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回、暗獄之思(1 / 2)

昏暗的地牢中,潮濕寒腥,沒有陽光便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寧願在地牢中隻以一日三餐為計,知道這已經是第三天了,三天來在這臟兮兮的牢籠中,雖一個人獨處,卻並不寂寞,痛苦的喊叫和長呻已經成了背景音,寧願被三麵石牆包圍,隻能看到對麵的牢室,對麵的牢室住著醜姑娘吳茱萸,這個當初和她同一天拜師的姑娘,像是被嚇傻了,整天蜷縮在一角,誰叫也不理,倒是肯一頓不落的吃牢飯。

這三天來,寧願除了靠在石牆上望著醜姑娘出神,便在腦海裡一直重複教主孟笑離嘴角流血的畫麵,她沒想到,教主得知自己是錦衣衛的內奸,竟會如此大動肝火,越是沒有說最狠的話,越證明孟笑離已被傷透了心,孟笑離傷透了心,寧願何嘗不是痛心疾首,怪隻怪一見孟笑離,便將十年磨礪的鐵石心肝都熔了,二人的關係剛剛漸入佳境之時,發生了這樣的事,一朝摧毀了所有努力。

寧願摩擦著尋竹劍的把柄,這把劍如今是寧願手裡最乾淨的東西了,全身都已臟汙,頭發和臉也一連幾日未梳洗,寧願感慨自己渾身上下或許都是彆人的,唯獨這把劍是她自己的,這把劍是寧願心中唯一真的東西,就像教主孟笑離,也是她唯一想珍惜的人,隻可惜,也被自己搞砸了,或許就是自己不該得吧。

寧願家境困苦,少時趕上錦衣衛暗中培養女探,寧願為了照顧父母和弟弟,主動將自己賣給了錦衣衛,殊不知從此步入深淵不得自由,父母家人也被錦衣衛控製,生死都掌握在錦衣衛手中,錦衣衛培養暗探不擇手段,寧願在冰冷刺骨的生活中從未見到過陽光,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常年男裝示人,錦衣衛將她培養的冷若冰霜,磨滅她的情感,這世間什麼都不屬於她,唯有這柄尋竹劍,是她從兵器庫親自選的,一眼看中,便將所有殘存的情感都寄托在這柄劍上。

本以為這天下,原本就是殘酷無情的,人命如草芥,可寧願卻在孟笑離身上看到了真性情,偏偏這個人便是她要針對的人,隻要錦衣衛一有命令,自己便需不顧一切的殺了她,殺不了她自己的家人也彆想活了,寧願在中間左右為難,痛苦不堪。

人人都道孟笑離是個女魔頭,可心意騙不了自己,寧願相信孟笑離的善與美,那份赤誠和頑強,令寧願無法自拔。

寧願不想傷害孟笑離,卻無法選擇,終究是命運弄人,紙包不住火,孟笑離早晚會知道,寧願早做好了大不了一死的決心,但當她見到了孟笑離嘴角留下的血,寧願內心坍塌了,她一定要讓孟笑離看過自己的真心再死,到時候就算死,也無憾了。

寧願低頭看著尋竹劍的劍身,這把劍又利又柔,中劍者往往先見傷後知痛,溫柔一刀最為致命。

如此利器,紀軍師並沒有收走,或許就是留著讓寧願犯錯的,無論是殺自己還是殺出地牢,寧願在孟笑離心中都會十惡不赦,寧願並不會自行了斷,也不會輕易動手傷人,在孟笑離未發話之前,寧願隻安靜的待在自己該待的地方,由此,軍師紀紅鸞也拿她沒辦法,一連幾日不審問不提刑,或許也是紀紅鸞不敢輕易動她,如若有什麼變故,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紀紅鸞也想給自己留條後路,整個紅衣教,頂數她紀紅鸞一手包攬萬事皆通,前路後路三十六路她都想到了,儘管寧願自覺深諳世道也不是她的對手。

正想著,牢門前人影晃動,寧願從劍身上回過神來,抬起頭一看,卻正是衣裙素雅,精神飽滿的軍師紀紅鸞。

隻見她麵上帶笑,神態自在,對寧願調侃道:“寧護法不像是吃過苦的人,這酸餿的牢飯卻也能頓頓咽的下,要知道來這裡的女人,大部分頭幾天是滴米不進,不到最後餓極了是不肯吃的。”

寧願也饒有興味的回答道:“教主沒叫我死,我不敢死,教主若不讓我活,我也絕不苟活。”

紀紅鸞拍拍手掌樂道:“寧護法倒是頗有幾分忠心,怪不得承蒙教主喜愛,我早知道你不會就此敗了,教主想通了,放你回到她身邊,從此你可不要再辜負了教主的心。”說著紀紅鸞一招手,命身後的手下將牢室打開,然後紀紅鸞又轉過身對著醜姑娘吳茱萸的牢房說道:“還有她,一並放回去。”

寧願吃驚不小,來人已將牢門打開,進來請人,寧願還在原地疑慮,紀紅鸞樂道:“走啊,還愣在那乾嘛?有什麼疑問,你可以再去請示教主,我可做不了主害你。”

寧願見醜姑娘吳茱萸已被人架出牢房,慌張的左右顧盼,結結巴巴的問人原由,寧願方緩緩立起身,本來警惕的邁出一步,忽一轉念,死又何懼?便一撩裙擺大大方方的走出牢門。

紀紅鸞則笑著搖搖頭,緊隨其後走出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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