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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魔方 炭烤竹筒飯 119969 字 9個月前

“大壯每天搬屍體夠累的了,你那小飛隼子這兩天都跟你一塊兒坐辦公室呢吧,坐久了小心以後都飛不動了。”林劍無情吐槽。

叼著箭飛回來的遊隼聽見這句話當場就不乾了,腦袋一甩把箭劈頭蓋臉朝林劍身上扔。

林劍哎喲一聲,衝著虛空喊說:“你個小雞崽子,等我哪天能看到你了我非得拔你的毛!”

鵲舟翻了個白眼,心說遊隼能坐得住才怪,每天不是在天上飛就是在地上亂竄,真要說一動不動,那還得是文硯的那隻一天到晚隻會傻笑的傻狗。

文硯不知道鵲舟在想些什麼,他隻是沉默地看著門前這幾人的互動,心裡不太是滋味。

分明每天都跟在鵲舟身邊的人是他,可為什麼鵲舟反而對其他任何人都比對他來的親近?

就因為他是向導?就因為他們契合度高嗎?

第091章 第19章

鵲舟在北門門衛室裡拿了個上次出門回來以後隨手扔在這兒的空背包出來, 順手就把包拋給了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文硯。

文硯差點沒反應過來被包砸了臉,老老實實將包背上,一句身為工具人的怨言都不敢講。

鵲舟把這些日子以來用順手了的西瓜刀彆在腰側, 手攀著鋼筋架子三兩下爬到了網的最頂端,然後一翻身躍了下去,落地時人已經在網外了。

正清理著網外堆積的喪屍屍體的藏獒大壯眼皮一抬懶懶的看了鵲舟一眼,而後一低頭, 繼續叼著地上喪屍的衣領往一旁拖拽。

鵲舟直起身子回頭想去看看文硯那個廢物點心到底還要墨跡多久,結果頭還沒完全轉過去呢,就聽砰的一聲, 文硯整個人已經落在了他的身側。

鵲舟挑了挑眉,沒說什麼,趁著這會兒門口沒兩個喪屍,抬腳大步往前走了。

前幾天鵲舟出來溜達的時候就發現了, 小區外邊街道上的喪屍其實沒有他想象中的多。

想想其實也是,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生物,在第一個人陷入險境以後,其他人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自然會想辦法規避危險, 無論是躲起來還是趕緊逃出去。

誠然,並不是所有人的逃亡之旅都是順利的,街道上一些撞在一起的被砸爛了車窗玻璃的私家車可以證明這一點,但還是那句話, 人會想辦法規避危險,人也會汲取前人的經驗教訓。

當試錯的人出現以後, 理智的人自然會保持冷靜另尋他路。

再說了,就算是真變成了喪屍的那一批人, 也不會一天到晚都呆在同一條街道上晃悠。喪屍是趨聲而行的怪物,它們總是會被各個地方發出的動靜吸引過去的。

就像幸福家園,因為小區裡人多,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有點奇奇怪怪的聲音被喪屍聽見,然後就屍傳屍的引來一小波。

鵲舟想,或許街上喪屍稀少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小區不要臉的守株待兔殺了不少喪屍,早就已經把附近的喪屍給滅得差不多了。

但差不多歸差不多,真要說一隻喪屍都沒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零星的這幾隻對於現在的鵲舟和遊隼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氣候,稍稍動動手指就能將它們解決。

他隻需要注意不要讓這些喪屍在死前發出吼叫吸引來周邊的其他同伴就行了。

文硯自知戰鬥力沒有鵲舟驚人,老老實實跟在鵲舟後頭,完全不插手收割喪屍人頭的事情,隻專心於觀察周圍地形地貌,記錄附近居民樓的數量和各大商鋪的種類。

便利店、麵館、寵物醫院、服裝店、文具店……

文硯記錄著,並從中篩選著可能對他們有所幫助的店鋪。

“哎,你說咱們小區綠化帶裡能種菜嗎?”處理掉一隻卡在打開的車門和車的夾角間的喪屍以後,鵲舟無意瞥見街對麵一家店鋪的名字,忽然問道。

文硯一愣,撓頭說:“這個……就算能種,也沒那麼快成熟吧?”

“那就試試吧,不種的話永遠也熟不了。”鵲舟說著就繞過橫停在路中間的藍色小轎車往街對麵走。

文硯匆匆看了眼鵲舟走向的那家店的名字,碩大的“五金雜貨”四個字下邊還寫了一排小字,其中有兩個字就是“種子”。

文硯一時無言,覺得自己的存在非常之多餘。

他跟著鵲舟一起出來到底是來乾什麼的?除了安撫鵲舟的精神狀態以外,他能發揮但凡一點點的實際用處嗎?

就在文硯羞愧難當的時候,鵲舟已經走到了五金雜貨店緊閉的卷簾門前。

鵲舟側耳細細分辨了一下,見卷簾門內沒有動靜便掏出隨身帶的鐵絲去撬鎖。

不得不說,鵲舟撬鎖的技巧已經越發純熟了,不過眨眼功夫便聽哢噠一聲。鎖開,鵲舟彎腰把卷簾門抬了起來,慢半拍過來的文硯終於找到了實現自己人生價值的方法,連忙伸手要幫鵲舟撐住門簾。

鵲舟看傻子一樣看了文硯一眼,鬆手抽出西瓜刀進店裡去了。

文硯充當著門神,還沒撐過五秒,就被折轉回來的鵲舟拉著手腕狠拽了一把,整個人重心失衡的朝鵲舟身上撲去。

本來就沒有徹底打開的卷簾門失去支撐轟然落下,文硯一驚,一隻手還撐扶在鵲舟肩上,小聲急道:“動靜這麼大會引來喪屍的吧,一會兒我們怎麼出去?”

鵲舟斜斜睨了文硯一眼說:“隼子還在外邊呢,怕什麼?”

文硯還待說些什麼,卷簾門卻突然被從外邊撞擊發出一聲哐啷巨響。

文硯隻覺得全身汗毛都倒豎了起來,一驚一乍的差點兒撞鵲舟頭上。

鵲舟出於自保把文硯扒拉到一旁讓他自個兒站著,在黑暗中眯眼看著門,壓低音量嚴肅道:“門外這隻喪屍是忽然出現的。”

文硯緩了口氣,問說:“什麼意思?”

鵲舟說:“字麵意思。我聽力不是挺好的麼?雖然托你的福,最近我不想聽的時候能無視掉周圍的各種聲音,但自從出了小區以後我都在仔細的去聽,遠的地方我不敢說什麼,可方圓十米範圍內,我敢保證我沒有放過任何一點聲音。可是……”

文硯意識到什麼,下意識屏住呼吸。

果然,他聽見鵲舟語出驚人道:“我並沒有聽見那隻喪屍靠近的聲音。”

“那你怎麼突然拉我?”文硯不解。

“我是看到的。”鵲舟從兜裡掏出便攜式手電筒打了開來照亮了店內環境,指著正對門口的一個貨架上擺放的不鏽鋼盆說:“喏,就這個盆上的反光。我是看見它朝這邊撲過來的。”

文硯聽罷還是覺得不可置信,“你真的一點都沒聽見它的聲音嗎?”

邊問,文硯自己也邊在回憶卷簾門被撞響之前的細節。

的確,雖然他當時注意力全在鵲舟的那突然一拽上,可腳步聲那麼重要的線索他也不會忽視。而他在喪屍撞到門上之前,分明是什麼都沒聽見的。

鵲舟也說:“我保證它真的沒發出任何聲音。”

文硯這下不信也得信了。

鵲舟在心裡對遊隼下令讓它處理掉門口喪屍,遊隼照做了,卷簾門也沒有再被撞響過。

可即便如此,兩人心裡也並未輕鬆多少。

“這是不是……我是說,這會不會是一種新的變異?或者說……”文硯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說出了最壞的猜測:“它們也在進化。”

“恐怕是的。”鵲舟心裡歎氣。他就知道這遊戲沒那麼簡單。

如果喪屍一直都不進化的話,那對於他們這些進化過的人來說,清理完喪屍是遲早的事情,他們隻需要付出一下時間和精力,實際的危險係數並不大。

可如果喪屍也會進化,那完成任務的難度就不好說了,因為沒有人知道進化的終點在什麼地方。

“算了,管他呢,先找種子。”鵲舟還是決定先做好眼下的事情。

文硯應聲,自己也掏出手電筒來幫著在店內的一大堆雜物裡翻找起種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種子最後找到了,是一袋一袋封好了的,有菜種也有花種。鵲舟沒拿花種,打開文硯背上的背包拉鏈把每一種菜的種子都往包裡塞了兩袋。

文硯倒是在最後指著一袋月季花的種子說:“要不要裝一袋這個?”

鵲舟掃了眼包裝袋上的字,拒絕說:“裝個屁,沒用的廢物。”

文硯:“……”

文硯無奈,“能看見花的話,大家的心情或許能好一些。”

鵲舟油鹽不進,談吐粗俗道:“好個屁,多占一畝地就得多一個人吃不上飯,懂?”

文硯心裡的最後一絲浪漫情懷被鵲舟無情碾碎,他麵無表情哦了一聲,主動遞了包小番茄的種子到鵲舟手裡,說:“多裝幾袋小番茄吧,我記得這東西長得挺快的。”

“行。”鵲舟這次倒是答應的格外爽快,總歸背包的人不是他,裝再多東西都無所謂。

裝好種子,鵲舟感應了一下遊隼那邊傳來的信息,確定外邊安全後這才打開卷簾門和文硯一起鑽了出去。

卷簾門又一次被放下,門前的兩人卻沒有急著走。

鵲舟蹲在門口的喪屍屍體旁邊仔細觀察了一番屍體腐爛發黑的臉,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便又扒了屍體的鞋,想看看這雙不發出聲音的腳有什麼特彆之處。

可那腳看起來也挺普通的,除了發黑以外和普通人也沒什麼區彆。

文硯害怕沒有聲音的喪屍再次出現,在此期間充當起了鵲舟的雙眼,站在旁邊給鵲舟放哨。

鵲舟檢查完屍體起身,文硯問他怎麼樣,鵲舟就說:“身體構造上看不出什麼。我懷疑是一種類似於能量場的東西,比如結界什麼的,在空間上就隔絕了聲音的傳播。”

文硯睜大眼睛,“可這怎麼可能呢?喪屍病毒說到底隻是一種病毒,但結界、能量場這些東西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世界的整體科技水平了吧。”

鵲舟嘖道:“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自己本身的進化也超出了現代科學的認知?你覺得遊隼和薩摩耶這種所謂的精神體的出現就很科學嗎?”

文硯當然知道這不科學,但此前他從未多想過。鵲舟也犯了和文硯一樣的錯誤,他也沒有仔細思考過為什麼人會發生這樣的變異。

嘖,果然還是受到遊戲玩家這麼個身份的影響了啊。鵲舟想,他從一開始就沒把這裡當成現實,所以在一些細節和設定方麵他根本沒有仔細去推敲過看其中邏輯是否合理。

現在想來,這個世界一開始隻是普通而又平凡的一個世界,沒有異能,也沒有魔法。那麼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世界為什麼會突然發生這種超乎常理的異變?

第092章 第20章

人為什麼會進化?喪屍病毒又是從何而來的?萬事萬物的發展總得有一個前因後果, 但就文硯這個普通人對此事的了解來說,他完全摸不清這場災難是因何爆發的。

鵲舟問過文硯喪屍病毒出現前網絡上或者電視新聞裡有沒有出現什麼征兆,比如瘋狗咬人、隕石墜落之類的, 文硯都說沒有。

“我基本每天都上網衝浪,如果真有這種信息我不可能不知道。”文硯篤定道。

鵲舟選擇了相信文硯的一麵之詞。

“那就有意思了。哎,你說……第一隻喪屍到底是如何出現的,又是在哪兒出現的呢?”鵲舟站著倚靠在卷簾門上, 抬頭45度望天。

文硯規規矩矩直立在鵲舟身邊,蹙眉分析說:“如果一開始真的什麼征兆都沒有,那喪屍病毒的爆發點一定是在我們所在的這座城市, 或者說就在我們的這個小區。可是如果真的是從我們小區開始的,那通訊斷得太快了。我不認為光是我們小區的這一千多個人就能讓片區的通訊變得擁堵甚至癱瘓。”

“嗯。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假設喪屍病毒是同一時間在多地一起爆發的?”鵲舟眨眼,看到蔚藍的天空中有成群的鳥兒飛過,一圈接一圈, 是在圍著他們頭頂的這片天空打轉。

“是人為故意在多地投放病毒的麼?”文硯心下一寒。

鵲舟說:“也有可能是某種輻射,畢竟隻是投毒的話,我們不會產生精神體。”

“你的意思是喪屍病毒和人類的進化是同一種因素造成的嗎?”文硯問了句廢話。

鵲舟反問:“不然呢?難不成是兩種因素嗎?有那麼巧嗎?”

文硯老實巴交的連連點頭,“你說得對。”

文硯腳邊, 一直安靜如雞沒什麼存在感的大狗也跟著上下晃了晃腦袋。

鵲舟暫時放下了關於變異伊始的疑問, 畢竟口說無憑,沒有證據,他們再怎麼瞎猜也無濟於事。

直起身,鵲舟活動了一下腳腕, 轉話題轉得飛快,招呼文硯說:“走, 抓鴿子去。”

“啊?”話題太跳躍,文硯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鵲舟隨手往天上一指, 文硯抬頭看去,看見了一直被他無視的鴿子群。

對哦,這附近好像是一直都有這麼一群鴿子來著,每天都會在城市上空繞著圈的飛,就是他一直都不知道這些鴿子是哪家人飼養的。

“哎等等,你想怎麼抓?”文硯小聲叫住已經往前走了的鵲舟。

鵲舟指著斜前方一棟一樓是商鋪的街邊老樓的樓頂,什麼話也沒說繼續往前走了。

文硯觀察了那老樓一陣,悟了。

隻見那老樓的樓頂上用鐵皮搭了個方形的小棚子,以前文硯看到那小棚子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今天細細一想才知道,那可能就是給鴿子住的地方。

哎,他怎麼就這麼廢物呢?

文硯滿心愧疚的跟著鵲舟一路殺上了老樓的樓頂,越是靠近鐵皮棚,他鼻尖就越是能嗅到從棚子裡透出來的禽類糞便的氣味。

很難聞,但沒有腐敗的喪屍身上的味道難聞。

文硯對鴿棚的接受程度良好,走到棚子麵前問鵲舟打算怎麼處置那些在棚子裡沒出去遛彎的鴿子。

“直接殺了帶回去煲湯嗎?會不會有點不太好?不知道養鴿子的人還活著沒。”文硯說。

“你37度的嘴裡是怎麼吐出這麼不道德的話的?”鵲舟嘖了一聲,“放長線釣大魚知道嗎?鴿子留著能下蛋呢,殺它們乾什麼?咱們得打持久戰。”

文硯哦了一聲,“是我冒昧了。”

鵲舟糾正:“是你愚鈍了。”

“好吧,是我愚鈍了。”文硯改口改得飛快,改完了問鵲舟:“那你打算怎麼把鴿子帶走?我記得鴿子都聽認路的,就算帶走了,它們也會自己飛回來的吧。”

“那就不帶走,咱們擴大一下安全區的範圍,把這裡囊括進去不就得了麼?”鵲舟把自己的野心說得像是他今晚打算吃一顆鴿子蛋一樣簡單輕鬆。

“你這讓我想起了……”文硯話說一半頓住了沒好意思接著往下說。

鵲舟挑眉看他一眼,“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扭扭捏捏的乾什麼?”

文硯又一次被鵲舟的粗鄙之語攻擊到,無奈問:“你們殺手說話都這麼粗魯嗎?”

“不。”鵲舟彎了彎唇角,表情認真:“其實我是個流浪漢,所以說話才這麼不拘小節。不過也不是所有流浪漢都跟我一樣三句不離屎尿屁,你不要刻板印象。”

文硯壓根兒不信鵲舟的鬼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接上自己先前的話茬說:“我是想說這讓我想起了我玩遊戲的時候,就是《我的世界》,不知道你玩沒玩過,就是所有東西都是像素方塊的那個遊戲。”

鵲舟當然知道這個遊戲,雖然在現實裡這已經是幾十年前的老遊戲了,但遊戲的熱度仍然不減當年,他還沒開始流浪那會兒也是玩過的,所以他點了點頭,說:“知道,挖三填一嘛。”

文硯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我玩這個遊戲的時候膽子挺小的,雖然那些僵屍、骷髏之類的怪物幾劍就能捅死,但我看到它們的時候還是會慌,所以我每玩一個存檔的時候都會把安全區修得很大很大,而且還會不停的對外擴張,完全不給怪物靠近我的機會。我覺得咱們現在乾的事情和我玩遊戲那會兒挺像的。”

“哦,你覺得這是什麼值得人不好意思的事情嗎?”鵲舟挑眉。

文硯啊了一聲,客觀道:“有點吧。畢竟男生玩遊戲一般都比較莽,我有點太慫了。”

“是嗎。”鵲舟嘴角抽了抽,“我謝謝你告訴我我很慫。”

文硯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鵲舟的意思,眼前一亮,“你也這麼玩兒?不像啊……我以為你得是那種房子都不蓋,上來第一天就殺穿末影龍通關的勇士呢。”

“哈,末影龍是什麼?沒見過。”鵲舟聳肩,“我就是個生活玩家,苟一點怎麼了?至少我能在生存模式裡一次不死的建立一整個帝國。”

“我也可以。”文硯忽然就不覺得自己遊戲玩得慫了,甚至還有些驕傲。

鵲舟翻了個白眼,撬開鴿棚的供人進出的門鎖,一貓腰鑽了進去,聲音傳出:“誰要和你說遊戲的事情了?進來撿鴿子蛋,來都來了好歹帶點兒回去。”

文硯聽話的進去踩著一地鴿子屎和鵲舟一起在乾草堆裡翻鴿子蛋。

可能是養鴿子的人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吧,鴿棚裡的鴿子蛋有很多,一看就不像是一兩天能攢下來的。

兩人收獲頗豐,直接把之前沒被種子裝滿的背包給塞得滿滿當當。

“這包算是廢了,這味兒這輩子都散不掉。”文硯費力的拉上背包拉鏈,邊說邊小心翼翼將包背在背上。

鵲舟說:“這是食物的香氣,你該感恩。”

“我覺得我們還沒到要吃鴿子屎的地步。”文硯說。

鵲舟沒接茬,轉身下樓去挨家挨戶把上來時沒清理掉的喪屍順手清了,還問了問樓裡幸存的人是不是鴿棚的主人。

可惜問到最後,大家都說自己不是。

不是就不是吧,沒有主人的東西處理起來也要方便一些。

兩人出了老樓以後又在周邊轉悠了一圈,過程中鵲舟一直在注意那種可以不發出腳步聲的喪屍,但他始終沒有再遇見過。

遇不見也好,至少說明這樣的喪屍數量不多。可是他這心裡怎麼就不太安定呢……總覺得這就好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平靜得讓人心裡發悶。

這種不祥的預感在鵲舟回到幸福家園小區門口的時候達到了頂峰,不為彆的,隻因為原本該留人守門的北門如今正空無一人。

鵲舟三兩步翻牆進入小區內部,蹲下身觀察了一下地麵上的血跡,看不出什麼名堂,但感覺不像是他們的人身上流出的血,都是從外邊噴濺進來的。

文硯緊隨其後翻身落地,疑道:“人呢?”

“回去看看。”鵲舟起身快步朝物業辦公室走去。

物業辦公室內,葉九藏和另外一名神色間難掩疲憊的哨兵最後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跟屋裡其他麵色凝重的人打了聲招呼後就準備離開,誰知要出門時剛好便撞上了回來的鵲舟與文硯。

“你們回來了!”林劍猛地從辦公室靠牆側擺放的一張長沙發上站了起來,臉上儘是急色。

鵲舟麵色一沉,問說:“發生什麼事了?”

林劍看了眼鵲舟身後的文硯,咽了口唾沫,支吾著有些說不出口。

讓到門側貼門站著的之前打算出去的哨兵楊開懷替他說了,“今天我守南門的時候遇到三個男的,我看他們神色慌張求我放他們進來,我沒多想就答應了。誰知道那三個人都是畜牲,他們來根本不是尋求庇護的,他們是來搶人的!”

楊開懷年紀不大,剛成年的樣子,正義感很強,越說越是氣憤,像是恨不得把他口中的那三個男的給生撕活剝了。

“搶什麼人?”鵲舟問,但問出口的那一瞬他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

“向導。”葉九藏說:“那三個人都是哨兵,他們隱藏身份混進來是想找機會把我們這兒的那兩個向導給帶走,而且他們成功了。”

葉九藏頓了頓,同樣越過鵲舟看了眼後邊的文硯。

文硯察覺到什麼,心臟忽然加速跳動起來,彰顯出了他情緒的慌亂。

“他們是怎麼把人帶走的?”文硯目光死死盯在葉九藏的身上,嗓音艱澀:“他們隻有三個人,論人數,他們不占優勢的。”

“他們有槍。”葉九藏閉了閉眼,“他們還抓了你的妹妹當做人質。”

第093章 第21章

“你說什麼?”文硯有些沒聽清。

或者說他聽清了, 隻是不願意相信而已。

葉九藏重複了一遍:“他們來辦公室做基礎信息登記的時候,兩個向導正好都在這邊,他們發現了你妹妹眼盲, 打傷當時在辦公室裡的人以後就抓了向導並且拿你妹妹做了人質。他們有槍,槍就抵在你妹妹頭上,我們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放任他們帶人離開。”

文硯從頭涼到了腳, 捶在身側的手猛的握緊成拳,指甲蓋幾乎要掐破皮膚卡進肉裡。

“他們往什麼方向走了?”文硯聲音裡帶著恨意。

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一隻手從前方向後伸來, 溫熱的掌心包裹住了他緊握的拳頭,修長的指節不由分說將他的手指給掰了開來,解救了他布滿指甲印飽受摧殘的手掌。

“他們不讓我們追,說十分鐘內隻要我們踏出小區一步, 他們立刻撕票。你們知道的,哨兵聽力很好,我們不敢冒險。不過他們也說了,隻要我們不追, 他們就會把文林放在小南街街頭的那家水果店裡。”葉九藏說著看了眼鵲舟和文硯握在一起的手。

“所以現在過去多久了?有人去找文林麼?”鵲舟提文硯問道。

葉九藏默了默, 搖頭:“抱歉,在你們回來之前,我們暫時分不出人手前去找……”

“所以時間到底過去多久了!”文硯無暇感受另一隻手帶來的熱度,言辭略微激動道。

“半個小時吧。”楊開懷抱歉地看向文硯,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文硯急得不行, 他當然知道這些事情不能怪在給放三個劫匪進村的楊開懷身上,可他的情緒急需一個宣泄口, 所以理所當然的他此時此刻很想將楊開懷撞到門上,提著他的衣領大聲質問他們為什麼不去找人,為什麼要說人手不夠。

可有人死死拽住了衝動中的文硯,讓文硯行到一半就無法再上前一步了。

“你放開!”文硯回頭衝鵲舟吼道。

鵲舟沒放,甚至還把文硯向後狠拽了一把,讓文硯連人帶背包一起撞到了後方的打開的玻璃門上。

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傳入文硯耳中,文硯知道那是包裡的鴿子蛋在撞擊中被擠碎了。

鴿子蛋。

哈。要不是為了這些該死的鴿子蛋,早在半個小時之前他們就已經回來了,怎麼可能放任那三個混蛋帶著文林離開?!

“你冷靜一點。”鵲舟頭也不回的對文硯道,然後在文硯“你讓我怎麼冷靜”的質問聲裡漠然問葉九藏說:“你為什麼說人手不夠?單說哨兵,當時在小區裡的應該有六人吧。出去一趟帶個人回來而已,兩個人足夠了。對了,柳焰呢?”

鵲舟環視一圈,並未看到柳焰身影。

“這就是另一個壞消息了。”說起柳焰,饒是葉九藏這個平時看起來硬朗無比的鐵血硬漢都不禁歎了口氣。

事情簡單也突然。在那三個劫匪把向導和文林帶走以後,還沒兩分鐘吧,小區裡就有喪屍闖了進來咬傷了一個自願在小區裡收集野菜的大姐。

大姐四十多歲了,愣是捂著傷口一路飛奔到了物業辦公室。

喪屍自然也是跟著追來了辦公室,被當時在辦公室裡商討向導和文林一事的眾人給製服了。

喪屍雖死,被咬的大媽卻不能不管。柳焰身為小區裡唯一的一名女性哨兵,一邊安撫大媽情緒,一邊叫人去沿著小區圍牆巡邏,該加固的地方加固,該增高的地方增高,務必不能再讓喪屍翻牆進來。

這邊安排發布下去,辦公室裡除了柳焰以外的其他人基本都出動了。沒辦法,大家暫時不能去追那三個劫匪,隻能先做點其他事情轉移注意力。

而柳焰則完全沒想到被喪屍咬到的大媽會變異得那般迅速且凶猛。

迅速也就算了,柳焰原本就一直關注著大媽的情況,一邊安撫大媽情緒,一邊做好了在大媽變異後立刻將其殺死的心理準備。

可真等大媽變異了柳焰才發現,原來喪屍的力量也是可以進化的。柳焰低估了敵人的戰鬥力,再加上她本身精神狀態不佳,愣是猝不及防被大媽按在了地上,差點就要被咬破身上皮膚。

那一架打得十分艱難,還是林劍半道回來打算拿落下的東西的時候發現了這一變故,這才幫著柳焰一起將大媽製服。

“那喪屍大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柳焰意識還清醒的時候跟我說她的白狼完全沒辦法靠近大媽。”林劍神色凝重,“之後柳焰她意識就不清了,整個人變得非常暴躁。那會兒葉哥回來拿工具,我怕出事兒,就讓葉哥跟我一起把柳焰給綁了。”

葉九藏點頭,接著快速說下去:“她情緒不穩定,力氣又大,繩子根本綁不住她,綁緊了還容易傷到她,我就乾脆把她打暈了,這會兒正在裡邊房間睡著。我們討論了一下懷疑是跟她的哨兵身份有關,因為不隻是她,就連我們幾個同樣是哨兵的人這幾天都不太精神,幾乎要被四麵八方湧來的信息搞到發瘋。”

頓了頓,葉九藏又說:“咱們小區不是有醫生麼?我們去問過有沒有什麼辦法能緩解我們的症狀,醫生說他也沒轍,但或許可以試試鎮定劑,不過鎮定劑是處方藥,隻有醫院有。我和開懷剛才就是打算去最近的醫院找找看。”

文硯張嘴欲言,但想到這半個小時裡留守小區的這些人遇到的事情,他又閉了嘴,一言不發的甩開鵲舟的手,扔下背上背包快步往外走去。

鵲舟哎了一聲,問他:“你乾嘛去!”

文硯頭也不回道:“不是沒人救我妹嗎?我自己去!”

鵲舟嘖了一聲。

其實他大概能猜到為什麼過去半小時了還沒有人去找文林。

第一,文林剛被帶走小區裡就出了進化版變異喪屍的亂子,大家自顧不暇,暫時騰不出手。

第二,文林隻是一個眼盲的十五歲小姑娘,手無縛雞之力不說,就連正常的生活都很困難,那些與文林毫無血緣關係的人恐怕並不覺得她是一個值得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去拯救的對象。

還有第三,葉九藏他們說人手不夠或許是真的,因為在鵲舟的印象裡,除開他、葉九藏、楊開懷、柳焰四人之外,剩下的是三個哨兵都並不是多麼熱心腸的人,之前讓他們去守門和巡邏的時候他們就各自都有抱怨過,說這是一場道德綁架。

沒人去找文林這事兒說白了其實不能怪任何人,因為如果文林不是文硯的妹妹的話,鵲舟也不會想要為了這一個遊戲裡的路人NPC去浪費時間和精力。

救文林一個人還是救戰鬥力更強的瀕臨發瘋的哨兵們,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不難。可現在問題難就難在文林是文硯的妹妹,而文硯又是鵲舟的恩人兼專屬精神撫慰劑。

嗯……其實這個選擇也不難就是了。

“醫院那邊你們還是會去對嗎?路上小心。我先跟文硯去找文林,找到之後我去醫院和你們彙合。”鵲舟匆匆叮囑葉九藏楊開懷一句,又看了眼一旁眉毛始終沒有舒展開過的林劍,“這段時間麻煩你幫忙守好小區安全了,注意變異喪屍。還有,這包裡有鴿子蛋和種子,蛋應該碎了幾個,你看看。種子你讓那個野菜學家幫忙找地方種一下。”

鵲舟把地上的背包撿起來遞給林劍,沒再多耽擱,一路小跑著朝文硯追了過去。

浪費時間就浪費時間吧。畢竟玩遊戲有時候也不隻是想要一個輸贏。

葉九藏靠門看著鵲舟遠去的身影,無奈的同楊開懷對視一眼。

楊開懷還是有些內疚的,問葉九藏:“葉大哥你剛剛為什麼不跟他們說,我們其實是打算先去水果店看一下小姑娘在不在,然後再去醫院找藥的?”

“沒來得及。”葉九藏歎氣,“反應過來之後也不好再說了,說多了反倒讓人覺得我們假惺惺不是麼?而且我一開始本來就沒覺得那個小女孩能活下來,去找了恐怕也是徒勞。”

楊開懷有些不忍,可他不得不承認葉九藏說得對。一個眼盲的小姑娘怎麼可能獨自一人在水果店裡活下來?就算一開始那裡邊沒有喪屍,可誰知道那三個劫匪會不會替小姑娘把水果店的門給關好呢?又或者他們真的會把人放到水果店嗎?

這世上有太多的未知數了,有些現實縱使不願意接受,但也不得不麵對。

“隻能希望他在麵對那個最壞的結果的時候能不要太崩潰。畢竟他是我們這邊唯一的一個向導了。”葉九藏喃喃自語。

地下停車場裡,鵲舟追上了剛打開車門的文硯,喘了口氣問他:“你是打算讓車飛出去還是打算把鋼筋牆撞塌了開出去?”

文硯動作一頓,啪的一聲將門關上,大步流星往地下停車場靠南門方向的出口走去。

鵲舟緊隨其後,不合時宜的覺得這場麵有些好笑。

明明幾個小時之前還是文硯追在他屁股後邊跑的,大概是風水輪流轉吧,現在反倒是他追在文硯屁股後邊了。

“趁現在還安全,我先把話給你說清楚了。”鵲舟落後文硯一步說:“一會兒去了水果店,如果林林沒事,咱們把林林帶回來然後去醫院找鎮定劑。如果林林不在水果店,周邊店鋪裡也沒有她的蹤跡的話,我們還是立刻去醫院,知道了麼?”

“不知道。”文硯腳步不停,冷聲道:“如果林林不在水果店,我自己去其他地方找,你要去醫院就自己去吧。我找不到她我不會罷休。”

鵲舟差點被氣笑,“找?你上哪兒找?你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你知道一座城市有多大嗎?現在喪屍一個個的都在變得越來越強,你覺得你一個普通人能怎麼找?能找到什麼?找死是嗎?!你能不能稍微冷靜一點?”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那他媽的是我妹妹!親妹妹!”文硯站定在停車場出口的一片光亮裡,轉身瞪向鵲舟,眼裡爬上了血絲。

鵲舟看著這樣的文硯,心想三個世界了,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被文硯這樣瞪著真心實意的吼。

有點……生氣。

第094章 第22章

生氣歸生氣, 鵲舟隻能憋著,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跟文硯發作。

再說了,他也沒有發作的理由。

他隻是被文硯吼了一嗓子而已, 對於隻有這個世界的記憶的文硯來說,文硯失去的可是他的親妹妹。

沒法比。

鵲舟撇了撇嘴,衝文硯一揚下巴,“知道了, 快點走吧。但醜話說在前頭,到了必要的時候,我不可能放任你一根筋的偏執下去。”

文硯被鵲舟淡漠且平靜的雙眸望著, 不知為何剛才心裡的那股怒火和衝勁兒一下就冷卻了大半。

文硯是著急,但他不是完全沒了腦子。他知道鵲舟沒有錯,他不該對鵲舟發火。

文硯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沒說什麼, 轉頭繼續大步流星向外衝。

兩人一前一後從小區南門翻了出去,落地後兩人同時放出了先前回小區後就收了起來的精神體。

遊隼和薩摩耶一個直衝雲霄,一個緊隨主人身後,所處位置不同, 但對周圍環境懷有的戒備心是相同的。

鵲舟不認路, 小南街在什麼地方他完全不知道,隻能跟在文硯身邊,成為了文硯的小尾巴。

這一路並不好走。

可能真的是幸福家園附近的喪屍都被幸福家園的人清理得差不多了,所以靠近幸福家園的街道上沒什麼喪屍, 但越遠離幸福家園,街上的喪屍就越多, 兩人的路就越難走。

“回去。”鵲舟蹲在一輛靠邊停著的被撞毀了車頭的白色私家車後頭,拽住了想要離開掩體前往下一個掩體處的文硯小聲說。

文硯蹙眉回頭, “你現在讓我回去?要回你自己回。”

“大哥,這一路上喪屍都是我暗殺的,你有什麼臉說這話?”鵲舟忍無可忍,無情吐槽道。

文硯麵色一僵,但很快又恢複正常,嘴硬說:“你不在我也行,我沒有要道德綁架你,我死就死了,無所謂,我樂意。我本來也沒想過拉你涉險。”

“得了吧。”鵲舟白了文硯一眼,“你死了我才是要涉險了。你沒聽他們說柳焰因為沒有向導已經瘋了嗎?”

文硯不說話了。他承認他是有一點自私,可他沒辦法不這麼做。

文林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行了,彆苦大仇深一張臉,搞得好像誰在逼你一樣。”鵲舟歎息一聲,解釋說:“我說回去,不是讓你回幸福家園,是說往回倒個十幾米,那邊有輛車的駕駛座車門開著,我想過去看看車鑰匙還在不在車上,可以的話咱們直接開車過去會比較安全。”

文硯愣了愣,反應過來後好一陣尷尬,垂眸喪氣道:“抱歉。”

“你欠我的多了去了。當然,我欠你的也不少。”鵲舟扔下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沒解釋,自己先往回找車去了。

他倆運氣不錯,那輛停在路邊車門大敞的車子裡確實還插著把車鑰匙。

鵲舟先檢查了前後兩排座位下方是否有喪屍藏匿,確定沒危險後才自己爬到副駕駛座上坐好,招呼文硯做到駕駛座去。

文硯當司機當得心甘情願,關好車門發動車子一路朝小南街駛去。

說起來文硯拿到駕駛證已經有三年了,這三年裡他碰車的機會不算多,但也不少,每次開車上路他都特彆小心的在遵守交通規則,生怕自己某一天會被交警攔下扣大分。

誰知道他這麼一個遵規守紀好司機到了末世以後竟然無師自通的就會對準人形怪物橫衝直撞了。

文硯一路踩著油門往前開,車後跟著的喪屍越來越多,他沒法停下。他已經數不清沿途撞倒了多少個攔路喪屍,車輪碾過□□的感覺始終讓人心驚膽顫。

更讓人膽寒的是,文硯發現他怕的不是撞到了人,他是在害怕車輪被那些喪屍軀體卡住無法繼續前行。

人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生物,也是一種適應力很強的生物。

車子在二十分鐘後終於拐過一個彎駛入了小南街,鵲舟看清了街道轉角處豎立的路標,從褲兜裡掏出個還有些電量的手機,打開音樂將聲音調整到最大,順著窗戶將手機往外一拋。

手機落入喪屍群裡,很快便被喪屍們淹沒。

文硯抓住機會把車子橫停在了街口的水果店前,拉開車門就要去開水果店的門。

水果店用的是玻璃門,玻璃沒碎,但門也沒有上鎖,一拉就能拉開。

二人沒敢耽擱,進門後立刻將門合好。此時天還亮著,有光從玻璃外照進來,讓水果店內顯得沒有那麼黑。

文硯和薩摩耶快速在店內走了一圈,看到了幾具喪屍屍體,但是沒找到文林。

鵲舟找了跟棍子插在了玻璃門兩側的門把上,象征性起到一個鎖門的作用。弄好這邊,他才繞過放水果的貨架來到文硯身邊。

文硯茫然的呆立在原地,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又像是在思考文林還可能在什麼地方。

鵲舟沒說安慰的話,隻是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起逸散在空氣裡的平時被他無視掉的細微的聲音。

鵲舟已經很久沒有去認真的細聽那些無時無刻不縈繞在他耳邊的聲音了,雖然有時候掃樓破門而入之前他也會聽一聽門裡的動靜,但畢竟那是指向性比較強的一種聲音抓捕方式,用起來稍微容易一些。

而現在他要做的卻是把所有他能聽到的聲音都分析過濾一遍,從而找到那個他想找到的人。

手機裡播放的讓人耳膜炸裂的搖滾樂、喪屍憤怒的嘶吼、指甲劃過金屬發出的刺耳鳴音、自己和身邊人的呼吸心跳……

太多太多,大分貝的聲音是最容易聽見的,也最容易將其他細小的聲音掩蓋。

鵲舟聽了半天,隻覺得頭暈腦脹,平靜了許久的心也重新躁動起來,被煩躁激起的破壞欲來勢洶洶,三五秒就讓他呼吸沉重起來,額上青筋直跳,手也捏緊了身前木製貨架的邊緣擋板。

木板破裂的聲音嚇了文硯一跳,在扭頭發現鵲舟狀態不對勁的時候,原本就不知所措的文硯更是手忙腳亂起來。

他伸手按住了鵲舟肩膀焦急的晃了晃,啞著嗓子問鵲舟:“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鵲舟沒有搭話,隻是手越攥越緊,竟硬生生將木擋板捏碎在了掌心裡。

文硯這下是徹底慌了神,可他叫不醒鵲舟,又怕動靜鬨得太大會引起外邊喪屍的注意力。

要知道那些被手機音樂吸引過的喪屍這會兒已經免疫了手機的聲音,目前正一大群烏泱泱的在附近亂晃。如果他們這邊動靜鬨大,那些喪屍一擁而上,這小小的玻璃門板根本不可能頂用。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薩摩耶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急得繞著文硯和鵲舟的雙腿不停打轉。

遊隼則早就不知何時回到了鵲舟體內,連半根鳥毛都沒有落在外邊。

文硯心亂了一路,這會兒完全是出於慣性的慌張無錯,但很快他意識到了這樣慌張下去沒有任何用處,所以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儘可能的去思考自己目前可以做的事情。

對了,他是向導。柳焰說過的,向導可以安撫哨兵的情緒,他隻需要伸出他的精神觸角。

媽的,那該死的精神觸角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文硯從來沒主動的伸出過什麼觸角去安撫鵲舟,他一直以來都隻知道自己和鵲舟待在一起就能讓鵲舟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

但如今那種自然而然的安撫力顯然是滿足不了鵲舟了,文硯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儘可能讓自己的身體靠近鵲舟的,然後閉上眼開始中二的幻想起自己頭頂長出透明觸角的情形。

那觸角應該是細的,像是絲線一般,亂七八糟扭曲著朝鵲舟腦袋裡邊鑽,不斷深入,直至找到鵲舟體內存在的病毒,然後一對一的將其剿滅。

文硯幻想著,狂跳不已的心臟慢慢回到了正常的躍動頻率。

他真的距離鵲舟很近,近到他們的額頭幾乎要貼在一起,近到彼此的呼吸開始交融。

不知道是從哪一秒開始,文硯覺得自己變得很輕很輕,他好像飄了起來,然後又被什麼東西猛地拽了一把,跌進了一片燒焦的大草原裡。

文硯記得這裡。或者說他最近一段時間晚上做夢的時候總會夢到這一片被燒焦的草原,隻不過每一次這片草原被燒焦的程度和範圍都不太一樣,有時候燒焦範圍廣,有時候又隻有一小片的區域被燒掉了。

但這一次整片草原都是焦黑的,甚至於文硯還難得的看見了遠處的火光和升起的黑煙。

文硯快步朝著火的地方跑了過去,他所經過的地方如往常一樣有新的綠草生長出來。

文硯很快來到了火焰麵前,透過被高溫扭曲的空氣,他驚駭的發現火光裡坐著一個人。

那不是彆人,正是他每晚都能在這片草原遇到的那個不願意告訴他名字的男孩。

來不及考慮自己的安危,文硯衝進火海一把將男孩抱了起來。

男孩渾身都被汗濕透了,雙目緊閉著,模樣十分痛苦。

文硯把男孩帶到遠離火焰的地方放下,自己也坐了下來,讓男孩的上身能靠在他的懷裡。

“你怎麼樣?你沒有事吧?”文硯伸手去探男孩額頭溫度,皮膚剛一接觸上他就被燙的猛縮回了手。

男孩唔了一聲醒轉過來,有氣無力睜眼看了文硯一會兒,沒如往常一樣跟他打招呼說“你又來了”,而是蹙眉問他:“這什麼鬼地方?怎麼烏漆麻黑的?”

這個說話的調調,怎麼有點像鵲舟?

第095章 第23章

文硯震驚了。因為他發現這小男孩兒的長相還真跟鵲舟有幾分相似, 並且越看越像。

所以說有些東西就不能開頭,明明他從來沒往那方麵想過,不過是偶然冒出了一個男孩像鵲舟的念頭而已, 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草。文硯看著男孩的眼睛,心想這絕逼是鵲舟無誤了。

怎麼會有這樣荒誕的事情?!

“這裡是……”鵲舟環顧四周,覺得這地方有些眼熟。他眯眼沉思片刻,想起來了, 恍然大悟說:“這裡就是柳焰說的精神海吧。”

鵲舟從文硯懷中掙脫出來,想四處走走看看,腳卻忽的一軟, 讓他直直朝著地上跪了下去,壓彎了文硯帶來的綠色小草們。

文硯哎了一身去扶鵲舟,鵲舟晃晃悠悠站起來,這才發現他的身體狀態並不好, 頭也一陣一陣的發暈,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犯惡心。

文硯又一次把手貼在鵲舟額上,這次他忍著沒立刻抽手退開,而是多感受了一下才撤離。

“你好燙。”文硯說。

鵲舟呼出一口熱氣, 說:“那你還不給我降溫?你不是向導麼?你現在在我精神海裡, 我有問題,你該安撫我的。”

文硯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撫。要知道他之前來這裡的時候都是通過跟小孩兒話療達到救助效果的,現在嘛……文硯覺得他跟揣著成年人意識的鵲舟沒什麼好聊的。

“你剛才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就變得不太對勁了。”琢磨了半天,文硯終於找到個話題。

鵲舟盤腿坐在地上, 閉上眼睛感覺自己還能聽見那些亂七八糟的噪聲,沒完沒了的, 吵得他腦袋都快爆掉了。

“找你妹呢。”鵲舟眉頭緊鎖,強忍著不適自虐般繼續分辨著那些噪音。

文硯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 但細想也覺得這是最合理的答案。他抿抿唇,不知道該怎麼感謝鵲舟,隻能遵從本能的伸手用掌心覆蓋上鵲舟的手背,以示安撫。

一股沁涼的感覺順著兩人相貼的地方鑽入鵲舟體內,像撒入火場的水柱,讓所過之處的焰火往下降了降,緩解著鵲舟身上的燥熱。

鵲舟舒服得歎了口氣。

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剛才觀文硯神情,還以為文硯對安撫之事一竅不通呢,沒想到他原來這麼會。

在那股沁涼之意的長久陪伴下,鵲舟明顯感覺得到他對噪聲的分析、過濾能力在加強。

忽略掉完全沒有用處的聲音,屏蔽掉過於大的動靜,最後剩下的那些細小的、微弱的、幾不可聞的聲音就成了鵲舟的重點關注對象。

他一遍一遍的聽,分析著聲音的來源。

一隻躲藏在下水道中的老鼠,一陣從通風管道穿過的清風,吞食血肉的細細咀嚼……一顆虛弱得幾乎快要停止跳動的心臟。

鵲舟猛地睜開了眼。

正欣賞著大地逐漸變綠的奇景的文硯眨眼之間就被踢出了世界,猛地驚醒過來時,他的額頭正抵著鵲舟的額頭,他的睫毛差一點就要穿插進鵲舟的睫毛裡。

文硯嚇了一跳,趕緊後退半步,胯骨撞到了後方的貨櫃上,發出一聲悶響。

文硯呼吸一滯,生怕這點動靜會引來外頭喪屍的圍攻。好在事情沒他想的那麼糟,外頭之前被鵲舟扔出去的手機還在放著歌,歌聲雖然已經不能吸引喪屍了,但還可以掩蓋住他們這裡的小動靜。

“我找到她了。”鵲舟沒有對文硯之前的過度靠近發表什麼意見,隻是平靜的陳述了一個事實。

文硯眼前一亮,登時也顧不上其他有的沒的,抓住鵲舟的手腕激動問道:“她在哪兒?!”

“就在這家水果店裡。”鵲舟用另一隻手把文硯的狗爪子給扒拉下來扔開,按照之前判斷出來的方位移動,在繞過幾個貨櫃後,他眯眼又感受了一番,然後蹲下身子,將貨櫃下方通常用於存放備用貨品的雙開門木櫃向兩側拉開。

晚一步追過來的文硯蹲身朝櫃子裡一看,激動得眼淚差點都湧出來了。他顫抖著伸手進去把櫃子裡蜷縮著的女孩抱了出來,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林林……林林!”文硯晃了晃女孩的身體,可女孩始終閉著眼睛,毫無反應。

文硯求助的抬頭看向鵲舟,眼裡已經染上了幾分絕望。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在他把文林抱出來的過程中,他接觸到了文林的皮膚。

一片冰冷的皮膚。就像是……就像是死人那樣。

“你冷靜一點,她應該沒死。”鵲舟伸手探了探文林的鼻息,很微弱,間隔時間也很長,難怪他一直沒有聽見文林的呼吸聲,就這頻率,他就算聽見了也不會去仔細琢磨。

探完鼻息鵲舟又去把文林的脈,脈搏同樣跳動得很慢很慢,像是隨時都有停止的可能。

但至少文林現在還活著。這讓鵲舟和文硯都暫時的鬆了口氣。

“我們得去一趟醫院。”鵲舟說。

文硯有些猶豫。如果要說末世裡什麼地方最危險,那一定就是醫院了。他不確定是否應該帶這種狀態下的文林去涉險。

鵲舟看出文硯顧慮,分析利弊道:“林林現在情況不明,醫院裡或許還有幸存下來的醫生,如果能找到他們,借助醫院裡的儀器,林林或許還有救。但如果把她帶回小區,就算小區裡那個醫生知道林林是什麼情況,沒有藥和設備,他也沒法治病救人。換句話說,醫院雖然危險,但也是唯一的一條生路。”

文硯知道鵲舟說的是對的,抱著文林的手緊了緊,最後還是一咬牙妥協道:“那先去醫院吧。”

“你放心,她這會兒沒死,之後也不太可能會死。”鵲舟說。這就跟玩兒一般的遊戲一樣,需要人費儘心機去救的角色,要麼早死了,要麼就不會死。至少不會死得太快,不然就太沒有意義了。

兩人費了些功夫避開喪屍重新回到之前的那輛車上,同樣是文硯開車,鵲舟卻坐到了後排位置上幫著固定住昏迷中的文林,免得文林在顛簸中從座位上滾下去。

以幸福家園為中心的話,醫院在與小南街完全相反的方向。

文硯一路飆車往醫院開,越靠近醫院就開得越不順利,因為很多條通往醫院的路上都曾經出過車禍,道路受阻不通,文硯隻能一次又一次的改變路線,期間差點就被追到車屁股後邊的喪屍給包圍了。

好在他們三個人不知道誰的身上帶了點好運氣,竟每次都化險為夷。

可這種好運在距離醫院還有最後一段路的時候消失了。

又一次開到死胡同裡,文硯遠遠看見前邊道路中間橫停的車子時就要提前準備調頭換路,可是在方向盤打到一半的時候,一隻喪屍速度極快的從斜側方朝車子撞來。

鵲舟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文硯也來不及操控車子做出什麼避讓,兩人都隻能眼睜睜看著喪屍一頭撞到車身上,把車後門撞得凹進去一個大坑。

“我操!”鵲舟爆了句粗,“什麼腦袋啊這麼硬!”

文硯也驚了,他們這車剛才險些就要被撞翻過去了。

“彆愣著了快開!”鵲舟催促文硯一聲,召喚出遊隼讓它去攻擊車外那個練過鐵頭功的哥們兒。

遊隼本身個頭不大,平時殺喪屍全靠那一雙能抓碎顱骨的爪子。可那喪屍頭鐵得很,遊隼抓了好幾次也沒能抓破敵方護甲,氣得在空中旋轉半周照著喪屍腦門兒抽了一翅膀。

車外不如意,車內也不順心。被鐵頭喪屍那麼一耽擱,車子雖然順利調了頭,可一直追在車後的那群喪屍也已經追到了車前。

文硯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但沒有前期助跑,車子根本沒辦法突破喪屍們的包圍圈。

完了。

文硯看著撲在前擋風玻璃上的數張扭曲的麵孔,心底已經是一片冰涼。

偏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頭鐵喪屍又一頭撞在了車身上。

被連撞了兩次的後車車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鵲舟把文林往另一側拽了拽,自己坐到了快要壞掉的車門邊上,手中西瓜刀蓄勢待發,隨時做好了拚命的準備。

“呼——”文硯鬆開油門長長舒出一口氣,手也從方向盤上拿了下來,轉而拿起了他自己的武器。

那也是一把刀,一把彎刀,是幸福家園裡一個曾經當過兵的老爺爺從床底下的箱子裡翻出來的寶貝,即使過了那麼多年刀刃還是鋒利的。

文硯一直都想要把這把刀給鵲舟,但鵲舟說自己用西瓜刀用順手了,懶得換,讓他自己留著。

文硯時常覺得這刀跟著自己挺委屈的,明明是殺敵利器,卻沒派上過幾次用場。

現在,它終於能派上用場了,但可能也是最後一次派上用場了。

“是我連累了你,我欠你一條命。”文硯緊握住刀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前擋風玻璃上的猙獰麵孔,話卻是對著後排的鵲舟說的。

鵲舟哈了一聲,聲音裡聽不出多少緊張的情緒,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生死一樣,“我說過的,你欠我的東西多了。但這次不算,這次是我腦子一抽要跟你出來的,而且就算不跟著你,我也會跟著葉九藏他們來醫院,沒差彆。再說了……”

鵲舟頓了頓,嘖了一聲才接著往下說:“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如果你不是向導,或者跟你匹配度高的人不是我的話,我早發瘋死了。”

文硯搖頭,“我並不會安撫你,我到現在都摸不清什麼頭緒。”

“不,你挺會的。可能是一種生物本能吧,在你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鵲舟聳肩。在他麵前,門又一次被狠狠撞擊了一下,嚴重變形的門扇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哐當一聲滑到了地上。

第096章 第24章

沒有了車門的阻擋, 鵲舟正麵和鐵頭喪屍對了個眼。

沒有絲毫的猶豫,鵲舟一刀直直朝鐵頭喪屍的腦門捅去。

鵲舟作為哨兵,力氣原本就比尋常普通人大了不少, 再加上他一直都有打磨西瓜刀,保持刀刃的鋒利,所以平時殺起喪屍來都有如砍瓜切菜一般輕鬆。

可這一次不同。在刀與頭皮發生接觸的時候,鵲舟明顯感覺到了一股阻力。

沒有留戀於持續性的對抗, 鵲舟一擊不成便立刻改變了策略,手腕翻轉讓刀刃朝喪屍脖頸橫掃而去。

可阻力又一次出現了。

鵲舟當胸一腳踹在頂著刀刃往車裡鑽的鐵頭喪屍身上,把喪屍往後踹出一截, 但他的腿也因此被震得發麻。

打不過,根本打不過,他們今天都得死在這兒。

同樣的念頭出現在鵲舟和文硯的心裡,他們甚至沒有時間最後對視一眼。

前擋風玻璃嘩啦一聲被撞破開來, 文硯揮刀砍去,即使手臂被無數隻向車裡湧來的喪屍爪子給抓破皮,他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媽的,死就死, 但他死之前一定會多帶幾個喪屍跟著一起, 不能白白便宜了這幫吃人的怪物。

後排,鐵頭喪屍也重新朝車門裡撲來,西瓜刀硬生生被喪屍頂斷,鵲舟索性扔了刀, 在喪屍把他撲倒在文林身上的時候伸出雙臂死死卡住喪屍朝他臉上壓來的腦袋。

“嗷——吼——!”

鐵頭喪屍張大了嘴,渾濁的雙眼瞪得幾欲脫眶而出, 滿嘴腥臭味讓近距離聞到的鵲舟胃裡一陣翻湧。

要輸了嗎?就這樣挑戰失敗麼?不甘心。不可能。不能輸。

喪屍在耳畔發出尖銳的嘶吼,鵲舟也大喊一聲, 像是要壓對方一頭。不隻是手上,鵲舟在那一刻幾乎全身都在用力,但所有力量最終都彙聚到了他卡住喪屍脖頸的雙手之上,在砰的一道槍聲響起的同時,哢噠一聲,喪屍的腦袋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到一邊。

手上壓力驟減,鵲舟愣了半秒,屈膝蹬腿把喪屍屍體朝車門外踢去。

砰、砰、砰砰……

接連十幾道槍聲傳來,鵲舟來不及分辨聲音來源,狼狽的應付著源源不斷想要從壞掉的車門鑽進車裡來的瘋狂的怪物。

槍聲沒有停,鵲舟和文硯的拚死一搏也沒有停,直到再無喪屍往車裡撲騰了,兩人才脫力的各自靠倒在椅背上。

“我可能真的要死了。”文硯望著車頂,那裡密密麻麻被濺了很多的血漬,有喪屍噴灑出來的,大概也有他用受傷的手臂揮刀時甩上去的。

看著挺慘。

鵲舟疲憊地眨了眨眼睛,也沒心情管文硯的死活了,隻稍微歇了一口氣就扶著前排文硯座椅的椅背撐起自己的身體,伸腳把車門邊趴著的被開顱的喪屍往外踢了踢,挪出一個可以讓他落腳的位置。

鵲舟是踩著地上的屍體下的車,車外一片狼藉,毫不誇張的說,他們的車子幾乎要被喪屍屍體淹沒。

遊隼已經沒了力氣自動收回了鵲舟體內,鵲舟左右看了看,看到街邊一棟小樓的三樓窗台前站著兩個穿迷彩作戰服的士兵,手裡各自都抱著一把槍,而槍口正直直的對準著他和車裡的文硯。

雖然不太情願,但鵲舟還是雙手舉過頭頂做投降狀,示意那兩位持槍士兵自己無害並用他們能聽見的聲音說:“剛才是你們開槍救我們吧,謝謝了。”

文硯聞聲也艱難的打開車門從車裡下來了,他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長袖已經被撕扯成一縷一縷的,讓他雙臂流血的慘象無法被遮蓋。

兩道槍口在這一刻同時指向了文硯,鵲舟連忙哎了一聲,一句“他不是喪屍”剛剛出口,耳畔就有槍聲響起。

子彈幾乎是擦著鵲舟的耳朵破空而過,鵲舟瞳孔驟縮,回頭速度之快像是要把自己的脖子給扭斷。

文硯也嚇著了,茫然的呆站在原地。在他身後數米遠的地方,一隻喪屍應聲倒地,身體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了。

鵲舟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心跳劇烈到他幾乎聽不見外界那些嘈雜的聲音。

“那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先進樓裡來。”三樓上的士兵招呼道,聲音很沉,卻天然的能給人帶來些安全感。

附近聽到聲音朝這邊趕來的喪屍眼瞧著越聚越多,車前兩人也不再耽擱,按照士兵的指引快速進入樓內。

文硯在爬到二樓的時候就沒什麼力氣了,半邊身子都靠著牆麵,氣喘如牛。

已經抱著文林上了一半樓梯的鵲舟倒轉回去,單手托住文林身體,另一隻手伸出去要拉文硯手臂,卻在觸碰到前頓了頓,轉而改成去牽文硯的手。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牽手了,但卻是文硯感受最深的一次。不同於自己的體溫將自己包裹的嚴絲合縫,在這種生命快要走到儘頭的時候,這種溫度無疑帶來了讓文硯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抱歉,又拖累你了。”文硯想起過往種種,好像每次都是這樣,永遠都是鵲舟走在他前頭,幫他扛住更多的危險。

“用不著這麼客氣,咱倆之間還真談不上拖累不拖累的,無非是互幫互助相輔相成罷了。”鵲舟拽著文硯往樓梯上走,表麵上看似雲淡風輕,其實他自己也快撐不住了。

到了三樓,士兵給兩人開了門,在招呼兩人進去的同時,槍口也始終對著兩人沒有移開過。

鵲舟知道他們有所顧慮,所以也沒說什麼,把文林放到沙發上放好後,他才一連聲再次跟兩位士兵道了謝並詢問他們為何會在這裡,是不是軍方派來救援的。

“軍方的確在派人進行搜救了,但我們小隊來是有彆的任務。倒是你們……”名叫張揚的士兵蹙眉看看沙發上生命體征微弱的文林,不確定道:“你們是想去醫院?”

“對,想試試看有沒有辦法救救她。”鵲舟說。

兩位士兵對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鵲舟說:“我知道希望渺茫,但總得試試。”

說罷,鵲舟看一眼坐在沙發扶手上呼吸越來越沉重的文硯,抿唇問士兵:“抱歉,這裡有藥嗎?或者一些急救的東西,我朋友他……”

“有。但是……他身上的傷是被喪屍抓的吧。”張揚看一眼文硯的慘狀,歎道:“我說句難聽的,現在的救治對他來說意義不大。”

“他不會屍變的。”鵲舟還是執意要讓士兵幫忙提供一些急救物資。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們都是進化者吧,我先前看到你們的精神體了。但即便是進化者,被喪屍咬傷或抓傷後還是會變異,而且變異後的能力會更強。”張揚說,“剛才你們的車子就遭遇了一隻特殊喪屍的襲擊吧,它的難對付程度想必你們也體會過了。”

鵲舟沒管張揚後來說了什麼,他隻抓住了一個重點,“你說進化者被咬傷後也會變異成喪屍,是有什麼依據嗎?你們見過?”

“是。”同是進化者,張揚沒有瞞這兩個普通市民,點頭共享情報道:“這場病毒開始的初期,軍隊裡的進化者是最多的,這種進化主要指向兩個方麵,因其表現特點與一部老電視劇《哨兵》裡的設定有相似之處,所以……”

“這些東西我們知道。哨兵和向導,對吧。”鵲舟打斷了張揚的前情提要,示意他直擊重點。

張揚點頭,“既然你們知道,那我就不多說了,總之部隊進化後的那些兄弟們在出外勤的時候也出現過被喪屍咬傷的情況,最後無一例外,那些被喪屍病毒感染的人全都變異成了喪屍,而且是比普通喪屍更難纏的高階喪屍。你的朋友想必也會如此,包括你,你身上應該也有傷口吧。”

“我沒受傷,但是……你們那些受傷變異的士兵裡有向導嗎?”鵲舟問。

“有的。”張揚點頭,“隻要被咬、被抓就會變異,在這件事情上,無論對誰都沒有僥幸的餘地。”

“變異周期呢?被咬之後多久會變異?”

“通常不會超過兩個小時。”

鵲舟眯起了眼,想說些什麼,身後卻忽然咚的一聲悶響,他立刻轉身回頭,見是文硯終於支撐不住昏迷從沙發扶手上摔了下來,忙過去將人扶起靠在自己懷中。

“他已經沒救了。”張揚歎息著,槍口對準文硯眉心,提醒鵲舟道:“你最好離他遠一點,我們必須得趕在他徹底變異前將他殺死,不然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鵲舟心下一緊,抱著文硯側了側身,刻意的將文硯的腦袋護了起來。

他抬頭看向兩位士兵和兩個黑洞洞的槍口,語氣篤定:“他不會變異。他之前也被喪屍咬過,兩次。第一次被咬之後他進化成了向導,第二次被咬他發了一晚上的高燒,但他一直都沒有變異過。”

張揚心裡咯噔一聲,見慣了生死的他心跳忽然在這一刻加快起來。

“因為他的經曆,我一直都以為進化過的人是可以免疫喪失病毒的。但剛才聽你們那麼說……”鵲舟心跳也有些加快,攬著文硯肩膀的手不受他控製的微微用力。

終於,他說出了那句讓所有人期待又讓所有人不可置信的話語:“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身上是有病毒抗體的。”

第097章 第25章

鵲舟的語出驚人讓在場兩個士兵都愣住了。

而且不單是這二人愣住了, 一陣引擎聲由遠至近,最終停在樓下。很快,持槍上樓來的一眾士兵聽聞此消息也都愣住了。

被張揚叫做隊長的男人蹲下身近距離凝視著坐在地上的鵲舟的雙眸, 沉聲問說:“你說他體內有抗體,你確定嗎?這種事情可開不得玩笑。”

“我不確定,我沒學過醫,不懂。”鵲舟坦然與這一支士兵小隊的隊長對視, 實話實說:“但我親眼看到他被喪屍弄傷過兩次,而他並沒有變異。”

隊長從鵲舟眼裡看不出撒謊的痕跡,對鵲舟的話信了三分, 但他還是沒法完全安心,就偏頭吩咐張揚說:“張揚,你和小齊繼續留在這裡守著他們,其他人跟我去醫院, 按原計劃執行任務。”

“你們要做什麼?”鵲舟問,“我有兩個朋友也去了醫院,我不放心,可以的話我能跟著一起去麼?我有自保能力, 不需要你們操心。”

隊長之前已經了解到鵲舟的哨兵身份了, 也知道這人先前殺死過一隻高階喪屍,他沉吟片刻,最後衝鵲舟一揚下巴,“脫衣服。”

鵲舟呆了呆。

張揚在一旁解釋說:“我們得確認你身上沒有被喪屍弄出來的傷口才行, 不然你突然變異的話,容易出事兒。”

鵲舟懂了, 看這一屋子人裡也沒有女性,小心翼翼把文硯拖到牆邊靠好, 自己站起來就拉開了衣服拉鏈。

鵲舟這邊脫得爽快,那邊士兵們也不含糊,圍著鵲舟看了一圈,確定鵲舟身上沒有新添的傷口才作罷。

“你小子可以啊,那樣都沒受傷,跟你朋友形成鮮明對比了。”隊長拍著鵲舟肩膀調侃了一句。

鵲舟把最後一件外套披到身上,勉強笑笑:“他本來也不該參加戰鬥。”

一個富豪榜上有名的大少爺,沒事兒乾打什麼喪屍啊,在現實裡恐怕連架都沒打過幾次吧。

“行吧,你朋友這邊是暫時沒什麼問題,那那邊那個呢?那小姑娘又是怎麼回事?她也被咬了吧。”隊長指指沙發上的文林。

文林確實是被咬了,這是鵲舟還在車上的時候發現的,他那會兒也沒敢告訴文硯,怕文硯崩潰。

鵲舟走到沙發前拉起文林的一隻胳膊,把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一截白嫩細滑的小臂。

隻見那小臂之上有兩排整齊的牙印,咬得挺深,見了血,隻不過現在血已經乾涸了,也沒有浸透衣衫,所以從外邊看很難發現這道傷口。

鵲舟當時也是在汽車碾過喪屍屍體發生顛簸的時候無意之中發現這道咬痕的。

“這應該是她第一次被咬。我不確定她會不會屍變,但她是文硯的親妹妹,他們血緣相通,文硯能免疫喪屍病毒,她說不定也可以。”鵲舟說。

其實鵲舟心裡對此並沒有太多的把握,但這麼說至少可以讓這些持槍的士兵在開槍之前先考慮考慮,不要太過殺伐果斷。

士兵們有任務在身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簡單安頓好文硯和文林,隊長霍夕才就招呼鵲舟和小隊其他成員一同下樓上了軍用越野車。

車是往醫院開去的,路上,霍夕才嘴上沒閒,問了鵲舟挺多問題,比如他們為什麼要來醫院,他們之前是怎麼度過的。

鵲舟想著這些軍人或許能在通關一事上幫上他的忙,把幸福家園遇到持槍劫匪綁架向導和他們去小南街找文林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霍夕才聽得眉頭直蹙,在鵲舟講完後問:“什麼槍?”

“手/槍吧,具體什麼型號不清楚,我當時不在。”鵲舟說。

“哎隊長,之前三隊不是說南城那邊有個監獄的犯人越獄了麼,打傷了好幾個獄警還搶了他們的配槍。”後排一個小兵忽然開口。

霍夕才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持槍的拐子絕對不可能來自於軍隊,那就隻能來自那監獄了。你放心,這種惡性事件我們不會放任不管,等我們把這邊的任務處理完就會去找那幫人算賬。”

“那我先謝謝大家了。”鵲舟說。有軍隊幫忙的話,找到並救出那兩個向導應該會容易很多。

“你也不用太擔心。”霍夕才通過後視鏡掃了眼後排鵲舟,把鵲舟沉思的樣子當做是鵲舟還在擔心那兩位向導的生死,就說:“那群人應該是發現了向導可以安撫精神躁動的哨兵所以才到處搶奪向導的,應該不會傷害他們。”

“但願吧。”鵲舟聳肩,“畢竟向導安撫哨兵還得看契合度,如果他們抓了人回去發現沒一個能契合得上,說不定……”

“那也不至於,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目前軍隊內部的不完全統計,進化成向導的人的數量遠遠小於哨兵的數量,向導目前就是重要戰略資源,隻要他們不傻,就不會動你那兩個朋友,因為就算他們用不著,總有人可以用得著,這對他們而言是有利可圖的事兒。”霍夕才說。

說話間越野車已經停在了醫院的一道不起眼的側門旁邊。

霍有才招呼一聲,一車人便訓練有素的下了車推門往裡進。

鵲舟按要求走在隊伍中間位置,跟所有人一樣悄無聲息的行走在醫院的長廊裡。

霍有才他們這一支小隊是來蕩平醫院裡的所有喪屍的,據說蕩平後會有軍方的人過來駐守,之後還會有醫生過來這邊做研究什麼的。

鵲舟不太懂這些,但他知道有文硯在,這座醫院未來有可能成為研究出對抗喪屍病毒疫苗的重要場所,所以不管是為了文林還是為了柳焰,亦或是為了幸福家園裡的其他人,他都得配合這一支小隊完成任務。

因為最終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自己能完成任務獲得更高的遊戲積分的。

從側門進入醫院的好處是不用一上來就麵對接待大廳裡的幾十隻喪屍,小隊時而分散時而聚攏,每一個人都殺伐果決。

霍夕才一開始還擔心過鵲舟這個小隊編外成員會不會惹出什麼亂子,但眾人一路殺過來,鵲舟的表現完全不輸於他隊伍裡那個入伍晚幾年的兵。

“可以啊。”一間病房裡,霍夕才檢查完床底和衛生間後對剛用他給的刀殺掉一個打著吊瓶的喪屍的鵲舟小小吹了聲口哨。

鵲舟笑笑,沒什麼特彆的感情,說:“以前練過點三腳貓功夫,能不拖累你們就行了。”

“這可不止是三腳貓功夫。”霍夕才也笑了笑,但沒就此深究什麼。

都末世了,隻要不濫殺無辜,誰還管誰以前是做什麼的呢?

現實,在鵲舟的直播間播放到醫院這一段兒的時候,一直在炸的彈幕又炸了一波大的-

匿名:我說真的啊,小叫花子就是乾過殺人越貨的勾當的吧。正常人適應能力有他這麼強麼?他這一路過來殺多少人了?從小區到醫院,上千個得有了吧?他不會真想把所有喪屍都殺完吧-

匿名:很明顯小叫花子就是衝著殺光喪屍去的啊。再說了他現在找到有抗體的人了,疫苗研究出來以後喪屍自然就少了,很容易就能通關-

匿名:哎喲我去,他怎麼又擰喪屍脖子?之前車上沒擰夠是吧,太殘暴了-

匿名:沒人擔心小叫花子脫離遊戲出來以後殺性還保留著嗎?他會不會真在現實裡殺人啊?我覺得這種全息遊戲最好還是不要做這種太血腥暴力的類型吧……-

匿名:哎喲玩個遊戲怎麼還上綱上線的呢?大家又不是傻子,遊戲和現實還是分得清的好吧-

匿名:我靠我靠我靠誰懂啊,剛剛小叫花子那個臉上濺了血點下意識眯眼的鏡頭,我真的要死了他怎麼這麼帥啊!-

匿名:我懂我懂!媽媽問我為什麼看個遊戲直播還要滿床打滾興奮大叫-

匿名:沒人好奇這場遊戲還要多久才結束嗎?都看了一個多小時了,小叫花子的基地範圍還局限在小區裡呢,進度不太行啊-

匿名:你行你上唄,末日那麼多喪屍,他敢對外擴張已經很厲害了好吧,換成是我肯定龜縮在一個小圈子裡不動了,誰樂意麵對那種危險啊-

匿名:大哥這是遊戲啊遊戲,玩遊戲不猛一點怎麼通關?玩個遊戲還畏首畏尾的?-

匿名:哈哈大家又吵起來了,無所謂,我隻愛看小叫花子殺喪屍,一刀一個小朋友。剛才他在走廊三步上牆翻身倒踢喪屍的畫麵把小隊隊長都看呆了吧哈哈哈哈隊長那個小表情我真的笑死,像極了我自己-

匿名:隻有我一個人喜歡小飛隼子嗎?可甜可凶誰懂啊,平時沒事兒的時候自己給自己放風,可可愛愛的,有事兒的時候狠得一批,我要是也能養一隻小隼子就好啦-

匿名:建議彆養,那玩意兒不是誰都駕馭得了的,小叫花子這個這麼聽話隻是因為是精神體而已-

匿名:感覺這支小隊戰鬥素養挺高啊,感覺這也沒多久就清完一棟樓了,剩下幾棟樓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就是不知道之前那兩個說要過來醫院的NPC怎麼樣了-

匿名:我超,剛剛什麼逼動靜?有人炸醫院?!

第098章 第26章

突如其來的巨響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霍夕才拽了同行的鵲舟一把, 將人就近拉入一間病房內並且迅速關上了門。

鵲舟三步並兩步撲到病房窗口往外看,剛才的那一聲巨響正是從窗外對麵的住院樓裡傳出的。

霍夕才也來到了窗口,用對講機聯絡分散在大樓各處的小隊成員, “住院部大樓有異,小劉你跟我到樓下碰麵,咱倆過去看看,其他人繼續在這棟樓裡清理喪屍, 收到回複。”

一疊聲的收到從對講機傳出。

霍夕才看向鵲舟,“你跟他們一起……”

“我跟你們過去。”鵲舟說,“我那兩個朋友現在還沒下落, 剛才那個動靜像是人為,我得過去看看。”

霍夕才短暫猶豫片刻,點頭,“行。”

剛剛的動靜實在是太大, 幾乎整個醫院的喪屍都因為那一聲響產生了異動。

說好要去探樓的三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在樓下彙合,三人彙合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大喇喇的直接往住院樓去,而是先往那邊空投過去一枚手/雷。

雷是遊隼送過去的,正正好落在了聚集在住院大樓門外擁擠著要往門內去的喪屍群裡。

伴隨著轟的一聲炸響, 喪屍血肉橫飛, 饒是鵲舟見慣了這些血腥畫麵,此時也不由彆過了臉,胃裡有些微的翻湧。

一顆雷不算完,趁著爆炸聲吸引過來了其他的喪屍, 霍夕才又讓鵲舟幫忙空投了兩顆雷過去,直接把住院部大樓的正門口炸成了一片屍山血海。

“老大差不多得了, 待會兒該沒下腳的地方了。”小劉撇了撇嘴。

霍夕才應了一聲,帶著自己的精神體端著槍就衝了出去。

霍夕才的精神體是一頭美洲豹, 體型挺大,身上肌肉線條美麗極了,鵲舟跟在後頭,看看美洲豹又看看自己那隻雞,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彆還是蠻大的。

之前在樓內清理喪屍的時候大家都沒有用槍,怕動靜鬨得太大不好收場。但這會兒情況就不一樣了,住院部大樓門口剛剛才經曆過三次爆炸,現在再來點槍聲完全屬於是債多不愁。

三人一路殺進樓裡,戰況激烈,但凶險程度不高。

不過這種大動靜的架不能長久,長久了容易出事,所以霍夕才和小劉在掃清一樓大廳裡的喪屍後就收起了槍,重新啟用冷兵器作戰,並且向與他們行進方向相反的方向扔了部播放著搖滾樂的手機。

鵲舟在看到小劉把手機扔出去的時候直呼內行,邊上樓邊感歎說:“原來部隊也用這一招吸引喪屍注意力啊。”

“主要是方便。”小劉說,“手機嘛,好攜帶,而且現在這玩意兒留著也沒什麼用,當個小型音響好歹還能發揮點餘熱。”

“之前第一聲爆炸應該是在三樓或者四樓響起的,待會兒上去了自己注意安全,我懷疑應該是有高階喪屍。”霍夕才把兩人的注意力拉回正軌。

兩人應聲。

霍夕才讓美洲豹去前邊探路,鵲舟也讓遊隼去了。小劉倒是相反,讓自己的精神體跟隨在三人後方殿後。

小劉的精神體是一隻巨蟒,身長十來米,身子有鵲舟腰那麼粗,視覺上看起來非常可怖,所以小劉也很少把自己的精神體放出來。

不過自從他進入住院部大樓以後,這條巨蟒就開始跟隨在三人身邊了,這會兒它落後兩三米的距離跟在三人身後,身體扭曲盤繞,形成了一道堅實的防線,讓三人可以放心交出後背。

三人上到三樓時本想在三樓搜尋一圈看看是否有爆炸痕跡,隔著一層樓板的四樓卻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霍夕才隻頓了半秒不到就大步往樓上衝去,鵲舟小劉緊隨其後,在快要踏上四樓平台時與迎麵而來的兩人打了個照麵。

“葉哥小楊!”鵲舟瞬間認出二人身份,視線快速在兩人身上掃過,見兩人身上衣服都沾滿了血汙,料想衣服底下怕是也有不同程度的傷口。

這情況實在是說不上妙。

“其他的以後再說,先走!”來不及寒暄,葉九藏推了鵲舟一把讓他和霍夕才等人趕緊轉身下樓。

鵲舟這才注意到,在葉九藏楊開懷身後的走廊裡,藏獒和楊開懷的精神體大角羊正與一隻目測身高兩米的體格壯碩的喪屍纏鬥在一起。

“鵲舟你跟他們下去!小劉,槍!”霍夕才一手一個抓著葉九藏和楊開懷的衣服把人往身後扯了一把,自己站到了最前方,掏出槍來對準喪屍腦袋就是砰砰幾槍。

“那玩意兒頭比鐵還硬!剛剛我們炸了個氧氣罐都沒把它弄死!”楊開懷在後邊大聲提醒道。

如他所說,密集的子彈在接觸到那喪屍的時候發出類似於金屬碰撞的聲音,最後無一例外,所有子彈都彈了開去,沒有傷到喪屍分毫。

“操!”霍夕才罵了一聲,也顧不了那麼多,從腰間掏出個手/雷扯了拉環就朝喪屍扔去。

“趴下!”霍夕才大喝一聲,手雷轟然炸響,整棟樓都為之一振。

沒來得及捂住耳朵的鵲舟隻覺得耳邊一陣嗡鳴,他好像能聽見什麼,又好像什麼都聽不見。

腦袋被震得發懵的感覺讓鵲舟胃裡直犯惡心,可現在的情況偏偏不允許他倒下。

鵲舟搖晃著扶牆從地上站了起來,其他四人跟他情況差不多,但霍夕才和小劉畢竟是部隊的人,在這方麵的適應能力比他們三個普通人強,所以起來的更快一些,這會兒正如兩道鐵壁般持槍站在他們身前。

硝煙散去,在被炸得一片狼藉的走廊裡,一個龐然大物肢體扭曲的緩緩站了起來。

五人在那一刻瞳孔驟縮,五道精神體齊齊朝喪屍撲去。

“撤,先撤!”霍夕才心知憑他們目前的實力無法與這怪物抗衡,當機立斷選擇了撤退。

正在這時,一道槍聲從稍遠的地方響起,隨即是噗嗤一聲子彈穿透血肉的聲音。

怪物龐大的身軀晃了晃,最終在大角羊的一擊猛撞下轟然倒地。

剛準備撤退的五人重新轉回了身,美洲豹伸出爪子不算友好的推了推喪屍頭顱,發現對方真的一動不動後才偏頭看向自己的主人。

霍夕才示意其他四人站在原地彆動,自己走上前去查探了一番,確定喪屍真的死了以後才走到牆邊從牆上摳下來一枚子彈。

霍夕才拿著子彈偏頭看了看,發現剛才喪屍站立的地方旁側正好是一扇病房門,那扇門起初應該是關著的,但木質的門並沒有多強的防禦力,所以在手/雷的爆炸中碎成了一片片的木板。

沒有了門的阻擋,穿過病房,透過被震碎了玻璃的窗戶,可以清楚的看見對麵樓內窗台上架著的軍用狙擊/槍和持槍的小隊成員。

“謝了。”霍夕才衝那家夥揮了揮手,聲音不大,但他相信同為哨兵的那人能夠聽見。

“不客氣啊隊長,回頭多給我發倆罐頭就行。”對麵的人果然聽見了,還提醒說:“下次再遇到這種破不了防禦的情況記得瞄準眼睛,那是防禦最脆弱的地方,但一定要出其不意,不然它閉眼就麻煩了。”

“用得著你說?”霍夕才笑笑。眼睛是麵部防禦最薄弱的地方,這一點霍夕才當然知道,但也如同他的隊員所說,他幾次瞄準那喪屍的眼睛的時候對方都靠閉眼躲了過去。

霍夕才臉上笑容一斂。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那些家夥……已經生出自主意識了嗎?

“老大!有其他喪屍往這邊過來了!咱們怎麼辦啊?”小劉喊了一聲打斷了霍夕才的思緒。

霍夕才嘖了一聲,“還能怎麼辦?殺唄。”

有五個哨兵在場,隻要不出現高階喪屍,普通低階喪屍來再多也對他們造不成什麼威脅。

鵲舟頭一次體會到了躺贏的感覺,他幾乎動都沒怎麼動過,向他們這一層撲來的喪屍就全被他們五人的精神體給製服了。

該說不說,在五人的精神體中,遊隼應該算最菜的那一個,這一點讓鵲舟心裡挺不服氣的,畢竟誰希望玩個遊戲自己還不是裡麵開金手指開的最大的那一個呢?

哎算了,菜點就菜點吧,隊友也是自身實力的一部分嘛。鵲舟如是安慰自己道。

鵲舟和文硯從幸福家園出來的時候本來就快接近晚飯時間,等眾人把醫院中清理的差不多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也是他們運氣好,除了在住院部大樓裡遇到的那隻高階喪屍外,之後再遇到的一些高階喪屍實力都挺一般,多費些功夫就能殺死,沒有讓眾人經曆太多的生死一刻。

“說起來這醫院裡就一個幸存者都沒有嗎?”隻靠一點月光照亮的住院部一樓大廳裡,鵲舟坐在靠牆的一排椅子中間,一邊吃霍有才給他發的壓縮餅乾一邊疑惑道。

霍有才等人這會兒全都在醫院各處設置關卡阻隔外界喪屍的進入,小隊裡隻剩了一個小劉在大廳陪著幸福家園出來的三人。

小劉解釋說:“喪屍病毒爆發,醫院是最先淪陷的地方,能跑的人早在最開始就已經跑了,剩下的怕是也很難跑掉了。”

“那你們說之後會讓醫生過來醫院,你們的醫生是哪兒來的?”鵲舟問。

“有軍區的軍醫,還有當時第一批發現不對從醫院逃出來的人,都是些挺厲害的……”

“小劉小劉,關卡布設完畢,帶人過來側門集合,走了。”

小劉話說到一半,對講機忽然響了起來,他回複了兩聲收到,起身對三人說:“走吧,先回去之前那棟居民樓裡,其他事情等天亮了再說。”

第099章 第27章

小隊的一行人到了側門集合, 相互之間也沒說多餘的話,等大家都上了車以後霍夕才才打開車內的頂燈點了點人數。

該說不說這車上坐得人實在是過於多了些,原本他們開車來醫院的時候車就已經超了載, 更彆說這會兒又多了葉九藏和楊開懷兩個大男人。

“OK全員到齊,走咯!”霍夕才發動了車子。

路上,小劉從隊友手裡接過一個紙盒子,打開了遞給旁邊的葉九藏, 說:“喏,你們要的鎮靜劑,這些量夠你們用一陣子的了, 不過我們試過了,鎮靜劑最多起到緩解的作用,沒辦法根治咱們那種躁動。還有就是,你們也彆沒事兒就注射啊, 是藥三分毒,用多了不好,能扛的時候還是多扛一下。”

葉九藏衝小劉和一眾士兵們道了謝,接過盒子把蓋子重新蓋好。

“唉……這都什麼事兒啊, 現在這世道, 我都說不清是進化好還是不進化好了。不進化吧,沒什麼能力的人隻能等死。進化吧,要是進化成哨兵的,沒個契合度高點的向導還是隻能等死。”小劉感歎。

霍夕才嘖了一聲, “少在這兒傳播消極情緒好嗎?上邊不是已經在著手搜羅哨兵向導了麼?到時候所有人往那兒一站,哎, 總有個適合你的人。”

“得了吧。”坐在副駕駛座的隊友苦笑一聲,“哨向占比差距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僧多粥少,誰知道有沒有咱們的份兒啊。”

“去你的,一個個都那麼悲觀呢怎麼?”霍夕才撇了撇嘴,抬眸掃一眼後視鏡裡坐著沒說話的鵲舟,說:“哎鵲舟,你們那小區裡進化人挺多的吧,你明天回去記得跟他們說一下,有空來軍區登個記。”

“嗯,行。”鵲舟應聲,神色間看不出太多情緒。

其實鵲舟心裡想法跟小劉他們是一樣的,哨兵多向導少,在這種僧多肉少的情況下,大部分哨兵麵臨的生存問題不是來自於喪屍,而是來自於他們自己。

難道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戰鬥力超強的人因為得不到向導的精神疏導而發瘋死去麼?

大概是從鵲舟的寡言裡分析出了什麼,霍夕才猶豫片刻,還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件事兒說了出來:“其實大家也不用太擔心找不著向導的事情,那些搞科研的大佬不是已經在研究什麼向導素了麼?說不定就這幾天就研究出結果了呢,那玩意兒肯定比鎮靜劑有用。”

“草,還有這種好事?老大你怎麼不早說?!”小劉激動的錘了前排的椅背一拳。

霍夕才罵了一聲,“頭差點兒被你錘方向盤上去!”

頓了頓,霍夕才才說:“我不說是怕你們空歡喜,萬一那些人研究不出來呢?不過現在想想說了好歹有個希望,有個盼頭嘛不是?”

“如果真的能研發出那樣的東西就太好了。”楊開懷已經開始期待了。

鵲舟也鬆了口氣。與其他人的擔憂不同,鵲舟知道,一般來說遊戲裡隻要有那麼個名詞的存在,那麼與名詞相對應的東西肯定也是存在的。

向導素這三個字既然出現了,那研發成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作為一個有向導的人來說,鵲舟是不怕等的。就是不知道他的向導現在情況如何了。

霍夕才開車先把葉九藏楊開懷二人送回了幸福家園,然後才掉頭重新開回醫院附近那棟居民樓裡。

鵲舟自然是跟著一起上了樓,進屋後他先掃了眼空空如也的沙發,然後才在張揚的示意下快步衝去了客廳儘頭的一間臥室裡。

臥室床上,文硯平躺著,額頭上頂著塊快乾掉的濕毛巾,雙目緊閉,看起來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鵲舟進屋後隻掃了文硯一眼就把目光落在了床邊趴著的女孩的身影上。

文林聽見屋外霍夕才等人聊天的聲音,正巧醒轉過來回頭朝鵲舟望來。

鵲舟愣了愣。

他走路向來沒什麼聲音,這間臥室的門原本也是大敞開的,他進來可以說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文林卻直勾勾的朝他臉上看了過來,這種感覺就好像文林不是一個小瞎子,而是能看見東西的。

“你……你是?”文林疑惑開口。

鵲舟眼睛緩慢眨動一下,不答反問:“你的眼睛……?”

“鵲舟哥哥!”文林立馬就通過聲音認出了鵲舟的身份,手一撐從床邊站了起來,臉上戒備之色退得乾乾淨淨,“你終於回來了!有沒有受傷啊?”

“沒,你不用擔心,倒是你……身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麵對文林這個小自己幾歲的孩子,鵲舟說話語調下意識就放柔了很多。

“我沒事的,我……那個,我能看見東西了。”文林搖搖頭,磕巴著說,像是在糾結應該怎麼解釋這件事情。

猜測成了真,鵲舟意外的挑了挑眉,上前幾步走到文林身邊,拉著人坐到床邊讓她慢慢說。

文林在說之前先一招手放了個東西出來,鵲舟看清那東西後錯愕了一瞬,驚訝道:“眼鏡蛇?這是你的……精神體?”

文林點頭,“對,我醒過來的時候小蛇就在了,我也能看到東西了,但好像不是通過我自己的眼睛,而是通過其他東西的眼睛。總之,外邊那個姓張的哥哥說我現在是一個向導了。”

在文林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客廳裡張揚也正在跟霍夕才彙報這件事情。

張揚說:“小姑娘醒了之後沒什麼異常,情緒很穩定,認知也沒出現問題,恐怕真的如鵲舟說的,她和她哥體內都有病毒抗體。哦對,那小姑娘進化了,應該是向導,但她能力有點特殊,和其他向導不太一樣。”

“怎麼個特殊法?”霍夕才問,眼睛朝臥室的方向瞥了一眼。

張揚說:“她精神方麵的能力好像沒有得到太明顯的增強,但她能看見東西了,不過不是通過她自己的眼睛,而是通過身邊的人或物的眼睛。”

“什麼意思?”霍夕才挑眉。

“就是……她能通過咱們任何一個人的眼睛看見我們目前所能看見的東西,也可以通過物體的,比如……啊,比如這個罐頭,不過得產生肢體接觸才可以。”張揚說。

能與其他人共享視覺這一點好理解,但和物品共享視覺,這太抽象了。

鵲舟和霍夕才等人聞言都覺得這能力有些不可思議,隻有文林自己還沉浸在自己的解釋中,抬手揪住自己身上的衣服給鵲舟看,說:“我現在就是通過外套上這個拉鏈看你的。”

鵲舟垂眸盯著那因文林的拉扯而搖晃個不停衣服拉鏈,心說這真的太抽象了。

但不管怎麼說,文林能看見東西總歸是件好事兒。

“你哥哥一直都沒有醒過嗎?”了解完文林的情況,鵲舟這才開始關心起文硯的情況。

文林嗯了一聲,剛剛還放鬆的表情一下子又嚴肅了起來,“哥哥他一直在發燒,這邊沒有退燒藥,燒一直退不下去。”

這情況跟文硯在地下停車場被咬的那次幾乎一模一樣,鵲舟歎了口氣,安慰文林說:“沒事的,會好的。如果早上了他燒還沒退,我就去醫院找藥去。”

鵲舟花了點功夫把文林哄睡著了,客廳裡霍夕才等人聊完正事兒也都各自去樓內其他屋子休息了,鵲舟輕手輕腳把臥室門關上,打開衣櫃翻了床被褥出來鋪在床邊給自己打了個地鋪。

倒騰好自己睡覺的地方以後,鵲舟哂笑一聲,覺得這場景挺眼熟,上次文硯發燒的時候他好像也是這麼在床邊裹了床被子睡的,怪可憐的,但也沒辦法,文林堅持不去另一間臥房睡,非要跟她哥擠一張床,他總不能放任小姑娘一個人跟文硯這個不知道會不會爆的炸彈呆在一起,也不能三個人擠一張床。

掀開被子,坐下,拍拍枕頭,安詳躺倒,拉好被子。

鵲舟剛要合眼,耳邊忽聽一聲極低的唔聲,正是從他身側床上傳來。

鵲舟眼睛閉不下去了,無神地望著天花板,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文硯的身上。

呼吸的失序,腦袋的微微偏轉……空氣裡所有的細微的動靜好像都在傳達著一個信息,那就是文硯要醒來了。

鵲舟心裡嘖了一聲。

什麼時候醒不好,偏要大晚上的醒。文硯要是真現在醒了,他倆還睡什麼?

哦,他好像可以睡,就是文硯可能會睡不著而已。

哎管他去死呢。

鵲舟不想管文硯了,眼睛一閉打算當做什麼都沒聽見。文硯愛醒不醒吧,醒了以後愛睡不睡吧,都跟他沒關係了,反正他累了一天,這覺他必須得睡。

鵲舟打定了主意不管文硯,但過於敏感的感知能力還是讓他不可避免的聽見了床上微亂的呼吸,同時,他的鼻尖也嗅到了一種奇怪的味道。

鵲舟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味道,總之不難聞,而且氣味有些熟悉。

鵲舟想了想,想起來了,他上一次聞到這味道好像是在文硯的身上,隻不過上一次這味道並不明顯,還得他湊近了文硯的身體才勉強能聞到一點點,而且聞到過後沒多久他好像就睡著了。

可這一次不同。這次鵲舟離文硯少說也隔著半米的距離,味道增強了不說,鵲舟聞了以後也沒有要睡過去的意思。

相反,這味道讓原本昏昏欲睡的鵲舟精神亢奮了起來。

對,就是亢奮。

鵲舟忍無可忍地睜眼打算把文硯拖起來扔到外邊沙發上去,卻在坐起身的時候感覺下腹一熱,隨即那熱意以一種令人瞠目的速度快速席卷了鵲舟全身。

鵲舟心裡咯噔一聲,一種極其不詳的預感向他籠罩下來。

第100章 第28章

異香在房間裡彌漫開來, 鵲舟再也沒心思睡覺,手撐著地艱難起身,連鞋都沒功夫穿, 徑直朝臥室門走去。

他得離開這兒,至少他得離文硯遠一點,不然他和文硯今天晚上總得廢一個。

臥室門把被向下按了按,緊閉的房門卻沒在第一時間被打開。

突然搭上腰側的手掌讓鵲舟在熱意席卷下逐漸混沌的腦子更混沌了幾分, 屬於另一個人的呼吸幾乎眨眼間出現在他耳側。

“你要去哪兒?”文硯的聲音貼著鵲舟耳畔響起,聲音低而沉,還帶著幾分病氣的沙啞。

濃黑的夜將門前的二人籠罩, 鵲舟偏頭想看一眼文硯此時的狀態,鼻尖卻在轉頭時被不屬於他的發絲搔得有些發癢。

或許是距離太近了吧,鵲舟看不太清楚文硯的臉,但他能感覺到文硯還在一點一點的靠近著他, 就好像他身上有什麼地心引力一般。

鵲舟腦子裡殘存的還沒有被燒儘的一點理智告訴他,他現在應該把沒骨頭似的靠在他身上的文硯給推開,可他身體就像不受他自己使喚一般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身體相貼的地方像是火源般源源不斷的輸送著熱意,緊靠在一起的兩人都被這把火燒得快要死掉了, 可他們的直覺又告訴他們, 這場火因彼此而起,最終也會因彼此而熄。

總之,不能分開,分開就會各自燃儘, 成為兩堆沒用的灰燼。

文硯的狀態比鵲舟還要糟糕。他發了小半天的燒,這會兒突然在□□中醒來, 還沒等他摸清周圍的情況,他就已經被本能驅使著朝鵲舟撲了過來, 將人牢牢地圈緊在自己懷裡。

這種近距離的接觸讓他沒完全退燒的身體愈發燥熱起來,但與此同時,他高懸著的不安的那顆心卻落了下去。

可是還不夠。心裡仿佛有一道聲音在叫囂著,說這點接觸還不夠,不夠解他的燃眉之急,不夠讓他恢複正常。

就像野獸憑借本能做事一樣,文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也成了一頭隻憑借本能行動的野獸。

他想靠近鵲舟,所以他雙手環在了鵲舟腰側。他想離鵲舟再近一些,所以他在鵲舟猛然眯起的眼睛的注視下歪了歪腦袋親吻在了鵲舟的唇上。

很舒服,像甘泉淌進了乾旱開裂的大地,換來了一線生的希望。可這還是不夠的,遠遠不夠。

齒關被不由分說的撬開,溫軟的舌尖長驅直入。這不是兩人第一次接吻,至少在鵲舟的記憶裡不是,可這無疑是最激烈也是目的性最強的一次。

鵲舟覺得自己要瘋了,他的理智就像是被十萬重枷鎖死死禁錮在了最深的深淵裡,他想要掙脫卻掙脫不開。而脫離他的理智存在著的軀體自己依附上了文硯的身軀,就那麼任由文硯把他按在門上一次一次的親吻、舔舐。

床上的文林在混亂的全是喪屍的夢裡不安的翻了個身,嘴唇翕動發出一聲囈語。

門邊的兩人動作皆是一僵,理智的短暫回籠讓他們默契的選擇開門、出門、關門。

漆黑的客廳裡無人留守,兩人拉扯跌撞著來到了還算寬敞的沙發前。

後背抵靠在柔軟的沙發墊上,在被徹底拉入欲海無法回頭之前,鵲舟幾乎是咬著文硯的唇含糊警告道:“這是你自找的。”

文硯半眯著眸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把鵲舟這話給聽進去。

鵲舟閉了閉眼,伸手搭上文硯後脖頸。

文硯隻覺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秒,原本還在上頭的他就被鵲舟調轉位置按在了身下。

背部在與沙發墊發生撞擊的時候,文硯混亂的腦海中忽然劃過了些陌生又熟悉的片段。

好像也是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裡,有人把他推倒在了床上,附身向他脖頸埋了下去。

那個人……好像就是鵲舟。

可他怎麼會有這樣的記憶?是夢裡夢見過的,還是……

落在身上的吻讓文硯分不出多餘的心思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麵,他現在唯一還能去想的隻有怎麼把鵲舟身上那些該死的布料給扒下來扔到一邊。

在次臥住下的小劉眼睛瞪得像兩隻銅鈴,他嘗試過用被子或者枕頭把自己的腦袋給包裹起來,可哨兵好得出奇的聽力讓所有的掩飾都像個笑話。

他想,這末世可真不是個東西啊,進化什麼不好,偏偏要進化聽力,等到天亮了他一定要去找霍夕才吐槽,讓那個自己跑去隔壁大房子睡覺的隊長多給他發幾個肉罐頭補償一下他留守這邊房子的精神損失。

次日,天光大亮,坐靠在沙發邊睡著的文硯眼睫顫了顫,艱難醒轉過來。

他的燒已經退了,可他醒來的第一感覺還是累的,累得好像他昨天晚上夢遊去跟十萬喪屍大軍大打了一架。

文硯暫時性的把身體上的疲憊歸結於坐著睡了一夜的緣故,他活動了一下僵直的脖頸,想站起來,卻在扭頭時看見了躺在沙發上睡得正沉的人。

那一眼就好像是按到了什麼開關似的,記憶的閘門被打開,昨夜混亂的畫麵傾瀉而下。

親吻,撫慰,交纏。

文硯呆住了,連呼吸都是一滯。

他、他他他他到底都乾了些什麼?!

許是常伴在身側的呼吸的突然停止打亂了氣氛的平和,鵲舟眉頭蹙了蹙,很快便在文硯呆滯的目光注視下醒了過來。

鵲舟撐坐起身,習慣性抬手在頸側按了按,迷離的目光在觸及到沙發下坐著的文硯的時候快速恢複了清明。

鵲舟按揉脖子的動作也滯住了。

關於昨晚,鵲舟的記憶是比文硯更加深刻的,畢竟他沒發燒,隻是陷入了一種類似於野獸發情的特殊狀態裡而已,等那股勁兒過去了,他理智回籠,早在他倆完事兒的時候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然文硯也不至於是在沙發底下醒過來的。

“你……”

“昨天……”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在聽見對方開口的時候同時止住了話音。

鵲舟揚了揚下巴,“昨天什麼?你說。”

文硯喉結滾了滾,說:“昨天的事兒我會負責。”

鵲舟哈了一聲,像是聽見了什麼荒謬之語,“算了吧,用不著。”

“可我……”文硯有些急,他昨晚是真的很混蛋,就算那些事情不是出於他的本意,但到底是出於他的本能。如果被上的那個人是他,那不管鵲舟什麼態度他都認了,可偏偏昨晚兩人僵持到最後,先妥協的人是鵲舟,他不能就這麼算了。

“沒什麼可不可的,算了吧。”鵲舟說,“當我還你個人情。”

昨夜,在他把文硯反過來壓到沙發上然後又被文硯重新扭身壓到下邊去的時候,身後傳來的異樣感讓他的思緒有過短暫的清明。

那時候鵲舟就想,他要不然還是把文硯這個禍害給殺了算了,反正文硯也不會真的死,隻是脫離遊戲回到現實而已,至於抗體,還有個文林不是麼?

可當他的手觸碰到文硯脆弱的一扭就能斷的脖頸的時候,在文硯說出那句可能文硯自己都沒什麼印象的“對不起”的時候,鵲舟又在心裡對自己說:算了吧,就當是還文硯當年在垃圾桶邊上救他一命的人情。

管他上下,反正都是做/愛,還是跟那個文大少爺做,左右他也不虧。

當然,當時鵲舟頭腦不是完全的清醒,做出的任何決定對於清醒過來以後的他來說都是不理智的。所以鵲舟才會在完事兒之後一腳把一隻手還摟在他腰間的文硯給踢到了沙發下邊去。

“還我人情?可是你並沒有欠我什麼,反倒是我一直在欠你。”文硯並不打算接受鵲舟自我安慰的說法。

鵲舟閉了閉眼,額前青筋跳了跳,咬牙道:“我昨天晚上怎麼就沒掐死你呢。”

文硯一聽“昨天晚上”這四個關鍵字就心虛,摸了摸鼻子小聲說:“如果你一定要我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這命都是你救的。”

鵲舟覺得自己沒立刻聽話的殺了文硯可能全仰仗著以前那點兒救命之恩。

“我再說一遍,算了。”鵲舟起身,不再看文硯,赤腳站在地上彎腰將外套撿起來套在了自己身上。

文硯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在確定自己和鵲舟一樣初始都至少穿著條褲子以後才稍微鬆了口氣。

哦對,他們昨天做完之後是穿了褲子來著,好像還是鵲舟逼他穿的,說不穿就把他從樓上扔出去。

怪凶的。但好像也挺招人喜歡。

在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後,文硯覺得自己可能是被喪屍病毒搞瘋了,倒不是說喜歡鵲舟是瘋子才會乾的事兒,而是他都被鵲舟那麼威脅了居然還會感覺到心動,濾鏡未免太重了些,有點兒無可救藥那味兒了。

可他到底喜歡鵲舟什麼呢?文硯爬起來坐到沙發上打算好好捋一捋自己對鵲舟的想法。

如果他喜歡鵲舟,那他得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為什麼喜歡,這種喜歡能不能長久。如果他不喜歡,他也得好好審視自己一番,他為什麼不喜歡,還有就是得通過他自己的方式給予鵲舟補償。

有些事情,鵲舟可以不在意,他這個罪魁禍首卻不能真的心安理得的不作為。

“還在發什麼呆?不去找你妹妹麼?”鵲舟用冷水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見文硯還愣在沙發上就問了一嘴。

文硯愣了愣,就好像剛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妹妹一般,登時也顧不上其他,從沙發上彈起來就往臥室衝。

鵲舟小小的無語了一下,把乾毛巾搭在頭上擦起了濕漉漉的頭發。

隔壁次臥的門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打開的,小劉不尷不尬的從門裡走了出來,努力控製著麵部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什麼都不知情的無辜路人,淡定地與鵲舟道了聲:“早啊,你們什麼時候起來的?”

鵲舟擦頭發的手一僵,抬眼與小劉對視了片刻,不太自然的將目光移開,繼續擦起頭發,應聲:“嗯,早,剛起。”

草,他怎麼忘了這房子裡除了文林還住著個當兵的啊。文硯身上那味道就是有毒吧,聞了不但能讓人發情,還能讓人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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