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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已經是路的儘頭,遠處是長著叢林的丘陵,周圍是一片蒼茫的曠野。

元楚星疑惑地回頭看雲藏月,雖然雲藏月大半夜邀請他出門,但是雲藏月說會是獨一無二,那景色必定是獨一無二。

雲藏月提著燈,朝元楚星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他朝元楚星伸出手,元楚星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搭了上去。

“跟我來。”

“好。”

雲藏月牽著元楚星,帶他走進了那片黑暗籠罩的平地。

夜晚光線本就不夠明亮,這裡還要比彆處更暗沉。

但走上那片虛無的黑地時,元楚星才驚覺這裡彆有洞天。

在黑暗中,他們的腳下漸漸浮現出細密的光點。

光點一開始隻如針尖,光線微弱。

隨著兩人前行,光點一路亮起。

腳下踩到的每一步,都會漣漪起一圈幽藍。

深色的土地像是凝固的大海,泛起的每一圈美麗的藍意,都是從大海深處湧出的眼淚。

那些光點從腳下往空中浮動,像是蒲公英不定的種子,又像是在空中遊動的魚。

一點點細微的藍意在光點中閃爍,漸漸又如植物抽枝發芽,光點在空中慢慢變大,變成半透明的熒光蟲子,旋即團成了繭,又從繭中破殼,長出了一雙無比夢幻美麗的翅膀。

翅膀像是凝聚了世界上最純淨的藍色,像是夢裡才有的造物。

元楚星的呼吸不知不覺緩了下來,慢慢張大的瞳孔裡清晰地倒映著眼前如夢似幻的一幕,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什麼叫做神魂顛倒的美麗。

事物美到極致的時候,人甚至是忘記呼吸的。

“好看嗎?”

雲藏月溫和的聲音輕輕傳來,聲音像是清柔的風,緩緩吹拂過人的耳蝸。

元楚星猛點頭,雪白的小臉微微浮出紅暈:“超漂亮!真的真的真的超級漂亮!”

元楚星難以形容此時眼前看到的美麗景物,世界上所有種類的藍色都像是具象化成眼前的蝴蝶,淺藍、深藍、湛藍,各種藍色都在他眼前搖曳流動。

元楚星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這是我見到的最好看的景色!絕對配得上獨一無二的稱讚!”

雲藏月說:“你喜歡嗎?”

元楚星繼續猛點頭:“當然喜歡!怎麼會有人不喜歡這麼美麗的東西呢?”

他誇讚得真心實意,笑容明亮在臉上浮現,浮起的紅暈像是春櫻一般暈染在那雪色之中。

“太好了。”

雲藏月朝元楚星笑了一下。

下一瞬,雲藏月伸出手,朝空中捉去。

像是夢境精靈一般的美麗生物輕而易舉落入了少年的手中。

修長白皙的指尖捏著如夢似幻的藍色蝴蝶,明明方才在空中還如海底水母般自由遊動著,落在雲藏月手中後,蝴蝶卻靜靜停止了翅膀的扇動,在少年指尖之中變成了凝固的雕像。

虛幻一瞬間定格成了冰冷的真實,被人握在手上。

“給。”雲藏月將蝴蝶遞來。

紅眸落著溫柔的笑意,嘴角輕勾。

遞過來時,那美麗夢幻的生物,已然化為了一盞美麗的蝴蝶燈。

元楚星愣了愣:“誒?”

他正愣神著,雲藏月已經牽起了元楚星的手。

雲藏月的體溫向來比常人低,像是一塊凝結的堅冰。

先前雲藏月牽著元楚星往前走的時候,元楚星注意力都在周圍。

現在,被同桌牽著手,那點冰涼真切地貼在了肌膚之上,元楚星被涼得心弦莫名緊繃了一下,緊張起來,白玉般的耳尖卻截然相反地浮出紅暈。

元楚星呼吸微微一滯,看著雲藏月抿唇低眸,將他的手抬起,那枚蝴蝶留在元楚星指背上。

搖曳心神、無與倫比的幽藍,盈盈地照亮了少年那雙藏著星海的藍眸。

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那種藍色更美麗。

雲藏月的聲音輕輕地在元楚星耳畔響起:“我沒有什麼喜歡的,也沒有什麼討厭的,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沒頭沒尾的。

元楚星緩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雲藏月這是在回答那日他在“班長”的話。

——“我不僅想要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想知道他住在哪裡,知道他的家庭情況,還想邀請他去我家玩,也希望他能邀請我去他家玩。還想跟他一起亂逛,去找好吃的東西,去看特殊的美景。”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也想知道什麼經曆造就了他這樣的一個人。”

——“我想知道他的一切事情。”

——“我還想和他成為最要好的同桌。”

那時的“班長”沒有回答。

而此時,雲藏月就站在元楚星麵前。

他帶元楚星來到了家裡,大半夜邀請元楚星一起出門,去看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美景。

然後於此刻,輕聲而認真地和元楚星詢問:

“這樣,我可以成為你最好的同桌嗎?”

第027章 027

撲通。

撲通……

元楚星在這片靜謐中, 聽到了自己劇烈跳動起來的心臟。

心臟聲亂得讓人不知所措,元楚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這麼大聲。

太大聲了……

好像下一瞬,這沒有任何節奏的心跳就要被眼前的雲藏月聽見。

元楚星的嘴唇輕輕嗡動了一下,但他隻聽見自己心跳, 連呼吸都似乎艱難起來。

他的腦袋像是此時眼前的場景一樣, 暈暈乎乎得沉進了一場被人精心編織的美夢之中。

眼前的雲藏月還在等著元楚星的回答, 那雙澄澈乾淨到冷漠的紅眸此時卻專心地承載著元楚星的身影。

“我可以喊你小月嗎?”他忽然問。

靜靜等待答案的雲藏月一愣,難得露出幾分迷茫:“……誒?”

元楚星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他心想自己此時臉肯定很紅,必須得先冷靜下來。

但是明白是明白,做不做得到又是一回事。

元楚星現在就像是分成了兩半, 靈魂的自己已經飄在了天上,但□□還在被本能操控著。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地在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那個、我好像都沒怎麼稱呼過你……隻喊過你同桌, 我、我以前見彆的關係好的同桌, 都會喊一些專屬彼此的昵稱……所以、所以……我……總之,就是這樣!”

特彆傻氣。

聽上去簡直是不知所雲。

啊啊啊啊, 元楚星說完之後就後悔了,紅暈如紅霞一般堆滿了少年那張雪白的小臉。

雲藏月看著看著, 莫名也跟著臉紅了。

他表麵還是很鎮定的, 隻垂著一雙眸,聲音卻帶上了些自己都沒發現的緊張:“……可以啊。”

似乎是覺得自己回答時聲音太小,雲藏月頓了頓, 又說:“可以。”

“關係好的同桌都會喊專屬的昵稱的話……”

雲藏月似乎有些猶豫, 他抬起眼,凝視著元楚星的時候, 嘴角也帶著點靦腆的笑紋:“那……我也可以喊你小星嗎?”

元楚星的臉更紅了。

他低著頭,聲音比雲藏月還小:“……當然可以啊。”

兩個人你紅著臉, 我低著頭,氣氛莫名變得古怪起來。

雖然不說話也不尷尬,但又不知道說些什麼話。

隻能一起在這片黑暗中踩著“黑海”,看著從地麵上飄起的光點漸漸凝成美麗夢幻的蝴蝶。

天上沒有日月星辰,地上卻落著一片星海。

來的時候,雲藏月提著燈在前邊帶路,元楚星跟在他身邊。

走的時候,兩個少年並肩挨在一起,一人手裡提著一盞燈,像是一起從一個如童話般的夢境中冒險結束。

元楚星原本小心仔細的扶著手上的蝴蝶,但雲藏月不知從哪找出來的紅線,修長手指穿梭翻飛,紅線便精巧地係著那隻蝴蝶,一下就變為了彆致漂亮蝴蝶造型的螢火小燈。

元楚星很喜歡這個螢火小燈。

這是他收到的最合心意的禮物。

最要好的同桌,送給了他最獨一無二的螢火小燈。

哪怕兩個人都沒有趕路的心思,但他們還是很快回到了祖宅。

元楚星和雲藏月都沒有主動開口,可腳步卻不約而同地慢了起來。

兩個人好像都沒有告彆的心思,不過也沒有要留下彼此的意思。

那股奇異的氛圍,在回來的這一路,不僅沒有消散,反而隨著時間變得更明顯了。

雲藏月將元楚星送到了房門前。

元楚星停下了腳步。

他轉身,借著走廊微弱的光線去注視雲藏月。

雲藏月手裡的盞燈散著柔和瑩潤的光澤,將少年的神色襯得莫名溫和而繾綣。

元楚星去往雲藏月的時候,雲藏月的眼睛也在凝視元楚星。

那舉世無雙的紅寶石做成了耀眼奪目的額墜,可比之起來,少年的眸色更像是藏匿在瞳孔之中的星火。

元楚星本來是想說很多話的。

但此時,那些想要說的千言萬語,都消散在了這雙眼睛的注視下。

元楚星和雲藏月靜靜地對視了一會,最後隻是輕輕彎起了嘴角。

他什麼都不準備再說了,朝雲藏月露出一個小小的、卻帶著元楚星平日裡向來的元氣活潑的笑容。

“晚安。”

“小月,明天見。”

雲藏月也靜靜地朝著元楚星微笑:“明天見。”

頓了片刻,聲音裡的笑意似乎多了起來,他微笑著說:“明天見,小星。”

雲藏月安安靜靜地看著元楚星的背影。

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看著他關上了門,身影在縫隙中漸漸化作黑暗中的一點星子。

雲藏月的神色總是溫吞的,淡漠的。

沒有人在場的時候,他就像是被抽去靈魂的人偶,隻剩下人類的殼子。

周圍徹底安靜起來。

肉眼看不到的影子裡,無數紅線在扭曲。

紅線之中,又綁著無數無聲哀嚎的靈魂,可操縱著詭異紅線的怪物,此時卻披著人類的殼子無聲地守在門前。

紅線蠢蠢欲動,幾乎要穿過沒有半點屏障作用的門,去捕捉那隻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雲雀。

雲藏月隱去嘴角的笑意,麵無表情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有需要維序平靜表麵的人類在場,怪物連偽裝都懶得偽裝。

明明關係更好了,應該開心的。

雲藏月想。

兩個人還有了專屬彼此的昵稱,這是彼此獨一無二的證明。

可是。

還是有點不開心……

回想起先前元楚星的避而不答,雲藏月覺得自己先前那種悶悶的感覺又浮現了出來。

明明、說過要和他成為最要好的同桌的。

為什麼這次卻沒有直接回答?

還是說,元楚星是在說謊。

畢竟人類確實是很愛說謊的動物。

所有的甜言蜜語都不過是謊言。

——可是,不和他最要好的話,這裡還有人比他更好嗎?

不會有的。

……那麼,更想不明白了。

況且——

雲藏月想起了先前執起元楚星手時看到的那一幕。

少年手指細白,食指指節上卻落著一圈小小的、並不明顯的粉紅,邊緣是不規則的點。像是有誰用尖尖的牙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了專屬的印記,每一處都帶著極致的挑釁。

隻要是怪物,都能從中感受到毫不掩飾的、屬於小怪物的氣息和占有欲,像是光明正大地在說:這個人,是我的獵物。

惡心。惡心透頂。

哪怕知道元楚星可能對小怪物的入侵毫無知覺,更不知道他的手指曾被這麼一個惡心的家夥留下過印記。

可是雲藏月還是嫉妒得發瘋。

他都沒有這麼對元楚星這麼做過,小怪物卻輕而易舉做到他沒有做過的事情。

無論是不需要允許便隨意潛入元楚星的房間,還是無需他同意便在元楚星身上留下明顯的印記。

他們兩個人才是最好的同桌不是嗎?

有一瞬間,雲藏月幾乎都不能維持麵上的偽裝,撕碎這無比脆弱的人類殼子。

可是他不能這麼做。

雲藏月隻能借抬起元楚星手的動作,微微在元楚星手指上的牙圈處摩擦著,像是要仔仔細細地擦去上邊小怪物留下的氣息,最終隻剩下他的氣味。

可當元楚星紅著臉抬眸望來時,雲藏月假裝若無其事地露出笑容,將幻夢蝶彆在元楚星被小怪物留下牙印的肌膚上。

夢幻美麗的幻夢蝶遮住了那小小的牙印,但隻有雲藏月才明白,這是在掩耳盜鈴。

雲藏月垂下視線,瞳孔重新變得有些空洞。

好嫉妒。

好嫉妒好嫉妒。

——想殺了它。

門在此時,突然又被打開了。

以為已經進去睡覺的元楚星臉上鋪滿了紅暈,像是緋色的春櫻落滿了雪峰。

陰暗中的雲藏月下意識一呆:“……”

元楚星正紅著臉凝視著他。

少年向來柔軟的頭發此時有些潮濕地粘在額角,有些發絲還在翹起,像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完後,又跑下了床,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雲藏月看。

雲藏月被元楚星這樣專注的眼神盯得有些愣神,剛要開口詢問時,就聽見元楚星喊了聲“小月”。

聲音軟而甜,尾音輕輕地揚。

雲藏月有些呆呆地看著元楚星,明顯地不知所措。

於是,元楚星便朝雲藏月微笑起來了,笑容比任何一次都要明亮燦爛。

“笨蛋小月。”他輕輕哼著。

不等雲藏月回應,元楚星便撲過來,很突兀很重地抱了雲藏月一下。

然後分開。

連擁抱都是一觸即分。

輕盈得就像是一陣不可捉摸的風。

“我們早就是最要好的同桌了,這種笨蛋問題下次不許再問!”

元楚星留下這句話,紅著臉又跑開了。

隻留下雲藏月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被抱了。

雖然隻是一下,元楚星就重新跑走了。

開啟的房門再一次被關上。

可那隻以為會飛向天際的雪啾,它轉過身,展開翅膀。可它飛往的不是無邊無際的藍天,而是無比神氣地落在了他的家中,不將這視為它的牢籠,而是它的領土。

許久。

雲藏月才終於像是機器人被啟動,輕輕喊了一聲:“……小星。”

小星。

小星、小星、小星。

小星小星小星……

腦海裡浮蕩著元楚星的話,懷中對方的溫度和氣息依舊清晰地殘留在感知裡。

雲藏月原本繁雜陰暗的思緒輕易被化解開了。

——是的。

小星說的對,他確實是笨蛋。

何必如此糾結呢?他們才是最要好的同桌。

沒有任何存在能夠拆散破壞他們。

雲藏月想著,慢慢就微笑起來,有一瞬間,少年臉上的笑容,詭異得讓人心生恐懼。

***

元楚星的心情從昨晚開始就很好了。

——不。

他的心情一直都沒壞過。

但和雲藏月的關係越來越好後,元楚星慢慢就喜歡期待明天了。

以前放學了要回家,隻能白日在學校裡見到。

可昨晚不僅在同桌家留宿了,還得到了一盞夢幻的燈。

一切都美好得像是一個夢,元楚星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心情像是浮在了柔軟的雲朵上,隨著清風一直快樂地浮在天際。

這是第二次和同桌一起來上學。

但這絕不是隻有第二次。

昨天晚上就約好了,以後都要一起上學,一起放學。

周末的時候互相來到彼此家做客。

“小月,早上好。”

這是元楚星見到雲藏月後說的第一句話,笑容無比燦爛。

他沒有再喊同桌,而是喊了一聲無比親昵的、帶著私人性質,獨有的昵稱。

雲藏月回以元楚星微笑,難得鮮活的笑意在他那張時常籠著潮濕薄霧的蒼白臉上浮現。

“早上好,小星。”

明明隻是一個簡單的稱呼變化,卻像是藏著千言萬語。

好像這兩聲招呼打完後,兩個人便不再隻是同桌的關係了。

“小月。”元楚星快步朝雲藏月靠近,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好像什麼都不是很想說,隻是單純的,莫名的,很想再這麼呼喚雲藏月一下。

“嗯。”雲藏月很自然地回應著。

元楚星被他回應著,臉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小月。”

或許低喚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思。

可雲藏月卻依舊彎著嘴角回應著:“我在,小星。”

元楚星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似乎更燙了,明明隻是好朋友之間彼此普通日常的打招呼而已啊,但是氣氛就是很古怪。

這對同桌你不好意思看我,我不好意思看你的。

卻又親昵地挨在一起,走在路上時手幾乎要碰到了對方的手。

各自麵紅耳赤的,但不帶半點要分開的意思。

小鎮上的居民自從被心情變化莫測的雲藏月折磨了一遍又一遍後,哪怕是固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此時也得炸裂開來了。

白日裡的居民們明顯要比晚上有腦子多了。

連僵化的思維都能轉那麼一轉。

所以此時,他們繼續躲在角落裡圍觀這對黏黏糊糊的同桌。

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之前把大佬整得日常任務般的懺悔日都不來了,前天大佬大半夜發瘋,白日又和好,昨晚又繼續來發瘋,今天又繼續和好。

親親密密的樣子哪有鬨矛盾的意思。

怪物們被雲藏月折磨了這麼久,都沒從雲藏月臉上看過這麼溫和的表情過。

含情脈脈的樣子,簡直像是搞上了對象一樣……

但是這兩個人一個是不知本體比怪物還可怕的危險家夥,一個是突然來到這個小鎮的普通存在,這兩個人物種都不對,竟然能各自看上眼嗎?

怪物們不解,怪物們迷惑.jpg

雜貨鋪的老板昨晚是站在廢物那一堆的,沒有任何建議和作用的他就算白日被刷新時,眼底都帶著青黑色。

他之前被雲藏月麵無表情威脅著去熬製那什麼老冰棍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對勁,現在這種不對勁更是明顯了。

中年人外表的老板是有家庭的。

雖然隻是生前,但它畢竟是有過老婆和孩子的怪物。

白日的時候,怪物們披上了人皮,便和普通人類沒有多大區彆。

不知道為什麼。

看著今天走在一起的這對同桌。

老板難得地升起幾分古怪的既視感。

——這兩個人,好像早戀的小情侶哦。

第028章 028

元楚星再次來到學校的時候, 已經看不到那群轉校生了。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這些轉校生們簡直就是曇花一現,元楚星都沒怎麼觀察他們,他們好像就自己消失得差不多了。

這麼想的時候, 嘴巴也不由問了出聲:“奇怪, 那些人怎麼都不見了。”

雲藏月想了想, 說:“或許都死掉了吧。”

元楚星噗嗤一笑,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他們這樣的對話好像已經問過一次了,但即便如此,每次看到雲藏月麵無表情說這種話時, 他就覺得有趣。

元楚星捧著臉,看著在自己身側寫著作業的雲藏月, 給勤勤懇懇的同桌剝了顆檸檬糖, 臉上笑意盈盈:“那你覺得,後邊還會來新的轉校生嗎?”

雲藏月吃著糖, 看著元楚星好奇的樣子,跟著他笑了起來:“也許吧。”

隻是在元楚星轉頭時, 雲藏月眼裡的笑意淡了下來, 顯露出幾分冷酷的模樣。

……

被遺忘了很久的轉校生們現在確實是死的差不多了。

來的時候15個玩家,現在竟然隻剩下了最後5個。

即便是新手玩家也能絕望地意識到這絕不可能是C級副本了。

但是沒有用。

懸月遊戲就是這樣,副本可以自己選擇, 但是它標的等級僅供參考。

大部分情況下這種參考是正確的, 可小部分情況下,撞上那極小的概率, 玩家隻能自認倒黴。

現在隻剩下五個人裡,兩個老玩家, 趙默、田險峰,還有使用了減少存在感道具的李建修,另外兩個玩家裡,老玩家帶的隊格剩了一個。

田險峰的隊伍裡是個看上去比較文靜秀氣的女生,趙默的隊伍則是那個沒什麼存在感的男學生。

幾個人正緊緊地抱團,縮在角落裡。

“你們在哪裡~”

班長的聲音像是鬼魅一般幽幽響起,帶著無比的古怪和興奮。

“怎麼還不出來?快到上課時間了,你們難得想要遲到嗎?”

班長越說越癲狂,那張臉扭曲得不像人類。

“壞孩子!都是一群壞孩子!!!”

“壞孩子就應該去死!!!”

尖銳的聲音宛若聲波武器,玩家們隻能痛苦地捂住耳朵,根本沒有其他辦法。

要是這種聲波攻擊持續時間再長一點,玩家們估計都不用掙紮,直接GG了。

發瘋完,班長的聲音又恢複了些許正常。

他用一種聽上去就是個好好班長的語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大家怎麼這麼怕我呢?我明明那麼友善。你們肯定是在外邊被家長們慣壞了,來到學校後才會那麼從心所欲。”

“作為學生,我們就應該好好學習,好好考試,努力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但是看看你們,你們在做什麼?我隻是好心喊大家去上課,可大家卻根本不理會我。”

“我好傷心啊……”

“好傷心,嗚嗚嗚……”

班長說著說著就難過起來,嗚咽的聲音聽上去真情實意。

但旋即,被他在這段時間內折磨了無數次的玩家們已經熟練得繼續捂住耳朵。

果不其然,班長嗚咽了一會,聲音重新尖銳起來。

“你們真的無可救藥!怎麼可以對同學的苦難視而不見呢?果然,你們這群壞學生就應該去死!去死!!!”

前哭後罵,反複無常。

田險峰忍不住暗罵了一聲:“該死的神經病!”

即便是老玩家的田險峰此時都有些絕望起來了。

此時,入目天昏地暗,玩家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處在哪個時間。

自從操場經曆完追逐戰後,他們還剩七個人。

跑完操,那些恐怖的怪物似乎又恢複了正常的學生模樣,在鈴聲響起後,便麵無表情地回去上課。

唯有明顯是領頭羊的班長留下來了。

他幽幽地注視他們,就像是在看一群隨時都可以下嘴的獵物。

活下來的玩家們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還沒來得及慶幸,就發現學校似乎變得更為異常了。

先前他們在校園裡根本沒見到幾個人的,那些學生都像是機器人一般,麵無表情地坐在教室裡,仿佛根本不參與這個副本,隻是一些背景板擺設。

但是等他們從操場上回到教學樓之後,就發現教學樓裡有學生出沒了。

他們神色大變,幾乎是下意識地警惕起這未知的變化。

可是有時候,警惕並不能改變任何東西。

這些原本路人一樣的npc們,像是被未知的魔力給變化一般,逐漸像是真正人類。

可真正的人類,絕不會有這樣邪惡的神情。

玩家們走過長廊的時候,無論是走廊外邊的學生,還是教室裡的學生,他們無一不用貪婪古怪的眼神死死地注視著他們,可等玩家們警惕地回望,這些人又露出正常無比的表情,像是那股森冷的惡意隻是玩家們的錯覺。

但那怎麼可能是錯覺呢?

如芒在刺的感覺令玩家們心神格外的不安。

很快,他們不好的預感就驗證了。

回到班上的趙默等人第一次感受到了田險峰口中的“危險”。

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第一天田險峰他們上課時遭遇的情況,趙默等人都沒有遇到過。

可那點好運此時似乎用光了。

那名隻有第一次見麵帶他們進來時有過存在感的女老師朝他們微笑起來。

實話實說,這位女教師容貌豔麗,身材窈窕,紅色的高跟鞋美麗得像是揉開的玫瑰汁水。

可是當她開口提問後,玩家們才知道什麼叫做恐怖。

她並不像班長這樣發怒起來判若兩人,而是臉上一直帶著微笑。

這種微笑很虛假。

就像是那張精致的麵孔上被人生生用畫筆在臉上劃出一道笑痕,然後徹底凝固在臉上。

而比這種非人的詭異感更恐怖的是,她開口的時候,稱得上是美妙的聲音聽上去全是絮亂不定的低語,嘈嘈雜,像是一百個人同時在說話,又尖銳如指甲狠狠劃過黑板。

聽上去不止是聲波攻擊,還涉及到精神攻擊。

她會隨機點名,有時候是班上的npc,有時候,就是玩家們。

女教師微笑道:“請點到名字的同學站起來回答問題。”

被點到名字的趙默表情沉沉。

沒有人能夠在那樣古怪混亂的囈語下還能保持冷靜和清醒去聽她到底提問了什麼,那些問題和知識對於人類而言似乎並不是可以接納認知的東西。

如果不是有保命道具,趙默估計就像是那些菜鳥玩家一般,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他們不再有半點自由的探索時間。

好像節奏一下子被某個強大的存在給打亂了。

對方不耐煩他們繼續在這裡礙眼,遊戲難度便瞬間加大。

剛下課很快又上了課,反反複複,天色卻像是一直不會黑,處於永晝般的狀態。

任何能夠辨認時間的道具都失了效,時間好像也一並模糊起來了。

上課時,npc會很惡趣味,她有時候一整節課都在講課,不點名,等玩家放鬆了下來會故意嚇玩家們一跳,點人回答問題。

這些問題有時候是恐怖的陷阱,隨時都會死人。

但不一定落在玩家身上。

有不少npc學生也會被她點到名字,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來的下一秒就爆炸開來,破碎的血肉糊了玩家們一臉,素質不好的直接嚇尿了褲子。

有時候問題會很簡單,玩家們能夠聽懂。

她會溫聲細語地問:“今天的天氣你覺得怎麼樣?”

不管回答好和不好,都不要緊,這時的她就像是一個溫柔的老師,提問也像是普通的閒聊。

甚至有時候,哪怕問到了那些古怪的問題,玩家回答不出來也不會有任何懲罰,好像先前的危險隻不過是一種唬人的假象。

等玩家徹底放鬆下來時,她才會露出猙獰的麵色。

“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會,你怎麼有臉繼續活著的?!”

主打一個變臉。

在這種情況下,玩家越死越多。

不知道痛苦地煎熬了多久,終於到了深夜。

可是深夜了,他們又會被狂化的班長和同學們追殺。

趙默和田險峰的隊伍不得不組在了一起。

但是組在一起並沒有獲得什麼特彆的安全感,要死的還是得死。

就像是此時這般。

趙默臉色同樣難看,死死盯著任務麵板。

【副本名稱:《雲水謠高中》】

【副本等級:C】

【副本描述:雲水謠高中是小鎮裡唯一的高中,學生們和諧友愛,老師為人師表,一派其樂融融。你們作為轉校生,本應該和諧地融入這裡。但是最近,你們似乎發現了這所學校的怪異之處——】

【主線任務:探索雲水謠高中(進度:60%)】

【你們好像離真相越來越近了!但是,好像離死亡也不遠了:)】

趙默想到之前的猜測,現在縱使是他也想要破口大罵了。

這傻逼進度條,還真的是死的人越多,進度越高啊?!

不同的人不同的死法提供的進度條也不一致,但按照現在這個樣子,哪怕他們都死光了估計這任務條也填不滿。

這個副本根本就不是什麼探索副本,而應該歸為“就是要你命”副本才對!

就像是外邊這個瘋子一般的班長,他的實力絕不是C級副本能出現的,以趙默的眼力來看,班長甚至可能突破了B,幾近於A級。

這種等級玩弄他們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他們能活到現在,要麼是依靠了他們不知道的規則,要麼就是班長是貓捉老鼠,故意給他們短暫的喘息機會。

但是現在,對方的耐心似乎到底了。

李建修此時心情也不太好。

他估計是在場唯一一個知道他們究竟在這種情況下熬了多少時間的人。

【道具名稱:透明人】

【道具等級:B】

【道具描述:人為什麼不能變成透明人呢?討厭社交,討厭被注視,如果能夠變成透明人就好了……這麼想著,這個人好像也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道具作用:減少你在他人/鬼物眼中的存在感】

【道具生效時間剩餘00:07:45】

跑操那還還剩二十幾個小時的倒計時,現在僅僅隻剩下了幾分鐘,他們分明已經在這裡被困了一整天!

但是在認知裡,時間卻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久到玩家們不僅是心裡疲憊,還有生理上的疲憊。

每個人眼底都有著無比濃鬱的黑眼圈。

如果再辨認仔細一點,興許就會發覺,眼底下那怪異的青紫,似乎並不隻是黑眼圈那麼簡單……

李建修多少是被這種壓抑的氛圍影響到了。

他喜歡坑新手,黑吃黑,但無論是心性還是實力都一般。

靠著個透明人這個道具苟到現在,李建修想要活下去隻能另想辦法。

他咬著手指,思緒不停地轉動。

外邊遊蕩的班長顯然是想要再殺人的。

經曆到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想要熬過這個副本的劇情殺,獲得短暫的安全,要麼找到關鍵線索,要麼就是……獻祭一個玩家去安撫npc的躁動!

隻要獻祭一個玩家,就從而暫時脫離困境。

這比那什麼虛無縹緲的線索有用多了。

一時半會,玩家們心神明顯浮動起來。

李建修仔仔細細地從腦海裡搜尋有用的線索。

按照他之前的推測,雲水謠高中顯然是無憂小鎮的前置副本。

前置副本是下個副本的過往時間線,經曆了這個副本的劇情後,才逐漸演變為下個副本。

雲水謠高中副本是開荒副本,但無憂小鎮可不是。

無憂小鎮出了名的高難度,李建修其實沒有資格去看高等級玩家的帖子,但他的升級副本挨到過無憂小鎮的邊邊。

但哪怕如此,也讓李建修寧願卡等級被扣分懲罰也遲遲不願繼續升級去送死。

畢竟C級還算是正常難度,B級和更高等級以上的副本,完全就是衝著讓玩家去死來的。

不然那些任務也不會是“存活”,而是讓玩家去“通關”了。

女老師作為無憂小鎮上很出名的一個npc,她的過往經曆自然也被玩家們試圖扒乾淨。

隻是女老師似乎隻在無憂小鎮裡出現,而在無憂小鎮裡,提及到女老師過往的信息並不多。

玩家們隻知道,這位女教師在無憂小鎮裡的一所高中裡任職,算是那裡的骨乾。

其餘的信息什麼都不知道,撞上夜晚的她時,玩家們隻能一個個含恨死在她的手上。

李建修都有點擺爛了,他覺得,就算是前置副本,難度對於他們這群人也還是太難了。

精英C級玩家都不一定能通過,何況分配的時候係統還是按照新人本來分配。

不知道是不是透明人這個道具使用得多的緣故,李建修那麼貪生怕死的一個人,現在都有了一種要擺不擺的衝動。

——掙紮一下?

——還是認命算了……

本來是想要從腦海裡尋找線索的,思索完之後,李建修就想死了。

“你們在這裡嗎?”

“還是在這裡?”

“乖孩子,不要再玩捉迷藏了~乖乖出來吧~”

“要是被我抓到的話……嘿嘿嘿。”

班長的聲音無比詭異,陰森森的,聽上去就格外不懷好意。

他像是貓悠閒地在逗著老鼠,明知道老鼠在哪裡,卻還是要裝作沒看到,給老鼠逃竄的機會,在老鼠以為自己能夠逃出生天的時候,又惡劣地撲上去撕咬。

聽著逐漸接近的動靜,剩下的五位玩家沒有一個是麵色好的。

“他媽的,這到底是什麼破副本啊!”

田險峰口吐芬芳,興許是知道自己等人可能要含恨倒在這裡,他直接破口大罵出來。

罵完之後,那張陰沉的臉閃爍著凶戾的光芒。

目光掃過趙默,又繞過存在感低的李建修,最後落在剩下的兩位新人玩家身上。

趙默察覺到了他的眼神,但是什麼都沒說。

透著恐慌的沉默中,班長來到了玩家們躲藏的地方。

“你們在這裡嗎?在這裡吧,我聞到了你們身上討厭的味道。讓我——”

但就在此時,班長詭異的叫聲忽然停止了。

世界像是一瞬間陷入了沉寂。

突然的安靜並不能叫人放鬆,隻會讓人更加緊張。

玩家們縮在角落裡,你看我我看你,又沒人願意去外邊看到底是什麼個情況,隻能仔細去聽外邊的動靜。

可外邊很安靜。

安靜得像是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到。

田險峰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死寂了,他直接撕破臉,惡狠狠地看向自己隊伍的那位新人玩家:“你!出去看一下。”

“我、我……”

這個時候叫人出去明顯是讓人去死,那名玩家很想反抗。

但是他也被田險峰整怕了,一對上田險峰凶惡的眼神,他就沒了反抗的勇氣。

遇到危險如果不按田險峰的話去做,一時半會說不清到底是被怪物殺更恐怖一點,還是被這個老玩家給弄死更倒黴一點。

畢竟田險峰之前讓新人探路的時候,用的說辭可是這樣的:“你們新人有三次複活的機會,這次死了,還能去下一個副本。但你們要是敢違背我,我可是有追蹤道具的,被我記上名單,出去後無論花多少代價我都會報複你們。你們自己掂量吧!”

死一次還是被老玩家追殺,把複活次數用完,似乎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

在田險峰的逼迫之下,這名玩家隻能驚恐地朝門外走去。

視野很黑暗,任何動靜都能讓人心臟緊繃。

玩家安慰自己,最多不過是死一次而已。

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不就是死一次……他有三次複活機會的,這些老玩家不至於騙自己,不用害怕的!

這麼安慰著自己,玩家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禁閉的大門。

田險峰等人就在不遠處死死地盯著這名玩家的一舉一動,隻要有什麼異樣,他們可能都會立刻推身邊的“同伴”出去,換去自己的活命機會。

即便是在黑暗之中,玩家們還是努力去將所有細節收納進眼中。

他們看到對方推開了門,然後僵直在門口。

一秒、兩秒。

三秒……

沒有任何動靜,直直地站在門口處。

田險峰被這樣詭異的場景弄得煩躁起來,他剛喊出一聲“喂”,準備起身去查看情況時,突然頓住了。

因為身體素質加強過,又是起身的動作,借著外邊微弱的光線,田險峰的視力讓他觀察到了更多的細節。

不知什麼時候,那名玩家竟然已經停止了呼吸,血液像是水流一般從他腳下蔓延開。

可是整個過程都是在他們眼中發生的,他們甚至一點異樣都沒發生。

田險峰瞳孔緊縮,將要喊出的聲音都卡在喉嚨裡。

“——”

這顯然不是班長的殺人手法。

那個瘋子殺人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精神分裂一般,明明看上去是偏懦弱安靜的好學生類型,偏偏殺人時格外發狂,鬨出極大的動靜。

也不是老師的殺人手法。

老師殺人似乎需要前搖,基本都是抽問完才會殺人。

但剛剛他們分明沒有聽到對話。

“發生了什麼?”

趙默等人因為視野緣故,並沒有看到那麼多的細節。

他們隻看到那名玩家一直呆呆地站在門口,心底疑惑叢生。

就在大家猶豫著要不要上前觀察時,那名玩家似乎動了。

他徑直地摔了下去,卻驚不起半點聲響。

無形的紅線將他包裹,倒下的屍體如黑煙一樣消散在空氣裡。

玩家們:“!!!”

隨著那名玩家屍體的消失,旋即出現的是一位極為陌生的少年。

少年站在門前,麵容幽幽。

對方並不是玩家們那日驚鴻一瞥的npc,而是一個新的npc。

他長相白淨秀氣,棕色的長辮靜靜垂在腦後,那一雙玻璃似的紅眸正毫無波瀾地盯著玩家。

明明是垂眸望來的動作,神色卻又像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似乎是察覺到玩家們驚恐的注視,少年微微歪頭,露出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笑容來。

“你們好。”

與禮貌話語截然不同的是,他身後扭曲的紅線。

恐怖的怪物披著人皮,卻傲慢得不加掩飾,赤.裸.裸地袒露出非人的一麵。

無需任何講解,玩家們的直覺瘋狂地響著警報。

危險!!!

第029章 029

元楚星無聊地在座位上轉著筆。

同桌說他有點事情先出去解決一下, 元楚星在座位等他就好。

元楚星還有點疑惑什麼事情不能帶他一起去解決的,畢竟這對同桌的感情正好著,先前就黏黏糊糊總黏在一起了,現在更不想和彼此分開了。

雲藏月卻眨了眨眼睛, 無辜道:“不是什麼好事情, 會嚇到你的。”

元楚星哼哼著表示:“我超大膽的!”

雲藏月看過來的眼神帶著點憂鬱:“……真的嗎?”

他的聲音有些溫吞, 但沒有多少勉強意味。

像是元楚星強硬點的話雲藏月就會同意帶著他一起去了。

倒是元楚星看著雲藏月這個曖昧的添堵,漸漸也有點不確定了,他警惕地問:“你要去做的事情很可怕嗎?”

雲藏月想了下,說道:“還好。”

“就是怕你不習慣。你可能不會主動和我做這種事情的。”他慢吞吞地說。

元楚星:“這、這樣子嗎?”

元楚星很了解同桌的,他說自己不會去做, 那麼估計這件事就沒什麼樂趣,元楚星就不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問得太清楚未必是一件好事, 元楚星還是懂這個理的。

因而此時元楚星隻能一個人無聊地坐在位置上等著雲藏月回來。

他轉了會筆就覺得無趣起來了, 索性翻開自己那本空白的本子,繼續塗塗畫畫起來。

就在元楚星畫畫時, 他的餘光看到了班長從門外進來。

班長此時心情似乎很是不錯,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正和身邊的同學們在交流些什麼, 神情頗為洋洋得意的。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八卦之心燃起的元楚星放下本子,湊過去問話。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呀?和我也說說唄。”

班長:“!”

班長猛然見到湊過來的元楚星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旋即,他才收斂些臉上猖狂的神色, 應付道:“沒什麼, 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元楚星報以狐疑的眼神,班長就假裝沒看到。

雖然也不是什麼不能和這笨蛋說的, 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畢竟按照之前雲藏月的安排,他此時應該還在“外邊”和那些轉校生玩著。

班長很久沒有玩的那麼開心了。

依照慣例, 他們一開始並不能對這群轉校生怎麼樣。

畢竟他們雖然無比惹人厭煩,絕大部分又沒禮貌素質又低,不愛學習整天亂逛,純屬破壞分子。

但是轉校生們脆弱啊!

規則不允許他們直接玩死這些脆弱的獵物。

所以就算要過去捉弄,也得忍一忍規則。

畢竟他們都在規則裡,哪怕不爽也得遵守。

誰知道來了個把規則不當回事的超級大佬,甚至能夠自己改寫規則。

班長承認他一開始對雲藏月說話的聲音大了點,這位大佬是真的牛啊!

直接把他們在的高中規則係怪談改變了,變為了個大逃殺副本。

之前就知道大佬實力恐怖,沒想到實力這麼恐怖。

他們想在裡邊怎麼折磨轉校生們都行,根本不需要前提條件。

班長總算是把這些天沒能考試沒能被老師們懲罰的怨氣發泄出來完了。

讚美雲藏月。

此時班長對雲藏月的崇敬之心無比真摯。

當他帶領小弟們準備把最後的轉校生們給搞死時,雲藏月突然出現了。

這位把雲水謠高中空間隔開的大佬此時自己又打破空間桎梏,進來了裡空間裡。

整個人看上去心情很好,證據就是,哪怕元楚星並不在他身邊,這位大佬臉上也沒那種“沒事就給我去死一死”的陰鬱,反而帶了些淺淺的笑意。

不用猜測都知道應該是元楚星做了什麼把這位大佬給深深哄到了。

班長有時候都感覺到奇怪,元楚星到底是怎麼把人哄得這麼神魂顛倒的。

難不成元楚星那個種族的崽其實就是,表麵看上去普普通通還有些笨,實際上魅力max,對大佬魅惑一來一個準,主打一個智商換好感?

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班長猜測時,雲藏月的視線淡淡望來了。

班長下意識地一哆嗦,乖乖巧巧地站在雲藏月麵前,仿佛是被點閱的士兵。

他身後的小弟們表現比他還誇張,差點沒腿軟得跪在地上。

怪物們都是嚴格的等級製,高位的怪物天然壓製低位怪物,這對同桌不在學校的時候,同學們都在私下討論雲藏月到底是哪個等級的怪物,但結論都是不知道。

因為太恐怖了,連等級都不知道怎麼去判定。

雖然夜裡的懺悔時間學校裡的怪物因為和小鎮居民不兼容,所以不參見。

因此幸運逃過每天晚上都被大佬物理懺悔,但雲藏月身上的可怕估計整個學校隻有元楚星感覺不到了。

同學們秒改在玩家們麵前的猖狂畫風,一個個變得無比老實乖巧。

尤其是班長,簡直要把老實本分寫在臉上。

大佬低眸看班長,笑意收了收,恢複冷淡的模樣:“你們出去吧,這些人我來解決。”

班長:“好的大人!”

他非常麻溜地滾出來了。

同時為裡邊的家夥們默哀。

落在他們手上還好,落在雲藏月手裡……嗬嗬。

那些轉校生會不會後悔沒有死在自己手裡呢?

這麼想著,班長都興奮起來了。

抱著這種詭異的激動,班長帶領著小弟們回到了班級裡。

然後撞上了臉上寫滿八卦和好奇的元楚星。

明明這對同桌的感情如此之好,可比起雲藏月那種平靜中隱藏著波瀾的可怕,元楚星眼睛裡就是格外直白的清澈愚蠢。

那麼漂亮的一張臉,寫滿了那麼令人惋惜的愚笨。

元楚星並不知道班長心裡如何腹誹自己,而是依舊用對八卦無比真摯渴望的表情問:“什麼事情呀,就和我說說唄。”

但凡他對知識也這麼渴望就好了,起碼班長試圖教會他時不至於要被氣死。

班長狐疑:“你……你不去問那位嗎?”

元楚星疑問臉:“什麼這位那位的,我在問你啊。”

他皺起眉頭,露出一副可惡你怎麼這麼勢利眼的譴責表情:“還是說是我問你,你就不打算和我說?”

元楚星顯然不高興了,氣鼓鼓地盯著班長。

班長:“……”

班長微笑:“你問,我說。”

熊孩子整天整這死出,班長實在受不了。

“你們剛剛去做什麼了?”

班長:“去殺那群轉校生。”

元楚星:“?”

元楚星震驚:“什麼?”

這是可以說的事情嗎?

……不對!殺人這是可以隨便做的事情嗎?

元楚星不可置信地看著班長,班長一副就是這樣的表情看回來。

元楚星冷哼一聲:“算了,懶得問你。愛說不說的,編這種話。”

元楚星隨口問:“那你回來的時候有看到我同桌嗎?他去做什麼了。”

班長:“也去殺人咯。”

元楚星:“???”——

元楚星現在有些懷疑人生。

他一開始覺得班長是在逗自己,但是轉念一想,那天雲藏月翻出的小鏡子裡,班長一副鬼畜至極的模樣在砍殺人,元楚星慢慢又相信了。

這所學校不正常。

元楚星一開始就知道。

畢竟沒有哪個老師會把“不做作業就去死”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雖然老師在元楚星麵前很溫柔,但是元楚星第一次被布置作業時因為看不懂曾經去辦公室找過老師。

看到她發瘋地一邊肢解學生一邊大怒:“連這麼簡單的作業都寫不出來你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被肢解的學生一邊痛哭認錯一邊露出享受的神情:“對不起我錯了老師請您儘情的懲罰我吧!”

格外的變態,也格外的眼熟。

——沒錯,那個變態就是班長。

從此之後元楚星就拒絕了班長的輔導,盯上了他人美心善的同桌。

但是,同桌,殺人……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雲藏月看上去柔弱又無辜,根本想不出他大開殺戒的樣子。

元楚星想了想還是決定出門了。

畢竟他們是好同桌,如果同桌去做壞事——

元楚星:……

完了。好為難!

算了先不想那麼多想找同桌看看。

一出教室,元楚星感到有人在觀察著自己。

那股視線並不隱晦,相反還很光明正大,但視線的主人又不願意主動出現,像是矜持了又沒完全矜持的貓貓,躲在牆角背後偷摸地觀察著人。

元楚星狐疑地觀察了下四周,並沒有看到人。

他試著繼續往前走,那股存在感很強的視線很快又出現了。

元楚星假裝什麼都沒發現,走過走廊轉角的時候忽然一回頭,驀然對上了視線的主人。

對方:“!”

披著黑色兜帽的人偶大小的怪物出現在眼前。

標誌性的黑色眼白紅色瞳孔,裂開的嘴巴裡鯊魚般的牙齒顯得鋒芒無比。

表情總是一副凶惡模樣。

是小怪物。

小怪物先是不自在地想要躲開,但是旋即,想起了自己來到這裡的目標,它又理直氣壯起來,輕盈地跳起來,朝元楚星懷中撲去。

“赫赫!”

元楚星接住了它,還有些欣喜:“你怎麼在這裡?”

“是肚子又餓了麼?”元楚星習慣性地往口袋摸去,但是這次是從雲藏月家來學校的,他的校服口袋裡自然沒有裝滿零食。

……尷、尷尬了!

沒有零食哄小孩怎麼辦?

小怪物倒是沒發現這點小插曲,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元楚星看。

它被元楚星抱在懷中,暖融融的溫度讓它想起了昨晚。

昨晚它也是這麼被摟在懷中的,可是比昨天又有所不同。

昨晚隻能被睡著的元楚星迷迷糊糊地摟抱,現在卻能窩在清醒的他懷中。

在它的視角裡,少年似乎整個人都像是閃爍著微光。

在元楚星看不到的角度裡,小怪物忍不住深深嗅了嗅。

明明才隔了一個晚上沒見。

但是這個人類似乎更好聞了。

那股香氣甜蜜而誘人,像是一塊香噴噴的大蛋糕,饞得小怪物都差點流口水。

——但小怪物這次來可不是為了吃掉元楚星的!

一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小怪物就忍不住興奮起來。

它不理會元楚星臉上的為難,伸出手,揪了一下元楚星的小辮子。

元楚星:“?”

小怪物:“赫赫!”

元楚星歪了下頭。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點讀懂了它的意思。

“你是說,你不是為了吃的過來?”元楚星試著翻譯。

小怪物:“赫赫!”

明明那雙眼睛無比詭異,但不知為何,元楚星好像從裡邊看到了些許讚賞。

像是在說:你這個家夥也沒有太笨。

旋即,小怪物給元楚星指了一個方向,然後又抬眸示意元楚星。

“赫赫!”

元楚星繼續嘗試翻譯:“你想讓我跟著你過去?”

小怪物繼續讚賞點頭,這下子,哪怕不用零食,它看元楚星的眼神也格外地清澈可愛。

第030章 030

小怪物坐在元楚星肩膀上, 小小冰涼的臉貼著元楚星的耳垂,看上去又凶又拽地給元楚星帶著路。

元楚星原本是想來找雲藏月的,有嘗試著和小怪物商量要不要等他先找到雲藏月再過去小怪物想要帶他去的地方。

結果小怪物目不轉睛盯著元楚星看了會,表情氣鼓鼓的, 超凶地哈了一聲氣。

逐漸和小怪物找到默契的元楚星慢慢遲疑起來:“你是說, 你要帶我找的, 就是你哥哥?”

被“哥哥”這個稱呼雷的不清的小怪物:……

想著自己的目的,小怪物默默忍了,格外忍辱負重地點頭。

元楚星這才跟著它走——

明明是在同一所學校,但是空間卻仿佛被劃為了表裡兩個世界。

趙默以為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經很強了,畢竟明麵上是C級副本, 實際上超標的npc一大堆,他也沒有像田險峰那麼破防。

畢竟他是讚成風險越大收益越大這句話的人, 可他沒有想到, 在這個副本裡,原來還能有更恐怖的事情。

它完全就不講道理啊!

趙默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那樣跑得如此快過。

主要是先前的那一幕實在是過於心理陰影。

那名陌生的npc站在門口, 露出格外冰冷的笑意朝他們走來。

詭異的紅線隨著陰影一並漫來,顏色飽滿得就像是吸滿了鮮血。

而前去開門的玩家, 甚至連屍體都沒剩下。

如此詭異陰森的一幕, 自然讓僅剩的四位玩家精神緊繃。

最後一名新人玩家實在受不住了,他本來就年紀不大,卷進來這個恐怖遊戲讓他早就被嚇得夠嗆, 隻是求生的本能促使他行動, 實際上早就崩潰了。

“為什麼會是我啊!為什麼會選中我來到這個遊戲,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錯!”

男學生痛哭流涕, 隨著雲藏月的走進,在場精神值最差的他直接崩壞了。

他雙目赤紅, 明明不緊不慢走來的是個少年,男學生卻幻視了那天晚上的場景。

小女孩穿著純白的裙子,看上去約莫是小學的年紀,抬眸望來時,稚嫩的臉蛋上帶著純真和信任。

“大哥哥,你知道平安路怎麼走嗎?”

碰巧那天男學生心情不太好,看著小女孩純真的神情,不知為什麼他的心情更壞了。

男學生以前霸淩人的事情被人揭露了出來,男學生被人指指點點的,偏生揭露此事的人也像是眼前的小女孩一樣,有一張純真的小白花一樣的臉蛋,說什麼都讓人輕易信任。

男學生承認,他以前確實霸淩過人。

但那不是過去了嗎?

他認錯了也道歉了啊,還為此轉了學。

結果到了大學後還遇到過被他霸淩的人的妹妹,對方也是用這樣純真明亮的大眼睛指責他。

那些同學也是盲從,彆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至於因為此事孤立他嗎?

男學生受不了了,逃了課,走過路口的時候,被小女孩叫住了問路。

平安路平安路,他哪知道平安路在哪裡?

男學生正要不耐煩回答時,餘光裡卻看到了最近的商鋪上的門牌號。

上邊正寫著靜安路。

靜安路隔壁就是品安路。

他們市裡出現了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入室搶劫後把人奸殺了又逃竄,正被警察追捕著。

男學生在學校裡聽同學聊天時提過一嘴,有人似乎在品安路見過殺人犯,對方似乎流竄在那附近。

男學生聽的時候不以為然,此時看到這個問話的小女孩。

平安路,品安路。

兩條路隻差了一個字。

鬼使神差的,男學生為她指了路。

怕她沒走,甚至主動帶起了路。

大學本就在市郊外,周圍的路段空曠少人,那條路看上去殘破又老舊。

送彆小女孩時,視角裡裙角似乎還翩翩揚動著。

此時,走來的少年npc,模樣不知不覺化為了那名小女孩。

隻是比起那日見到的純白裙子,此時對方的裙擺上全是刺目的鮮血。

她幽幽的注視著男學生,無神的大眼睛裡似乎還殘存著不解。

“大哥哥,那天為什麼要帶我去那個地方呢?”

男學生直接崩潰了。

“我明明什麼都沒做,我隻是帶了那個孩子去那條路而已,誰知道她會被人殺害,這明明就怪不到我頭上,而且我也有私下給她燒過紙錢啊!要怪就怪那個殺人犯!憑什麼還要拉我進這個詭異的遊戲,我沒有錯——我沒有、我沒有!!!”

混亂的絮語摻雜著恐懼和懊悔,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自爆起來。

隨著自爆,男學生在恐懼之中,直直朝牆壁撞去。

他的腦袋像是脆皮西瓜一樣炸裂,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果然又是一個壞孩子。”雲藏月淡淡說道。

興許是職業索然,他習慣性地開始放大人內心的陰暗情緒,並對此進行審判。

紅線頗為無趣般絞了過去,將屍體吞噬。

而下一個倒黴的對象是田險峰。

雲藏月掀起薄薄的眼皮,眼睛如不見天光的深淵。

對上那雙紅瞳的時候,田險峰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恍惚間,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過往。

田險峰個子並不高,小學讀完就不讀了,出來打工。

因為長相不出眾還有些凶和醜,性格又不夠外向,他在人群裡其實是經常被看不起的那一個。

他大多數時候是在打雜工,過著普通尋常的日子。

可田險峰自卑又自傲,他在學校做保安的時候,喜歡上了裡邊一個老師。

對方溫柔清秀,拒絕他時卻格外果斷。

田險峰以為自己是能夠接收表白被拒的,直到他看到對方在拒絕他表白後,和另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上班族一起下班回家了。

興許是那天被另外的保安罵了,興許是去幫忙搬貨物的時候身上太臟被人嫌棄不許靠近,興許是學生們瞧他的眼神總帶著幾分譏笑,興許是天氣恰好落著雨。

種種因素疊加起來,田險峰跟蹤了這位女老師到家,半夜裡撬了鎖將對方殺害了。

他覺得對方就是個婊.子,給臉不要臉的婊子,如果不喜歡他,為什麼要對他這麼溫柔?早上為什麼要和他打招呼,為什麼有時候要問他吃過飯沒,不喜歡他為什麼要這麼招蜂引蝶花枝招展?!

賤人!賤人!!!

非法入室,強.奸,殺人,掃蕩財物。

田險峰一下子成為了下水道的老鼠,被警察通緝。

但懸月遊戲的出現,拯救了田險峰。

彆人興許會很害怕進入懸月遊戲,畢竟懸月遊戲雖然有三次複活機會,可每次死亡都很逼真。

每次死亡都像是真切地經曆一次死亡。

可田險峰卻覺得這裡是他的天堂。

現實裡,他被通緝,活得潦草顛倒;遊戲裡,他卻可以成為人上人。

他可以得到現實裡完全得不到的東西。

實力,地位,金錢,還有美人。

無論是玩家裡貌美的女生,還是美麗的npc,田險峰對於這種長相出眾的人有一種深深的惡意,無論是男是女,隻要是比他弱小,又長相可欺的話,田險峰都會想要迫不及待地去摧毀,獲得一種扭曲的快意。

此時,注視著那雙妖異的紅瞳時,浮現出過往回憶的田險峰,記憶最後定格卻是在另一雙無比美麗的臉蛋上。

那是他見到的最好看的人。

明明隻是一個npc,長相卻精致得像是雪中精靈,一雙藍色的眼睛澄澈得落滿了星星。

田險峰當時就起了貪念,現在竟然又莫名念念不忘起來。

“真想……真想——”摧毀對方啊。

田險峰癡癡地道。

雲藏月忽然停住了動作,紅眸冷冷地盯緊了田險峰。

他前一瞬,臉上分明還殘留著些許冰冷的笑意的。

可是現在,沒有任何笑意時,他整個人就顯得陰沉可怕起來,那股非人的陰鬱和陰鷙一下透過蒼白的人皮,直直顯露在人前。

“惡心至極的蟲子,竟然也敢肖想我的小星。”

連聲音都變得恐怖起來。

明明是冰冷無比的語調,卻又像是壓抑著極致的怒火。

帶著無儘的殘酷殺意。

雲藏月連其他玩家都懶得看了,原本那種貓捉老鼠的興致一下消失了個殆儘,與此同時,沉在心底的惡意開始浮現。

他的特質本身就能夠放大人的負麵情緒,此時不加限製罩在田險峰上時,無數情緒疊加在一起,就像是同時把上千萬根神經全部扯斷,難以形容的劇痛將腦海徹底攪成了漿糊。

不止是神經被一根根被掰斷的刺痛,還有其他更深的痛苦開始疊加。

被他掐住脖子的女老師,被他按在巷子裡割破喉嚨的女孩,玩家中不願討好服從他的人各種慘死的模樣,此時,那些人收到的痛苦,都在此時一次次落在田險峰身上。

仿佛場景重現。

這一瞬間。

無數痛苦疊加在了田險峰身上。

“啊啊啊啊啊!!!”

劇痛之下,田險峰慘叫出聲。

他的聲音越來越嘶啞,被惹怒的雲藏月臉上徹底沒了表情,紅眸靜靜地凝視著田險峰。

明明沒有任何實物去接觸田險峰,他卻依舊像是衣服被絞緊擰水般四肢被扭成麻花,骨肉哢嚓哢嚓崩碎的聲音令人頭皮無比發麻。

田險峰神色扭曲,慘叫聲逐漸不成聲響,隻能像故障的風箱般發出“赫赫”的氣音,在無儘的痛苦中,血肉和器官都爭先恐後被從身體裡擠了出來。

恐怖,血腥,殘忍。

這才是真正的懸月遊戲。

一個賭命的遊戲。

目睹了這一切,趙默似乎也被感染了。

那一瞬間,趙默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絕望。

在被班長追殺的時候趙默沒有感到絕望,被老師坑害的時候趙默沒有感受到絕望,就算是在以前的副本時也沒有感受到過的絕望,就在此時席卷了整個神經。

腦子裡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小人開始不受控製地回憶起自己的過往,那些原本以為被遺忘的記憶開始惡意地浮現在眼前;一個小人還在努力保持警醒,試圖從這可怕的一幕中抽出理智。

雲藏月的注意力似乎並不在他們身上,哪怕田險峰看上去挨了這麼嚴重的傷勢,已經死掉了,可他依舊還在折磨著田險峰。

最令人恐懼的是,田險峰依舊在無聲地張著嘴巴哀嚎。

眼淚鼻涕留了一臉,眼珠也被擠出來了,可他似乎還殘留著意識。

嘴唇嗡動,吐著鮮血。

恐懼到極致下,趙默根本無法移開視線,明明那麼黯淡的逛下,他卻依舊看清了田險峰臉上每一處細節,那張開的嘴巴,不斷在眼前閃爍。

像是在說:救救我——

趙默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徹底斷掉了。

身旁的李建修不知何時已經跑走了,而此時,雲藏月折磨著田險峰的時候,趙默心神已經空白一片了,唯有身體的求生本能在操縱著他動作。

跑!

快跑!!!

趙默心裡隻剩下這個念頭。

落下的少年冷冷地看著這兩個玩家逃跑的身影,紅瞳裡藏著深深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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