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風雲館十一公子薑玉欽,步伐矯捷,奔蒼宇殿而來,經門人稟報,薑玉欽入得大殿,眼見著吳玉虯在蒼宇殿內翻閱書冊,薑玉欽拱手施禮,問道:“師兄你找我?”
吳玉虯手握書卷,招呼著薑玉欽落座,二人並肩而坐後,吳玉虯道:“朝廷那邊有什麼舉動嗎?”
薑玉欽則道:“朝內大臣之間雖不安分,暗流湧動,但始終是沒有太大的舉措,不過民間卻早有動靜。”
吳玉虯挑眉奇異,示意薑玉欽繼續說下去,薑玉欽便道:“那些叛逃的風雲館弟子,借助身份的便利,大肆在人群中宣揚著廠公崔心智的那套說辭,不論有無證據,堅持說我們是殺師奪位,推翻了師父的權柄,廠公是來主持正義的,紅衣教才是挑撥離間,如今逆徒上位,他們這些前風雲館弟子,絕不服從逆徒的管製。”薑玉欽氣憤的咬咬牙,又道:“各個說的那麼義正言辭,慷慨激昂,要不是我本知道真相,我真以為他們忠肝義膽,正義凜然,也免不了有人會信。”
吳玉虯沉聲道:“不用想,他們這麼做也是完全授意於廠公。而且,七師弟譚玉寧傳來消息,幽狼門接了東廠的生意,正在到處尋覓白老頭的下落,準備將其滅口。”
薑玉欽搖頭笑道:“幽狼門因崔心智殺了前門主吳茱萸,不是對崔心智喊打喊殺嗎?怎麼又反過來幫他殺人了?果然是幽狼門的行事風格,前一日可以幫你,後一日也可以殺你,感情靠後利益先行。”
吳玉虯則不理會薑玉欽的話,直接道:“將白老頭寫就的文章放出去,叫所有人不斷的傳抄,輿論歸輿論,拿的出證據才是贏家。另外,盯住了朝廷方麵的動靜。”
“好的,我這就去辦。”薑玉欽起身告辭,快步而去。
話說,風雲館將白頭翁的一篇,耗時半月寫成的痛批東廠廠公崔心智的文章《崔閹亂世》公布出去後,如天降驚雷,震驚天下,又如雨後春筍,迅速傳遍了大街小巷,百姓看了熱鬨,文人看中了筆風,官員看到了時機。
一時間白惑的大名,成了街頭巷尾議論的對象,無不感歎他妙筆生花,此文從頭讀到尾,情緒之飽滿,措辭之高明,內容之絕妙,填一字少一字都不完美,可以想見,這白發老頭鬱悶半生,有朝一日能大顯身手,定是使儘渾身解數,將畢生能耐心血都付諸筆下,並以視死如歸,不留後路的灑脫,為此文注入了不滅的靈魂。
文中條理清晰,剛柔並濟,將崔心智所做下的見不得人的勾當,一一列舉,並將證據翻刻,附在文中,於百姓,於官商,於朝堂,崔心智都是十惡不赦,都將千刀萬剮。
這樣一篇不留餘地的文章,火速傳抄天下,致使崔心智的名聲與形象遭到了重創,一時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出來應對,除了再三催促幽狼門儘快解決掉白惑這個咬人的老鼠。
朝堂內風雲館的外門弟子,抓住機會,紛紛聯合上書,直指崔心智借助身份之便,如何的一手遮天,如何的禍亂朝綱,如何的殘害百姓,打壓地方官。
崔心智立即組織己方勢力,在朝堂上同樣上書,針對風雲館的外門弟子進行反擊,畢竟崔心智勢力強悍,風雲館外門弟子雖身份各異,卻常年被崔心智打壓,官微言輕,這樣有利的局麵,仍是被崔心智穩定下來。
崔心智一旦穩住了局麵和地位,接下來的目標,便是逐一砍伐風雲館在朝內的暗線,順者昌逆者亡,風雲館外門弟子麵臨著官位不保,岌岌可危的境地。
身在戶部司務廳的小十一薑玉欽,亦是自身難保,隨時準備迎接崔心智的大刀。
然而掀起這場腥風血雨的主人公白頭翁白惑,在風雲館內憋悶了數月,聽得見外界對自己的誇讚,卻完全享受不到眾星捧月的追逐,耗儘心血寫就了曠世奇作,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該有的成就感,從前寫不出,今後亦是寫不出,光輝也就那麼一瞬間,從此便在這暗無天日的院落裡混吃等死嗎?
一開始還為自己驕傲不已,漸漸地就開始為自己鳴不平。流芳百世,總該讓人們見一見我的模樣,知道白惑其人,正是曾經大家最不放在眼裡的白老頭,考了大半輩子的科舉,一無所獲,冷嘲熱諷也習以為常,如今,他們都爛在生活裡,我白惑卻聞名古今,讓天下都見識了我的文采。
白老頭一刻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內心,他要走出去,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去見一見那些追捧自己文章的人,看一看那些沉迷在自己文字裡的人,他們又是怎樣以一種見了神明的眼神仰望自己的。
白老頭如同一個考了滿分的孩子,三步兩竄趕到蒼宇殿前,求見門主吳玉虯。
白老頭滿麵春風,難掩欣喜,被送進大殿。
吳玉虯在桌案後詫異的打量著白老頭,起身迎接,疑問道:“白先生是有什麼事嗎?”
白老頭直截了當,直言道:“我不能在那院子待下去了,我要出去走走。”
吳玉虯引導白老頭在茶桌旁坐定,不解道:“白先生是要去哪裡?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也沒什麼事,”白老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接著道:“隻不過我想看看外麵怎麼樣了?”
吳玉虯不可思議的勾起笑容,輕聲勸道:“白先生,外麵能怎麼樣,還是您生活過的樣子,因您的一篇文章,朝堂內勢力紛爭,外麵亦是風雲際會,而您,是關鍵人物,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您的行蹤,您一旦在外麵現身,狼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