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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地幫忙抬了幾個機器,手腳開始發軟,一不留神差點兒摔進泥裡, 紀雲捂著心臟, 鼻端殘留著泥土的腥氣, 他借力直起腰,一抬頭發現拽著他胳膊的人是宣奕。

他渾身被雨水衝刷得乾乾淨淨, 即使是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也不狼狽,紀雲狠狠掙了一下,逞強地甩開他的手,“不要你管!”

然後,他就摔進了泥裡。

雨停之後,所有人都在休整,檢查機器的損壞情況,沒人注意到紀雲發了高燒,宣奕拿著藥扔給他時,一句話都沒說,但紀雲全都記得。

他是個愛湊熱鬨的人,聽說宣奕要去朋友的生日會,死皮賴臉跟了過去。

欒玉澤的生日往年沒有這麼大肆操辦過,都是請幾個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頓飯了事,宣奕拿著邀請函走進來時,仿佛誤入了小王子的玫瑰園。

欒易夫婦站在客廳中央正在招呼客人,一身白色禮服的欒玉澤站在二人中間,好一幅和諧親密的畫卷,隻不過因為宣奕的到來,吸引了欒玉澤的全部注意力,他開始變得心不在焉,眼神止不住往這邊看。

宣奕隔著人群朝他安撫性一笑,一轉眼,鐘泓雪端著酒杯向他走來,眉眼含笑地環住他的腰抱了一下,嗓音魅惑,“好久不見。”

“也沒多久。”

宣奕禮節性地回抱了一下,兩人分開後,鐘泓雪遞給他一杯酒,“看起來你恢複的不錯。”

“嗓子嗎?”宣奕點頭輕笑,“確實沒什麼大礙了。”

“不止。”鐘泓雪搖了搖食指,曖昧一笑,“我看……你的情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有沒有興趣考慮開啟下一段戀情?”

宣奕無奈一笑,跟他碰了下杯,“你彆鬨了。”

鐘泓雪嘖了一聲,將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儘,“你真是一點兒玩笑都開不得。”

宣奕也抬起手,陪著喝了一杯。

“誒,你看那是誰?”鐘泓雪拽了拽他的衣袖。

宣奕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謝淮安和謝星洲一前一後走了進來,他們五官輪廓確有相似,隻不過氣質大相徑庭。

以欒家的財力地位應該請不到謝星洲來表演,所以大概率是謝淮安非要帶他過來湊熱鬨。

兩人之前的緋聞鬨得沸沸揚揚,在這樣的公開場合見麵不知道會不會給謝星洲帶來負麵影響,宣奕考慮到這一層,沒有主動上前打招呼。

可謝星洲和謝淮安卻毫不避諱地走了過來,鐘泓雪趴在他耳邊起哄,“瞧瞧,這麼癡心的大美人omega,你怎麼能狠下心拒絕?”

“謝淮安說你回來了,沒想到是真的。”謝星洲站在他麵前,勾唇一笑,目光坦然,“看來,我沒白來這一趟。”

“你們聊,我先去找玉澤。”謝淮安側身走過。

欒玉澤雖然離得遠,但這邊發生的事一件也沒逃過他的眼睛,他看見宣奕身邊來了一個又一個人,明明他們才是青梅竹馬,現在卻隻能遠遠看著。

直到謝淮安出現,他終於有了借口逃避應酬,“爸,淮安來了,我去招待一下。”

欒易笑著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好好相處。”

“知道了。”

欒玉澤迫不及待,撥開人群,沒走幾步就遇上了來找他的謝淮安,謝淮安擋住了他的去路,逼得欒玉澤不得不停下來抬頭看他。

“生日快樂,小王子。”

謝淮安從身後拿出一枝紅玫瑰,笑容溫柔,“走這麼快是趕著要去見我嗎?”

“謝謝。”

欒玉澤收了花,正準備要繞開他去找宣奕,謝淮安又擋了一下,他有些惱火,低聲問道:“你要乾什麼?”

謝淮安俯身,在他耳畔說道:“演戲啊,你也不想被彆人看出來吧。”

“哼,你彆想威脅我。”欒玉澤氣勢不遑多讓。

“來,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拆開看看喜不喜歡?”謝淮安拿出一個精致的禮盒,上麵紮著蝴蝶結絲帶,遞到欒玉澤的手裡,“何必要為不喜歡你的人費這麼多心思,在他麵前裝做天真無邪的樣子不累嗎?”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欒玉澤低頭拆開禮盒,竟是一枚戒指,他微微蹙眉,不解地看向謝淮安。

“如果我猜的沒錯,當初你是想讓宣奕假扮你的男朋友,然後慢慢地假戲真做。”謝淮安詭異一笑,突然當著所有賓客的麵單膝跪下,從禮盒裡拿出那枚戒指,“玉澤,我喜歡你,嫁給我吧。”

幾乎所有人都被這動靜吸引,紛紛轉頭看向這邊。

欒玉澤攥著他的胳膊,兩人展開一場無聲的較量,欒易夫婦看著這一幕,表情隱隱期待,其他人也在私下小聲交頭接耳。

宣奕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麼名堂,靜觀其變。

在這萬眾矚目的時刻,欒玉澤突然鬆了一口氣,麵色冷靜地說道:“我答應你。”

全場掌聲雷動,歡呼聲此起彼伏。

謝淮安將戒指戴上無名指,起身擁抱著他,欒玉澤卻在耳邊輕聲說道:“你贏了,不過彆得意的太早。”

“我知道。”謝淮安會心一笑。

廚師推著蛋糕緩緩走來,將現場的氣氛推向又一個高.潮,許完願開始切蛋糕,欒玉澤終於有機會來找宣奕,他表情羞赧,“宣奕哥哥,我前幾天拿了繪畫比賽一等獎,你要不要看看?”

宣奕眸光一轉,見他手上的戒指早已無影無蹤,心下明白了幾分。

紀雲看他們兩個之間氣氛古怪,便插了一句,“我也想看,宣哥。”

“沒想到你進步這麼快。”

宣奕輕笑,不著痕跡地說道:“正好拿出來讓大家都欣賞一下。”

“好吧,那你們稍等。”

欒玉澤稍微失望了一下,轉身上樓,他走之後恰好表演開始了,宣奕將目光放到歌手身上。

鐘泓雪打了個哈欠,直言不諱道:“這唱的都是什麼陳詞濫調,無聊。”

“就是,沒我宣哥唱的一半好呢。”紀雲在一旁附和道。

謝星洲沒有評價,但大致觀點應該和他們差不多。

一首歌唱完,宣奕收到一條微信,他點開一看是欒玉澤發來的。

給你吃糖:宣奕哥哥,我有話想單獨對你說。

過了大約兩秒,又發來一條。

給你吃糖:你讓我幫忙調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宣奕略微思忖片刻,打字回複:好。

之後他謊稱去洗手間獨自上了樓,欒易瞥見他的背影,嘴角浮現一個冷笑。

欒玉澤早在樓梯口等了半天,見到宣奕燦然一笑,“跟我來,宣奕哥哥。”

“你看,這是我學畫畫以來全部的作品。”欒玉澤帶他來到一個房間,牆壁上掛滿宣紙,“剛開始真的很難,我好幾次差點兒想要放棄,還好最後都堅持下來了。”

宣奕緩步走過,看著一幅幅色彩鮮明的畫,由衷稱讚道:“進步確實很大。”

欒玉澤眼圈一紅,突然有些哽咽:“宣奕哥哥,你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努力變得更好,你能不能……等等我?”

“可是已經有人在等你了。”宣奕勾唇一笑,將話題輕輕揭過,“你不是說查到了什麼線索?”

“嗯。”欒玉澤神情有些低落,“除了上次發給你的合照,我在爸爸的書房又找到一些文件,好像跟當年的事情有關。”

“什麼文件?”宣奕問道。

“好像是和鬱氏集團有關的項目資料,還有一份擬定的合同,但我仔細看了沒有公司法人的簽章。”

“那份文件還在嗎?”

“應該還在爸爸書房。”欒玉澤目光猶疑,抿了下嘴唇:“宣奕哥哥,現在客人多爸爸脫不開身,我帶你去看。”

趁著四下無人,兩人溜進了欒易的書房,欒玉澤熟門熟路地翻出那遝文件,由於年代久遠,紙張已經微微泛黃,宣奕一張一張看過去,心裡逐漸產生了一個疑問。

據他所知,欒家和鬱家早年並沒有過生意上的往來,欒易和鬱溪的第一次見麵他也在場,那這份合同是哪裡來的?

假設有這樣一個人,深得鬱溪父親的信任,逐漸膨脹的野心驅使他擅自擬定了這份合同,然而,中途發生了一些意外,導致合同作廢,他的陰謀敗露,於是生出歹心,殺人滅口……

宣奕微微蹙眉,一轉頭發現欒玉澤正聚精會神地盯著他,那眼神中蘊含著緊張和不安,“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

那個眼神讓宣奕壓下了所有疑問,並且瞬間推翻了之前的假設,他現在所看到的,都是提前設計好的。

因為,欒玉澤在觀察他的反應。

第37章 Chapter 37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進入了圈套?

宣奕仔細回想過去, 從那張模糊的六人合照開始,欒玉澤成功將他的視線轉移到謝星洲的父母身上,原來早在那個時候, 他就已經決定幫欒易隱藏真相。

“宣奕哥哥,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欒玉澤表情依舊無辜,掌心卻悄悄滲出冷汗。

“沒什麼。”宣奕收回目光,不動聲色將資料整理好, “我們先出去吧。”

兩個月之前,他可能還無法理解欒玉澤這麼做的原因, 可自從領會了人性的複雜之後,宣奕漸漸發現,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欒玉澤在他和生身父母之間選擇了後者, 這無可厚非, 可恰恰是他欲蓋彌彰的舉動, 暴露了欒易犯下的惡行。

從這兩次提供的線索來看, 舊照片指向的嫌疑人是代言過假珠寶的謝影帝夫婦, 廢棄的合同指向鬱氏集團裡外勾結的蛀蟲,那個人不僅深受信任,而且層級很高, 唯一兩個條件都符合的隻能是李勘。

這三個活人能被拉出來擋槍, 肯定都脫不了乾係,然而最直接、最關鍵、最具有指向性的證據,肯定早就被欒玉澤處理了。

所以宣奕不打算在這浪費時間, 果斷離開欒易的書房下樓。

“宣哥, 你去個洗手間怎麼這麼久。”紀雲等得無聊透頂, 看見人影兩三步跨上樓梯,跟宣奕並肩往下走, “這裡沒什麼意思,我們什麼時候走。”

跟在後麵的欒玉澤瞪了紀雲一眼,輕輕攥住宣奕的衣角晃了晃,“留下一起吃個晚飯吧,宣奕哥哥。”

“吃什麼吃,你不是有未婚夫嗎?要懂得避嫌。”紀雲擋開他的手,做了個鬼臉。

宣奕完全沒聽清他們在吵什麼,因為客廳沙發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熟悉的氣味宣告這一切並不是幻覺,那個人就是鬱溪。

他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依舊非常美味可口,銀白色的絲質襯衫包裹著勁瘦的腰身,領口處若隱若現的鎖骨,一開一合誘人的嘴唇。忽然,兩人的視線隔空撞上,鬱溪的臉色刹那間蒼白,嘴唇也失了血色。

宣奕並沒有因此移開目光,他緩步走下樓梯,一寸一寸細細打量,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鬱溪的身體開始細微的顫抖,眼神絕望又充滿希冀。

在兩人距離最近的時候,宣奕卻改變方向,朝門口走去,他現在還缺少關鍵性證據,沒辦法同鬱溪說明一切。

紀雲快步跟了上去,兩人消失在人群中。

門外,韓兵坐在車裡遠遠瞧見從正門口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許久不見的宣奕,他又驚又喜,忙按下喇叭吸引注意力。

宣奕逆光看去,先注意到熟悉的車牌,他讓紀雲在原地等一下,“有個老朋友,我去打聲招呼。”

韓兵下車摘了墨鏡,先是狠狠抱了一下宣奕,然後上下打量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從兜裡掏出一包煙,“來一根?”

宣奕笑了一下沒拒絕,想當初他第一次抽煙就是韓兵教的,點燃之後,韓兵狠狠抽了一口,“這段時間去哪了?過得怎麼樣?”

“挺好。”宣奕嘗試了一下,把自己嗆笑了。

韓兵也笑,半晌,他靠在車門上歎了口氣,“前段時間,鬱先生收到一份錄音,你父母是被冤枉的。”

宣奕表情平靜,眼神沒有一絲波瀾,“是嗎?”

“你變了。”韓兵語氣沉重,低聲感慨,“我有時候在想,如果那份錄音早一點出現,你們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可惜天意弄人。”

這話宣奕不知道怎麼接,他轉過頭餘光一瞥,鬱溪正朝這邊走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等他反應過來時,煙頭已經掐滅在掌心,食指一側燙得泛紅,韓兵倒是十分熟練,拿過他手裡的煙去找垃圾桶。

宣奕把手往袖口裡縮了縮,轉身想要離開,鬱溪先他一步擋住了去路。

“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鬱總。”宣奕笑著開口道。

鬱溪緩緩抬眸,嗓音沙啞,“但我知道會在這見到你。”

宣奕咽下了口水,無論過去多久,鬱溪對他來說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本來以為這種感覺會隨著身體的變化逐漸減弱直至消失,可沒想到近在咫尺的誘惑依舊這麼強烈。

是因為生命值即將歸零,他才如此渴望嗎?

“我想儘我所能地補償你。”鬱溪直視著他的眼睛,似乎要望進他的靈魂,“我想贖罪。”

宣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緩緩摩挲著他的脖子,沒有人能拒絕鬱溪這樣獻祭式的蠱惑,他眯起眼睛,手上開始施加力道。

鬱溪蒼白的臉上漸漸泛起潮紅,仿佛盛開的芍藥花,從眼角淌出的淚水晶瑩剔透,勝過世間最名貴的寶石。

[警報!攻略對象生命值急劇下降,出現自毀傾向,為避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請及時乾預。]

“宣哥,你打完招呼沒有?”紀雲等的不耐煩,隔著老遠喊道。

這一聲喚回了宣奕的理智,他瞬間鬆開手,看著鬱溪不斷嗆咳,身體搖搖欲墜,痛苦的表情中夾雜著一絲遺憾。

他想死在我手裡。

這個係統提示實在令人震驚,宣奕轉身朝紀雲走去。

鬱溪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那次畢業晚會,宣奕扔掉麥克風不顧一切追了出去,而現在一切終於顛倒過來,可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八個字是有些道理的。

正沉浸在思緒裡,頭上突然籠罩下來一片陰影,鬱溪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去而複返的宣奕。

“上車。”

宣奕繞到駕駛位,紮好安全帶,直接出發。

韓兵扔個煙頭回來,車沒了,老板也沒了。

鬱溪盯著前方熟悉的路段,心中沒有半點兒波瀾,他像一個心如死灰的囚犯,平靜地等待著判決。

最終車停在了他家門口,宣奕熟門熟路地走在前麵,甚至門鎖錄入的指紋都沒變。

進門一瞬間,黑暗鋪天蓋地籠罩下來,宣奕看見厚重的窗簾,勾唇輕笑,“這裡似乎沒怎麼變。”

鬱溪在他身後站著,心臟一陣刺痛。

“你說想要儘可能補償我,對吧。”宣奕轉過身,笑著看他,“衣服脫了。”

鬱溪抬起頭,瞳孔微微放大,即使身處在黑暗裡,宣奕也能精準捕捉到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他戲謔一笑,“怎麼,不願意?”

鬱溪緩緩搖頭,又擔心他看不見,輕聲道:“沒有。”

話落,他像是為了急於證明,解開了最上麵那顆紐扣,可再往下手就像不聽使喚一樣細微的顫抖。

黑暗中,宣奕精準地握住了那隻手,嫌棄道:“太慢了。”

下一秒,一聲清脆的撕裂聲響起,鬱溪上身隻剩下兩片殘破的布料,欲蓋彌彰地掛著,該遮的地方全都暴露在空氣中。

宣奕欣賞片刻,眸光閃動,“繼續,還要我幫你?”

鬱溪垂著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僵持了十幾秒後,他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腰帶,緊接著拉開拉鏈,昂貴的麵料失去束縛,順著修長的雙腿滑落在地上。

“啪。”

宣奕毫無預兆地打開客廳的頂燈,光線肆無忌憚照亮每一個角落,鬱溪的羞恥感瞬間放大一萬倍,無所遁形。

“脫個衣服而已,反應這麼大。”

宣奕衣冠楚楚地坐在沙發上,克製地彆看眼,“你還記得自己是個alpha嗎?”

鬱溪踩著柔軟的地毯,光著腳一步步走到他身邊,“不繼續嗎?”

“今天就到這兒,你欠我的要慢慢還……”

宣奕掌控著節奏,既不能讓鬱溪的“贖罪”毫無進展,也不能太快“原諒”,等他找到了關鍵證據,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他的計劃近乎完美,隻不過漏掉了其中關鍵的一環。

當鬱溪的嘴唇貼近他的耳畔,低聲說出那兩個字時,宣奕繃緊的神經突然震顫,理智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滾得到處都是。

他把鬱溪按在沙發上,牙齒嵌進了雪白的脖頸,係統的播報聲大腦一概接收不到,巨大的快樂讓兩人發了瘋似的抱在一起。

疼痛到最後都變了味,鬱溪幾乎死在他懷裡。

燈光亮了一個下午和一整個晚上,每一個畫麵都很清晰,宣奕第二天回想起來,係統直接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限製級畫麵不允許播放!不——允——許!]

第38章 Chapter 38

宣奕倒也不是刻意回想, 隻是看見鬱溪身上斑駁的痕跡心情有些微妙,他記得昨晚有幾次沒控製住力道,鬱溪明顯承受不住, 卻隻是哭著叫了幾聲他的名字, 沒有絲毫拒絕的跡象。

脖子上的咬痕太深,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愈合,宣奕伸手輕輕撫過, 鬱溪似有所感,睫毛輕顫了兩下, 緩緩睜眼。

“醒了?”宣奕來不及收回手,索性順勢捏住他的下巴,語氣輕佻, “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一麵, 真人不露相啊鬱總。”

鬱溪垂著眼睛默不作聲, 坐起身時似乎牽動了後麵的傷口, 微微蹙眉。

alpha的身體條件不適合在下麵, 宣奕在了解原著設定的時候看到過,鬱溪這個表情多半是受傷了,他不免有些擔心, 但臉上隻能擺出厭煩的姿態, “昨天可是你求著我做的,現在擺張臭臉給誰看,趕緊穿衣服。”

說完, 從衣櫃裡拿上換洗衣物去了衛生間。

等他出來之後, 房間裡一切恢複如常, 鬱溪表情根本看不出異樣,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 宣奕冷聲道:“等會兒跟我去個地方。”

鬱溪動了動嘴唇,最終隻吐出一個字:“好。”

宣奕挑眉一笑,心情舒暢地走進廚房,熱了兩杯牛奶,又從冰箱裡翻出吐司裝盤,微波爐定好時間後,他又考慮要不要煎兩個蛋,係統忍不住提醒。

[殿下,雖然您的心情很好,但請注意分寸。]

“你看出來了?有這麼明顯嗎?”

[簡直不要太明顯了,好吧。]

“你難道不覺得……讓鬱溪這樣的人乖乖聽話是種非常奇妙的體驗嗎?”

[…………]

宣奕最後還是打消了煎蛋的想法,他把早餐擺在桌上,邊吃邊等,半晌,鬱溪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路過餐桌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宣奕慢悠悠開口:“坐下。”

鬱溪微怔,“我不吃早飯。”

他的習慣宣奕再清楚不過,但他又重複了一遍,“坐下。”

鬱溪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麵,一動不動。

宣奕眼皮都沒抬,語氣平靜地繼續道:“要麼你把麵前的東西吃了,要麼你躺在這張餐桌上被我吃,自己選。”

鬱溪深吸了一口氣,認命地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

然而,剛咽下去不到三秒,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幾乎是衝到衛生間,宣奕坐在椅子上沒動,聽見一聲聲乾嘔傳來,緊接著是長達兩分鐘的流水聲。

再次見到鬱溪時,他的臉色幾近慘白,坐在餐桌前麵不改色地拿起一片吐司,宣奕不敢再讓他吃,站起身一巴掌打掉,臉色冷硬,“懷孕就彆吃這些了。”

鬱溪抬起頭,眼尾紅紅地盯著他,一副受了欺負的模樣。

宣奕彆過頭,徑直走到玄關,出門看見韓兵從車裡下來,他忽然想起昨天把人扔下的事,上前打了個招呼,“韓哥,早,昨天對不住了。”

韓兵擺擺手,“沒事,我一猜你就在這。”

“等會兒先不去公司,去趟醫院。”

宣奕話音剛落,鬱溪恰好出來,這個距離肯定能聽到,韓兵見他沒反駁便點了點頭。

鬱溪很久沒有做過全身體檢,一是工作太忙,二是他對自己的身體並不上心,宣奕拿著一堆體檢單,強迫他每一項都得檢查,這番操作他屬實看不明白。

一天下來,他的各項指標基本正常,就是常年吃藥把胃吃壞了,醫生交待要好好養著,身上的外傷塗完藥,兩人並肩走出醫院,天色已近黃昏。

韓兵握著方向盤,看著後座的兩個人,等待指示。

鬱溪紮上安全帶,看了眼宣奕,低聲說道:“我要去趟公司,你……”

“我一個人怎麼回去?”宣奕反問道。

“我可以讓韓兵先送你,或者你跟我去一趟公司,我處理完事情再一起……”

鬱溪忽然愣住,意識到這話有些問題,宣奕從來沒有說過要回去哪裡,而他潛意識裡竟然以為他會願意一起回家。

事實上,他們早就不是以前那種關係,他也沒有權利乾涉宣奕的人生。

可宣奕壓根沒覺得哪裡不對,他朝韓兵點了點頭,“韓哥走吧,先去公司。”

這個時間普通員工已經下班了,偌大的寫字樓卻還是燈火通明,宣奕跟著鬱溪上了電梯,走進他的辦公室,初次見麵的場景仍曆曆在目。

“這個時間還有什麼重要工作?”宣奕在沙發上坐下,不客氣地問道。

鬱溪指了指桌上摞起來的文件夾,一切儘在不言中。

“是不是你們這個職位都得加班,李秘書呢?”

鬱溪抬眸,眼神微變,“你找他有事?”

宣奕一笑,“沒什麼,就是想見見他,畢竟好久沒見了。”

“他的辦公室在12樓左側第一間。”鬱溪平靜道。

宣奕毫不掩飾地起身,目的明確,“謝謝。”

他這次跟過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突破口,欒玉澤那邊的關鍵證據肯定都銷毀了,謝星洲夫婦家嚴防死守,他進去查過一次沒什麼進展,隻剩下李勘這個老狐狸。

他蟄伏多年,肯定不甘心竹籃打水一場空。

宣奕走到他辦公室門前,敲了兩下門,裡麵燈光亮著,很快有人應答,“進。”

“李叔叔。”宣奕推開虛掩著的門,“這麼晚了,還在工作,沒打擾你吧。”

“哎呦,這不是小奕嗎?”李勘站起身,熱情地迎了上來,“有段時間沒見到你了。”

“前段時間網上突然爆出我的黑料,險些沒挺過來。”宣奕歎了口氣,調整了下表情,“不過現在都過去了,人總要向前看。”

李勘笑著點點頭,扶了下眼鏡,“沒錯,你還年輕,又是能在鬱總身邊說上話的人,前途無限啊。”

“前途?”宣奕冷哼,諷刺一笑,“我現在所有工作都沒了,哪來的前途。”

李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彆這麼想,小奕,鬱總做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放出那些黑料肯定有其他安排。”

“李叔叔,你說什麼?”宣奕一臉難以置信,連連後退,“是他害我沒了工作?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想讓我一輩子做他掌心的玩物嗎?”

“你不知道這事?”李勘眸中精光一閃,眼神猶疑,“小奕,李叔叔開玩笑的,你千萬彆當真。”

“彆說了。”宣奕演得情真意切,眸中含淚,“這麼多年,我竟然信錯了人,李叔叔,你能不能幫幫我?”

“我,我能幫什麼忙?”李勘謹慎一笑。

宣奕深知他的老謀深算,不會這麼快上鉤,假意說道:“我跟了他這麼多年,不能一點好處都拿不到,必須狠狠賺一筆。”

“你真想賺錢?”李勘笑著問道。

宣奕點頭,言辭懇切道:“當然,他不仁也彆怪我不義。”

“行,這是我的私人電話。”李勘轉身拿筆寫了個紙條,“你回去等我的消息。”

看著宣奕如獲至寶的離去,李勘轉過身一笑,無聲罵了句:蠢貨。

這一來一回將近半個小時,宣奕回到鬱溪的辦公室時,他已經高效地處理完工作,正在閉目養神。

聽見腳步聲,鬱溪睜開眼睛,一句話也沒問,隻是起身拿起外套搭在臂彎,“晚上想吃什麼?”

“我晚上約了人。”宣奕說道。

鬱溪微怔,很快又了然地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車裡隻剩下兩個人,明明出來的時候還是三個人,他轉頭看向窗外繁華的街景,腦子卻忍不住在想宣奕今晚約的人是誰。

是鐘泓雪嗎?

畢竟很早之前他們就共同出入酒店,還為了他和張占山大打出手,不惜結仇。

還是欒玉澤呢?

他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不顧危險也要把他從歹徒手裡救出來。

或者謝星洲也有可能。

在全網謾罵的風口浪尖上,他不惜一切代價公開示愛,怎能不心動?

……

韓兵踩下刹車,回頭提醒,“鬱先生,到家了。”

鬱溪推開車門,一個人站在夜色裡,半晌,輕輕扯動嘴角,“想什麼呢,你早就失去了愛上他的資格。”

宣奕到達約定的地點,還沒進去耳膜就提前開始疼,紀雲選的酒吧是市裡最熱鬨的一家,據說這裡有個樂隊主唱最近很火。

本來昨天參加完欒玉澤的生日會打算直奔這裡,但宣奕臨時放了人家鴿子,此時再不情願也隻能硬著頭皮走進去。

舞池裡跳動的燈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宣奕找了半天沒見到紀雲,他拿出手機剛想打電話,身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過頭一看,是個精瘦的黃毛,耳朵上戴了七八個金屬環,穿著牛仔坎肩和破洞褲,兩條手臂全是紋身。

“朋友,我看你半天了,一個人?”

宣奕莫名一笑,心想這種經典的橋段不會發生在他身上吧。

“彆誤會,沒彆的意思,我們這是正經酒吧。”黃毛從兜裡抽出一遝傳單,塞了一張到宣奕手裡,“你看一下,這是我們最新推出的活動。”

“挑戰賽?”宣奕快速掃了一眼。

“沒錯,隻要贏了樂隊主唱Charles,你未來一個月所有消費全免!”

“宣哥——”

紀雲突然從側麵竄出來攬住他的肩膀,身上沾滿了酒氣,“你怎麼在這啊,我找了你老半天了!”

宣奕把手上的傳單糊在他臉上,“你還有理了。”

“嘿嘿,這什麼啊!”紀雲歪著腦袋,整個人靠在他身上,突然跳起來喊道:“宣哥,這個好!你上台露一手,肯定能把那個什麼查爾斯秒了!”

第39章 Chapter 39

宣奕對這種挑戰賽沒興趣, 說到底不過是一種營銷手段,酒吧老板花錢請來樂隊,通過比賽的形式吸引觀眾來湊熱鬨, 客流量上來了, 收入自然可觀。

他如果真的贏了樂隊主唱,豈不是相當於砸場子,何況沒有專業評委, 比賽的公平性如何保證。

宣奕剛要拒絕,一轉眼, 紀雲手裡已經多了一個圓形號碼牌,他得意地晃了晃,“宣哥, 我幫你選了個吉利的數字, 6。”

“……誰報名誰去。”宣奕轉身要走。

紀雲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聲嘶力竭地求道:“宣哥, 你不能這樣, 我從小唱歌就跑調,幼兒園老師說我唱歌比鴨子還難聽!”

“關我什麼事。”宣奕抽出手,不為所動。

紀雲正打算豁出臉皮, 撒潑打滾, 頭頂突然傳來播報,“6號挑戰者請登台。”

“我靠,怎麼回事?”紀雲一整個傻眼, “怎麼不按順序出牌啊!”

“我們的順序都是隨機抽的。”黃毛去而複返, 看見他手裡攥著號碼牌, 拽著他往台上走,“彆磨蹭了, 後麵還有一堆人排隊呢。”

“不是……”紀雲眼淚汪汪回頭,朝宣奕伸出了爾康手,“宣哥,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加油。”

宣奕勾唇一笑,找了個角度絕佳的觀賞位,要了一杯低度數的雞尾酒。

紀雲徹底絕望,他一個人站在台上,倒也不怯場,接過麥克風跟觀眾打了個招呼,然後轉頭看向樂隊主唱,“咱們怎麼比,放馬過來!”

Charles瞥了他一眼,目光習以為常,這時黃毛抱著一個盒子走上台,笑著介紹道:“我們挑戰賽的規矩,由挑戰者抽簽決定比賽方式,在場所有觀眾投票決定勝負,賽製公開透明,絕不弄虛作假。”

“抽簽?有點意思。”紀雲把手伸進箱裡,亂攪一通,隨後拿出一張紙條,“雙人合唱《Almost Lover》……”

話音未落,旁邊的樂隊前奏響起,紀雲現場表演了什麼叫呆若木雞,“等下,這歌,我都沒聽過啊!”

沒人在乎他的抗議,Charles已然進入狀態,充滿磁性的嗓音響起,引得全場歡呼。

第二句該輪到紀雲,他大腦一片空白,欲哭無淚,“好歹給我看看歌詞啊!”

黃毛在台下示意,“紙條背麵,對,翻過來就是歌詞。”

“還真有。”紀雲瞪大雙目,此時第二句已經過了,Charles唱完又該輪到他,雖然這首英文歌從來沒聽過,歌詞發音也不標準,但他紀雲從來就沒怕過什麼,拿起麥克風自信開嗓。

台下觀眾頓時笑成一團,瘋狂喝倒彩,局麵逐漸混亂。

可即使是這樣,Charles神情依舊專注,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他的眼神如同凝視著曾經的愛人,甜蜜中帶著痛楚。

“我受不了,這歌唱的好聽得一陣一陣的。”

壓根不用投票,還沒唱到副歌,觀眾就已經整齊一致地大喊,“下去!下去!”

紀雲毫不在意,拿著麥克風剛要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宛如天籟的吟唱。

“We walked along a crowded street”

他回過身,隻見宣奕拿著麥克風向他走來,步履從容,全場觀眾都安靜下來,詫異地看著台上這一幕,因為這個小插曲,Charles進慢了一拍,顯得有些倉促。

宣奕拍了拍紀雲的肩膀,替代了他的位置,接下來的每一句都發揮得堪稱完美,兩人的合唱部分也沒有針鋒相對,反而像提前彩排過一樣,天作之合。

一首歌結束,Charles望著宣奕,久久不能回神。

“我是來替朋友救場的,沒報名參賽。”

宣奕解釋了一句,正打算下台,突然有觀眾認出了他。

“那個不是宣奕嗎?他都落魄成這樣了,還敢在公眾場合拋頭露麵。”

“就是,真不知羞恥,這樣人怎麼還沒被封殺!”

場麵再度混亂,酒吧老板急忙出來維持秩序,“大家稍安勿躁,這人不是我請的,一點關係沒有!”

坐在角落裡不起眼的兩個人對視一笑,“來這一趟竟然還有意外收獲,你覺得他怎麼樣?”

“能力不錯,就是這口碑……太差了。”

“誒,這年頭黑紅也是紅,有話題才有熱度!”

“那在節目的擬邀請歌手名單裡加上他?”

“不,給他特邀評委,這樣才有意思。”

兩人碰了下杯,眼神中藏著笑意。

宣奕早在酒吧老板出來前,就先一步拉著紀雲退到舞台後麵,免得他鬨起來場麵不好看。

令人意外的是,Charles也跟了過來,他留著一頭板寸,五官深邃立體,麵無表情的時候有些嚇人,紀雲有些警惕地瞪著他,問道:“你想乾什麼?”

“我跟他說。”Charles看向宣奕,他的中文發音不標準,人有些笨拙。

“沒事。”宣奕拍了拍紀雲的胳膊,上前兩步,“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很喜歡你,唱歌,能不能給我,你的簽名。”

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開始臉紅,這個畫麵怎麼看都很不協調。

宣奕輕咳一聲,“這次出門有些倉促,沒帶筆,下次一定。”

“那好吧。我們,一言為定。”

從後門離開酒吧時已經快十二點,經過這麼一鬨,紀雲也醒了酒,表情歉疚地說道:“對不起啊宣哥,都怪我才惹了這麼一出。”

“不關你的事。”宣奕輕笑,話音一轉,“但你的幼兒園老師說得對,你唱歌真挺難聽的,我坐在下麵實在聽不下去了。”

“也還好吧,陳導之前還說《幸存者》的主題曲讓咱倆唱呢。”

“那大概是因為後期把經費都花光了,請不起彆人。”

“沒事,我有錢!”紀雲拍著胸脯道。

兩人吹著風,沿著寂靜的街道漫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不知過了多久,紀雲突然停下腳步,“宣哥,你不好奇我是誰嗎?”

宣奕睨了他一眼,“你又犯什麼毛病?”

“其實我不是富二代,是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紀雲沒心沒肺地笑起來,眼神卻十分落寞,“我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有。”

宣奕捏了捏他的臉頰,“彆太悲觀,回去睡一覺,然後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麼。”

同樣的話,宣奕也在捫心自問,他到底想要什麼?

回到家時,鬱溪的房間還亮著燈,他輕輕推開門,看見床上的人已經睡著了,隻不過睡得不太安穩,隨時有醒來的跡象。

宣奕出於好意順手把燈關了,卻沒想到,下一秒鬱溪忽然滿頭冷汗地坐起身,在漆黑的房間裡茫然無措地看著四周,他連忙按下開關,整個房間又亮了起來。

“你怎麼在這?”鬱溪看見他十分詫異,緊接著狠狠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語,“還是該死的幻覺嗎?”

宣奕上前扯開他的手腕,強迫鬱溪直視自己的眼睛,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鬱溪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找回一絲真實感,“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才。”宣奕見他情緒穩定下來,沒好氣地鬆開手,“怎麼一個兩個都這副德行,睡覺不能關燈。”

鬱溪躺回枕頭上,看著宣奕離去的背影,他控製不住去想,另一個不能關燈的人究竟是誰?

想來想去也沒有答案,回過神時,宣奕已經洗完澡,穿著睡衣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門聲不大,卻勾起了鬱溪藏在心底的渴望,他穿上拖鞋走到宣奕房間門口,推開虛掩的門。

房間裡一片漆黑,隻能模糊看見床上的輪廓,他往前邁了一步,突然聽見宣奕的聲音響起。

“我現在沒興趣。”

鬱溪停頓片刻,還是走到床邊,他沒有掀開被子,就在床的一側悄無聲息躺下,像一隻乖巧安靜的貓。

宣奕等了半晌,聽見身側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緩緩翻了個身,將自己身上的被子折疊過去,蓋在了鬱溪身上,那一刻,他忽然發現鬱溪的睡顏漸漸變得模糊,無論如何湊近,都看不清楚。

[叮咚!係統檢測到您的人類轉化指數已超過70%]

原來如此。

宣奕緩緩閉上眼睛,他現在的視力變得和普通人類一樣。

第二天早上,雷聲陣陣,窗外陰雨連綿。

鬱溪睜開眼發現,他不知何時從床的一側來到了宣奕懷裡,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沒有半點縫隙,這種接近窒息的感覺讓他分外安心,甚至生出一絲不該有的貪戀。

宣奕的睫毛很長,嘴唇形狀很好看,這張臉看久了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鬱溪克製著呼吸,小心翼翼湊近,在兩人鼻尖隻相差一毫米就要觸碰到的距離,宣奕忽然睜開眼,偏頭躲開。

與此同時,身上的禁錮也迅速消失,宣奕坐起身,跟他拉開了一定距離。

“可以啊鬱總,現在都學會爬床了。”

鬱溪看似無動於衷,實則漂亮的手指緊攥著床單,耳垂發紅。

第40章 Chapter 40

“過來。”

宣奕伸出手, 兩根手指微勾,是平常人招貓逗狗的姿勢。

鬱溪抬起頭,漂亮的眉毛蹙起, 眼神猶疑, 宣奕擺明了要戲弄他,語氣漸冷,“彆讓我說第二遍。”

“我等下還要上班。”

鬱溪緩慢地靠近, 眼神掙紮,“你要做的話, 麻煩快一點。”

宣奕伸手攥住他光潔如初的脖子,頸動脈在他掌心跳動,他想分辨出讓他興奮的到底是鮮活的血液, 還是鬱溪身上其他的東西。

於是, 他解開了鬱溪的睡衣, 脫掉全身累贅的遮擋, 讓這個人類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眼前。

鬱溪非常配合, 順從地等待著下一步動作,可宣奕卻隻是靜靜看著他,神情若有所思。

窗外的烏雲遮蔽了太陽, 雨水帶走了鬱溪心裡最後的溫度, 他無端有些發冷,扯住被角往身上拽了拽。

宣奕恍然回神,攥住他的手腕, 壓在耳邊, 然後順勢俯身輕吻他的鼻尖、嘴唇, 一路向下的吻引得鬱溪渾身顫栗,兩條手臂摟著宣奕的腰, 無意識地祈求著進一步貼近。

“你喜歡我。”宣奕笑著得出了這個結論。

沒有血液和信息素的吸引,鬱溪對他產生了欲望,這種情況說明了一切。

“我沒有。”鬱溪幾乎在第一時間反駁,睫毛低垂,遮住心虛的眼神,“我隻是……在贖罪。”

“贖罪是嗎?”宣奕嗤笑,手指挑逗似的劃過他身上的幾處敏感位置,看著他不由自主地蜷起身體,逐漸失神,“那你現在這樣又該怎麼解釋。”

鬱溪咬著嘴唇,呼吸不穩,詭辯道:“這隻不過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每個人都會有。”

宣奕抬起泛著水光的手,欣賞片刻,抹在他漂亮的嘴唇上,“真夠嘴硬的。”

鬱溪眼神微變,突然張開嘴含住他的手指,舌頭輕輕舔舐,宣奕微怔,不客氣地加了跟手指,壓住鬱溪溫軟的舌頭,看著口水浸濕了床單,“你想證明什麼?”

鬱溪微微退後,拿開兩人中間的枕頭,隔著睡褲低下頭,宣奕呼吸一滯,眼中的笑意消失,危險取而代之。

為了證實一個虛無的謊言,鬱溪犯了一個更嚴重的錯誤,他本來是可以正常上班的,哪怕遲到幾個小時,這樣一來隻能全天曠工了。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停,宣奕強行叫醒了鬱溪,看著他沒精打采地吃了晚餐,再一次沉沉睡去。

端著用過的餐具剛走到廚房,手機忽然響了。

宣奕把它們放進水池裡,不緩不慢地洗了個手,擦乾之後才接起電話,“喂。”

“您好,請問是宣奕先生嗎?我是《有冕歌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

“騙子?”宣奕蹙眉,直接掛斷電話。

然而,幾秒種後,同一個號碼再次打來,宣奕接了之後直接打開免提,放在旁邊。

“宣奕先生,您先彆掛,我不是騙子,節目組經過商定想邀請您參與《有冕歌王》這檔綜藝節目的錄製。”

“沒興趣。”

宣奕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剛參加過一檔音綜《聲下光年》,還拿了總冠軍,重複參加同類型的綜藝沒意思。

“您先彆急著拒絕,可以好好考慮一下,節目組希望您能作為特邀評委,給新聲代歌手一些指點。”

“評委?”宣奕輕笑,重複了一遍,“我這個資曆當評委?”

“這是導演們商量後的一致決定,如果您有意向參與錄製的話,後續細節我們再詳談。”

“行,我去。”

宣奕毫不猶豫,他能猜到這個節目組請他的用意,無非是利用網民對他的惡意給節目造勢,趁機捧新人,但同時這也是一個重新走回大眾視野的機會。

簽合同的過程很順利,負責對接的工作人員通知他,三天後正式開始錄製。

Sonia接到宣奕的電話時,久違地調侃道:“我等了這麼久,你終於想起向我討債了?”

宣奕輕笑,“我馬上要參加一檔綜藝,特來聘請你做我的造型師,有時間嗎?”

“必須有。”Sonia爽快答應下來,她不是言而無信的人,答應給宣奕一個承諾肯定會做到,“多嘴問一句,什麼綜藝呀?”

“有冕歌王。”

“這個綜藝……彆怪我潑你冷水啊,在圈內名聲可不太好。”

“沒事,我心裡有數。”

錄製當天,宣奕趕到指定的場地,在幾十位參賽選手中間,他一眼看見了格格不入的Charles,彆的選手都在友好地互相問候,隻有他躲在角落裡玩手機。

宣奕走近一看,他竟然還戴著耳機刷視頻,餘光掃過畫麵裡的場景有些眼熟,他回憶片刻,“這不是我那天在酒吧裡唱的半首歌嗎?”

“啊!”Charles短促地叫了一聲,手機應聲滑落。

宣奕一把撈住還給了他,“這麼巧,又見麵了。”

“你怎麼在這?”Charles驚喜地站了起來,局促地接過手機,指給他看,“彈幕說,你神級救場,說得對!”

宣奕瞥了一眼,視頻播放量很高,底下評論褒貶不一,但凡誇他的評論Charles都點了讚,罵他的都點了踩,還真是他的粉絲不假。

“上次你說,下次簽名,我一直隨身帶筆。”

宣奕隨口一說,沒想到兩人還真有下次見麵的機會,索性接過筆問:“簽哪裡?”

Charles指了指胸前,眼神激動,“這裡,可以嗎?”

“不行,我是這個節目的特邀評委,把名字簽你衣服不合適。”宣奕思慮周全道。

“啊?”Charles驚訝過後,眼神逐漸迷茫,“可是彩排的時候,你不在這裡啊。”

宣奕聞言,瞬間反應過來,這是節目組給他挖的抗,正常來講節目錄製開始前,為確保每個環節順利進行,會進行彩排和預演,但從來沒有人通知他,就等著正式錄製的時候他錯漏百出,提供剪輯素材。

“你怎麼了?”Charles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

“沒什麼。”宣奕笑著把名字簽到不顯眼的地方,把筆還給了他,“可能是彩排的時候人太多,你才沒看見我,舞台上好好發揮。”

Charles大受鼓舞,重重點頭,“好,我會努力的。”

化完妝戴好設備之後,工作人員將宣奕領到評委休息間,從此刻開始,他說的每一句話,做出的每一個表情,都將被收錄其中。

進門之後,四位主要評委都已經到齊了,宣奕顯然被刻意安排在最後一個,這段播出去觀眾的反應他都能預判,無非是耍大牌、不尊重前輩之類的話。

既然如此,就彆怪他出手反擊。

“四位老師好,我是本次《有冕歌王》的特邀評委兼主持人宣奕,很榮幸能邀請到幾位德藝雙馨的前輩來擔任節目的評委,接下來請各位老師向大家打個招呼吧。”

一切都進行得井然有序,隻有第一現場真正的主持人欲哭無淚,“他說的全都是我的詞啊!”

總導演也愣住了,沒想到宣奕會突然來這麼一手,主持人最後出場當然合理,可關鍵他並不是主持人啊,節目流程交到他手裡掌控那還得了。

“停停停!去問問怎麼回事?”

“導演,我問了,他說預演就是這麼安排的,他是在按流程走。”

策劃拍案而起,“瞎說,預演根本就沒叫他來。”

話音剛落,全場沉默,總導演臉色難看,但沒辦法拍攝總得進行,他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後期剪輯了。

一期節目雖然也就幾個小時,但實際錄製需要花費很久,第一天拍攝所有人都熬到了後半夜才收工,這種時候就充分體現了一個助理的重要性。

宣奕打了個哈欠,模糊的視線中,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來,繼續往前他才看清,原來那個人是鬱溪。

他不知道在外麵等了多久,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宣奕伸開雙臂,全部重量壓在他肩上,鬱溪毫無準備踉蹌了一下,但很快就支撐住了。

“我好困啊。”

宣奕閉著眼睛,享受這片刻的寧靜,錄綜藝比他預想中還要累,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給他使絆子,不得不時時刻刻提防。

鬱溪拍了拍他的後背,什麼話都沒說,宣奕卻感覺得到了世上最有用的安慰。

第二天,原定的錄製臨時取消了,宣奕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他拿起手機一看,七點的鬨鐘已經關了,而他記憶中根本沒有這個印象。

[是攻略對象幫你關的鬨鐘。]

係統適時出來幫他解答了疑問。

[不僅如此,他昨天趁你在車上睡著之後打了幾通電話。]

[所以你才能睡個安穩覺。]

“你是說,臨時取消錄製是鬱溪的意思?”

宣奕微微蹙眉,心情微妙,“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個項目跟際星娛樂毫無關係,他怎麼插得上手?”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請看VCR。]

宣奕看完沉默良久,難以置信,“就因為我昨天發牢騷說太困了。”

[更正,你是抱著攻略對象發的牢騷,這跟撒嬌有什麼區彆?]

[至於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可以歸結為三個字:鈔能力。]

宣奕無力反駁,拿著換洗衣服去洗澡。

等他出來,手機上多了一通未接來電,自從《幸存者》殺青以來,這還是陳導第一次聯係他,宣奕邊擦頭發邊回撥過去。

“喂,小宣啊,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我和老劉想著補辦個殺青宴,順便商量一下主題曲的事,能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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