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父親神色黯然,多半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林悅輕輕地抱住了父親的手臂。
若說上次在火車上她心裡頭多少還有些認為這位張叔叔雖然命運真的太過多舛,但一個大男人居然當著陌生人尤其還在幾個孩子麵前哭的像個孩子,未免有些軟弱。這一次她卻是更深刻地理解了什麼事“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這一句話。
倘若將心比心,被至親之人這般欺淩背叛的人是自己,哪怕最後能狠下心來斷絕關係,在此之前隻怕也至少要狠狠地哭上好幾場的。
啊呸呸呸!她的爸爸媽媽才不會這麼對待她呢!大哥也絕對不會,二哥嘛,量他也不敢!
林悅這邊思維不由自主地發散,張竹根那邊卻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很快就強行地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並挺直了脊背。
“林大哥…我…”張竹根像是下定決心想說什麼,
但隻叫了一聲,卻又漲紅著臉哽住了喉嚨怎麼也說不下去。
“竹根兄弟,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林丙清大概有點猜到張竹根可能是向他求助,便溫和地鼓勵。
“我想…”張竹根停頓了兩三秒,然後咬咬牙一口氣地說了出來,“林大哥,你能不能借我三千塊錢?你放心,我不會白借的,兩年後我一定能把錢還你,這個釀酒的方子我也會先給你。”
這不等於是把釀酒方子三千塊錢賤賣了嗎?
父女倆對望了一眼,沒想到他們還沒開口,張竹根倒是自己先提了出來。不過想到張竹根現在的處境,倒也不奇怪。
當下,林悅便微微點頭,然後又向那唯一的小窗看了一眼。
林丙清會意,回答道:“竹根兄弟,不瞞你說,我們這次還真是為竹筒酒來的,隻是具體的…最好等會去外頭說。”
張竹根怔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苦笑。
是啊,林大哥和自己本來不過是萍水相逢,能暗中送他兩百塊錢已經很善心了,怎麼可能都沒什麼交情卻特地輾轉來到這個小山溝呢!
這麼一想,他的心倒是定了許多。
正要再說兩句,餘光就看到那高顴骨的中年婦人經過天井往這邊走來。
他臉色一沉,忙壓低聲急促地說了一句:“林大哥,既然你們是為竹筒酒來的,那我們就生意歸生意,等會不管我兄嫂怎麼哭窮,你可都千萬彆答應借錢?”
林丙清點了點頭,他自然還不會傻到那個程度。
高顴骨的中年婦女,也就是張竹根的長嫂很快就走到門口,堆著一臉的笑請他們去堂屋裡吃飯。
穿過天井,堂屋裡那張四方桌已經被移到了屋子正中,另外靠天井處則擺了兩張小桌子。
林丙清是大人,被請到了堂屋的桌上,林悅和林培軍因為是小孩,卻被安排到其中一張小桌子上,由其他幾個男人作陪。
至於女人,先前大堂上雖然至少有七八位,可唯一一個上得了桌,而且還是主桌的,就隻有那位長嫂。
見桌上隻是擺了幾盤青菜豆腐醃菜筍乾之類的素菜,張竹根很是過意不去。
林丙清忙說無妨,家裡長輩剛亡故沒多少天,本來就應該吃素儘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