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孟笑離熱切的追問著,寧願卻輕描淡寫的回答了一句:“害人害己!”見孟笑離顯然是不滿意這個答案,寧願也不多解釋,貼著桶壁,與孟笑離保持著窄狹的距離。
孟笑離並未窮根究底,便隻輕聲歎道:“都是爹生娘養,血肉之軀,怎麼該有這許多貴賤之分。”
孟笑離眼神惆悵,繼續歎道:“其實我一直很慚愧,那一個死在我麵前的女弟子,她被瞻鶩道長殺害時,我甚至不知道她何名何姓,她一心投奔於我,沒死在戰場上,卻成了兩派鬥爭的犧牲品,這些女人,不論長幼,誰又該死呢?都說紅衣教救了她們,但若沒有紅衣教,她們至少還活著。”
寧願認真的聽著孟笑離的獨白,麵無表情,更不搭話。孟笑離又道:“我成立紅衣教不過是一己私願,沒想到是踏著彆人的屍體登頂,紅衣教始終不過是我一個人的紅衣教,卻要那麼多人為紅衣教拚命。”
寧願終於開口勸慰道:“教主不必多思,沒有紅衣教她們確實還活著,活的豬狗不如又有什麼意義呢?沒了紅衣教,她們是什麼?是最卑賤的奴仆,任人踐踏的女妓,從不被任何人尊重的妻子和女人,她們願意來,自然有她們非來不可的理由,教主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寧願的一席話,將孟笑離一直以來的心結打開了,孟笑離深深地點點頭,寧願又支吾道:“來紅衣教之前,隻聽說魔閻鬼姬大殺四方,凶殘冷血,是個吃人的魔鬼。可是據弟子了解,您卻是講義氣重感情,真心想維護女人自尊,心底留有善念的好人。”
孟笑離聽後咯咯笑起來,反問道:“即是如此,當初你為何要投奔一個魔鬼呢?”寧願一時語塞,頓了頓,回答道:“因為弟子想,即使您是魔鬼,也是對外人狠毒,您總不會吃弟子吧?”說罷,孟笑離忍不住前仰後合,哈哈大笑起來,簡直不能自已,寧願便在一旁哭笑不得,不知所措。
孟笑離的狂笑將熟睡的烏羽驚了起來,烏羽坐直身子,擦了一把口水,驚疑道:“什麼情況?你們怎麼了?”
孟笑離連連擺手,勸道:“沒什麼,你繼續睡你的。”烏羽便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二人,起身出浴,整個人濕噠噠的邁出浴桶。
這邊孟笑離仍然笑個不休,寧願隻在一旁靜靜的看了半晌,突然說了一句:“我們今晚就啟程吧!”
孟笑離笑的耳背,便努力的頓住,回問道:“你說什麼?”寧願深歎了一口氣,盯著水麵上漂浮的花瓣,重複道:“我們最好連夜啟程,幾大門派都在此地,難保不來人暗殺,教主若聽弟子一句勸,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越快離開越好。”
一旁擦拭濕身的烏羽,不解的盯看寧願,孟笑離望著寧願嚴肅的表情,漸漸收斂了笑容,思索了半日,卻道:“你太過度緊張了,不用擔心,我若怕十大門派圍殺我紅衣教,我就不會帶人來丐幫冒險了。”
寧願卻堅持道:“除了十大門派,萬一還有彆人呢!”孟笑離又是一愣,轉而又笑道:“那些江湖俠客,都不是我的對手,他們不敢的。”說著也起身準備穿衣,烏羽忙將毯子披在了孟笑離的身上,孟笑離解釋道:“咱們這麼多人,連夜趕路實在不便,十大門派人心不齊,根本不會圍殺我。”寧願聽罷雖心有擔憂,也隻好依從孟笑離的安排。
每天夜裡,寧願與烏羽都輪換守在孟笑離的房門口,一個在裡同榻而眠,一個在外嚴防死守,雙重保證孟笑離的安全。
附近一處暗巷,黑漆漆的站了一群人,中間兩位白衣人在黑暗中格外紮眼,一個道:“誰派他來的?”說話的便是風雲館二公子吳玉虯。
另一個淡然答道:“以他的身份,不是上頭指派,他也不敢獨自前來。”這一位正是風雲館大公子李玉讓。
吳玉虯默然半晌,歎道:“他殺不了她!”然後轉頭吩咐手下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吳玉虯在一張紙條上簡單書寫了幾個字,又叫一個提著鴿籠的手下,抓出一隻信鴿,吳玉虯一邊將紙條塞進鴿子腿上的小竹管內,一邊解釋道:“我先將此事通報給師父,畢竟牽涉到朝廷。”
說著吳玉虯便要將鴿子放飛,李玉讓有心出手阻止,但吳玉虯已將信鴿脫手,二人在黑暗中短暫對視,並未說話。
白鴿一得到自由,便張開雙翅,直飛上天,翅膀“撲啦啦”一陣回響,刺激了客棧內修功的孟笑離,孟笑離正與烏羽在床上並排而坐,駕馭子夜的邪氣升騰。
忽聽得半空中一陣鳥雀猛然拍動翅膀的聲音,孟笑離耳朵微微動了一動,收了內力,警惕的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