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小刀不知龍野的行蹤,便每日在家裡擔驚受怕,哪怕院中吹過一陣風,都嚇的以為是孟笑離回來複仇,甚至飛過一隻鳥都擔憂是孟笑離的眼線。
白天乾活眼睛總不時的瞟向院外的大路,總感覺路的儘頭會出現孟笑離帶著人來殺她,夜晚不敢貪睡,心中總害怕孟笑離會趁著夜色,衝進屋子將她們娘倆活剮。
靳小刀如此幾日,便開始神經兮兮,總是突然回頭望向身後,然後空看了一陣,再轉回身繼續乾活,一有風吹草動便大喊大叫女兒的名字,然後沒頭沒腦的叫她快跑,看沒有任何事發生,才放心的叫女兒回來。
過了兩天靳小刀從恐懼,轉念又開始盼著孟笑離不如早點過來,這樣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日子,實在是叫人不得安生。
又是一日晴空萬裡,靳小刀在院中挑揀山菇,忽然一陣寒風吹過,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這味道中夾雜著遙遠而又熟悉的味道,靳小刀猛然抬起頭,見到天邊騰起一片烏雲,沉重而迅速的向自己頭頂滾滾而來。
寒風烈烈,一陣緊似一陣,吹翻了靳小刀晾曬的衣服,好像有一場暴風雨要來。然而靳小刀卻不這麼認為,直覺告訴她,她又怕又盼的孟笑離終於還是來了!
靳小刀感覺到孟笑離已回來複仇,連忙叫來自己的女兒,小女兒跑了出來,笑說:“娘,要下雨了,還不進屋來。”靳小刀大喊道:“快跑,從後院跑,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回來。”
小女兒被如此折騰過幾次,搞得無可奈何,這次已經不再相信,便隻站在原地,不肯再跑,靳小刀急道:“你還愣在這裡乾什麼?跑啊,往山裡跑,往鎮上跑,去尋你爹,如果非要回來,等過了今晚再回來,見不到我,就在這等你爹,聽到沒有?”見女兒仍是不動,靳小刀跑上前,一把拉過女兒往後院推,罵道:“叫你跑你就跑,敢回來我打死你。”小女兒哭喊著不知所措,隻好一路小跑向後山而去。
這邊靳小刀坦然的往自家院子正中央一坐,做好了一切準備迎接孟笑離,威風凜凜,慷慨無畏,儼然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烏雲帶來陣陣寒風,狂躁的翻動著靳小刀的碎發。從吹來的風中,靳小刀嗅到了孟笑離的味道,久違的淡淡的芬芳,靳小刀知道孟笑離已經到了。
突聽一陣哭喊,靳小刀聽出那是女兒的哭聲,一下慌了陣腳,轉頭向後院看去,從房舍高處,突見兩個紅衣女子抓著女兒的胳膊,飛身落進院中。
靳小刀立馬起身向女兒奔去,所有的威風都換成了狼狽,大喊道:“你們要乾什麼?放開我女兒。”
還未奔到女兒近前,靳小刀突聽到陣陣曲聲,箏、簫、琵琶一色樂器混雜,戲子悠揚的歌聲傳來,唱道:“原來這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悅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這音調平時聽來是享受,如今聽來卻是折磨。
靳小刀見到兩側奏樂之人,皆是一眾紅衣女子,輕飄飄的落在柵欄之上,又有兩展紅袖從天上垂下來,但見一個紅衣女子唱著婉轉的曲聲,輕墜在靳小刀和她女兒之間,在靳小刀麵前,這女子怡然自得的唱著戲,纖腰弄明月,長袖舞春風,簡直是美輪美奐,人間鮮有。
靳小刀見此情形,暴怒著大喊道:“你們到底要乾什麼?都滾出我的院子。”一轉身遙見大路之上,一列紅衣隊伍,幾個紅衣男人抬著一輛精致的小轎,轎子上紅紗掩映,歪坐著一個女人,隊伍直朝靳小刀的院子而來,天上的烏雲漸濃,已遮蓋了靳小刀頭頂的天空,陰沉沉的壓著,偶爾幾道閃電劃破雲層。
隊伍行到靳小刀的院門前,轎夫落轎,轎子中的紅衣女人揮開紗幔,輕身飛了出來,足尖點地落在了靳小刀的麵前,此時靳小刀才看清,她便是九年未見的孟笑離。
隻聽孟笑離淡笑著對靳小刀說:“老友相會,未帶什麼禮,特請江南名戲子李妖嬈,為故友唱一出大戲,不知龍夫人,是否喜歡?”
靳小刀憤恨的望著孟笑離,咬牙切齒的回道:“果然你就是魔閻鬼姬,孟笑離你還是來找我了。”孟笑離一揮手叫停了李妖嬈的戲,李妖嬈便收了袖子和眾人站在院牆邊,戲癮未過,仍在一邊閒適的舞動水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