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都是涼的。
他答:“我戌時出的府。”
柳姒望了望天。
現下約莫子時,想來他在外頭確實站了許久。
“怎麼不進去?”
“不敢。”他誠實答道。
怕看到的與他猜到的不同,所以不敢。
不過所幸,他猜對了。
柳姒笑他:“沒出息。”
嘴上雖嫌棄,還是牽著他打算回重華殿:“走吧,事情都解決了。”
他沒動。
站在原地。
等柳姒轉身疑惑看去,他大步上前緊緊抱住了她。
“念念,對不起。”
他埋首在她頸窩。
柳姒並不意外,由他抱著。
這些日子以來,他看著她日日踏足甘露殿,聽著宮中隱晦的流言,卻無動於衷。
究其根本,不過是他以為柳姒與柳承明之間,是自願的。
畢竟她做事從不計後果,若真是愛上一人,無論那人是誰,她都無所畏懼。
可她白日裡卻說:隻要身處皇權之下,便終受人挾製,身不由己。
她走後,他獨坐在妝台前想了許久。
直到夜幕降臨,他才如被當頭一棒,醒悟過來。
念念與柳彌月若真兩廂情願,以柳彌月的性子,早就不許自己再住在長公主府了,又怎會無所作為?
也必定是會在謝竹君麵前狠狠炫耀一番,出出曾經的憋屈氣。
柳姒將整個身子靠在他懷中:“幸虧你今夜來了,不然我可就真不會原諒你了。”
“吱呀”一聲,甘露殿的殿門被人打開,穿著一件朱衣的柳承明原本想漏夜散心,卻不想柳姒沒走。
不僅沒走,連謝竹君那個討厭鬼也在。
在也就罷了,還緊緊抱著她。
他看著廊下相擁的兩人,原本漸好的心情一下差到極點,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透過謝晏的肩膀,柳姒側首與他的黑眸相對。
而後她露出一個近乎挑釁的笑容,紅唇輕勾,抬起謝晏埋首在她頸窩的腦袋,踮腳吻上了他微涼的唇。
謝晏也不過頓了須臾,就配合著深吻。
她半闔著眼,漫不經心地看著甘露殿的殿門重新被人合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見目的達到,她才將人輕推開。
今夜做了一場大戲,從頭到尾除了她自己,沒人能猜透她在柳承明麵前的怒與恨,是真是假。
他自以為的勢在必得,也不過是她營造的假象。
無論如何,那道密旨都按她的計劃,被親手燒毀了。
因為心情大好,就連對謝晏的語氣都柔和不少:“走吧,宮門已下鑰,隻能宿在重華殿了。”
謝晏反握她手,二人並肩行於月色之下。
四處無人,唯聽蛙聲。
他才問道:“念念,既皇權之下終受人挾製,那皇權之上呢?”
柳姒笑而不語,側首望他。
他眸中映著她:“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