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雷無歡回到長公主府後,便揣著那絹布,馬不停蹄地往主院而去。
他很懂得揣摩柳姒喜好,因而她也喜歡他,允他隨意進出自己的院子。
踏進主屋,柳姒正吃著涼糕,雷無歡放輕腳步,挪了步子走到她足邊跪下:“貴主,奴按汝空大師吩咐去往城外,果然發現了一些東西。”
柳姒放下銀箸,瞥他一眼:“何物?”
雷無歡將在那農戶家的事明白告知後,從袖中掏出絹布:“奴愚鈍,不明白這上頭畫的什麼,所以一刻不停地趕了回來,隻等貴主示下。”
她指尖撚起絹角,眸子掃了掃,隨後又丟還給他。
“既是祥瑞之物,那必定上有天示,吾等凡夫俗子如何看得明白?你將此物呈於國師與汝空大師,他二人法力高深,想來能明白其中畫意。”
雷無歡接過絹布:“奴這就去。”
等他離開,平意入內:“長公主,趙府傅求見。”
去到書房,趙厚已等候多時。
見到柳姒,他也不耽擱,直道明來意:“長公主,屬下方才得到消息,淮王已上請聖人,打算離京,前往嶺南。”
這幾年柳姒在朝中大肆招攬朝臣,令淮王嗅到了幾分異樣。
如今他對皇位無趣,不願來日牽扯入其中,是以打算遠離這是非之地。
柳姒坐在書案後,翻了翻趙厚遞上來的折子。
“聖人同意了嗎?”
趙厚點首:“聖人不僅同意,還給了淮王廣州都督的職位。”
柳姒似乎並不意外:“淮王既要離京,作為妹妹,總得送他一份大禮。”
她落筆在折子上寫下一行字:“趙府傅,還記得淮王那隻眼是如何瞎的嗎?”
當初趙厚尚是諮議參軍時,曾按柳姒命令,帶人去順義門協助當今聖人解救淮王。
隻是解救淮王是假,想利用鳳陽除掉他才是真。
此事不過過去了五年,他自然記得,是以遲疑問:“長公主是想......”
“這麼多年,也該讓淮王知曉真相了。”
她擱下筆,語氣輕描淡寫:“此事交給清水侯,他知道該怎麼做。”
清水侯,便是安庭序。
曾經的清水縣子,如今的千戶侯。
趙厚收起折子,趕往清水侯府。
一個時辰後,月痕也帶回了雷無歡那邊的消息。
她回稟:“長公主,雷無歡死了。”
他按柳姒的吩咐將絹布交給汝空,回城的路上卻出了意外。車軸斷裂,人摔出馬車當場折頸而亡。
這次的死法倒是新鮮。
柳姒執筆並未抬首:“知道了,安撫好他家人,彆生出什麼事端。”
“喏。”
死了一個無關緊要之人,她依舊照常處理公務到酉時。
霞光普照,百鳥歸巢。
揉了揉泛酸的脖子,走出書房。
聞書齋的牡丹開得最好,柳姒腳下步子一轉,準備去一趟謝晏的院子。
路上被一低首的奴仆撞到,身後的隨侍見狀立馬喝道:“大膽!沒長眼睛嗎!竟敢衝撞長公主!”
那奴仆是個男子,聞言跪在地上求饒道:“長公主恕罪,奴婢是無心之失!”
因他跪著看不清容貌,隻能聽見聲音猶如金玉相擊,悅耳動聽。
原本並不在意的柳姒眸子一轉,垂眸看他:“你是哪個院子裡的?抬起頭來。”
那男仆依言抬首,露出一張俊美的臉頰。
輪廓完美,烏發如綢,眼尾的一顆紅痣透著風情,為他原本清淡的容貌增添了許多色彩。
隻是膽子有些小,一直斂眸不敢看她。
“奴婢是聞書齋侍弄牡丹的花奴。”
他怯生生答道。
看著他眼尾的小痣,柳姒輕笑:“怎麼不敢看我?”
花奴睫羽微顫:“長公主天顏,奴婢不敢。”
她抬手,指腹摸上他眼尾的那顆痣,來回摩挲:“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阿醜。”
“阿醜......”她語氣繾綣,“你生得這樣好看,怎麼能叫阿醜?我賜你一名,可好?”
阿醜:“但憑長公主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