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驚鴻雨》全本免費閱讀
不知不覺中,來了澹州也有小半個月了,我算是適應了這裡的生活節奏。
等一切都安頓下來後,日子又開始變得不緊不慢來。
和範閒逛了一圈澹州後,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雨,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我大清早起床的時候打開窗,外邊依舊是一襲綿綿的窗雨,讓我壓根沒心思出門溜達。
我爺爺見我消停不少不往外跑,彆提多高興了。打小他就總說我沒有世家小姐的溫婉文靜,老是沒法好好呆家裡當個深閨大小姐,這可愁禿了他的腦袋,但他無可奈何,見我高興,就隻能縱容我。
而說起緣由,這是因為我小時候的一件事給他留下了陰影。
據說我五歲那年,生了一年的病,而且還很嚴重,終日臥病在床,清醒的日子都沒多少。
後來聽府裡的人說,當時我爺爺和父親急得請了一大堆慶國甚至外襄的大名醫師過來都不行,就連聖上都將他身邊的禦醫派來了,可是大家都說我無藥可救,藥石無醫了。
我爺爺就我一個孫女,當時彆提多傷心了,他推了朝務,每天都坐在我床邊陪我護我,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有時還會偷偷抹眼淚。
可是我的身體不爭氣,到後來開始暗無天日地昏迷,大家都認為我回天乏術了,有人甚至勸爺爺和父親準備給我辦喪事了,可是爺爺不依,他吹胡子蹬眼斥退了一眾說喪氣話的人後,踱著一副老身到處求神拜佛。
那些日子裡,聽管事的說,爺爺念叨的最多的就是:“觀音菩薩,如來佛祖,如果我孫女能好起來,要我做啥都成,她想乾嘛就乾嘛,我會讓她做慶國裡最開心的姑娘。”
也許是爺爺的一顆誠心感動了上蒼,沒幾天後我腿一伸,眼一睜,病就開始慢慢好轉了,到現在來已經活蹦亂跳了十多個年頭了,就連聖上都覺得是天神顯靈,而爺爺也依言讓我開開心心過了這十年出。
這就導致我成了現在這性子。
爺爺為此還怕我在外會遇上危險或惹亂子,但也不怕我出事,因為我身邊有南衣跟著呢。
南衣這人呀,雖悶,可是身法了得,而且向來少說多做,說的與做的一模一樣,從不背信棄義。
所以爺爺很相信他。
南衣是我小時撿來的護衛,為了報答我,說過會護我一世平安。
他說的話我也最是相信的。
所以一直以來我總仗著有他在而拉著他到處玩。
現在我因下雨而不出門亂跑,南衣也樂得清閒。
春天最是惹人困倦的時節,灰蒙蒙的天傾瀉下黯淡的浮光來,勾勒出厚重的雲隙。
無聊之際,我呆在自家府邸那直通院子的紅梁亭廊裡折騰自己的字。
這是我從小跟著二皇子養成的習慣,雖然我愛鬨騰,但是在寫字這件事上,我向來能靜下心來。
等我寫好了一帖後向前望去時,就見南衣正坐在庭廊下的石椅上擦拭自己的劍。
滴著水的窗柩隔開了亭外的煙波,院角的苔綠春色隨著空濛的霧氣漫來。
透過帶著微風的空氣,我看見一襲青水之衣的年輕男子須臾間抬眼去探那倚著簷角垂下的杏花枝。
在家裡南衣不會戴那頂紗笠,他姣好的容顏一覽無餘,叫我賞心悅目。
我不由得笑開了。
好似注意到我在看他,他敏銳地望來對上了我的目光,我家護衛生得那叫一個頂呱呱的好看,他有著恬淡雅致的眉眼,時常帶著清冽的溫度,此時被外邊迷蒙的春雨帶上了些許迤邐之感。
老實說,我一直覺得南衣挺適合澹州的,至少比我適合。
他冷清淡漠的性子就像這多情雨鄉的春寒微塵,單是安靜地站在那,就好像能與繞堤三月春融為一體。
這麼想著,我心下的愜意之情油然而生。
片刻後,我放下手中因雨天而有了潮氣的紙筆,踩著石廊的濕地板走到他身邊去。
可是他沒有理我,甚至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低頭繼續擦拭手中的劍。
我早習慣他這性子了,也不惱,隻是探頭小心翼翼地問他:“還生我氣呢?”
他沒有說話,我低頭一看,見那劍身被他擦得晶瑩鋥亮,上麵清晰地映出了他一雙清淺的墨色眸子。
裡邊沒什麼情緒,像兩塊沉沉的玉,隻有淡淡的光華。
南衣會這樣是前些天我獨自和範閒去玩,遇到下雨後他撐我回家,結果在大門前被南衣撞見了。
南衣肉眼可見的不喜歡範閒,也毫不掩飾對他的態度。
那天,我被他送回來後,南衣好像正要出門尋我,見到我們一起,他笠下緊抿的嘴角看著就有些冷硬。
他一出口就是冷聲對範閒道:“離她遠點。”
我當時不免有些尷尬,正想為南衣這呆直又毒舌的性子辯解兩句,範閒卻隻是聳了聳肩,輕輕笑了,好似不甚在意。
他還反過來微眯著眼,笑著對我說:“你這護衛不錯啊,夠護短,這樣我就放心了。”
我當時真想說你放心個錘子哦。
可是範閒不等我出言,便趁南衣沒注意時抬手撥了撥我鬢間的車厘子花,然後踏著輕盈的步子揮手與我告彆。
他揚著傘,在雨幕中像畫家筆下一抹黛青的風,笑得眼眸晶亮:“下次見啊!顧大小姐!”
我也下意識和他揮手告彆:“下次見!”
結果收到了南衣的輕輕一瞥,我便訕笑著收回了手。
然後南衣就不再理我了,這幾天都沒怎麼和我說話,雖然他平時也沒怎麼說。
但我就是覺得他不高興了,因為我拿胡桃哄他也不見他緩了臉色。
他不高興我也不會開心,我不希望看到他不高興的樣子,現在便笑著道:“我請你去吃餛飩啊!這裡有一家可好吃了!”
可是南衣依舊不買賬,我不由得揪起了眉頭,有些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