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九闕把手揣在袖筒裡,沉默下來,眼皮子就有些發粘。
他吃了幾日醫館開的藥,頭暈有所減輕,卻比從前更嗜睡。
秦夏說是藥裡有安神鎮定的成分,虞九闕也明白個中道理,卻不妨礙他覺得耽誤做事。
見虞九闕不住地和小雞啄米般犯困,秦夏隻覺得心頭好似有羽毛輕掃。
“困了就靠我身上打個盹,有人來了我再叫你。”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頭,“你本就身子骨還沒養好,日日跟著我出攤,未免太過辛苦,實在不行……”
他考慮著往後是讓虞九闕早些回去,還是清晨不必早起,晚些再來。
哪知一句話還沒說完,虞九闕就道:“我不累!”
好似生怕秦夏要把他丟下。
秦夏隻得收回了方才想說出口的話。
最終他還是勸著虞九闕靠著自己小憩了一會兒,算來也就不到兩刻鐘,直到有過路人停下步子詢問攤子賣什麼,價格幾何。
虞九闕一下子醒來,揉著眼睛坐直了身子。
秦夏隻覺得半邊身子一輕,同時也空落落。
……
臨近酉時,攤子上已經不剩什麼東西了。
秦夏算著時辰,把興奕銘定的兩份鐵板豆腐及大份烤冷麵做好,留下虞九闕看攤子,小跑著送到了甘源齋。
鋪子裡,興奕銘一副早已等待多時的模樣。
“午間吃了這一口,我都足足惦記一下午了,想著回家配上小酒來吃,豈不美哉?”
興奕銘見秦夏如此準時,頓時又多了幾分好感。
爽快地付了餘下的三十文錢,就見秦夏正在看自家鋪子的糕點。
“可是想買幾樣回家嘗嘗?”
秦夏點了點頭。
“內子愛吃甜,城裡旁的糕點,必定都不及您這處的,來都來了,怎能空手走?”
興奕銘本就因為秦夏的手藝對他高看一眼,沒想到一個擺攤的廚子,說話之圓融絲毫不亞於出身商賈之家的自己。
甭管真的假的,人家的話遞到了,讓你聽來就是舒坦。
“你隨便挑,我給你算實惠價。”
秦夏拱手笑道:“那就先謝過掌櫃的,不知可否冒昧詢問掌櫃貴姓?”
“免貴姓興,你呢?”
“原是興掌櫃,小的姓秦。”
“那便是秦老板了。”
兩人一番客套後,秦夏也沒光空口白說,的確認真選了幾樣糕點,包括甘源齋最有名的軟香糕、茯苓糕在內各要了五塊,又拎了一包桃酥。
兩樣糕點都是五文錢一塊,加起來五十文,桃酥一包六個,十五文。
興奕銘給抹了零頭,隻要了秦夏六十文。
“算來我倒是白吃了你的,還多賺了五文。”
他遂令夥計拿了一小包芝麻糖過來,和秦夏買的糕點放在一處。
“這些是做時不小心碎了的,味道都是一樣的。”
意思便是送秦夏了。
兩邊都是實誠人,基本等於秦夏拿自己的小食換了甘源齋的糕點。
秦夏道謝後告辭離開,沒走多久就看見了自家的攤位。
意外的是,明明食材都售罄了,按理說就算有人詢問,得知沒東西可買後也該很快離開,這會兒卻有三個漢子在攤位前逗留。
哪怕離著有一段距離,也能隱約聽見那三人的聲調拔得很高。
意識到事態不對,秦夏蹙起眉頭,飛快小跑了幾步,向前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