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姒被軟禁了起來。
其實認真說起來,不算軟禁。因為她除了離開道觀,哪兒都能去。
柳賀每日都會來看她,話裡話外無異是他對她沒有惡意,她若要爭皇位,他也會全力扶持。
這次聽來,他倒像是真的想幫她。
畢竟他漸漸年老,而柳姒卻青春大好,又是他的女兒,這皇位給她坐也無可厚非。
可惜柳姒皆不為所動。
看出她對自己的抗拒,柳賀便換了另一人來勸。
年雪摸到廂房時,柳姒正在紙上畫著什麼,見到她,語氣冷淡:“你是來替柳賀勸我的麼?”
“王爺他終究是長公主的父親,何必鬨得這樣僵?”年雪語重心長。
柳姒隻道:“他殺了子寧。”
年雪問她:“若梁王不是王爺所殺,長公主可還會這般冷淡?”
沙沙的畫紙聲一頓,柳姒語氣無常:“那他也是逼迫了阿娘,才有的我。”
那些流言她不是不知,叔嫂相奸不是什麼美談。
阿娘入宮前那樣決絕,又怎會與柳賀再續舊情?所以除了是他逼迫,還能是什麼?
年雪歎氣:“倘若德主子不是被逼的呢?”
柳姒停下筆,看她的目光幽深:“什麼意思?”
“其實當年,也算是一段孽緣。”年雪徐徐道來。
原來喬珠入宮後,柳賀仍一直癡纏著她,不願放手。
喬珠為了喬家,也不敢逼他太緊,兩人隻暗中維持著一層關係。
好在柳賀年輕時也是個樣貌身型絕佳的郎君,活好,又天賦異稟。到底曾經相愛過,喬珠還算豁達,隻當暗中養了個姘頭。
不過後來不夠謹慎,懷上了他的孩子。
喬珠怕柳賀這個瘋子曉得後,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連累喬家。
就謊稱有了永康帝的孩子,徹底與他斷了來往。
此事除了喬珠,隻有年雪這個貼身奴婢曉得。
這麼多年她一直死守這個秘密,可這次柳姒離京前,她心中隱隱覺得不安,才會要一道跟來。
而柳承安身死的前一夜,她去鶴鳴山,不過是在得知柳賀傳信約柳姒去鳴山亭會麵後,怕他對她不利。
於是想將真相告訴柳賀,好讓他顧念著血緣親情,手下留情。
但終究是猶猶豫豫,誤了大事。
見柳姒聽後沉默不語,年雪又問:“在長公主心中,對王爺便真的沒有一點孺慕之情麼?”
柳姒盯著畫紙不語,好半晌才終是開口:“幼時先帝不在乎我,諸多長輩中,隻有他時常來看我。”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若說毫無孺慕之情,那是假的。
可即便有,也在後來的一次次算計中,煙消雲散。
如今就算我不去追究前塵往事,可他指使丁平殺害子寧是事實。
隻憑這一點,我也無法原諒他。”
屋外,站在窗邊的柳賀將這些話統統聽進耳中,神色莫名。
等到屋內再沒有交談的動靜後,他才放輕步子離開。
院中月涼如水,他問手下:“交代你辦的事,辦得如何了?”
“回主子,那丁平的背景並不簡單,最快也得等明日。”
“明日酉時之前,我要知道一切。”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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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巳正時分,柳賀再次敲響了柳姒的房門。
“誰?”
女聲自內傳出,帶著些微柔和。
柳賀推開門,手裡提著個食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