆時經曆的纏綿悱惻的故事,可真等到他出去了,才發現狐族的名聲已經完全臭了。

都說什麼狐族無論男女都是負心人。

所以仙人們一聽到他是狐族便敬而遠之,若非樂清仙人一直站在他麵前說什麼他是故人之後,雲黛仙人怕是連話都不願意跟他說。

等等——

樂清姐姐說他是故人之後,難不成……

不能想不能想。

蘇子安胡亂地搖搖頭,雖然他修為不高,但是遮掩修為氣息的本領卻很厲害,不承認自己的狐族身份不就行了。

蘇子安摸著腰間的玉佩,揮舞著折扇就跨出了定婚殿的大門。

溫言路過,瞧見蘇子安的身影,有些搞不懂主掌找個狐族來做什麼。

“你能看出他是狐族?”

衡燁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溫言身邊,溫言嚇了一跳,定了定神然後點頭:“狐族貌美,眼神惑人,喜好結交美人。”

都對上了。

方才衡燁與蘇子安之間的交流並未瞞著平生和溫言,隻是平生滿腔複仇思緒,並不關注外界,溫言雖是仙侍,人緣卻很好,交遊廣闊,對六界大小事都略知一二。

“先前六界大典,聽在冰玉宮當值的朋友說過,狐族都是這般。”

“你們不喜歡狐族?”

溫言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並未與狐族打過交道,隻是聽我那朋友說,若是忽視他們這些,交流起來也算是舒心。”

衡燁站在階上,負手而立,看著蘇子安離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溫言回過話後本該離去繼續忙手裡的事,走了兩步後有折返回來,向衡燁請示道:“主掌,蘇公子初來乍到,怕是對天界不熟悉,不若我尋幾個人跟在蘇公子身後?”

“不用。”

溫言有些意外,卻也沒反駁衡燁的話,行禮後便退了下去。

不到晚間,定婚殿的大門便被堵了個水泄不通。

蘇子安剛剛回來,剛坐下就毫不客氣地提起衡燁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滿杯的茶水。

溫言來報時,衡燁正在心疼自己被蘇子安牛飲的茶水,聞言也隻是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蘇子安捧著茶杯挪了挪位置,眼神飄忽:“許是聽說衡燁你回來了,想要見見你呢,我可是聽那些仙子們私底下將你排在六界美男榜榜首……”

衡燁似笑非笑地看過去,語氣平靜:“說吧,你乾了什麼?”

蘇子安卡殼了,有些心虛地端起茶杯,妄圖將自己藏在小小的杯子後麵。

“緣何做這等姿態,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雖然蘇子安是衡燁點頭同意才出去的,但難免有考慮不周的地方,就算有誤差也差不了太多。

衡燁自認為經曆過洛初知槿和樂風幾人,已經沒有什麼能打到他了。

難不成蘇子安還能把天界給拆了?

“也沒什麼,我與他們相談甚歡,邀請他們來定婚殿做客而已。”

知道衡燁不會因為這件事兒責怪自己,蘇子安又恢複了以往的本性,聊起他這些剛認識的朋友來滔滔不絕。

衡燁慢慢地啜飲著杯中的茶水,並沒有對蘇子安剛來天界就廣交好友的行為發表什麼看法,甚至還在蘇子安賣關子的時候配合著發問。

“那你相談甚歡的知己還挺多。”

“哪裡哪裡,我也是出了妖界才發現長得好看說話還好聽的人大有人在。”

蘇子安謙虛,然後就被衡燁糊了一臉的風,眼睛都睜不開,耳邊還傳來衡燁的聲音:“既然是你邀請來的客人,定婚殿豈有拒之門外的道理,這些人都交給你了。”

等蘇子安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站在定婚殿外,被自己剛認識的朋友們圍在中間。

溫言站在門內,笑眯眯地看著蘇子安:“蘇公子,主掌吩咐了,今日定婚殿已經到了閉門的時辰。”

“唉——溫言!”

隻是還沒等蘇子安掙脫出人群,定婚殿的大門就在他們麵前緩緩地關上了。

朋友們麵麵相覷,有人小聲問道:“是不是衡陽上仙生氣了?”

大家畏懼衡陽上仙的威名,竟然不敢回答。

蘇子安用扇柄撓了撓頭:“不是不是,衡燁喜靜,不太喜歡人多,並不是因為你們。”

大家還是不相信,要知道定婚殿每日裡大門敞開,多少人來來往往,怎麼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呢。

無論蘇子安怎麼勸,他的這些朋友們都認為惹惱了衡陽上仙,心中惶然,不免對蘇子安這個剛認識的人心生怨懟。

感受到這些情緒,蘇子安張口想解釋卻發現不知道從何說起。

有人寬慰蘇子安,自然也有人發牢騷。

定婚殿前,那些人自然不會說得過分,隻不過委婉的兩句就足以讓蘇子安麵紅耳赤不知如何辯駁了。

這種變臉之人蘇子安也不是沒見過,倒不至於生氣,隻是他剛在衡燁麵前說這些朋友個個說話好聽來著,若是被衡燁知道了,還不知如何笑他。

不過這樣的人到底是少數,蘇子安性格好卻並不代表是個傻子,能與他相談甚歡的人也不是尋常之輩,都在心裡思索,衡陽上仙此舉是何意。

漸漸地,蘇子安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

正在蘇子安思考著是否讓眾人散去的時候,溫言又帶著人出來了,隻是這回並不是走向蘇子安,而是麵向那些蘇子安的朋友:

“蘇公子是主掌的朋友,方才二人不過是在玩鬨而已,聽說門外來了許多蘇公子的朋友,特令我來招待大家,諸位請。”

溫言的神職在這群人之中算是最高的了,收到邀請的眾人自然是受寵若驚。

蘇子安落在最後,摸摸鼻子滿懷心思地跟著朋友們在溫言的帶領下看了定婚殿許多地方,而那些地方平常並不對外開放。

送走了朋友們,蘇子安來到衡燁麵前,一屁股坐下,手中的折扇輕輕搖晃,些微的清風拂過,發絲揚起,露出蘇子安略帶沉靜的目光:“衡燁,那群人有問題?”

衡燁並不意外蘇子安能猜到,點了點頭:“是。”

“原來如此。”蘇子安想通後並未質問衡燁為何利用他,也沒有深想衡燁此舉何意,反倒是問衡燁可有幫到他。

“自然幫到了。”

蘇子安整個人便輕鬆下來:“那就好。”

衡燁將一枚鑲嵌了留影術法的珠子扔給蘇子安,蘇子安手忙腳亂地接住,滿臉茫然。

“你回去好好看看,願意結交朋友朋友是好事,可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做朋友。”

蘇子安確實沒有戒心,剛出妖界就遇上了衡燁,後來去了帝都,無論是誰都會看在衡燁和樂清的麵子,對他很是友好,他便認為能談得來的便都是朋友。

若是蘇子安一直是這個性子,在天界怕是很容易就會踩到坑裡去。

是衡燁帶蘇子安來的天界,自然也要保障他的安全。

察覺到衡燁的用心良苦,蘇子安笑得很是開懷。

衡燁有時候很不理解蘇子安的一些想法:“有什麼好笑的,就不怕我把你給賣了,被我利用了問都不問一句?”

“若是旁人我自然是不會放過他,可你是衡燁,是我蘇子安認定的朋友,那自然是百分百的信任。”

“朋友?”

察覺到衡燁語氣中的不悅,蘇子安連忙說:“你和那些朋友自然是不一樣的。”

衡燁也不至於因為一個稱呼和蘇子安置氣。

見衡燁麵無異色,蘇子安放下心來,突然想到了什麼,開玩笑道:“那些人裡不會有你安排的人吧,好給我上一課。”

“沒有。”

至於那些混在裡麵的人,倒真不是衡燁安排的。

蘇子安是他放出去的鉤,有心思的魚兒自然會咬上來,正好看看都有誰。

“沒有就沒有吧。”

蘇子安手裡把玩著珠子,見溫言去而複返,手裡還捧著東西,就知道他們有事要處理,很是識趣地離開了。

溫言手中捧著厚厚的書冊,對照著名單,一一念出那人的身世來曆以及人際關係情況。

“主掌,混在其中的有五人,兩人是天機府的人,一人是仙鶴園,一人來自東華宮,還有一人則是來自司命府,這些人或因為輪值或因為換班剛好都閒著,剛好就碰上了蘇公子,他們與蘇公子一見如故……”

衡燁伸出手示意暫停,溫言收起書冊,恭謹侍立。

“天機府和東華宮交還給他們,至於怎麼處置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其餘的我們一概不問。”

“是。”

“仙鶴園的你親自走一趟,提醒一聲洪良驥。”

“明白。”

等了片刻,見衡燁沒有新的命令,溫言提醒道:“那司命府的……”

“他們會來的。”

溫言不理解,但還是行禮退下。

主掌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溫言派了人將設置了留影法術的寶珠各自送去天機府和東華宮,他則是親自跑一趟仙鶴園,在出門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司命府的人。

司命府的人很好辨認,大多都孤高冷淡,身上的袍袖寬大,腰間隻係著一根絲絛,走起路來飄飄搖搖,像是蝴蝶。

溫言出門,負責接待的自然是平生。

走了幾步路,溫言回頭,正好見到那領頭的星君態度溫和地讓平生通報。

真讓主掌猜對了,司命府的人很少在外走動,卻不知這次上門是為了什麼事。

領路的平生也在心裡嘀咕,但是麵上禮儀卻不出錯。

見了衡燁,領頭的星君附身下拜行了大禮:“聽晚率司命府上下見過主掌。”

原來是這個安排啊,沒想到樂風居然把司命府交給他了。

領頭的星君聽晚是一名女仙,不似尋常仙子那般將發絲挽成發髻,隻是將頭發簡單地束起,用一根鑲嵌了珍珠的發簪固定住,簡單大方,乾淨利落。

一旁的平生很是驚訝,衡陽上仙明明就是定婚殿的主掌,怎麼什麼時候變成了司命府的,難不成是天帝的意思?那主掌去了司命府,定婚殿又怎麼辦?

平生下意識地看向衡燁,神情緊張,生怕司命府把衡燁搶走了。

“起來吧。”衡燁輕輕抬手,神力化作的力量就攙扶著司命府眾人起身。

“樂風上神執掌命簿,是司命府的主掌,如今命簿易主,我等受樂風上神囑托,輔佐新任主掌。”

聽晚說完後,隻是微微垂下眼,神情冷淡。

衡燁坐在主位,用手支著頭,在司命府的人群中巡睃,並不說話,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定力不夠的人忍不住看向身旁的人,不明白衡燁這個新任主掌是個什麼意思。

聽晚自然也能感受到身後漸漸焦灼的情緒,她依舊不為所動。

若非樂風安排,聽晚也不會如此作為。

隻可惜他不要她隨侍在側。

第062章 衡沅

“爹爹, 聽說天界太子大婚,我也要去!”

衡琰一身紅衣,風風火火地闖了進去。

衡溯正在與眾位長老議事, 見女兒不懂事地闖了進來,下意識地就虎著一張臉,隻可惜他長相溫潤, 哪怕是嚴肅著臉,瞧著也並不嚇人。

在場的諸位長老見了衡琰,眼中閃過一絲懷念, 對於小公主的莽撞, 也沒有端著長輩的架子冷著臉讓她守什麼規矩,都隻是笑著看向這對父女。

沉默某種情況下便是縱容, 所以衡琰並沒有被父親的冷臉勸退, 反而是上前一步挽著衡溯的胳膊撒嬌:“爹,上次我去天界都沒好好逛逛, 這一次是大婚,肯定熱鬨, 還能看到漂亮的新娘子。”

衡琰的話還透著股孩子氣, 隻知道大婚熱鬨, 卻不知道不是什麼熱鬨都能去看的。

衡溯召集眾人正是為了此事。

天界和人界向來摩擦不斷,衡溯不願多生枝節,可兩界都送了請帖,衡溯也不好不去, 正和長老們商量讓誰去一趟露個麵也就算了。

衡溯說什麼也不會讓自己的兒女去涉險。

見爹爹不鬆口,衡琰心中委屈, 忍不住使小性子:“你不讓我去,我自己一個人去。”

衡溯本就不是什麼嚴父, 要不然又怎麼會養成衡琰這樣的性子。

聽到女兒的話,也隻是無奈,放軟了語氣:“琰琰,天界有什麼好的,上次六界大典人界的二皇子失蹤,萬一這次輪到你怎麼辦?”

衡溯這話雖說隻是隨口說來嚇嚇衡琰,但越說越覺得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那二皇子最後不是被找回來了嘛。”

“那不一樣,琰琰,聽爹爹的……”

“族長,公主若是想去就隨了她的心願吧。”

說這話的是坐在第一位的大長老,大長老並不老,看起來也不過是個中年人模樣,蓄著胡須,穿著人界讀書人才會穿的儒衫,看起來確實有幾分儒雅之氣,在一眾憑武力說話的衡氏中看著格格不入。

可意外的是,在場的人都願意聽他的。

“爹爹,大長老都同意了。”

衡琰微微仰著頭,露出得意的微笑,像是鬥勝的公雞似的。

衡溯看著大長老,眼神疑惑。

大長老捋著胡須,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行,爹爹同意了。”

“說話算話!”

衡琰伸出手,要和衡溯拉鉤。

衡溯輕輕拍下女兒的手,笑罵道:“從哪裡學來的,你幾時見過爹爹不守諾了。”

衡琰嘿嘿笑著,吧唧一口親在衡溯的臉上,留下一句“爹爹最好了”就跑了。

底下的長老們低低地笑了幾聲,衡溯看起來十分苦惱:“女兒這麼大了還粘人”一副真沒辦法的模樣。

長老們想起自家的皮猴子,紛紛露出牙酸的表情,正襟危坐,無人回應。

畢竟這樣的情景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後果則是聽了族長嘮叨了半天小公主的事跡。

最後還是大長老咳嗽了幾聲,引起衡溯的注意:“族長,你可知救出人界二皇子的人名喚衡燁?”

衡溯一愣:“衡燁?哪家的子侄?”

底下不少長老也是第一次聽說,下意識的也是這麼想的。

可等他們互相詢問地看一眼後才發現,都不認識這麼一個人。

感受到眾人的視線,大長老輕輕捋了一下胡須:“我特地著人打聽過,衡燁出身人界衡陽山,卻在天界擔任神職,這次天界太子大婚便是由他負責。”

“大長老的意思是懷疑這個衡燁與我衡氏一族有關聯?”

“不是懷疑,他的母親是衡潤之!”

衡潤之?

這是誰?

“或許換個名字你們就熟悉了。”大長老放下了捋胡須的手,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出了一個名字:“衡沅。”

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提到了,乍一聽見,眾人都有些恍惚。

衡溯著急地問:“大長老,你確定?”

“千真萬確。”

“族長,大長老,當務之急是應該去天界讓衡燁回衡氏才是啊!”

“是啊族長,當年公主離開本不是我等本意,如今既然找到公主的蹤跡,豈有置之不顧的道理。”

“聽聞人界有一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小公子獨自在妖界之外,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排擠,族長,就讓我去天界接小公子回來吧。”

“族長,還是我去,某人出去十次有八次都找不到路,還是讓我去。”

“你要去就去怎麼還帶人身攻擊的?”

“我什麼時候人身攻擊了,讓大家評評理,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幾個長老一言不合就要動手,都是長輩,衡溯也隻能說兩句,在旁邊乾著急,大長老卻是直接上手,用武力將他們分開。

被大長老敲了頭的兩位長老互相看了一眼,悻悻地坐下。

為了防止諸位長老爭搶,衡溯決定自己親自走一趟。

妖族並沒有什麼“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說法,尤其是以武力值著稱的衡氏,族長本就是能者居之。

衡溯能力雖沒有他姐姐的那般強悍,可也不差,隻是性子卻是溫和無爭的,實在是讓這些長老們看不過眼。

眼下衡溯居然願意親自去天界找回公主的血脈,長老們自然是樂見其成。

有多愁善感的長老當場落淚,嘴裡念叨著什麼“族長長大了”之類的,讓衡溯坐立難安,忍不住再三確認衡琰已經走遠了。

若是讓孩子們看到了,哪裡還有什麼父親的尊嚴。

長老們歡喜,衡溯心中也歡喜,這麼多年,終於找到姐姐的蹤跡了。

平生低著頭屏息,小心地看著衡燁和他對麵的那群司命府的人,依舊沒什麼動靜,心中暗歎,若是溫言在就好了,最起碼不會讓氣氛如此僵持。

站在聽晚身後的星官忍不住用秘術傳音,讓聽晚說些什麼:“星君,主掌離開時可是說了,無論如何都要這位衡陽上仙接管司命府,難不成你想看著司命府落入天帝手中。”

聽晚自然是不願意讓樂風的心血落入天帝手中。

“衡陽上仙可是有什麼顧慮,不妨說出來,聽晚定儘心輔佐主掌執掌司命府。”

衡燁揉了揉手腕,站起身,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星君既然不願意讓我繼任又何必強迫自己站在這裡,平生,將給司命府諸位的禮物拿上,送客!”

衡燁乾脆利落地下達了命令,自己則是轉身離開了這裡,徒留下司命府的人大眼對小眼。

衡陽上仙似乎是生氣了,為什麼?

他們司命府的人雖然很少在外走動,性情孤傲,可不代表他們不通人情。

衡燁此舉分明就是看不上司命府主掌一職。

“星君,這衡燁不過是上仙之位,怎麼敢……”

聽晚低喝道:“慎言!”

那人似乎不太服氣,嘴裡依舊嘀咕著:“我說的是實話……”

平生本來還在想著如何送走這些司命府的人,要知道在天界的品階劃分中,府本就高於殿,定婚殿的規格和地位比不上司命府是事實,再加上他本就是從仙侍直接提拔到星君之位,性格謹慎,並不敢說什麼重話得罪司命府。

可在平生聽到司命府的人如此中傷他們主掌以後,平生也顧不得什麼謹慎了,冷笑一聲:“諸位還是請吧。”

沒人敢說平生態度不好,畢竟在人家麵前議論主掌的不是,是他們理虧。

平生沒了好臉色,但是禮儀卻不出錯,將司命府眾人好好地送出了定婚殿。

“星君且慢。”

聽晚雖高傲,卻也不是不知道對錯是否:“是我管束無能,這裡給星君賠罪了。”

平生原本冷硬的語氣不由得軟下去幾分,想起衡燁的囑托,掏出留影珠:“星君,這邊是主掌令我交予你們的東西。”

聽晚將留影珠合在掌心,和平生道了彆。

“星君,衡陽上仙這是什麼意思,他不願意接手司命府?”

聽晚手裡捧著珠子,這顆珠子不過是普通的寶珠,上麵刻畫了留影法陣。

“星君,這是留影珠?”

聽晚一翻手腕,將留影珠收了起來:“上神既然有命,想不想接手可不是他說了算。”

聽晚語氣平靜無波,一如樂風。

沒過幾天,天界所有人就知道了,衡陽上仙手中有命簿。

“嘶——那司命府主掌豈不是衡陽上仙了?”

“可他不是定婚殿主掌嗎,還能身兼兩職?”

“不見得,司命府和定婚殿孰高孰低,一目了然,若是能當司命府的主掌,誰還會留在定婚殿,整日裡舞弄些紅線。”

“我們說都沒用,還得上頭怎麼看。”

“要說這衡陽上仙也算是奇人,能上的戰場,也能做的了定婚殿主掌,眼下竟然還能得到命簿的承認。”

這句話說出後,也無人敢再搭話。

他們再怎麼說也繞不過衡燁的身份。

那也是一位天帝之子呢,雖未過明路,卻也差不了多少了。

這太子之位到底落到誰的手上還真不一定。

有心思深沉的難免會想,樂風上神將命簿留給衡陽上仙,是否代表了司命府的立場。

“就這些?”

溫言和平生對視了一眼,然後點點頭。

某種程度上,聽晚所為也是衡燁心中所想。

他手中有命簿一事不能從他這裡傳出去,那就隻能讓司命府的人來代勞了。

對於利用了司命府一事,衡燁毫不覺得愧疚,畢竟樂風把命簿扔給他一言不合就跑了的時候,可沒見他有什麼愧疚。

思及此,衡燁就更心安理得了。

這個消息天界都傳遍了,奚昊想必也知道了吧。

“近來你的兩個兒子動靜都不小啊。”

奚昊聽到身後黑暗中傳來的聲音,執筆的手一頓,對著旁邊的清歌說:“昱兒最近在做什麼?”

“回陛下,殿下近日在忙著準備大婚時送給新娘的禮物。”

奚昊擱下筆,放鬆了身體,又提起了衡燁:“那……衡燁呢?”

“衡陽上仙自然是在忙著準備大婚事宜。”

見奚昊隻是揉著眉心不說話,清歌心有惴惴,又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天界此前並無先例,上仙忙前忙後,看著著實辛苦。”

“本座瞧他閒得很,一個定婚殿還不夠他折騰的?”

第063章 湧動

天帝說這話時語氣平靜, 細聽之下甚至還有幾分開玩笑似的親昵。

可是清嫵在聽了這句話後,原本隻是輕輕搭在腹部的手不受控製地加大了力氣,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在緊張!

清嫵低著頭, 能感受到天帝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目光輕飄飄的,似乎隻是隨意一瞥,又似乎饒有深意, 讓清嫵忍不住緊張地嗓子發緊。

直到手上交握的力度加大,刺激性的疼痛讓她清醒過來,清嫵才強撐著用平緩的語氣回答:“上仙心善, 許是被托到當麵不好拒絕。”

清嫵不能直接說出司命府的事, 哪怕她心裡清楚天帝或許早已知曉,卻也隻能模糊不清地回答了這句話。

天帝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清嫵, 不辯喜怒:“是嗎?”

天界的溫度總是適宜的, 並沒有人界的四季,可在天帝的目光下, 清嫵的後背硬生生起了一層冷汗,那股涼意直落到心底。

天界神仙都道紫宸宮清嫵仙子雖少言, 卻機巧擅辯, 真不愧是紫宸宮第一女官, 可如今的清嫵竟被天帝的這句問話給逼得說不出話來。

“罷了,你常在紫宸宮,又怎麼會知道外麵的事,問你也是白問。”

天帝抖了抖手中的折子, 紙張抖動間發出聲響,這聲響並不大, 可落在清嫵的耳邊卻如同驚雷,語氣雖還是平靜的, 微微上揚的尾音卻透露了他的心情,看著清嫵的目光威嚴中透著些笑意,倒像是清嫵幼時記憶中的那般……

沉重的壓力驀然消散,讓清嫵輕鬆之餘又有些眩暈,幾乎將眼前的天帝與幼時記憶裡的天帝重合。

眼前的場景恢複正常,天帝眼中哪還有什麼笑意,果然是錯覺。

清嫵穩了穩心神才低聲應答:“是清嫵的不是。”

話畢,清嫵試探著問:“清嫵這就去探查一番。”

見清嫵就要動身離開,天帝才開口阻止:“他若是願意折騰就讓他自己折騰去,左右不過是個主掌罷了。”

清嫵驚愕抬頭,天帝幾時對衡燁如此寬容。

天帝又重新執筆,清嫵連忙上前磨墨。

她並不敢將視線落在天帝身上,生怕被察覺,隻是垂著眼,不緊不慢地磨著墨條,思緒卻已經飛到了紫宸宮外。

天帝深居簡出,輕易不出麵,可是清嫵知道,偌大的天界,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司命府的星君聽晚不知出於什麼樣的緣由,將衡燁手中持有命簿的事肆意散播。

或許有些神仙以為自己不過是無意中聽來的,可是清嫵卻是知道,這背後少不了司命府的手筆。

近日來天界神仙討論的大事除了太子大婚便是在猜測衡陽上仙是否會拋棄定婚殿轉而成為司命府的主掌。

隻是再怎麼討論,也不過是那些神仙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稍微對這位陛下有所了解的老臣都知道,天帝不會讓衡燁掌權,否則也不會在看到他打了一場勝仗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卸了他的神職。

若說是為了給如今的太子奚昱鋪路倒也不儘然,要知道天帝最看重的還是自己的權力。

他是怕衡燁威脅到自己!

哪怕清嫵再沉穩,涉及到奚昱和衡燁,心情難免焦躁,便不由得帶了出來,動作便有些急。

感受到暗處傳來的動靜,天帝不動聲色地讓清嫵退下。

察覺到自己狀態不對的清嫵聞言就要跪下請罪,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被天帝釋放的神力托舉著,動彈不得。

“陛下?”

“說了讓你退下就退下!”

天帝皺眉,已然有些不耐。

天帝一發怒,清嫵腦海中剛浮現出的不對勁立馬煙消雲散,行禮後退去。

清嫵出門,想了想,還是大著膽子回頭,借著關門的動作抬頭看了一眼。

在合上門的最後一刻,清嫵抬眸看了一眼,隻一眼便低下頭,生怕被發覺。

關上門後,清嫵在原地站了許久,緩解心中的驚悸。

就在清嫵抬頭看的那一瞬間,通明殿中的光亮隨著門的縫隙越來越小而慢慢湮滅,天帝的臉也慢慢沉浸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偌大的陰影在他身後顯現,越來越大。

清嫵才驚覺,燈火通明的通明殿竟然在她離開的那一瞬間熄滅了。

理智上清嫵清晰地知道,那個陰影不過是門扉關閉時光亮變化時的景象,可另一方麵,清嫵卻對那個陰影感到心悸,明明是一片黑,卻莫名覺得陰影中有什麼東西在湧動,就像是活物!

想到這裡,清嫵的額頭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又因為自己方才的眩暈對於自己看到的東西抱有懷疑的態度。

清嫵抬起腳正要往東華宮的方向走,想了想,還是調轉了方向,去了定婚殿。

“你這女官不經嚇啊。”

天帝身後的陰影在湧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一樣,他卻不為所動,甚至都沒回頭看一眼。

“你的前一位同僚可沒有這樣的愛好。”

那人自詡為高緯度的來客,並不屑於在他們身上投注過多的視線。

天帝擱下手中的筆,將批閱後的奏折放好,又伸手拿了一本,展開,批閱,就如同話本中描寫的勤政的帝王那般。

許是沒見過這樣的場景,那陰影中的黑霧津津有味地看了許久,甚至還好奇地卷起奏折,打開合上,又打開又合上,樂此不疲,放下時,似乎還帶著驚歎。

天帝看起來在認真批閱奏折,可實際上,大部分奏折都交給了奚昱和清嫵,如今還留在這裡的都是必須由天帝看過的重要文書,卻被黑霧如此玩耍,他竟也不惱怒。

滿足了好奇心,黑霧才安靜下來,又重拾方才的話題:“衡燁插手司命府,下一步說不定就是其它地方,有洛初在,說不定天界軍權也會拱手相送,到那時,誰還會聽你這個天帝的話?我可不相信你沒有察覺到洛初他們的心思。”

天帝執筆的手一頓,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在旁人看不見的黑霧內部,一個白色的意識體對照著眼前的屏幕,仔細觀察了奚昊的狀態,確認他是在“懷疑”“思考”“惱怒”就放下心來,繼續按照屏幕上的指示一字一句地讀了出來:“殺了衡燁,奪取界珠,將無人能阻攔你來到我們的世界!”

黑霧說出這番話後,很久都沒有得到奚昊的回應,正在疑惑是不是自己的語氣還不夠蠱惑的時候,天帝平靜的聲音響起:“你說的沒錯。”

是不是過於平靜了,怎麼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黑霧有些疑惑,但是因為外表太具有迷惑性,無人看透他的本質。

既然他說了自己說的沒錯,那就說明這個天帝也是同意先殺了衡燁。

黑霧中的意識體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勾畫了一個選項,然後繼續往下推進。

“既如此,我們願助你一臂之力!”

“哦?不知閣下會怎麼做?”

黑霧體積龐大,幾乎籠罩了整個通明殿,因此奚昊也就沒注意到,在重重黑霧包裹著的最裡麵,一道白色的意識體疑惑地歪了歪頭: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按理說他們的計劃應該是絕密,可是問這個問題的是奚昊。

既然奚昊是他們在這個世界選中的合作者,那麼告訴他也沒什麼妨礙吧,畢竟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殺了衡燁,奪取界珠!

黑霧隻是猶豫片刻就要將整個計劃和盤托出,隻是在說出口的最後一刻,眼前的屏幕突兀地出現警告的標識!

黑霧安靜下來,看著奚昊的身影沉思,最後也隻是在通明殿中繞了兩圈消失不見,並不理會天帝的疑問。

奚昊平心靜氣地提筆用朱批寫下“閱”字,似乎並不以為意,讓隱藏在暗處的黑霧心中不免疑惑。

隻是在黑霧沒瞧見的地方,奏折上的“閱”字在最後一筆時原本藏起來的筆鋒突然變得鋒利起來,殺氣肆意。

“衡燁,虧我冒了這麼大的險來幫你的忙,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蘇子安手裡揮舞著什麼東西,慣常使的折扇合了起來插在腰間,一路衝了進來,路過的平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還是擋在他麵前,阻攔他不要去打擾主掌。

“小平生,你不夠意思啊,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走上修仙路的……”

蘇子安此話一出,平生下意識地回頭看,生怕這話被衡燁聽去了。

蘇子安抱著臂,頗有些瞧樂子的心態:“你不想讓衡燁知道?”

平生臉上顯出幾分焦急惶然,下意識地搖搖頭。

蘇子安見不得平生這麼一副樣子,從腰間取了扇子,敲在平生的背脊上:“又不是什麼天塌地陷的大事,做什麼這幅樣子,要是讓衡燁看到了,他會開心自己親自提拔的星君是這幅模樣嗎?”

被敲在背脊上,平生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杆。

“蘇子安,你在欺負我定婚殿的人?”

衡燁站在平生身後,就像是撐腰一般,微微下壓了眉眼,顯出幾分不可逼視的威嚴來。

第一次見到衡燁如此模樣,饒是蘇子安再心大,也察覺到了不妙的氣息,下意識地就想縮著脖子溜走。

似乎是做了許多次,熟能生巧,哪怕這麼不雅的動作,在蘇子安做來也隻餘幾分好笑。

生怕二人因為自己的緣故生了什麼嫌隙,平生連忙站出來為蘇子安說話:“蘇公子是覺得我總是彎著腰給您丟臉,輕輕敲了一下……力道不重的!”

衡燁的視線在蘇子安和平生之間來回移動,看不出來是不是相信了平生的話。

其實平生說得倒也沒錯,隻不過隱去了前因而已。

被衡燁剛出現時的氣場給嚇到的蘇子安,在察覺到衡燁嘴角弧度的時候,就已經恢複翩翩公子的模樣,滿臉讚同地點頭:“就是就是,小平生說的沒錯。”

衡燁走下了台階,來到平生身邊,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儘管放手去做就是,如果自己打不過,來找我。”

說這話的時候,衡燁的眼神瞥過蘇子安,意有所指。

雖然被衡燁懷疑了,蘇子安也沒有生氣,淡定地搖著折扇,甚至見縫插針地插了一句:“也可以來找我。”

雖然衡燁來的時間短,但是平生也算是了解自家主掌的性子,長得一副溫潤君子的模樣,可實際上該下手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

他以仙侍的身份成為星君,定婚殿中不會有人說什麼,畢竟他就是那個釣在眼前的胡蘿卜,若是否定了他,就等同於否定了自己上升的台階,倒是外麵,不乏有聲音。

平生自然不會拿這等小事去麻煩衡燁,不過是有一次被主掌碰到了,更不巧的是那人還不是普通的仙侍,而是和一位有幾分實權的上仙沾親帶故,那上仙又和天機府的清歌上仙沾親帶故。

拔出蘿卜帶出泥,那些人見衡燁一副笑臉,好聲好氣地說話,便隻當好欺負,叫來了主掌還不夠,最後還鬨到了清歌上仙的麵前。

平生作為當事人之一,自然全程跟在最後。

在清歌上仙麵前,那些人便覺得有所依仗,三言兩句便被衡燁給套出了話,清歌無奈,示意衡燁隨意。

衡燁不過是施法定住幾人,平生動的手,將幾人揍得在天機府的正殿中亂爬,期間進進出出許多人,都瞧見了,從此天界眾仙見到定婚殿的人都繞道走。

當然,那些結為仙侶合婚定日子的神仙,該來還是得來。

一時之間,天界風紀都為之一清。

蘇子安攬著平生的肩膀,稱兄道弟,聽到精彩處,甚至還高聲喝彩。

平生頻頻看向衡燁,眼中求助的信號顯而易見。

“行了,平生你去忙吧。”

等到衡燁命令的平生眼睛都亮了,大聲應了一聲“是”,連忙逃離了蘇子安的魔掌。

“唉小平生,下次再找你啊。”

於是蘇子安便看到,平生的速度更快了。

衡燁按了按眉心,總感覺自從蘇子安來了定婚殿後,耳邊的聲音都吵鬨了許多。

“你來又是做什麼?”

“噢對!”蘇子安懊惱地用扇子敲擊掌心,然後將手中的那張紙放到衡燁麵前:“為什麼讓我負責冰玉宮?”

那張紙上正是蓋了定婚殿主掌印鑒的文書,讓蘇子安用來與冰玉宮交接的。

衡燁將蘇子安的手連帶著那張文書撥開:“你是妖界狐族的人,作為天界和人界之外的第三方,住在冰玉宮的人會稍微有些安全感。”

“可是我不安全,狐族肯定會派人來觀禮的,那我不是跑不掉了嗎,還有衡氏那個衡琰……怎麼辦怎麼辦?”

蘇子安在衡燁麵前焦急地來回走動,嘴裡嘀咕著“怎麼辦”,哪還有方才和平生稱兄道弟那股豪爽勁。

“你出來得也夠久了,回家看看也是應有之禮。”

衡燁不理解,認識蘇子安這麼久,他也沒聽過狐族那些長老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大事,不過是約束得緊了些,日子久了,總要回去看看。

蘇子安停下腳步,看著衡燁,似乎想要說什麼,最後也隻是歎了一口氣:“你不懂。”

說完這句話後,蘇子安又開始來回走動。

“你既然能出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蘇子安眼睛一亮,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的亮光暗了下去:“下次說不定更難了。”

見蘇子安確實因為這件事有些焦慮,衡燁不太理解但還是給了解決辦法:“下一次你若是想出妖界,用陣法給我傳個消息即可,我去找你。”

衡燁的這句話就等同於他去救蘇子安出妖界。

衡燁話音剛落,蘇子安就“啪”地一聲收起折扇:“一言為定!”

生怕衡燁後悔似的。

這下衡燁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蘇子安要的就是他這句話。

生怕衡燁找他麻煩,蘇子安連忙保證:“你把這件事交給我算是找對人了,妖界雖然一體,可內部各種族的禁忌和相互之間的關係還真沒有我清楚,就比如衡氏那群老虎絕對不能和遲家那群會飛的在一起,要不然準打架。”

見衡燁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蘇子安興致勃勃地開始介紹:“又比如我們狐族,長袖善舞,和哪家關係都過得去,適合居中調停,還有安家就喜歡冰玉宮那樣的環境,隻要找個僻靜的地方,他們能窩在房間裡一整天……”

“所以妖界就以這四大家族為首?”

“是啊。”蘇子安笑眯眯地回答。

“怎麼不是單數?”

“什麼?”

衡燁耐心解釋:“單數,萬一有什麼事少數服從多數才好決斷。”

“四個都打不過來了,還五個?”

衡燁有些意外:“難不成誰打贏了誰說了算?”

蘇子安用扇柄撓了撓頭:“對!不過一般都能達成一致。”

這時,定婚殿衡燁設下的結界震動。

衡燁凝神感應,然後略有些奇怪地看著蘇子安:“有人找你。”

“找我?誰啊?”

“你自己看吧。”

衡燁放鬆了禁製,被攔在外麵的光芒便順著指引一路飄到了蘇子安的身旁,然後緩緩消散。

蘇子安臉上的表情也從輕鬆變成了凝重:“衡氏這次居然來得這麼早。”

第064章 警醒

“人都到邊界了!”

蘇子安臉色有些難看, 並不是因為衡琰會來,而是衡氏這次不同於以往的行為。

蘇子安雖然很抗拒回妖界,可是妖界長老還是沒有乾預他少主的權力, 因此妖界發生了什麼事他也大致清楚。

天界太子大婚是六界大事,上次六界大典無疾而終,這次天界廣發請帖, 也有這麼一層意思在,所以狐族長老早已和妖界其他三大家族商量好一同前來,誰知道衡氏竟然提前來了。

以往六界發生什麼大事, 衡氏可沒有這麼積極。

蘇子安抬頭看了一眼衡燁, 總覺得衡氏這次的異常和眼前之人有關。

察覺到蘇子安的視線,衡燁回望過去:“需要我陪你去?”

“不用!”蘇子安回絕得很是乾脆, 若是衡氏來天界的原因真的是他想的那樣, 更不能讓衡燁和他們見麵了。

“你忙你的,我去會會他們。”

蘇子安出了門, 突然站住腳,回頭看了一眼。

衡燁正在悠閒自在地烹茶取樂, 並無什麼異常。

蘇子安搖搖頭, 心想也許是自己最近想得太多了, 腳步一跨,便出了門。

在蘇子安的身影消失不見後,清嫵才從屏風後轉了出來,身上還殘留著遮掩氣息的陣法痕跡。

清嫵看著蘇子安離去的方向, 心中有些不安:“妖界來得這麼早?”

“不是妖界,是衡氏一族。”

清嫵對妖界並不熟悉, 來得時候蘇子安已經準備走了。

因為是暗中到訪,所以清嫵在察覺到衡燁之外的氣息時下意識地就用了遮掩氣息的法陣, 自然也就不知道在此之前,蘇子安還興致勃勃地將妖界的老底給抖落了出來。

想到蘇子安回頭看的那一眼,清嫵不由得感歎:“這位狐族少主倒是敏銳。”

衡燁沒有接清嫵的話,而是問她有什麼事。

清嫵麵有焦色:“上仙,這件事我不知道該如何說。”

“彆著急,慢慢來。”

爐火正旺,水沸騰起的水霧彌漫,模糊了衡燁的眉眼,顯出幾分溫柔來,也讓清嫵心中的不安漸漸平複。

清嫵接過衡燁遞過來的茶水,感受到手中的溫度,慢慢地開始將她看見的東西悉數說了出來。

“你說那陰影會動?”

清嫵點頭,頓了頓又遲疑地補充了一句:“也許是我看錯了。”

“仙子若是覺得自己看錯了,就不會來這裡了。”

上次那顆灰黑色的珠子被他扔給係統後,看來又派了新的“人”來。

衡燁垂眸淺啜了一口茶水,將情緒儘數隱藏。

“衡陽上仙,既然那陰影是活物,會不會對天界有什麼影響?”

清嫵身為天帝女官,第一反應卻並不是顧慮天帝,而是整個天界。

“若真有什麼影響,那也隻可能是……天帝所為。”

衡燁抬眸看向清嫵,平日裡溫和的眼眸此刻卻變得鋒利迫人,被直視的清嫵幾乎以為那是一柄刀將自己剖開了:“若是那時,你又該如何?”

清嫵心神震動,卻回答不上來。

若是真到了那時,她該怎麼做?

她是天帝女官,在外人看來,她的意誌必定代表了天帝的意思。

她既然享受了這個身份帶來的好處,便不能輕易將自己與紫宸宮分離開。

那衡燁問這句話便值得深思了。

正說著,殿外又傳來動靜,清嫵連忙走到屏風後麵。

自從衡燁回了天界,清嫵來找他必定是避開了所有的耳目。

是避免天帝對衡燁無端的猜忌,也是為了自己。

與天帝女官交好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

衡燁是在警醒她,若是想安穩地當個天帝女官,那便不聽不問。

像是插手奚昱婚事這樣的事在天帝眼中也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天帝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是紫宸宮的女官,這點權力他還是願意給的,以彰顯自己的權威,可若是清嫵真的碰觸到了天帝的利益,性命難保。

“做的不錯……辛苦了……東華宮那邊……”

屏風外,衡燁的話斷斷續續地傳進來,似乎是在交代那位叫平生的星君,語氣溫和,交代完公務後還關心了兩句。

清嫵也並不是一開始就是紫宸宮的一等女官,在清歌將她送到了紫宸宮那天,她就是一個人,從最低級的侍從做起,慢慢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

清嫵撫上自己的胸口,她能夠放棄這些東西全然地站在天帝對麵嗎?

“做得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清嫵?好名字。”

那時候的天帝眼神還帶著溫柔。

此後數百年,清嫵都待在了紫宸宮。

無論旁人如何評價,清嫵心中對天帝既敬且畏。

而清歌竟也不管不問,也就是碰見了關心兩句,私底下的往來是沒有的。

清嫵有時候也難免懷疑,自己的存在於她而言到底是什麼。

後來年歲漸長,清嫵對天帝越發了解,心裡隱約有些猜測。

自己的存在或許是天帝與天機府……或者說紫宸宮與一宮三府之間的緩衝。

清嫵理解,儘心儘力地扮演好紫宸宮女官的這個角色,隻是再多的,比如天帝需要的忠心,清歌想要的濡慕,自然是沒有的。

倒是奚昱,待她如姐姐一般,親昵自然,也沒有利用的心思,赤誠到不適合這個天界。

屏風後衡燁對平生的交代似乎是進入了尾聲,開始聊起日常的話題,平生也會將在天界聽到的趣聞撿出來幾件逗衡燁開心。

“對了主掌,東華宮太子殿下寢殿附近的花紋和擺件似乎變了,仙侍們說是天機府派來的工匠師傅親自操刀設計的,說是從人界學來的花樣,熱鬨喜慶,公主若是見了,或許可一解思鄉之情,隻是……”

見平生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衡燁就知道他看出了不對勁,而屏風後的人呼吸似乎也加重了一瞬。

衡燁心中暗歎,本不想讓清嫵摻和這件事,現在看來怕是阻攔不住。

見衡燁沉默,平生便當是默許的意思:“我是從人界來的,調查姻緣廟的那些年我也去過不少地方,帝都更是待了許多年,並未見過那樣的紋路,可仙侍言之鑿鑿地說是人界的習俗,那些師傅都是從人界請的大師……”

聽到這裡,清嫵忍不住走出屏風:

“勞煩這位星君可否領我去看看?”

平生雖有些驚訝清嫵的出現卻也不意外,見衡燁沒反應便答應下來。

清嫵正要走,衡燁伸手攔住了她:

“仙子在沒有下定決心之前行事還是謹慎點好。”

清嫵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好,猶豫片刻還是轉入屏風後麵用陣法回了紫宸宮,然後從紫宸宮出發,把握好時機,恰好在東華宮前與衡燁他們相遇。

前來迎接的東華宮女官黎茉看到清嫵有些驚訝:“清嫵,你怎麼來了?還和衡陽上仙碰到了,真是巧了。”

清嫵時常來東華宮,自然與黎茉相熟,又同為女官,一來二去,兩人自然情誼匪淺。

聽了好友的打趣,清嫵卻沒什麼心情應和,隻是強撐著笑了笑。

黎茉心中暗道不好,一麵周到地請衡燁進來,一麵繞到清嫵身邊,擔心被前麵的衡燁聽到,還特地用了傳音的術法:“清嫵,發生什麼事了?”

隻是黎茉修為與衡燁相差甚遠,哪怕用了傳音法術,在衡燁耳中和普通耳語並無區彆。

清嫵看了一眼四周的仙侍女官,隻是搖搖頭,然後拍拍黎茉的手,示意跟著衡燁走。

黎茉也就明白了,此時人多眼雜,他們所為之事或許還要掩人耳目。

黎茉見平日裡往東華宮跑得勤的平生星君在前麵,衡陽上仙在後麵,心裡就有了幾分猜測。

或許是定婚殿的這位星君來東華宮發現了什麼端倪卻瞧不出來,才會請主掌前來。

至於清嫵……向來對東華宮很是上心,或許是得了什麼傳信又或許是巧合。

既然要掩人耳目,便不能如此。

黎茉心念一轉,笑著對衡燁說:“上仙可是來看東華宮布置得如何了?我隻是讓星君帶句話,沒成想您親自來了,倒是讓小仙惶恐。”

平生到底曆練的少了,聽到黎茉這麼說,有些愣住了。

衡燁笑著看向黎茉,眼中透著了然和讚許,溫言道:“到底是大婚,不可等閒視之,我自然是要看看的。”

於是黎茉便順勢走在前麵,側著身為衡燁領路:“寢殿倒是布置得差不多了,隻是平生星君說要給您過目,所以小仙也不敢妄動,這幾日也就天機府派來的幾位工匠師傅在那。”

“天機府派來的?”

“是……”

衡陽上仙不會無緣無故提到工匠,莫不是這批工匠有什麼問題。

思及此,黎茉回答時便有些遲疑。

清嫵對天機府最為熟悉,接過話頭:“你可看清了,送他們來的確認是天機府的人?”

和清嫵說話,黎茉神態要輕鬆自如許多:“那是自然,那人拿著蓋了天機府主掌印鑒的文書,我親自核驗過,並無異樣,那些工匠也確確實實是人族,並無修為。”

第065章 圖案

越靠近奚昱的寢宮星辰殿, 翻修的痕跡就越重。

天界的建築風格與人界的截然不同,天界多造型宏偉瑰麗的宮殿,這些宮殿或懸浮在空中, 或坐落在峭壁間,彩虹飛瀑,絢麗非常。

而奚昱的寢宮之所以取名為星辰殿, 是因為天帝特地為了這座宮殿單獨開辟了一方空間,在那裡,除去宮殿之外, 便是無垠星空。

衡燁的衣角掃過旁邊的花草, 沾染上了些許的露水,被碰觸到的花草, 長長的葉子微微顫動, 葉上凝聚的露珠便順著脈絡滑行滴落,砸在新鋪上去的青石上, 留下濕潤的印記,鼻尖似乎還能嗅到泥土和青草的氣息, 是屬於人界的味道。

在衡燁他們經過的地方, 新鋪就的青石板路上就這麼淅淅瀝瀝地撒下許多水滴。

這些水滴彙聚在一起, 順著青石板之間的的縫隙肆意流淌,不過這些由露珠彙集在一起的水本就不多,至多不多一二尺,便隱沒在縫隙中, 消失不見。

本該如此的,隻是不知為何, 有一處彙聚的水滴似乎格外多些,順著青石板間的縫隙一直往前流淌, 直至碰觸到什麼東西,光亮一閃,突如其來的高溫,讓這些水珠揮發殆儘。

衡燁若有所思地回頭望去。

黎茉生怕東華宮內出了什麼問題,一直關注衡燁的一舉一動。

見衡燁回頭,黎茉也緊張地看過去。

隻是怎麼看也察覺不出什麼異樣。

“上仙?”

“沒什麼。”衡燁回頭,對著黎茉安撫地笑笑:“不是什麼大事。”

聽到這句話,黎茉提起的那口氣鬆了回去,繼續在前麵邊走邊說:“這些花草樹木都是天機府那邊著人從人界直接運過來的,怕公主住不習慣,殿下還特地請陛下出手,將整個星辰殿放了出來,從人界請的園林大家看了星辰殿後,又在附近建了不少的樓閣回廊,還添了假山花草,又從東華宮內圈出一塊地方說是要蓄水建一個水池,水汽濕潤,說是公主若是住在這裡,定會舒心。”

聽起來這個園林大家幾乎要將整個東華宮翻了一遍,若是在人界,免不了被說豪奢,可這是在天界,不說彆的,單是建了池塘,隨意找個修為差不多的小仙,一記攻擊打下去,就能出現一個大坑。

當然,在此之前,用來防護地麵的法陣必須要關閉。

衡燁看向身邊的平生,平生一愣隨即點頭,表示確實是這樣。

他是在人界出生,見東華宮大興土木隻是想把天界的宮殿改造成人界景色,隻當是太子殿下愛護公主的緣故,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直到前幾日平生見了地上的花紋,覺得有幾分奇怪,心裡思索了許久,才決定將這件事告訴衡燁。

旁人不知曉,隻當人界公主與天界太子大婚自然是要住在天界的,將寢殿重新裝飾一番甚至帶上人界的景色也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就連黎茉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人界公主遠嫁天界,自然要為公主多考慮考慮。

可是衡燁卻知道,奚昱早已打算常住在人界,這星辰殿動與不動都沒什麼妨礙。

但是在黎茉她們這些東華宮的人看來,似乎並不知情。

“是太子說要改造星辰殿的?”

“不是,殿下這幾日都在人界,是天機府那邊的人說……”

黎茉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看向清嫵:“清嫵,你聽你娘提起過嗎?”

乍一聽到“娘”這個陌生的稱呼,清嫵怔愣了一瞬,隨即便搖頭:“我不知道,我從來不過問天機府的事。”

看來這天機府確實有問題,就是不知道清歌知不知道這件事。

衡燁看向平生:“平生,你先去天機府找南晚星君,問一問這件事,若是能得到回應那是最好,若是有什麼不便的地方,也不要爭辯,回來告訴我,我親自走一趟。”

“是。”平生乾脆利落地應下,轉身離去。

見衡燁態度如此慎重,黎茉不免有些憂愁,東華宮好不容易要迎來大喜,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黎茉眉間籠罩著愁緒,但還記得提醒在場的人小心腳下:“轉過這座假山就要到了。”

這假山正好在拐角處,離池水又近,池邊還栽種了柳樹。

若說好看,那是自然的,隻是衡燁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落在假山上。

既然是假山,如果奇巧都不為過,可偏偏東華宮的假山看起來造型各異,底座卻是規規整整的方塊狀。

一座兩座也就罷了,衡燁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如此,且棱角對應的方位一致,若是忽視上麵的假山隻看底座,倒像是某種記號。

這也隻是衡燁心中猜測,還未看到星辰殿,看不到全貌,也不好胡亂下定論。

衡燁伸手拂過落到眼前的柳枝,轉過假山,便見到了星辰殿。

原先坐落在星海裡的星辰殿落在了地上,遠遠地隻看見屋頂,其餘的便被曲折的回廊和一步一換的景色給遮擋住了。

這回廊……

衡燁踏上回廊,才發現回廊之外竟連接那片池水,岸邊垂柳依依,橫生的草木生機盎然,水波氤氳處,星辰殿若隱若現。

若非天邊終日不變的雲霞,到叫人幾乎以為是人界了。

隻是這回廊……不對勁!

衡燁輕輕點在回廊的欄杆上,飛身越出,立在水麵上。

從這裡看過去,煙波浩渺,哪裡是個池塘,分明是個湖泊。

水麵上瞧不出東西,衡燁旋身而上,飛得越來越高,直到將整個東華宮儘收眼下才停了下來。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星辰殿正處在中心,回廊曲折,卻將星辰殿包裹在中心,從上麵看,回廊外是青石板鋪就的小路,這些小路剛好與回廊相接,順著原有的走向將假山都連接了起來。

至於平生所說的花紋,衡燁也看到了,它們不僅出現在青石板路上,還順這回廊欄杆上的紋路一路蔓延到星辰殿,前後左右的空曠處似乎都被刻上了類似的花紋。

東華宮的人之所以沒發現,也是因為那些花紋單看也不過是些花啊草啊的,可卻很巧合地連接在一起,形成了另一種大的紋路。

而那些流動的水就像是某種的能量似的順著回廊在星辰殿和那些假山之間遊蕩。

不像是陣法,無論是原先的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衡燁都沒見過這樣繪製的法陣。

哪怕是衡燁沒見過的法陣,觀其符文屬性總能辨彆一二。

而星辰殿的這個古怪圖案卻無法辨彆。

衡燁記下了東華宮的布局走向,俯身飛了下來。

黎茉連忙上前:“上仙,怎麼樣?”

“像是……”一種法陣!

可是衡燁還不確定,因此有些遲疑。

“主掌!”

衡燁聞聲看去,竟然是平生和南晚。

南晚上前:“衡陽上仙,我們主掌聽了這件事後讓我來配合你們。”

聽到南晚的話,黎茉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清歌上仙既然願意讓南晚星君前來,想來天機府沒有摻和,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衡燁問了最關心的問題:“所以,那些工匠不是天機府的人?”

“是天機府的人,平生星君去找我之後,我第一時間就派人去傳,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些人才回了天界,知道上仙你懷疑,所以我帶了工匠名單。”

南晚不拖泥帶水的行事作風和天機府主掌一脈相承,也讓圍觀黎茉和清嫵心中生出許多力量。

衡燁接過,隻是略略看了兩眼,便交給湊上來的黎茉和清嫵。

“單有工匠名單怕是不行,一直負責這些工匠的天機府人員可有名單?”

“有!隻是來得匆忙,沒帶在身上,不過也不打緊。”

南晚憑空化出一張白紙,凝神用指尖仙力將名字寫在上麵。

衡燁看過後交給平生:“你和溫言一起,查查這幾個人。”

溫言這些日子一直在做的就是這件事,以仙侶登記名冊為本,摸清楚天界神仙之間的家族派係和人際關係。

“天機府這裡也有這幾個人的檔案,一會兒我送去定婚殿。”

平生道謝:“多謝南晚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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