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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衡氏

“怎麼又不退婚了?”

衡燁笑著問, 似乎是帶著調侃。

不過是一段時間未見,淼淼似乎又變了許多,這種敢愛敢恨行事果斷的作風讓衡燁有些驚訝卻並不意外, 畢竟在原先的時間線中,女主可是直接捅了男主的。

“我不能因為一個還不確定存不存在的陰謀就讓自己和家人陷入到無儘的焦灼中,因為我束手束腳, 平白低人一等,倒不如順勢而為,才能引出幕後之人。”

司寇樾和戴嘉和最近確實有些顧此失彼了。

“也是, 總要順著他的想法走才能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然後順藤摸瓜?”

淼淼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那你和阿昱商量過了嗎?”

“我會的。”淼淼一副理智冷靜的模樣,可衡燁卻發現她的耳尖不知何時泛著紅色。

如今的女主還未經曆過人界覆滅的慘劇, 哪怕知道這背後有著陰謀, 自己也足夠的理智冷靜,卻還是會在不經意處露出些未知世事的天真。

耳邊傳來細微的動靜, 衡燁的神識掃過,心中了然。

隻是他今日來此的主要目的還未完成, 還需要隔一道牆外的人再等等。

安撫了淼淼的情緒, 衡燁手中變幻出紙筆, 一本正經地詢問淼淼對婚禮的儀典章程可有什麼意見。

淼淼眨了眨眼睛,聲音不自覺地小了許多:“天界應當有相應的章程吧,阿燁你看著辦。”

“沒有。”

“啊?”

“天界並沒有天帝或者是太子成婚的先例可供參考,我這個新上任的月老隻能到處縫縫補補了。”

“月老?”

衡燁忘了, 這裡的人界並沒有神話,自然也沒有月老。

沒有神話作為底色, 人界出現姻緣廟本就很奇怪。

“阿燁?”淼淼疑惑,眼前這個人怎麼說著說著突然就息聲了。

衡燁回過神:“怎麼了?”

“你還沒告訴我月老是什麼?”

“不過是天界私底下對定婚殿主掌的一個……雅稱罷了。”

淼淼心裡疑惑“月老”算什麼雅稱, 可是心裡又想著一件事:“阿燁,你方才說天界並無先例,那天帝沒有大婚過嗎?”

衡燁能感覺到一牆之隔的奚昱呼吸猛地重了起來。

雖然衡燁也很疑惑,但是他問過清嫵,也翻遍了定婚殿的典籍,確認了天帝並沒有天後,至於奚昱從何而來,除了洛初幾個資曆深厚的老神仙,怕是無人敢提起這件事。

哪怕是清嫵,也是諱莫如深,隻是意味深長地告訴衡燁,光明宮或許會有答案。

而光明宮,正是洛初上神的居所。

麵對淼淼的疑惑,衡燁隻是笑了笑:“你若是想知道,還是親自問阿昱吧。”

淼淼便清楚了這其中有隱情,既然有隱情,那就是不方便提起。

她並不是一個不懂變通的人,聞言很是自然地提起另一個話題:“我們這的婚俗如何我並不太清楚,阿燁怕是要失望了,隻是我希望在我離開人界之前可以在爹爹娘親麵前完成跪拜大禮。”

衡燁點頭,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寫著,還問了一句這個跪拜大禮是怎麼拜的,淼淼擰著眉:“你讓我想想。”

“那你要紅毯嗎,紅毯上麵需要花紋嗎,對婚服發飾有什麼要求……”

“需要問的……這麼詳細……”

淼淼被衡燁一本正經的氣勢給嚇到了,她雖是公主,可平時也沒過多地關注這些身外之物。

“也對。”衡燁手中的紙筆消散。

還沒等淼淼鬆一口氣,衡燁就笑著說:“這些就留給你們自己商量吧,商量好後記得及時送到定婚殿就行。”

“不是……我們……”

等淼淼回過神來,衡燁就不見了蹤影,窗外傳來動靜,奚昱捂著頭出現在淼淼麵前。

“你小子不是說要去找司寇溶嗎,怎麼不去均州反倒跑到帝都來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藏在淼淼宮殿外的奚昱就暗道不好。

果然衡燁話音剛落,奚昱就感覺好像有人曲著手指敲在了自己頭上。

“啊——”

力道並不重,奚昱純粹是被衡燁嚇得,還是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等奚昱捂著頭回轉身看去,卻並未發現阿兄的身影。

“阿昱?”

奚昱隻能緩緩地轉過身,看著淼淼,笑了兩聲後突然想起什麼,捂著頭的手猛地放下,又覺得這個舉動有些欲蓋彌彰,然後又抬起手撓了撓頭,隻是這樣顯得更傻了,於是淼淼心中的鬱氣消散,忍不住笑出了聲。

奚昱瞧了瞧四周,見並無人過來,便直接越過窗戶,跳進了寢宮。

他來時司寇樾不甘不願地開了法陣,自然是過了明路的。

奚昱也是頭腦一熱,跳進去後臉上的皮膚迅速變紅了,看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隻是在淼淼看過來時,依舊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這樣的奚昱又如何讓淼淼相信夢中的景象。

想到這裡,淼淼嘴角的笑容淡了些許,但還是周到地讓奚昱坐下:“阿昱,你聽到多少?”

淼淼心想,若是奚昱聽到了自己夢境的那番話,自己該如何解釋。

畢竟對於奚昱來說,自己僅憑這個夢境就斷定了他將來會做什麼事從而影響到他們之間的感情,確實有些無妄之災了。

“就是從阿兄問你婚禮章程開始。”

淼淼心裡說不上是遺憾還是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竟然也分不清楚奚昱是聽見的好還是沒聽見的好。

如今之計,也隻能讓阿昱配合一起演一出戲了。

“人界的圖騰是白虎……”

衡燁最後還是正兒八經地請教了人界的禮官,記下了人界皇族大婚的規格和一些細節之處。

隻是在記到這裡的時候,衡燁還是仍不住停下筆,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怎麼也抓不住。

“嘿小山神!”

能在帝都聽到這麼稱呼他的,除了蘇子安不做他想。

於是衡燁停住腳笑著看蘇子安搖著折扇走了過來。

“你怎麼還沒走?”

蘇子安“啪”得一聲收起折扇:“唉,你就這麼希望我回妖族被那些長老關禁閉啊,不厚道啊兄弟。”

也是難得,在皇宮待了這些天,司寇樾竟然也不煩他。

“彆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我有樂清仙子作保,陛下也是同意了的。”蘇子安展開扇子,看起來還頗為自得。

有些日子沒見蘇子安,衡燁便也就隨著蘇子安一起走在帝都的大街上。

看著蘇子安一路嫻熟著同人打招呼,衡燁隻能後退一步,以免打擾到蘇子安的發揮。

“看起來你在帝都過的不錯。”

“那是自然。”

離開了族中長老的嘮叨,蘇子安才發現外麵的天地是如此廣闊。

蘇子安剛回了路邊一家酒樓夥計“改日再來”的話,就想起自己是來招待朋友的,結果反倒把朋友落在一邊了,真是罪過。

蘇子安笑嘻嘻地跟著衡燁說著“罪過”,然後順手施了個法術,隱去了二人的蹤跡。

對於蘇子安的驟然消失,這些人也是見怪不怪了。

仙人嘛,有點怪癖很正常,他們可是帝都子民,可不能顯得沒見識的模樣。

蘇子安領著衡燁去了一家酒樓,和衡燁上次來的並不是一家。

顯然蘇子安在這段時日裡又找到了新的愛好。

“小山神,這次來帝都待多久啊。”

蘇子安很開心,衡燁是他來人界結交的第一位朋友,自然與眾不同。

“蘇仙人,這是廚房那邊送來的新研製的飲品,給您嘗嘗。”

“老張今天舍得動手了?”

“那不是見您大駕光臨嗎。”

夥計人伶俐,說話也好聽,蘇子安被奉承地舒舒服服的,也就沒發現衡燁一直盯著外麵招展的酒樓布幡出神。

夥計離開後,蘇子安順著衡燁的眼神望去,不明白一個布幡子有什麼好看的。

“怎麼了?可是這家酒樓有問題?”

“不是,我是看那上麵畫著的老虎憨態可掬,可是有什麼說道?”

蘇子安眼睛一亮,給衡燁到了一杯飲品,一副“你可算是問對人”的表情。

“這家酒樓是當今人帝弟弟東平親王的產業,那隻虎就是皇族圖騰白虎。”

衡燁再次看過去,那布幡上的老虎圓頭圓腦,根本看不出白虎的神獸風範,看著倒挺想摸一摸的。

“聽說啊這隻白虎還有原型呢。”

衡燁還真沒聽過,一般圖騰是象征意義大過於實際意義,居然還能有原型?

“聽說百年之前皇族的圖騰還不是這樣,後來是當時人帝看到了一位仙人的畫作,覺得分外喜愛,便向這位仙人討了來,給自己的孩子用,結果後來慢慢就全變成了這隻小老虎……彆說,長得還挺像衡家的那些崽子們。”

蘇子安後麵的那句話本就是自言自語,聲音極低,可衡燁還是聽到了。

衡燁不動聲色,自如地同蘇子安敘舊,再不著痕跡地探聽妖族的一些事。

“對了,衡陽山的另一側就是妖界,你還沒去過吧。”

衡燁搖了搖頭,蘇子安自說自話:“我們那裡也有姓衡的,說不定你們還是一家呢。”

蘇子安開玩笑似的說出了這句話,卻正中衡燁下懷。

“我這個衡聽娘親說是取自衡陽山的衡,不過是人界一方仙人,算不得什麼大家族,隻是不知妖族的衡氏又是如何一副光景。”

蘇子安雖然心大,可卻也聽出了衡燁的未儘之意。

妖族排外,六界中人鮮少會有人在妖界遊曆,可若是被妖族視為朋友,又會享受到極為熱情的待遇。

聽出來衡燁對衡氏的好奇,蘇子安心裡甚至有些自得,可算是有衡燁不知道的東西了。

蘇子安咳嗽了兩聲,裝作一副深沉的模樣,展開扇子,又不知從那裡找來了一塊木塊,“啪”地一聲拍在了桌子上,一副說書先生的模樣。

“卻說那衡氏一族正是以虎類為原型,性情殘暴凶狠,在妖族橫行霸道……”

衡燁算是看出來了,蘇子安這位說書先生在提起衡氏的時候多少帶點私人感情,雖然言語略顯誇張,可他還是從中得到了不少信息。

看來他和衡氏淵源匪淺啊,還有那隻小老虎……

衡燁再看向那隻小老虎,眼神卻有些無奈。

若是猜的沒錯的話,這隻小老虎也許可能大概是他。

想到這裡,饒是衡燁千萬年的心性,也忍不住有幾分尷尬,眼神飄忽。

好在眼前的蘇子安沉迷於“說書先生”的新人設,說得吐沫橫飛,正在興頭上,自然沒注意到好友的異樣。

“啪!”蘇子安猛地一砸木塊:“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蘇子安派頭十足地結束了自己的表演,甚至還學著說書先生的模樣捋了幾下胡子。

顯然蘇子安並沒有胡子,隻不過做做樣子罷了。

衡燁很給麵子地拍了拍掌,喝彩了一聲:“好!”

本就是興之所至,玩性大發,沒想到衡燁居然願意配合,一時之間蘇子安眼中的神采更添了幾分。

蘇子安向來瀟灑又很愛玩,所以和族中長老氣場不合。

說了這許多話,蘇子安將扇子合起,隨意插在腰間,一屁股坐下連喝了幾杯飲品。

衡燁卻還在想著蘇子安方才說的故事。

故事裡衡氏上一任族長外出遊曆時無故失蹤,公主為長,實力強橫,族長本就屬意女兒為繼承人,可惜還沒等他做好安排就消失不見了,族裡的那些長老頑固,一致擁護弟弟為族長,族中聲音瞬間分裂為兩派,支持公主的和支持小公子的,眼看著族群就要分裂,為將來計,長老們後退一步,言公主若是願意成婚誕下子嗣就同意她繼任族長,公主哪裡受得了這個氣,直接離開衡氏不知所蹤。

“那衡氏公主後來就再沒出現過?”

“誰知道呢,反正妖族是再也沒有人見過她,傳聞那公主一身紅衣,性格瀟灑不羈,妖族本是□□強悍,可她卻是憑著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力壓當時妖族一眾青年俊彥。”

“箭術?”

“對啊,劍術,就這樣,耍的可溜了。”

蘇子安刷寶似的以扇骨為劍,使了幾個劍花。

彆的不說,蘇子安這個劍花倒是耍的有模有樣。

第052章 氣勢

雖然此劍術非彼箭術, 但衡燁還是從蘇子安的描述中窺見了一絲娘親的影子。

原先的衡燁魂魄本就不全,對於娘親的記憶也變得模糊起來,至於衡燁本人, 經曆了多年的曆練,自然也不記得多少。

可是衡燁就是能感受到蘇子安故事裡那位衡氏公主的意氣。

隻是衡燁有一點不太明白,若是他, 隻要手中有人,又何懼長老的要求,不願成婚就不成婚, 手段強勢先把族長之位搞到手再慢慢收拾這些長老, 到那時候還有誰敢置喙她的決定,縱使她一輩子不成婚, 也沒人敢在她麵前提起。

對於衡燁的疑問, 蘇子安眨眨眼,難得的有些沉默, 一副不知道如何解釋的模樣。

“怎麼了?”

衡燁忍不住自省,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隱秘?

“咳咳是這樣的, 妖族子嗣艱難, 若是想要成為族長, 子嗣也是重要的考核項。”

衡燁沉默,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那位小公子已經有了子嗣?”

蘇子安點點頭,並不覺得有什麼,還補充了一句:“衡氏現任族長是他們族群有史以來子嗣最豐的族長。”

說著說著, 蘇子安開始吐槽起來:“怪不得衡琰那丫頭整天惹是生非,仗著自己哥哥多就了不起。”

隻是衡燁聽著怎麼覺得這語氣有些羨慕, 到底還是孩子心性。

衡燁並未刻意打聽蘇子安的情況,但也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可以知曉, 他自年少便成為族中的少主,整日裡被長老們拘著,不得自由,大概也是很羨慕旁人無拘無束的吧。

不過這種羨慕隻是很短暫地出現了一瞬,下一刻蘇子安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今日這飲品怎麼回甘帶著一股澀味。”蘇子安仗著在包間,很沒形象地咂咂嘴,卻也沒說什麼,反而是看著衡燁若有所思:

“衡燁,天帝可是對人界有所圖謀。”

衡燁有些意外:“何以見得。”

蘇子安臉上慣常掛著的嬉皮笑臉的神色儘去,手中的折扇已經收了起來,一隻手持著,另一隻手緊握著,完全沒有方才的瀟灑從容。

“如今六界中關於天界和人界即將聯姻的傳聞甚囂塵上,天帝不做理會,人帝似乎也因為顧忌著什麼不出麵,可偏偏傳聞終究隻是傳聞,哪怕天帝將你調任到了定婚殿,明麵上的文書還是沒有發,衡燁,我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到底是狐族少主,雖然平日裡嬉笑怒罵一副不靠譜的紈絝弟子模樣,可對於某些事上的嗅覺到底還是要靈敏些。

“沒聽說過狐族還能預知。”

蘇子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手中的扇子扇得呼呼作響:“我這不是在擔心你的處境。”

“既然擔心我,定婚殿缺人,不如去天界幫我幾天忙吧。”

“我不去!”

蘇子安下意識地回絕,可是看衡燁沉穩鎮定的模樣,又有些意動:“那我若是去定婚殿,主掌準備給我什麼品階啊。”

衡燁抬眸:“不愧是狐族少主,消息就是靈通。”

麵對衡燁的言外之意,蘇子安則是一副“不關我事”的無辜模樣:“我就是聽了那麼一耳朵某新任主掌上任三把火的故事。”

衡燁想起蘇子安方才提起衡氏時也是說的是聽來的故事,去天界參加六界大典卻偏偏離開了大部隊出現在衡陽山。

衡陽山的另一邊在妖界不錯,可早已經被衡潤之布下結界。

蘇子安身上疑點重重,衡燁雖然很好奇,卻影響不了他對蘇子安的觀感。

哪怕真的有問題,衡燁也並不放在心上,強大的實力讓他有足夠的底氣去麵對各種突發意外。

更何況,蘇子安就隻是蘇子安,是衡燁的朋友。

蘇子安就仿佛不知道自己隨口說的一句話意味著什麼一樣,越想越覺得去定婚殿可行。

畢竟他這一次就是打著曆練的名頭出來的,在人界待了許久,去天界走一遭才不枉出來一趟嘛。

至於已經從妖界出發來人界帝都的那些長老們,蘇子安選擇性地忽視了。

他不過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少主,狐族離了他又不是不轉了,蘇子安就搞不明白那些長老們為什麼一定要執著地讓他處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人界孩子還有成家立業一說呢,他們倒好,把他看得跟剛出生的幼崽似的,寸步不離。

蘇子安想起那封從妖界寄過來的信,信上七位長老都留下了墨跡,讓他好好待在帝都不要跑,他們派人來接他回妖界,現在想來,依舊戚戚然。

哪個翹家出走的人收到這封信會原地不動乖乖被領回去啊,當然是繼續跑啊。

就是蘇子安有些輕微的路癡,最好能找個同伴同行,剛巧衡燁來人界辦事,可不巧就被蘇子安給撞上了。

衡燁自然不清楚蘇子安的小心思,隻是覺得蘇子安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熱切起來。

“我們誰跟誰啊,哪怕當個侍從能幫上你的忙就行。”

蘇子安態度轉變得很突然,衡燁想,也許他需要個理由能快速地離開帝都。

考慮到他至今不回妖界,家裡的人怕是急了,或許是為了躲避什麼。

蘇子安並未說過,衡燁卻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

雖然還不知道淼淼和奚昱商量出的結果是什麼,但如果大婚時真的出現了什麼意外,有蘇子安這麼一個妖界中人插手,局勢或許會更混亂些,天帝就算想做什麼也要顧忌幾分。

當然,考慮到危險性,衡燁還是會暗地裡保住所有人的安全。

“可以。”

蘇子安也知道自己態度轉變得太快,衡燁或許有疑慮。

隻是還沒等他想好什麼借口,衡燁就乾脆利落地同意了,問都沒問。

這也是蘇子安特彆喜歡衡燁的一個點。

若不是知道衡燁不喜歡他們狐族表達喜愛的方式,蘇子安早就撲上去了。

而且在人界的這些天,蘇子安也算是了解了不少風俗,也知道狐族在人界似乎風評不太好,留下許多癡男怨女的傳聞。

未免自己也被人如此看待,蘇子安在外行走用的都是仙人的名號,從來不提自己的狐族身份,也很收斂自己的行為。

因此蘇子安現在也隻是繞著衡燁高興地轉了幾圈,並無什麼越線的舉動。

“小山神,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衡燁看了一眼時辰,又看了眼似乎有些興奮的蘇子安,有些猶疑。

若是按照原先的行程,他從禮官那裡離開後就要回天界的,陪蘇子安待了這許久,早已經過了他給自己定下的時辰。

自己提起讓蘇子安去天界,也不過是隨口一說,若是願意便好,剛好多個幫手,順帶著攪渾這一池水,若是不願意也不妨礙,畢竟隻是臨時起意。

隻是看蘇子安這模樣,怕不是立刻就要走?

他倒是無所謂,隻是蘇子安在帝都待了許久,總要留下時間來安排後續事宜。

所以衡燁和蘇子安約定下次來時再一起回天界。

“小山神,那你下次是什麼時候啊。”

“三五天而已。”

衡燁安撫好蘇子安轉身回了定婚殿。

衡燁剛一出現在定婚殿前,就發現溫言和青嵐被人堵在門口詢問定婚殿這幾日怎麼不開門,又說自己從司命府那裡求來的好日子,耽誤了負責不起雲雲,又有人仗著修為高超,非要越過兩人往裡麵衝,說是隻是取一根紅線,要不然人就跑了,眾生百態不一而足。

眼看著那人就要越過門檻,臉上正要顯出得意的神情,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定婚殿這幾日確實有些繁忙,諸位還是請回吧。”

衡燁語氣溫柔,舉止也堪稱君子,隻是行走間露出的威勢卻忍不住讓他們心生折服。

若非還有幾分意誌支撐,怕是要就地跪拜了。

這就是定婚殿的新任主掌,傳聞中一箭射殺魔族領主的衡陽上仙!

但僅憑氣勢就能做到這個地步,那他的修為又該有多強。

衡燁走進人群,卻無人剛上前阻攔,甚至於會下意識地為衡燁讓出一條道。

對於這種與人方便的行為,衡燁自然是客氣點頭。

衡燁來到門前,不過是一揮手,原本動不了的便發現自己可以動了,可是在麵對眼前仙力高過自己的人,那人還是默默地走下台階。

衡燁便站在台階之上,定婚殿的牌匾之下,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微笑著讓他們十日後再來。

方才溫言和青嵐也是如此說的,可是那些人根本就不聽,還是一味想要進去。

可現在,分明是同樣意思的一句話,這些人卻不敢多說什麼,隻能行禮後離去。

“子野兄,你方才怎麼了?”

被稱為子野的赫然就是方才自持修為高想要強闖進去的人。

那人臉色不好,麵對友人的關懷,隻是冷著臉說:“定婚殿新任主掌不一般,你可彆惹他。”

“同為上仙,有什麼好怕的,子野兄好歹也是一殿主掌啊。”

聽到這句話,那人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甩袖離去,隻剩下友人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難道喜歡上一個人真的會變化如此之大,以前子野兄可不會如此衝動,難不成定婚殿裡有什麼東西他非要去看不成?

定婚府裡除了紅線還能有什麼。

打發走了外麵的人,衡燁向裡走去,溫言和青嵐手中捧著冊子跟隨在後。

“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溫言和青嵐對視一眼,還是溫言先開了口:“主掌,裡麵有幾人以前就來過定婚殿,那時並無異樣,這次來卻顯得有幾分急躁,小仙和青嵐也解釋過了,隻是他們並不離開,小仙猜想,或許他們是另有目的。”

衡燁路過前院,從那顆身上纏滿了紅線的樹下經過,聞言轉身對著二人說:“你們這次做得很好,雖然定婚殿已被我下了結界,那人根本過不了,但你們還是要派人在門口攔著,他們越要進,你們就越不讓他們進。”

“這……”

溫言和青嵐在定婚殿的時日也算是久的了,沐川在時,定婚殿就沒有什麼重要東西,這些時日衡陽上仙來後,也沒見他帶來什麼貴重東西,他們也不太清楚這些人到底想要看什麼,偏偏衡陽上仙似乎猜到了什麼,還讓他們給攔著。

雖然不懂主掌的安排,但二人還是低頭應是,隨後便各自退下,去完成手頭上的工作。

溫言在離去時,還小聲說了句:“主掌,清嫵仙子在偏殿等候。”

縱使溫言不說,衡燁也察覺到了偏殿中的熟悉氣息。

“清嫵仙子來可是陛下有什麼話要帶給衡燁。”

總是來定婚殿,衡燁怕清嫵被天帝發現抓住把柄,怕是於性命有礙。

清嫵沉默片刻後說了一句:“陛下這幾日又閉關了。”

原來如此。

“那清嫵仙子這次來是……”

“定婚殿既然要接手殿下大婚事宜,那清嫵就有必要為衡陽上仙介紹一下天界各部門,好方便讓上仙調動。”

話本中所提及的大部分都是男女主之間的故事,對於天界和人界的具體情形自然是一筆帶過。

衡燁到現在也不過是知道一個洛初上神而已。

第053章 光明宮

清嫵手中憑空出現一張卷軸, 不過是輕輕一抖,卷軸便鋪成開來,呈現在衡燁麵前。

卷軸上方是眾多宮殿, 中間則是用蠅頭小字寫下的數目眾多的園子,下麵則是縮小了無數的天界城池。

天界除了神仙居住的宮殿之外,自然也是有仙人後代及親屬居住的城池, 隻不過相較於人界的繁華,天界的城池則是少了煙火氣息,顯得有幾分寂寥, 與其說是城池, 倒不如說是聚居而成的部落。

衡燁的記憶裡自然是去過這些地方的,不說彆的, 單是邊界處天兵聚集駐紮的地方, 那便是一個小型的聚落了。

人界的帝王以百姓安居樂業為己任,天界的天帝可沒有這個意識。

天界看似祥和, 某種程度上卻和衡燁經曆過的修真界並無二致。

若是不加以製衡,終究還是要走向末路, 無論上位者如何強大, 大勢不可逆。

這些念頭在衡燁心中也不過是轉瞬即逝, 清嫵並未察覺。

確定卷軸無誤後,清嫵指著代表天帝的紫宸宮介紹道:“此為紫宸宮,陛下起居之所,上仙既然去過, 那清嫵也就不多做介紹了,上仙若是有事, 尋清嫵便好。”

“此乃光明宮,洛初上神之居所, 洛初上神統領天界八方兵馬,上仙若是在用兵上有何疑難,可去光明宮尋洛初上神,上神為人古道熱腸,尤其喜愛指點後輩……”

說到這裡,清嫵看了一眼衡燁,眼中顯出幾分欲言又止。

身為紫宸宮女官,清嫵向來沉穩安靜,辦事可靠,深受天帝信任。

或許一些隱秘不方便為人知曉,可對清嫵來說,她就是天帝的眼睛和手,天界所有彙向紫宸宮的信息,清嫵心中必定是清楚的。

為著這個原因,天界的大小神仙見了清嫵自然會禮讓三分。

處在這樣的環境中,清嫵自然是時刻謹記自己的本份。

像現在這般欲言又止的情況在清嫵身上更不會出現。

若是清嫵心裡決定要說,那自然會坦然地說出口,若是不想說,那自然是一丁點的異樣也不會讓你察覺到。

衡燁心裡也清楚,清嫵或許會因為自己隨手為之的舉動而對自己心生善意,可卻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奚昱。

如今又是這樣一副模樣,很難說是不是故意如此引他發問,好順勢說些什麼。

“若我要調兵確保大婚那幾日天界的安全,是否要經過洛初上神的同意。”

衡燁並沒有按照自己設想主動詢問,清嫵也不意外,聞言也隻是神情自然地點頭應是:“陛下既然將上仙調任到定婚殿負責太子殿下大婚的事宜,自然是任由上仙施為,天界一宮三府也會聽從上仙調令,哪怕是光明宮也不例外。”

“一宮是光明宮,那三府是……”

清嫵便伸出手,指向紫宸宮之下光明宮外的另外三座宮殿:“三府是司危府、司命府和天機府。”

聽到“司危府”的名字,衡燁有些意外,在他的世界裡,司危府是用來管理法度的,這個法度不僅包含了仙界,也包含了修真界和人界。

“司危府的主掌是知槿上神,知槿上神性格嚴謹,一手創立了天界法度,上仙若是有了大婚儀典的思緒,可去司危府坐一坐,知槿上神自然會替你參謀其中是否違反了天界規定,司命府的主掌是樂風上神,樂風上神為人和善最是好說話,日常起居在司危府中的紫微殿,天機府的主掌是……清歌上仙,負責天界諸位神仙神職升遷調動,整個天界宮殿的修建整修和花草樹木也歸天機府管轄……”

衡燁覺得這個天機府倒有些意思,還有清嫵在提起清歌上仙時那一絲微妙的停頓。

“這麼說來,若是要辦好這場大婚儀典,是繞不開清歌上仙了。”

“……上仙說的也沒錯。”

“隻是我對天界並不熟悉,貿然上門拜訪怕是不妥,不知清嫵仙子可願與我引薦一番。”

這次清嫵停頓的時間更長了,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清嫵收起卷軸,像是閒聊似的問起衡燁如今可有頭緒了。

“清嫵仙子來時可看見前院的那顆樹了。”

收好的卷軸落在清嫵手上然後消散不見,聽到衡燁問起,清嫵便也就回答:“看見了。”

“如今我的思緒便如同那棵樹上的紅線那般,千頭萬緒,無從下手。”

清嫵一愣,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衡燁開玩笑。

在她的印象,衡陽上仙待人溫和真誠,一副君子模樣,天界少有他那樣的人。

可如今細想想,若真是君子,又怎能初掌兵便贏得戰役。

軍隊交鋒,靠的可不是個人實力,更多的是考驗統帥調兵遣將運籌帷幄的能力,稍有不慎或許便是無數生命。

她似乎一點也看不透衡燁。

或許是她想當然了,怎麼會覺得衡燁是個會為了兄弟之情而放棄太子之位的人呢。

清嫵心裡有些自嘲,是她有些急躁了。

“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說一句話也不妨礙什麼。”

衡燁撩起袖子,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茶水,茶水還冒著熱氣。

見清嫵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愣住,衡燁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將茶杯推到清嫵麵前:

“抱歉,見你愁眉不展,略施了一些手段。”

於是清嫵心中的激蕩因為衡燁的這句話被撫平,下意識地接過茶杯,感受到手裡的溫度,心中苦澀更勝。

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清嫵心中所想本就對衡燁不甚公平,因此哪怕被衡燁用了手段讓自己下意識地說出了心裡話,清嫵也不能說什麼,反而因為衡燁的包容而覺得心中愧疚。

“上仙既然要去見幾位上神,清嫵願代為引薦。”

“那就多謝清嫵仙子了。”

光明宮位置較為偏僻,和朱輝宮遙相輝映,甚至於連格局都差不多。

衡燁站在宮殿的台階下,看著清嫵去遞交拜帖,自己則是看向了光明殿的牌匾。

牌匾上的“光明”二字初看圓潤自然並沒有什麼鋒芒,可是看得久了,竟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殺伐之氣。

清嫵走到衡燁身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也不敢看太久,隻是輕聲道:“天界宮殿牌匾自然由天機府統一配備,隻是若是一座宮殿有了主人,按照慣例,牌匾就該換下,由主人親手寫下宮殿名稱,或是遵循舊例,或是重新起一個名字。”

衡燁想起自己的朱輝宮,怪不得那牌匾上的字跡分外熟悉,分明就是自己的手筆。

也是他剛來這個世界時因為看習慣了自己的字跡,竟一時沒有注意到這點細節。

他早該想到的。

衡燁不過是站了片刻,光明宮的大門便洞開,十幾個仙侍分作兩列魚貫而出排列兩側,然後出來一個同清嫵品階相同的女官,清嫵與她見禮後,那女官便麵向衡燁,態度恭敬:“殿下請,上神已經恭候多時了。”

當著清嫵的麵稱呼自己為“殿下”,怪不得清嫵擔心奚昱太子之位不穩。

衡燁終於見到了洛初上神,聽清嫵的形容,還以為是個脾氣暴躁的武夫形象,可實際上,洛初是個身材消瘦容貌俊秀的年輕男子形象,看起來不像是出身行伍,倒像是不通庶務的方外之人。

“殿下,坐。”

衡燁也不推辭,從容落座。

洛初看著衡燁,越看眼中興味越濃:“沒想到奚昊還有看走眼的時候。”

洛初能當著天帝女官清嫵的麵直呼其名,足以看出他在天界的地位。

清嫵像是司空見慣似的,低頭斂目,並不發表意見。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周圍侍立的人行禮後全都退了下去,清嫵卻一動也不動。

她的品階雖不如洛初上神,可在天界,代表的卻是天帝。

洛初若不是指名道姓,清嫵是不會如此輕易離去的。

光明宮的女官見狀便走上前來挽住清嫵的手臂,一副親熱的模樣。

清嫵順勢起身看向衡燁,她此次前來除了為衡燁引薦,還是希望衡燁能說服洛初上神,打消易儲的念頭。

衡燁點頭,清嫵等到衡燁的保證,便放下心來,同光明宮的女官出去。

待客的大殿中安靜了下來,隻留下洛初與衡燁兩人。

見沒有旁人在場,洛初不耐煩地丟下茶具,隻是一個眨眼就出現在衡燁麵前,毫無形象地席地而坐,甚至還主動地從衡燁手中接過茶壺:“若我猜得不錯,你已然是上神了吧。”

衡燁本也沒想到“他”的偽裝能瞞過天界所有人。

正如洛初所說,原先的衡燁便已經是上神之身。

魂魄不全的衡燁性情與他本人雖極為相似,卻也有著些微的差彆,比如太為彆人考慮了。

或許是怕自己這個身份尷尬還是上神的私生子威脅到奚昱的地位,衡燁便自作主張地隱瞞了自己的修為。

若是衡燁,才不會避諱自己的修為和身世,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若是奚昱的太子之位因為自己的出現而有所不穩,那也隻能是他自己的原因,該做出改變的是他或者是做出這個決定的人,而不是他這個對太子之位根本沒有意向的人。

尋常神仙自然是看不透衡燁的偽裝,可若是同等級亦或是修為高出衡燁,自然會有所發現。

洛初見到他的第一眼便一語道破,難道奚昊的修為還不如洛初嗎。

未必見得,或許奚昊也有自己的考量,將錯就錯罷了。

不過是一瞬,衡燁就想通其中的關竅。

洛初剛發現時心裡還想著奚昊看走了眼,如今靜下心細想想,也隻能冷嗤一聲。

如今的天帝陛下到底是比不過他的父帝。

“方才你與小清嫵的眉眼官司我可是見著了,怎麼,小清嫵讓你在我麵前當說客了。”

聽著洛初言語之間與清嫵的熟稔,想來是知道清嫵想要說什麼了,衡燁便也就順勢問了那麼一句:“聽清嫵仙子說,上神屬意我做太子?”

洛初愣了一愣,隨即便朗聲大笑,拍著衡燁的肩膀說:“我就喜歡你這麼直接的,那群人說句話都要拐好幾個彎,誰耐煩和他們說話。”

衡燁也是摸準了洛初的性子才敢這麼直接,他手下能人眾多,性情不一,什麼樣的人該用什麼樣的說話方式才能更好地打交道,衡燁是最在行的。

不在行不行啊,說幾句好話讓手下人忙活,總比他自己來乾好的多吧。

洛初笑過後看著衡燁的眼神越來越滿意:“奚昱那小子被奚昊抱回來的時候我便看過,難堪大任,樂風勸我說再看看,不用那麼著急下定論,可是百餘年過去了,隻能證明我當初的眼光沒錯,又聽說奚昊的另一個兒子贏了魔族,兩個人放一起,選誰是很容易的事。”

“你也不要聽清嫵那丫頭胡說,我們對奚昱並沒有什麼意見,到底是我們這幾個人當中少有的後輩,雖然我看不慣他的性情,可心裡還是很愛護的,不過是一個不知道能不能當上天帝的太子之位,又不值當什麼,倒是你,過來講講穀南山那一戰是如何識破魔族的障眼法的。”

衡燁被洛初興衝衝地拉到了一旁的沙盤前,神力湧動,沙盤上的地勢轉化成了天魔邊界的地形圖。

衡燁被迫跟洛初演練了那一場戰役。

知道了原先的衡燁也是自己以後,衡燁就認認真真地在記憶裡回顧了一邊穀南山戰役的始末。

雖然自己不曾親身經曆過,可到底是自己的一部分,用兵慣用的策略和思路也有些相似。

在魔界例行的一次進攻中,衡燁讓中軍布陣困住魔族主力,另外派一隊奇兵從側翼出發準備給魔族軍隊來個出其不意,就在那支小隊行軍途中,發現了魔族士兵的蹤跡,順著這個蹤跡發現了魔族靈城主率領的一支隊伍,似乎是要從穀南山進入天界地界,繞道後方,來個前後夾擊。

彼時大部隊正被魔族軍隊牽製,實在分不出太多的人,衡燁當機立斷,將那支不過幾萬人的小隊分兵整合,埋伏在魔軍前進的必經之路上,蠱惑人心的言辭讓靈城主以為己方泄露了機密而他們在此處早已埋伏許就,同時用法術配合,營造出幾十萬大軍的錯覺。

要不引人注意地奇襲到天界軍隊身後,靈城主帶的這支隊伍人數就不會太多,此時被衡燁的“幾十萬大軍”一嚇,靈城主還在疑惑中,手下人就先撐不住了,四散而逃。

“一支心不齊的隊伍,無論人多人少,將軍的帶兵手段有多精妙,都隻能是一盤散沙,不堪一擊!”

衡燁將代表天界的旗幟放在了代表穀南山的山丘上,落下的力道並不重,可旗幟上的小旗子還是抖動了一下,就如同洛初此刻的心情。

第054章 揚名

衡燁說的簡略, 可洛初卻是知道,這場戰役的勝利沒有半分僥幸。

駐紮在天魔邊界的天界軍隊正式名稱是為黑水軍,而魔族在此設立的軍隊則是由魔界三十六城共同負責, 十年一輪換,在駐紮期間,則是由四城領主共同負責。

洛初猜測, 或許是知道了天界派來了新的統帥,魔界想要用一場戰役來摸摸天界新任統帥的底,才定下了這麼一個策略, 正麵攻擊, 同時由一位領主帶領十萬魔族從穀南山入天界,實現前後夾擊之勢。

而衡燁, 初來乍到, 光是應對正麵衝突的魔族軍隊已經很費力氣,又怎麼會想到魔族打的是聲東擊西的幌子。

而且靈城主率領的那一隊是從穀南山出發, 穀南山的實際占有者正是魔族,從穀南山取道對魔族來說本就有優勢。

哪怕天界也在附近安排了駐兵, 心神被前麵的動靜所牽引, 再加上魔族是有備而來, 自然有的是方法能悄無聲息地解決掉這些天界駐兵。

若非衡燁派出的那一支奇兵發現了動靜,怕是最後真的會被魔族軍隊給繞到了後方。

知曉魔族的打算後,衡燁也沒有從大部隊抽調軍隊。

彼時天界中軍和側翼所有軍力均被魔族主力所牽製,但凡有一絲異動都會被察覺, 若是臨時抽調,難免會被魔族尋到可趁之機, 到那時無需靈城主的十萬軍隊,單是正麵的交鋒就有可能落在下風從而失利。

衡燁當機立斷讓手下人繼續指揮, 自己則是獨自一人來到穀南山和先前的小隊會和。

對上靈城主所率領的軍隊,他們這些人數確實不夠看,可若隻是解決看守穀南山的魔族士兵悄無聲息地在魔族士兵前進的道路上設防還是比較容易的。

再者,衡燁說自己不過隻是說了幾句話,是那些魔族士兵膽小四散奔逃他才撿了個便宜,洛初卻不信。

穀南山綿延數百裡,如何判斷魔族士兵從哪一條路走,如何判斷哪裡適合設伏,又如何判斷怎麼才能讓一支萬人小隊起到幾十萬大軍的效果,這些可不是衡燁口中的隻是說幾句話就能判斷出來的。

那些魔族士兵之所以聽了衡燁幾句話就心神潰散毫無迎戰之心,也正是因為衡燁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先手。

洛初將自己想象成魔族士兵的一員,領主說今晚有行動,天界無人知曉,前方更是有大部隊牽製,就算有打鬥也隻會控製在小範圍內,活下來的幾率自然比前頭大部隊的兄弟們高,隻要跟著領主就能出其不意突襲天界軍隊後方,到那時隨便揮揮手就有功績到手,是個再好不過的差事,可實際上對方早已在前方設伏,想要將這裡作為你的埋骨之地,還沒有等來榮耀就先迎來了死亡,誰不會心神震動呢。

更何況天界早已提前知曉他們的計劃,魔族中必有奸細,肯定是贏不了了,那怎麼辦,跑吧。

他們是魔族,本就沒有人族所推崇的那些誓死不退的品德,危急關頭自然是小命要緊,至於靈城主,自有他的保命訣竅,誰也管不了誰,各自逃命吧。

人心渙散,臨危受命的靈城主見手下四散奔逃,那還能怎麼辦,看了一眼衡燁帥旗所在的方向,虛晃一招也跟著逃之夭夭。

能憑借著手下的這一萬人嚇退靈城主手下的十萬人,若是尋常人,早就歡呼雀躍,心生慶幸,收拾東西打道回府,畢竟前方大軍還在焦灼。

可衡燁偏不,他就領著手下的這一萬人在穀南山中到處追趕潰散的魔族士兵。

為了出其不意,魔族選在了夜色濃厚的時候動手,穀南山中樹木林立,衡燁信步走來,隨手丟下幾個法術,樹木叢林簌簌作響,更顯得天界軍隊數目繁多。

魔族士兵聞風喪膽,一個勁地往魔族的地界跑,不知不覺就跑出了穀南山的範圍。

靈城主好歹是曆經沙場的老將了,走到半道察覺到不對勁,開始收攏殘兵想要打回去,一回頭就發現衡燁站在高處看著他,一道銀光閃過,再也沒有了意識。

衡燁並沒有見好就收,而是乘勝追擊,讓這一萬人按照原先的計劃彙聚成一股奇兵,遊走在魔界軍隊側翼發起攻擊,觸之即走,待到衡燁回到中軍,下令反攻,這支小隊就像是一把尖刀直接衝向了魔族軍隊。

對於這場戰役,兩方都是倉促起兵。

魔族不過是想試試衡燁的實力而已,並不是想乾個大的,分做兩路攻擊看似精妙也是臨時想出來的,衡燁雖是被迫迎戰,卻也贏得漂亮。

所以,不過是一戰,衡燁便已揚名!

若是換做旁人,但凡其中一步走錯,結果或許就是天差地彆。

而這不過是衡燁來到天界後的第一戰!

穀南山一戰的細節也被呈上了天帝和諸位上神的案前,洛初這才注意到衡燁。

“你是如何想到另分出一支萬人隊伍去騷擾魔族側翼的?”

“以防萬一。”

“魔族進攻來的倉促,你居然還有心思備下後手,不錯!”

“靈城主那一支十萬人軍隊在穀南山潰散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見好就收,靈城主是個老狐狸了,要是讓他發現不對勁反撲回來,就憑你這一萬人怕是頂不住。”

“直覺。”

“直覺?”

洛初眉頭微皺卻又很快地鬆開,眼中的欣賞甚至更加濃厚了。

在外人聽來有些敷衍的回答在他看來卻是很正常,戰場瞬息萬變,主帥除了有過硬的軍事實力之外,直覺也是很重要的。

洛初正要將沙盤恢複至原貌,看了看到底沒舍得。

就這麼放在這裡吧,等知槿他們來了,讓他們好好看看。

懷著一丁點炫耀的心思,洛初放下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重新坐在衡燁對麵:“你想不想再回到軍營?”

“隨緣吧。”

聽衡燁的口氣,似乎不太感興趣,這可把洛初給急壞了:“你在這方麵有天賦,多打幾場曆練曆練,將來什麼太子啊天帝啊還不是手到擒來。”

洛初擅長打仗,卻不擅長當說客,說話直白,語氣急促,完全將自己的心思暴露了出來。

“洛初上神不必勸了,定婚殿也很好。”

在衡燁看來,雖是六界,可卻同樣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打來打去實在沒什麼意思。

但在洛初看來,衡燁這樣子倒像是心灰意冷了,恨不得立馬就跑到紫宸宮讓奚昊下令:“你等著,我就算是逼也定會讓奚昊給你個交代的。”

洛初拍桌而起,身上法力翻湧,看樣子像是要即刻就去。

“洛初上神!”

衡燁連忙阻止,不自覺地動用了神力。

洛初察覺到衡燁身上的神力,也加大了神力輸出。

兩股神力交彙激蕩,平地風起,衡燁的衣角也跟著獵獵作響。

見到這個場景,衡燁如何不知道洛初是打著什麼樣的心思,分明是很久沒動手了,想要練練手,隻能無奈一笑,隨即收勢。

洛初有些遺憾地放下手:“你這等修為合該建功立業,何必在天界空耗豈不是耽誤。”

“上神不是我,又怎知我不願意如此生活。”

洛初不讚同地看著衡燁:“人生在世自當做出一番事業,怎的如此隨波逐流。”

“想要建立事業的自有他的去處,洛初上神也該允許我這樣的人平靜地生活啊。”

“怪不得奚昱那小子喜歡你,你和奚昊一點都不一樣。”

洛初也不強求,隻是問衡燁:“你當真想好了,不是被小清嫵的美人計給迷昏頭了吧。”

“洛初上神說笑了,衡燁對太子之位並不感興趣。”

衡燁可不想頭頂上有座大山壓著自己,若真的要做些什麼,倒不如坐那至尊之位。

衡燁理所當然地這麼想,並不覺得自己異想天開,因為他知道自己能做到,便也就不覺得是什麼稀奇且難以完成的事。

“你當真對太子之位無意?”

看得出來,洛初還不死心。

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合他眼緣的,奈何沒有上進心啊。

洛初心裡有些恨鐵不成鋼。

“衡燁也很意外,幾位上神居然會向陛下建議易儲,不知衡燁可有榮幸聽一聽上神是如何想的?”

“也沒什麼,不過是我們幾個老家夥覺得天界沉寂太久,想找個理由和奚昊吵吵架罷了。”

見衡燁似乎被震驚到的模樣,洛初心裡還有些小得意:“你可彆學奚昊,那人啊這裡有病!”

洛初指了指自己的頭,擰著眉道:“年輕時看著還不錯的同伴,這幾年看著越發讓人厭惡。”

雖然看起來對奚昊有諸多不滿,可是當著衡燁的麵,洛初也沒多說什麼,反倒是安慰起衡燁:“你也不要擔心,你和奚昱在我這裡都是一樣的,雖然奚昊那人不靠譜,但我還有另外幾個人都是很看重你們的,總歸這個天界最後不論是交給你還是奚昱那小子都是一樣的,奚昱純良忠厚,雖然缺少幾分銳氣,卻也比奚昊好多了。”

第055章 知槿

衡燁能看得出來, 洛初並不是心無城府之人,之所以說話如此直白,大抵是因為將他真心地看做是自己的子侄後輩, 才能如此坦誠。

“清嫵這丫頭,跟在奚昊身邊久了,也不知道養的什麼毛病, 奚昱好歹是我們看著長大的,能不為他著想嗎,她跟你這麼一說, 倒顯得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通情理。”

洛初歎了一口氣, 到底沒有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清嫵仙子也是關心則亂,若是清歌上仙——”

“她們母女之間的事, 我們這些外人也不好插手。”

衡燁從善如流地回道:“也是。”

果然!

並無人對衡燁說過清嫵的身世, 隻是單憑幾個線索,衡燁也能猜個差不離, 又在洛初這裡得到了肯定的回複。

“上神久不在外走動,怕是不知陛下這些年威嚴愈發深重, 你將清嫵當做子侄後輩, 旁人可不一定, 沒有長輩在身邊提點,清嫵一人心裡難免會多想些。”

衡燁意有所指,洛初自然聽出來了,心裡除去對奚昊更厭惡三分外, 對衡燁又多了幾分欣賞。

心地善良不說,還會打仗, 這不比奚昱那小子好上太多。

隻是衡燁已經再三拒絕,他也不好再勸。

說得多了, 倒顯得自己好像對那個位置有什麼想法一樣。

能在奚昊手底下安穩地待這麼多年,洛初也是有幾分謀算的,自然知道適可而止。

雖然這些年退了下來,躲在光明宮煮茶品茗修身養性,但洛初對外的消息渠道依舊暢通,閒聊間難免會提及魔界。

“魔族近些日子似乎不太安穩,守在穀南山的將士們反映,近日山中似乎有什麼異動。”

“俞安可派人去搜查了?”

“搜了,沒結果。”

衡燁點頭便不再搭話,洛初無奈:“本來是想著讓你去穀南山看看,你怎的如此油鹽不進。”

洛初這話雖然說得不客氣,但是語氣卻很親昵,聽不出什麼火氣來。

“上神這可是冤枉我,若是我在,也是這麼做,找不到便找不到,總有露馬腳的時候,上神何必著急。”

恰在此時,爐上的茶壺開始發出動靜,熱氣升騰,衡燁輕輕一提,滾熱的茶水便注入到茶杯中:“上神請!”

“彆以為一杯茶就能討好我,你既願意為奚昱籌備大婚,我倒不便說些什麼,說得多了,倒說我離間你們兄弟感情,以後易儲之事我也不再說了,隻一點,奚昱大婚結束立刻啟程去穀南山。”

洛初神情嚴肅,想來這就是他的底線。

衡燁卻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一來在他眼中六界實為一體,打來打去的沒什麼意思,二來天帝奚昊明顯和外界有所聯係,現階段除去男女主之間的動靜外,衡燁最感興趣的還是奚昊。

隻是衡燁正想拒絕,卻突然想起一樁事來,方才同洛初說起穀南山那一戰,自然提起了靈城主,從記憶中抽絲剝繭,覺出一處不對勁來。

那時他剛剛來這裡就被天帝給叫了過去,上來就問罪,到讓他忽視了一點——奚昊似乎對於他殺了靈城主尤為不滿。

魔界三十六城便有三十六個城主,閒時各城主自家人管自家事,若有事,幾十位城主聚在一起商議。

靈城在其中不算大也不算小,最是不起眼。

若非衡燁一箭射殺了這位靈城主,怕是六界連這位城主姓甚名誰都不知曉。

於是衡燁到嘴邊的拒絕又吞了回去,點了點頭。

衡燁此來本就隻為拜訪,在提出告辭時,洛初也不多留。

衡燁離開大殿,就見到清嫵站在不遠處等候。

衡燁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捋著一條條線索。

奚昱即將與人界公主聯姻。

衡燁走下台階,清嫵發現衡燁的身影,眉眼微鬆,迎了上來。

天帝奚昊與海境大祭祀交情甚好。

“洛初上神沒為難你吧。”

“沒有,我也跟上神說明對儲君無意。”

奚昊似乎和魔界靈城主有所糾葛。

“上仙大義!”清嫵看起來很是高興。

哪怕衡燁心裡在琢磨著六界之間的關係,也忍不住開個玩笑:“怎麼,若我不說,就是無情無義?”

“清嫵不敢。”

“行了,這裡又不是紫宸宮,洛初上神還跟我說你跟在陛下身邊學了一身的毛病。”

清嫵下意識地看向洛初所在的方向,肅容行了一個晚輩之禮:“是清嫵魔怔了,上神見諒,隻是今日還有事在身,改日再登門致歉。”

一陣風拂過,清嫵起身:“謝上神。”

洛初雖未說話,可單從他的行為來看,顯然並沒有真的生清嫵的氣。

到底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小輩……

想到這裡,衡燁嘴角的笑容不自覺地隱去了。

他的母親衡潤之似乎也和妖族有些關係。

這麼一看,除去冥界之外,其餘四界或多或少都與奚昊有著關係。

而冥界人久不在六界中行走,竟無人知曉冥界發生了什麼,或許已經發生了什麼變故也未可知。

奚昊到底想做什麼?

“上仙,上仙?”

“清嫵,怎麼了?”

“沒什麼,知槿上神為人和善,最是真誠不過,上仙你不要在她麵前……”

清嫵想了想,竟想不到什麼詞可以代替,隻好委婉道:“陛下在她麵前也討不了好。”

法度不僅要用來約束尋常人,也要約束掌權者才好。

知槿若是沒有這個魄力,也不會定下天界法度,天帝自然也要受限。

隻是任何一套完美的律法被製定出來後隨著時間的流逝總會有些漏洞,再加上天帝權力日益膨脹,底下執行的人也是看天帝臉色,所以在涉及到製約天帝權力的地方就顯得有名無實。

可對於天帝以外的其他人來說,知槿還是足夠有威懾力。

“這裡便是司危府。”

司危府相較於光明宮而言,要簡樸大氣許多,中門打開,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

門口有人見到清嫵的身影連忙跑過來乾脆利落地行了禮:“是衡陽上仙和清嫵仙子吧,我家主掌已經等候許久了。”

清嫵一愣:“你知道我們要來?”

“小仙們哪有這個能耐啊,是光明宮那邊的消息。”

相比於洛初的排場,知槿就務實多了,隻是派了身邊的弟子來迎接。

小弟子生怕衡燁心裡有什麼不滿,一路上解釋說主掌正忙著,見衡燁對司危府裡的一些場景有些感興趣,又簡略地介紹了兩句。

將人領到地方後,小弟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仙這就去尋主掌,上仙和仙子先略坐一坐。”

說完,眼看著小弟子就要跑,衡燁連忙叫停:“知槿上神既然知道我們要來,若是能抽出空來自然是我們的榮幸,若是不能,還煩請閣下多解釋一句,現下就不必麻煩上神了。”

小弟子沒想到衡燁是如此好說話的人,一時之間竟有些受寵若驚。

師父臨走時再三叮囑這位衡陽上仙是貴客,小弟子自然不敢怠慢,好茶好水地招待著。

雖然衡燁說不必打擾上神,小弟子還是讓人去尋師父說一聲。

小弟子的這個動靜自然瞞不過衡燁,於是在小弟子回轉身來便看見衡燁看著他微笑。

“上仙有何指教?”

“不知上神在忙些什麼,若是因為我而打斷了倒是罪過了。”

“說起來確實和上仙有幾分聯係,好像是是曾經的永安軍統帥犯了什麼過錯,被陛下關到這裡來了,還讓師父親自過問。”

“項天逸?”

“好像是聽說叫什麼項的。”小弟子一邊回答一邊利落地從仙侍手中接過茶水和點心,手腳利索地擺好。

“也不知是犯了什麼罪?”

“這我倒不知道了。”小弟笑得憨厚,招呼著二人品茶吃點心。

衡燁看著滿桌子的點心,隻是撿了一塊小的,茶卻是半點不碰。

方才在光明殿喝多了。

也不知道天界的這些大佬都是什麼癖好,動不動就是喝茶,估摸著去紫薇殿也是茶水招待。

衡燁心中默默腹誹,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隻是在麵對小弟子殷勤的招待,衡燁不露痕跡。

衡燁倒想在這小弟子身上找些突破口,隻是一想到清嫵口中的知槿上神,他還是放棄了。

直覺告訴衡燁,知槿應該不會喜歡有人從她弟子口中套話。

因此衡燁隻與小弟子聊些時興話題。

小弟子名喚雲驍,出身於天界,家中父母俱都在天界當差,品階不低,自身於律法上的悟性也尚可,所以才拜了知槿為師,性情憨直,卻又很伶俐,看起來年紀不大,所以對衡燁這種傳說中一戰揚名的人物格外崇拜,忍不住追問大戰的細節。

衡燁也不耐煩,更不敷衍,對於雲驍還理解不了的戰術策略還細細掰碎了講給他聽。

“你再說下去我這小弟子怕是要連夜跑去穀南山了。”

“知槿上神。”

“坐吧。”

知槿笑著讓衡燁坐下,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弟子:“我說怎麼不見你來回信呢,原來在這裡纏著衡陽上仙,今天的功課做完了?”

雲驍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回了一聲“沒”,又禮數周全地告退。

衡燁見雲驍走得遠了,穩當的步伐突然變得歡快起來,蹦跳著不見了身影。

“這孩子就是皮。”知槿臉上帶笑地評價自己的弟子,語氣中不無慈愛,隨即又將視線落在衡燁身上:“你一出光明宮,洛初就跟我說了,我都知道了,既然你對儲君無意,我們這些老家夥也不會強人所難,至於大婚的章程,你定好後拿過來我看一眼就行。”

還沒等衡燁開口,知槿已然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末了還問了一句:“可還有什麼疑問?”

還是清嫵看不過去,低聲說了一句:“上神,衡陽上仙是來拜見您的,您怎麼拿他當犯人似的。”

“有嗎?”

清嫵一臉嚴肅地點頭。

知槿有些疑惑,顯然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妥。

隻是既然清嫵提醒了,知槿也坦然認錯,並沒有什麼架子:“不介意的話我就直接喚你衡燁了,我說話向來如此,不要見怪。”

“上神直爽,衡燁心向往之。”

雖然雙方心知肚明衡燁說的是場麵話,可是知槿還是因為衡燁的話而忍不住心情愉悅。

天界神仙多畏懼她,隻因她的手裡掌握著他們的命脈,就算當著天帝的麵,知槿也是直言不諱。

倒也不是不會委婉,隻是何必呢。

她委婉些,那些事實就不存在了嗎,她隻不過說出來了而已。

衡燁自然不知道知槿因為他的那句話心中感慨萬千,而是在琢磨著如何詢問關於項天逸的事。

這段時日衡燁在衡陽山,竟然不知項天逸居然被天帝給問罪了。

可分明前些時候項天逸還被天帝委以重任。

兩方心思各異,氛圍突然安靜起來。

知槿悠閒地與清嫵說些閒話,也沒追問,似乎是在等衡燁開口。

想起清嫵的話,衡燁福至心靈,直接開口道:“上神,聽說項天逸被陛下罰到了這裡?”

“是啊,咱們的那位陛下卸磨殺驢用的可謂是爐火純青。”

清嫵一驚,這是她能聽的嗎。

衡燁也忍不住挑眉,知槿的這句話簡單卻又挑明了原因,倒是省得多問一句。

倒是知槿,態度閒適自然,並不以為意。

既然這位知槿上神有問必答,衡燁心中當真有疑問想要問問:

“知槿上神,你可知奚昱生辰八字,定婚殿這邊也好測算些吉時。”

清嫵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衡燁這話問的古怪,奚昱的生辰八字或許隱秘,可隻要他問,奚昱自然無有不答的,區區一個生辰八字而已,又說什麼測算吉時,怎麼看都是找司命府更合宜些,怎麼找上知槿上神了呢。

知槿定定地看了一眼衡燁,衡燁神情坦蕩地回望,臉上是舒適自然的微笑,並不惹人生厭。

見知槿不回答,衡燁也不催促,隻是氣定神閒地端坐著,桌角的香爐裡香煙嫋嫋,模糊了眉眼,顯出幾分威嚴和肅穆。

恍惚間,知槿還以為自己見到了先帝。

知槿定下心,對清嫵說:“清嫵啊,你去看看雲驍那小子是不是好端端地做功課,這小子一會兒不見,就皮得沒影了。”

清嫵自然知道這是支開自己的意思,雖然心裡好奇,卻還是應了聲是離開了。

這一方天地重又安靜下來,知槿的手輕輕落在桌上,茶杯中的茶水微微蕩漾,一滴水被一股力量凝滯在半空中,然後混合了煙霧在空中形成了字跡。

隻是不過是一瞬,字跡消失,水滴重新落入杯中,徒留漣漪。

第056章 政變

奚昱的生辰八字並無甚稀奇, 隻是衡燁早前便將定婚殿中的典籍悉數過了一遍,剛巧看過,典籍上記載這一日天界東方霞光閃爍彌漫, 被認為是大吉之照,因此那一日登記結為仙侶的人數猛增,後來紫宸宮給出的說法是有異寶出世。

至於是什麼異寶, 在哪裡,那自然是無需多問了。

正如清嫵心中所想,衡燁自然是知道奚昱的生辰八字的, 若是往常, 衡燁自然不會將異寶出世聯想到奚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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