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淅淅瀝瀝地下。
眼簾中的簷角淌下剔透的珠簾,模糊了廊外的景色。雕了花的紅欄被雨打濕了,老舊的紅漆上因此蒙了一層黯淡的光澤。
可我不在意,徑直坐到了他身邊去,輕薄的紗質襦裙很快就被沾濕了一角。
南衣本來是盯著劍身看的,但不多時,他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安靜了一會,突然低聲說:“離他遠點。”
我一愣,下意識道:“哦。”
我本想問為什麼的,但是他又開始專注地擦起劍來,我也就不好打擾了。
南衣雖未說緣由,但是他說的向來是對的,我也相信他,所以當下隻能這麼應著。
我應該高興的,因為他能這麼說,就證明已經不介意了。
可是當我抬頭瞧見簷外垂條的朵朵杏花時,不由得想起了範閒那天午後為我摘的車厘子花。
那朵花早就枯了,被我隨手扔在後院裡。
石板鋪得有些凹凸不平的院子地上積了水窪,多餘的雨水順著石縫淌進地下,又流進了不遠處的小池子裡。
漣漪一點一點地蕩開,我伸手去撥廊外的鬆柏綠叢,結果被外邊的雨淋得掌心微涼。
微風吹來,我想起了家門百米外那處河堤的柳梢,以及那首雨中傘內淺吟的詩。
愣神間,南衣將劍收回鞘的鏘響將我的思緒拉回。
我便笑著倚上了他的肩頭去看那蒙蒙的雨幕。
罷了,也有些天不見了,不想他了。
接下來幾天我有些忙,因為澹州凡是有點身份的小姐們都陸續來拜訪我。
雖然爺爺被貶了官,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爺爺依舊算是澹州較大的官,他的身份足以吸引一些人上門來套近乎。
而爺爺白天去官府辦公,夜裡回來,見我這些天能好好呆在家很是開心,可是又怕我無聊被憋壞了,正好一堆年紀相差不大的姐姐妹妹們來找我玩,他可樂見其成了。
可是我覺著煩,因為以我以往的經驗,這個年齡的姑娘們湊在一起就是談風花雪月詩詞雅文什麼的,或是聊一些畫作寶物和不為人知的羞赦情思,我可不喜歡這些。
所以我打算早點把她們打發走。
這會,丫鬟春浦上了茶來,一杯一杯給了那幾個小姐們。
招待的房格不算大,所以她們各自的丫鬟都在彆處招待著。
在自家裡特彆是沒長輩或重要事的時候,我向來沒什麼講究,所以我招呼幾個姑娘繞著一張圓桌喝茶吃點心。
這個舉動拉進了彼此的距離,她們一開始還有些拘謹或緊張,但是這樣坐在一起就沒什麼身份高低之分,還能形成一個緊閉的環形,大家像是抱團一般緩和了氛圍,說起話來也放鬆了不少。
令我意外的是,澹州的小姐們和上京的很不一樣。
她們坐在一起,不談詩文珠寶,也不裝模作樣攀比家世錢財,而是聊八卦。
這在上京可少見啊。
要我說啊,在上京,除非是親如姊妹的朋友,否則的話世家小姐遇到一塊,就連坐位都得方方正正規規矩矩分個主次高低之分。
大家隔得遠,有時在眼前晃悠都是無禮之舉,聊起天來無非也是端著禮溫聲細語打太極,或是踩下攀上說些奉承之語打啞謎。
我並不是對這些有意見,畢竟我也是這麼被教導長大的,隻是我可以選擇不這麼做罷了。
但大家沒事聚在一塊本來就隻是為了解悶,所以以玩樂的心態來說,上京的小姐們那般作態難免就讓我覺得無聊了。
可是澹州的不然。
她們毫不做作,談天談地聊八卦,說的儘是哪裡哪個人發生了什麼好笑的事,或是哪個地方很好玩。
若是聊到了什麼不能多加議論的大事,就會默契地將頭湊緊點縮成一個小圈說悄悄話。
她們嗑起瓜子來那叫一個迅猛,我家的瓜子差點沒供應上。
更讓我稀奇的事,她們似乎遺忘了我曾經和二皇子有婚約這檔事。
按理來說被退婚這種事對女子的聲譽和家世是有影響的,也會改變一些人對此人的看法,所以大家一般都會回避相關話題,但是她們好像沒考慮到這一點,還同我聊自己聽到的上京軼事。
我想這一定是氛圍太好的緣故。
但不得不說,我興致上來了。
見我開始融入了,又好說話,她們便笑了。
有位年紀大點的性格豪爽些,她直言道:“你和我們想象的很不一樣啊,我還以為你是個陰鬱任性、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呢,本來我爹叫我來和你打交道我還不太樂意呢。”
我眨了眨眼:“陰鬱任性?囂張跋扈?”
原來我給人的印象是這樣子的嗎?
其她人附和著笑開了:“你的事在來之前都傳開啦,大家都說你是上京裡最囂張跋扈的世家小姐,聽說你可凶啦,以前還打過二皇子一巴掌呢,所以才被退婚了,我們可怕來見你了。”
我聽在耳裡,也沒否認。
但她們又道:“不過你好像並不是那樣的,感覺很好相處呀。”
幾位姑娘笑得又甜又樂,說要和我當朋友,改天還要約我一起出去玩,說著說著,她們問我:“二皇子生得當真俊俏?”
我點了點頭。
雖然我和他不合,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