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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是我的! 猶薑 109553 字 8個月前

第71章 第 71 章

張湛瞳孔顫了顫, 又重歸漆黑幽深,帶著點不為所動的堅定:“一開始明明都是假的。”

——一開始就是假的,許言俞不記得他, 不喜歡他。自己說喜歡, 他也沒當真, 跟著說的那些喜歡,自然也都是假的。

許言俞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哽了一下, 反應過來後心裡跟打翻調料瓶一樣不是滋味。

張湛知道。

在自己還沒喜歡他,以為所謂的戀愛就是攀比,把他的每一次關心和喜歡當做比賽,鼓足了勁說那些套路的情話和喜歡。都是假的,張湛知道。

深藏在心裡的內疚偷偷冒了頭, 許言俞的暴躁變成煩悶, 好像有什麼堵在嗓子眼,再不說出來就能把他噎死。

他大聲:“後來就是真的了。”

張湛堅定:“沒有。”

許言俞:“?”

他不明白張湛為什麼這麼說,甚至隱隱都有點委屈。

一開始確實是假的,他也無從辯駁,但後來就是真的了,他這麼喜歡張湛。喜歡到在不知道張湛暗戀的人是自己,誤以為他還在暗戀彆人的情況下,依舊和張湛在一起, 甚至想永遠和張湛保持這幼稚的攀比關係。

張湛什麼都不知道, 憑什麼說沒有?

他危險的眯了眯眼睛:“沒有什麼?”

“你後來就沒有再說喜歡了。”

張湛一字一句,“從放假開始, 你先躲了我一星期,後來小年在外麵撞見你和於靜寧在一起, 那是你最後一次對我說喜歡,後來就再也沒有過了。”

許言俞:“……”

委屈和威脅煙消雲散,許言俞CPU再次過載,一時卡殼不知如何是好。

首先,理智告訴他,張湛說的應該就是對的。

放假第一天聚會,自己因為張湛真心話大冒險提到暗戀對象,心煩意亂很久,那幾天不知道如何麵對張湛,確實躲了他幾天。後來小年那天確實也因為一個女生的提醒,意識到自己就是喜歡張湛,同一天再見到張湛……那天具體說了什麼都忘得差不多了,也不太記得有沒有於靜寧。但確實在自己知道喜歡張湛後,就不再說那些套路又敷衍的情話了。

但話都說回來了,這都一起過了年過了情人節,甚至新學期都開學一個月了,張湛是不是背地裡都拿小本本記著才能現在還記這麼清楚?

難道星座真這麼神奇,自己真的口是心非真心話永遠憋在心裡?

他看張湛,不確定:“真的沒說過了?”

張湛肯定:“沒。”

許言俞又開始內疚了。

他們一起過了年一起過了情人節,甚至前不久張湛和自己說他暗戀的人是自己。那麼多機會那麼多浪漫的場景,自己居然都沒說過?

明明他已經在心裡說過千遍萬遍了。但居然沒有說給張湛聽嗎?

內心催促著他告訴張湛,和張湛說自己有多喜歡他。但就好像有什麼堵住他的舌頭,讓他猶豫再三斟酌再三,好像一定要把那句喜歡在心裡說過無數遍,確定比金子還要真,才能無比珍惜的說出口。

他捧住張湛的臉:“那你聽好了,這次是真的。”

“我喜歡你,非常喜歡。”

張湛瞳孔顫了顫:“真的?”

當然是真的,許言俞心尖尖上一點熱氣醞釀那麼久,滾燙的捧出來給張湛看。現在聽張湛這麼質疑,想肯定的告訴他就是真的,但整個人都要冒煙了,說不出一點肯定的話來。

他彆扭且咬牙切齒:“不喜歡你為什麼給你蹭。”

“你不會以為我會拿這個和你攀比吧?”

張湛不說話,漆黑瞳孔依舊細細顫著,看上去像被驚喜砸傻了。

許言俞惱羞成怒,忍不住拍他:“我看上去這麼能屈能伸嗎?”

張湛拉著他的手,放嘴邊親了一口,又跟焦慮至極無法緩解似的,輕輕咬著他的指尖:“你看上去勝負欲很強。都能為了贏親我……”

許言俞其實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對張湛心動的,好像就是一點一滴積累起來,從他看張湛的每一眼,從他和張湛每一次攀比,每一次關注張湛,每一次被張湛挑動心緒。一點一滴積累起來,他分不清究竟是從哪一滴開始,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是洶湧洪水鋪天蓋地將他淹沒。

他不想糾結親吻這一滴到底是什麼時候落下的,隻是確定:“不喜歡你為什麼親你。”

張湛啃咬指尖的動作停下,猶疑看許言俞。

許言俞一口咬定:“我看上去那麼能屈能伸嗎?”

張湛看上去CPU也要燒了:“為什麼?”

許言俞其實已經非常害羞非常想就此而止了,但張湛這樣實在難得,讓他想到自己得知張湛喜歡的人是自己時那種感覺。他還要再添一把火,湊過去親張湛:“沒為什麼。彆人都不行,就是喜歡你。”

張湛啞聲:“那,是什麼時候?”

許言俞自己也說不清,他反問張湛:“那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張湛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不知道。就是,喜歡你。”

——他真不知道,第一次因為許言俞說不記得,注意到許言俞後,忍不住想和許言俞做朋友,做了朋友也還是不甘心,總想著再親密一點讓他記住自己。他一開始不知道這是喜歡,直到有天下雨,他做完值日發現天邊一彎彩虹,下意識是想拍下來給許言俞看。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不僅隻是想和許言俞做朋友。他喜歡許言俞,想和許言俞更親密的在一起,想把自己遇到的所有美好都一點一滴告訴許言俞。他之前不知道那是喜歡,但暴雨傾盆,彩虹最終還是升起來,明明白白昭示著他的心動。

許言俞心裡酸酸的癢癢的,催促他詢問:“照片呢?”

“什麼?”

“彩虹的照片。”

許言俞把他們過去那些聊天記錄看了一百遍了,確實有些照片,但文件過期了,照片加載不出來,他不知道哪張是彩虹的照片,也不知道張湛到底有沒有發給自己。

張湛:“在之前那個手機上。”

“我想看。”

“明天回家找。”

張湛把許言俞抱得更緊,“那你是什麼時候……”

“我也不知道,那天在KTV,我不知道你暗戀的人是我,聽你說你喜歡的人,我不開心。”

“是你。”

“我當時不知道。”

許言俞悶悶,“我以為你騙我,後麵幾天都心煩意亂的,所以才躲著你,不是因為不喜歡你,是不知道怎麼麵對你。”

張湛整個人都恍惚了:“真的?”

許言俞確定:“真的。”

他其實還有點想告訴張湛,自己初中時就記得他了,記得他腿上的疤,記得他們在醫務室的對話。

但張湛一副CPU燒掉已經無法思考的樣子,許言俞對這個狀態很熟悉,於是將心比心決定緩一緩再說。明天張湛把手機拿回來找到那張照片,自己可以借機查看那個手機上自己和張湛的聊天記錄,然後再告訴張湛。

現在的當務之急……

他拍拍張湛後背,刻意用凶巴巴的聲音掩蓋說完真心話的羞恥感:“睡覺。”

張湛很聽話,讓關燈就關燈,讓閉眼就閉眼。但許言俞剛靠近一點,就聽到他胸膛震耳欲聾的心跳,快得不成樣子。

他自己的心跳速度也不遑多讓,於是也就沒拆穿張湛,即使睡不著也還是閉眼裝睡。

在心跳雙重奏下,好不容易醞釀出一點睡意,張湛冷不丁在他耳邊開口:“如果是於靜寧考第一超過你,你也會這麼喜歡於靜寧嗎?”

許言俞:“……”

他冷靜:“我和於靜寧選課不同,不在一個賽道。”

“如果你們在一個賽道……”

“能不能彆總提於靜寧?之前打擾她那麼長時間我已經很抱歉了。”

剛剛醞釀出來的睡意煙消雲散,而且聽張湛這話,好像自己哄了一下午外加晚上的真情剖白全部沒用。雖然真情流露是真,但沒有一絲效率還是讓許言俞非常不爽。他煩得伸手往下握住張湛,咬牙切齒,“我都給你蹭這個了,你覺得我還會去喜歡女生嗎?”

張湛悶哼一聲又迅速安靜下來,好像被捏住七寸的蛇。

許言俞手心發燙,他鬆手,暴躁:“睡覺。”

張湛不吭聲了。

許言俞想睡,但閉上眼找不到睡意,腦子裡亂亂的,總覺得張湛還會作妖。

果然,還沒過五分鐘,張湛幽幽開口:“你之前就是喜歡女生的。”

許言俞糾正:“不是喜歡女生。是覺得自己應該和一個很優秀的女生在一起。再說,現在不是已經被你掰彎了嗎?”

於靜寧拒絕他的時候這樣說過,他當時不解其意,是後來喜歡上張湛後才明白過來的。

“我以為我喜歡於靜寧,但追求她的時候是想要一段完美的關係。但喜歡你的時候……”

“喜歡我的時候?”

許言俞暴躁:“我發瘋了我自甘墮落,我甚至能妥協你喜歡彆人,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就連父母虛偽的關心他都不要,但當時就是可以接受張湛心裡裝著另一個人,自己再糾結猶豫,還是沒想過終止。

“我沒喜歡彆人。”

許言俞暴躁且彆扭:“我當時不知道。”

“我說過很多次。”

許言俞知道,張湛說過很多次,但先入為主的以為那些都是假話,即使再心動也不敢輕易相信。

他彆扭:“現在知道了。”

然後拍張湛:“睡覺。”

張湛又不說話了。

但許言俞都沒閉眼,冷靜的等著張湛下一次作妖。

這次張湛冷卻時間久了點,直到呼吸都徹底平複下來,才伸手摸摸許言俞,問他:“那如果是另一個人,考第一還說喜歡你,你會喜歡他嗎?”

好了,現在不說於靜寧,直接虛空索敵了。

這已經不是敏感多疑愛吃醋的範疇了吧?

許言俞捏他的臉,幾分暴躁幾分羞恥:“所有人都是你嗎?”

“就隻喜歡你,還能有另一個人和你一樣嗎?”

張湛還想說什麼。

許言俞掐他的脖子:“不睡了就起來!”

他沒用力,很輕的掐了一下就收手,坐起來把燈打開,氣呼呼的看張湛。眼眶帶著紅,淩亂睡衣下鎖骨帶著被吮出的淤痕。

他指著房間門:“學習去!我昨天剛打印出來的卷子,全部做完,冷靜冷靜。”

——最近其他省份陸陸續續也都開始一模,許言俞把各省份卷子都收集完整打印出來,那麼厚一遝。

張湛看他鎖骨上那桃花瓣般的印子,嗓子一乾,說:“很晚了。”

許言俞額角青筋直跳:“你也知道很晚了?”

九點半放學回來,洗漱完十點,他原本打算花一小時哄好他男朋友,十一點睡覺保證充足睡眠。但被張湛推到床上愣是鬨到十一點多,又來回說車軲轆話,現在保守估計也都淩晨一點多了。

許言俞推他:“做題去,冷靜下來了再回來睡。”

張湛被推下床,慢吞吞往門外走。

許言俞翻身用被子蒙住頭,悶悶:“彆做太久,冷靜下來了趕緊回來睡。”

張湛沒吭聲,推開門出去了。

許言俞關了燈重新醞釀睡意,但怎麼都睡不著了。身邊就是空蕩蕩的,少了一個人,甚至溫度和空氣裡消失的另一個人的呼吸,都讓他無比在意。在床上翻來覆去,又忍不住反芻自己和張湛的對話,覺得張湛實在是……太容易吃醋了。那這麼容易吃醋的張湛,現在被自己趕去書房做題,會不會鑽牛角尖?

終於給自己找到借口,許言俞再次開了燈,踩著拖鞋去書房。

書房的燈開著,他打開門進去。

張湛穿著睡衣,坐在實木書桌前埋頭寫什麼,異常專注,甚至沒聽到開門聲。

——他男朋友果然和他一脈相承的卷,學習起來這麼認真。

許言俞悄聲走近,低頭一看。

數學卷子上被塗得亂糟糟的,好像根本沒有試題,完全成為了練字紙,上麵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除了“許言俞”,就是“喜歡我”。

第72章 第 72 章

第二天上課, 李俊蕊再次說起早戀的事,疾言厲色叮囑大家不要在這麼重要的階段偷嘗禁果。

班裡同學還是嘻嘻笑著,鬼鬼祟祟往後看。

李俊蕊順著大家的目光看過去, 後門那兩個人沒一個抬頭的, 許言俞也就算了, 就連之前一直認真聽課好好學習的張湛,現在也趴在桌子上正在睡覺。

李俊蕊心裡湧起股“果然如此”的悲痛。

班裡座位一月一換,但張湛轉過來後就一直跟和許言俞做同桌。上學期她打算用張湛認真端正的態度來糾正許言俞的壞習慣, 但這一招用久了還是遭反噬了。

看,許言俞也把張湛帶得開始上課睡覺了。

她隨便拿了根粉筆,一掰兩半前後扔出去。

第一根非常完美砸中許言俞。許言俞動了動,沒完全清醒。

第二根……因為從來沒砸過張湛,手生, 也丟到許言俞身上。

這下許言俞真的醒了, 他茫然坐起來,先偏頭看張湛。

李俊蕊刻意咳嗽,許言俞這才看過來,沒一點心虛的樣子,隻默不作聲撿起桌子上的粉筆頭。

李俊蕊忍無可忍:“把你同桌叫起來。”

許言俞臭著臉拿粉筆頭砸張湛。

李俊蕊:“?”

在她的印象裡,許言俞雖然逃課遲到打架上課睡覺不團結同學,但是個好孩子。怎麼現在不僅帶壞同學,還欺負人呢?

下麵, 許言俞剛把粉筆頭砸在張湛身上, 他就睜開眼,偏頭看許言俞。

許言俞攥著剩下那顆粉筆頭, 在砸張湛還是丟掉間猶豫片刻。

講台上李俊蕊和所有看到學生上課睡覺的老師一樣,陰陽怪氣:“課堂上是睡覺的地方嗎?也不知道你們晚上乾什麼去了才這麼困。”

張湛偏頭對許言俞笑了下, 深邃眼睛彎起,看上去溫柔又深情。

一點都看不出他淩晨三點還揪著許言俞不讓人睡,早上七點半又拒絕許言俞直接逃課的建議愣是把人叫起來上課的殘忍樣子。

許言俞氣得牙癢癢,把那顆粉筆頭也砸上去了。

=

沒睡好還非要來上課,再加上還有點得知真相後的歡喜餘韻,兩個人學習狀態差到極致,即使被李俊蕊叫醒,也還是沒心思學習。

張湛聽著聽著忍不住開始想昨天許言俞和自己說的喜歡,微微失神。

而旁邊的許言俞聽著聽著就睜不開眼,左右晃了兩下,栽倒在張湛肩膀上,呼呼大睡。

一上午都在睡覺,就算上課時被老師叫醒,沒清醒兩分鐘就又睡過去。但教室環境太嘈雜,睡眠質量大打折扣,一直睡到中午也還是困。但他不能睡,中午還要去張湛家裡,拿之前的舊手機,看張湛特地拍給自己看的彩虹照片,還有之前的聊天記錄。還要告訴張湛,在很久之前,自己其實已經記得他了。

把中午也安排得異常圓滿浪漫,一下課兩人就打車去張湛家裡。

這幾天陸陸續續也回來過幾次,家裡很乾淨,兩人直奔張湛房間。

許言俞歪在床頭,看張湛從抽屜裡拿出舊手機。

沒壞,就是用久了換了新的。舊手機已經沒電了,張湛找出充電器充電。

許言俞看他給手機插上充電頭,目光往下滑,掃過還沒完全關上的抽屜。

他拿出抽屜最外麵那個黑色禮盒,打開蓋子。

張湛生日那天自己送的錢包,現在還和剛買過來時一樣,端端正正的擺放在禮盒最中間。

許言俞問:“怎麼不用。”

“怕弄臟。”

“臟了就買新的。”

許言俞說著,無意識翻弄著錢包,不經意打開。

——錢包並不是完全沒用過,裡麵放著張一寸白底照片。

尚還青澀的許言俞正對著鏡頭,滿臉都是青春期少年人的桀驁不馴,臉頰上卻還帶著沒完全消下去的軟肉。

許言俞看著這張不知道什麼時候拍的照片,驚訝看張湛。張湛也看到他發現了照片,臉上表情有點不自然,但還算坦蕩。

“怎麼弄到的?”

許言俞把照片拿出來,沒等張湛回答,先看到照片後麵沒完全撕掉的膠痕。

“物理競賽表,第一份填錯了,重新填表後這份沒用要丟掉。”

許言俞:“所以你偷偷把照片撕下來自己拿著了?”

張湛嘴唇動了動,悶聲解釋:“沒有偷偷,你說不要了。”

他非常珍惜的拿過那張照片,重新放回錢包裡,好像生怕許言俞會突然想要再從自己身邊把照片拿走一樣。

明明人都還在身邊,他卻這麼寶貝的對待這張照片,許言俞看他的動作,心裡說不出的漲。

看張湛把照片放好,合上錢包就要把錢包也放回禮盒裡,他攔了下,拿過錢包看那張照片:“這麼久了。”

張湛:“嗯。”

經年日久,許言俞沒覺得自己有什麼變化,現在冷不丁看到照片才意識到,原來變了這麼多。

“都不像了。”

“沒。姥姥之前見過這張照片,才說認識你。”

張湛和他一起埋頭看照片,說,“明明一樣,就是瘦了。”

又補充,“瘦太多了。”

聽出他的遺憾,許言俞微妙:“也沒有吧。”

張湛捏他的臉頰:“肉都沒了。”

許言俞:“……”

張湛並沒有用力,但臉頰被彆人捏住的感覺過於陌生,許言俞非常不習慣,隻覺得被捏住的觸感揮之不去。他側臉躲開張湛的手,順勢拿起還在充電的手機,長按開機鍵。

手機開機,彈出開機密碼的頁麵。

臉上是剛剛被捏住的感覺,再想到張湛錢包裡那張一寸照片,許言俞有點恍惚,下意識輸了自己的生日。

屏保是臉上還有軟肉的自己。

……

應該是在自己不知道情況下拍的合照,自己沒有看鏡頭,眉心蹙著看側邊方位,也不知道在乾什麼。自己另一邊還有沒被完全裁掉的其他人,被模糊處理了。

許言俞仰頭看張湛,神情複雜。

張湛神情自然:“新手機密碼也是這個。”

然後非常自然的打開相冊,找到其中一個名稱為“他”的子相冊打開。

第一張就是彩虹照片。湛藍如洗的天空,飄著幾抹煙霧似的薄雲,一彎彩虹架在天上,色彩溫柔而鮮亮。

許言俞久久看著這張照片,好像也回到那個早上,和張湛一起看到這一彎彩虹。

好一會兒,又意識到什麼,把照片放大,指著其中一小塊天空:“你的頭像。”

張湛:“嗯。”

許言俞仰頭看張湛,當著他的麵點開置頂聯係人的自己。

剛點進去,手機彈出最後一次聊天的消息。

四年前的七月二號早上八點十四分。

張湛問:“沒看到□□發給你的消息嗎?”

果然。

他那天給自己發了消息。手機壞掉自己沒看到的消息,就是他發過來的。

許言俞控製不住的顫抖,退出點開□□。

可能是太久沒用,賬號退出了,需要輸入密碼才能重新登錄,許言俞看著鍵盤頁麵,又仰頭看張湛。

他覺得自己表情可能不是很好看。

因為張湛很明顯愣了一下,伸手過來扶他的手:“怎麼了?”

許言俞反握住他的手,把手機遞過去:“登一下。”

但張湛沒接手機,隻是用另一隻手摸他的眼睛:“怎麼紅了?”

許言俞搖頭,又把手機往前遞:“登一下。”

張湛隻好收手,就著他的手輸入密碼。

賬號登錄,推送和未讀消息一起跳出來,但置頂的還是自己。

許言俞點進去。

最後的聊天記錄就是七月二號。

和剛剛短短一句話不同,張湛在這裡給自己發了很多。他往上翻了翻才看到那天的第一條消息。

“明天去學校嗎?”

“醫生給我打了石膏,說還好當時處理及時沒有二次傷害,謝謝你。”

“過幾天好一點了我請你吃飯吧。我們之前去吃過一家冷麵,你好像還挺喜歡的。”

……

自己很久沒回,他終於忍不住問:“是還沒醒嗎?”

“我是考試那天摔到腿的那個同學。”

“你不記得了?”

之後,就是換了個軟件,詢問自己有沒有看到□□上他發給自己的消息。

但自己當時在路上,剛來得及點開消息,手機就壞了。

在懷疑張湛是不是給自己發過消息後,許言俞開始好奇,開始絞儘腦汁想張湛發消息會問自己什麼。現在真的看到了,一點也不開心。

張湛問自己是不是不記得了,甚至怕自己沒看到,換軟件問自己。但自己都沒回。

他默認自己就是不記得了,於是接受父母安排轉學離開。但還是在知道自己不記得、接受自己不喜歡他的情況下,選擇回來。

好像有把冰錐狠狠刺進心裡,鮮血淋漓的疼和深入骨髓的冷。

許言俞都要心疼死了。

但張湛隻是垂眸看著消息記錄,因為已經接受許言俞的不記得,所以並沒有太大感觸,隻是很平靜的告訴許言俞:“我們之前聊天也不多。那天你不是手機壞掉嗎,可能沒看到。”

他說到這裡時甚至有點懊悔,“我不知道你手機壞掉了,以為你隻是不記得我所以不想回。就也沒有再發過了。早知道……就多問問。”

許言俞更難受了。

他久久看著那句“你不記得了?”,控製不住的顫抖。

張湛看他,扶住他的肩膀,緊張:“怎麼了?”

許言俞也發現自己在抖,連忙把手機放到一邊,深呼吸幾次,打算和張湛說清楚這些陰差陽錯。

自己沒有不記得。

自己記得,自己也在找他,但是後來再去學校,他已經不在了。

深呼吸調整情緒,因激動缺氧導致的頭痛消退,許言俞張口想說話,房門被敲響了。

楊訪的聲音傳來,幾分疑惑:“張湛,你在家嗎?”

=

因為一些不可抗元素,楊訪暫時有兩天休息時間。

想著明天就是周末,可以和張湛商量著叫許言俞來家裡吃飯。畢竟許言俞也是張湛喜歡那麼久的人,現在好不容易在一起,自己要更重視一些。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又有空閒時間,總要吃個飯。

中午急匆匆趕來,在電梯裡見到外賣小哥,發現小哥和自己一棟樓。這麼一看,就是自己家的外賣,訂單還是許言俞的。

拿了外賣回家一看,玄關還有兩雙鞋,客廳裡沒人。她這才敲門詢問。

剛問過,房間門就開了,許言俞跟在張湛身後,眼尾還有點紅。看到她,靦腆又禮貌的打招呼。

楊訪狐疑看張湛,有點擔心他欺負許言俞了。

要不實在沒法解釋為什麼周五中午不在學校好好上課,帶許言俞來空無一人的家裡,到底是做了什麼讓看上去這麼堅強的許言俞都哭了。

畢竟是擔心,她沒有貿然做主,而是用關心的語氣問:“小俞眼睛怎麼紅了?”

眼睛紅了?

雖然之前已經和楊訪見過麵,甚至還一起過了年。但這畢竟是楊訪知道自己和張湛在一起後的第一次碰麵,身份轉變讓許言俞有些說不出的緊張。現在聽楊訪這麼問,擔心自己衣冠不整儀容不佳留下壞印象。馬上垂眸,揉了揉眼底那塊皮膚。

——明明根本沒哭,但這塊皮膚莫名濕潤滾燙。

“可能是昨天沒睡好。”

楊訪更擔心了:“是張湛影響你休息了嗎?”

許言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互相影響吧。

他下意識抬頭看張湛,又搖頭:“沒有。”

楊訪還想問什麼,張湛打斷她:“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說下個月才能忙完嗎?”

楊訪:“目的地暴雨,航班取消了。我空了兩天,想著明天請你和小俞吃飯。”

她說完,看張湛,“倒是你,不應該在學校上課嗎?”

張湛:“回來找東西。”

楊訪聽到了,但沒怎麼在意,問許言俞:“要不今天去吃飯?小俞有什麼想吃的嗎?”

許言俞:“我點了外賣。”

“嗯,我給你拿上來了。這一份夠吃嗎?”

許言俞更尷尬了:“夠的。”

是剛放學的時候就點上的,不太想浪費時間在吃飯上,原本打算說明白後再一起吃飯。

沒想到楊訪突然回來。

而且她現在知道自己和張湛在戀愛。

許言俞怎麼都不坦然,走路都差點同手同腳。

他跟著楊訪下樓。

楊訪不僅把外賣拿回來了,還帶了自己要吃的東西。她又去廚房烤了些雞翅,三個人圍坐在一起吃飯。

楊訪沒有主動提起,再加上這熟悉的餐桌熟悉的半成品烤翅,許言俞找回了點熟悉感,沒一開始那麼緊張了。

但畢竟心裡揣著還沒說出口的真心話,他有些心不在焉。

楊訪以為他還是困,關心:“要不等會兒在家睡一會兒?”

“要上課。”

“你們就請了中午這一會兒假嗎?”

——一中中午不讓學生們出門,如果一定要出學校需要請假。

但他倆確實是逃課出來的。

許言俞咀嚼的動作停住,整個人都僵住,隻斜斜用眼神看張湛。

張湛麵不改色:“沒。”

許言俞一口氣還沒鬆下來,又聽到他說:“翻牆出來的。”

許言俞整顆心都提起來,緊張看楊訪。剛剛的緊張感卷土重來,萬一阿姨知道自己帶張湛逃課,一定會覺得自己帶壞張湛不是個好孩子吧。

楊訪露出詫異和嫌棄的表情,說的卻是:“那衣服是不是就蹭臟了?”

她不理解,“你想回來和我說,我找老師給你們簽假條就好了,翻牆多危險,萬一摔倒了怎麼辦。”

她還朝許言俞尋求認可:“是吧?”

許言俞乖乖點頭:“嗯。”

“看小俞多聽話。”

許言俞:“……”

一點也不聽話,張湛轉學過來第一天自己就帶他逃課了。當時怎麼都想不到,會有家長對孩子說,想出去直接告訴她,她可以找老師簽假條光明正大出去。

他不好意思應楊訪這句聽話,悶悶說:“沒聽話,我也逃課了。”

楊訪被他有些沮喪的語氣可愛到了,連忙安慰:“多大點事。我們家孩子成績這麼好,偶爾逃個課證明不了什麼,就是聽話。”

我們家孩子……

許言俞心裡一熱,抬頭看楊訪。

他臉上的驚訝過於明顯,楊訪顯然也愣了一下,笑問:“怎麼了?”

猜到可能是因為什麼,她看許言俞身邊的張湛,眼裡幾分詢問。

張湛點頭。

楊訪笑了笑:“那就是我們家孩子啊。”

第73章 第 73 章

楊訪真的給李俊蕊打電話, 幫他們補了假條讓他們在家好好休息。

但許言俞睡不著了。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之前在網上看到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情侶相處小技巧和給對象家長留下好印象操作指南,忍不住推張湛:“這樣是不是有點不禮貌?”

張湛在櫃子那邊搗鼓著什麼, 有點不太明白許言俞為什麼這麼問:“什麼不禮貌?”

許言俞:“……”

不管是逃課出來見家長, 還是真的就這麼請了假在家裡睡午覺, 都不是很禮貌吧。

但張湛看起來理直氣壯並沒有覺得不對勁的樣子。他索性也就沒說。聽他翻找著什麼的樣子,問:“找什麼?”

“相冊裡應該有我媽之前巡演時和其他演奏者的合照,我記得有一張後麵有很多人的簽名。”

“怎麼突然想起來找這個?”

許言俞翻身下去, 來了點興致,“相冊裡有你的照片嗎?”

張湛把相冊拿出來。

許言俞忘了之前聽誰說過,對方每年生日都會拍寫真和全家福,積累起來那麼厚一個相冊,爸爸媽媽還會給他拍視頻留存, 家裡甚至還有他十個月剛會走路時的錄像帶。

許言俞已經忘了這個人是誰, 也忘了是什麼時候聽到的。

但他沒有相冊,從小沒人記錄他的一切,他試圖尋找,也隻在姥姥家書房抽屜裡,找到幾張沒收在相冊裡,而是隨便攤在文件底下的舊照片。照片裡就一個穿紙尿布的小娃娃。他猜測這麼不受重視,應該是自己。但其實並不確定,因為他也找不到其他自己幼年時期的照片用以佐證。

但那時候開始, 他就覺得, 可能其他家庭幸福的人,都會有一本用於記錄孩子成長的相冊。

自己雖然沒有, 但自己男朋友應該有,而且自己可以從這本相冊裡, 看到男朋友從小到大的成長軌跡。

他湊過去和張湛一起看相冊。

張湛把相冊翻到第一頁,給他預警:“是初中後我自己拍的。”

許言俞點頭,扶著張湛的手翻過這一頁。

第一張是班級合照,密密麻麻的一群人站在教學樓前。

許言俞有點頭疼,但依舊興致勃勃的仔細看,想找出自己男朋友。

初中時候,應該還沒長這麼大,會不會也有臉頰肉?

張湛看出他的尋覓,懷抱著一絲期待,並沒有主動開口告訴他自己在哪兒,隻是看他認真尋找的側臉。那麼瘦那麼平滑的側臉線條,顯得眼尾挑著,那麼漂亮。

許言俞仔細看過照片裡那些密密麻麻被相機拍得有些畸形的人,從最後一排男生看起,一路往前,指著第三排中間的一個男生:“這個是你?”

張湛看了一眼,愉悅:“嗯。”

“怎麼猜到的?”

許言俞:“怎麼用猜,我認出來的好不好。”

張湛幾分遲疑。

許言俞:“怎麼,不相信?”

“你的語氣聽起來並不確定。”

許言俞:“……”

之前可憐巴巴的問自己是不是不記得了,或是那麼堅定的明確自己一定不記得。現在好了,知道自己記得後還開始試探自己,一點語氣上的不確定都要拿來做文章。

他解釋:“我就是覺得你在第三排,看上去個子有點矮。和現在有點不一樣。”

張湛變化不大,初中時候也就是五官更柔和些,那雙眼睛已經很好看很有現在深情款款的樣子了,隻是看上去更圓更大一點,許言俞看到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隻是有點不敢相信,他現在這個比他還高一點的男朋友,初中也是個小矮子。

張湛接受了這個原因,說:“當時是矮,是初二才開始長高的。”

許言俞:“?”

“初二多高?”

張湛已經不記得具體數字了,他隻記得:“一開始比你還矮,後來就一樣高了。”

許言俞:“我當時多高?”

“初二那年三月是一米七六。”

許言俞疑惑:“為什麼記這麼清?”

“那時候剛開學體測,有個女生立定跳遠跳了一米七六,說跳了個你出來。”

許言俞還沒搞清楚立定跳遠和跳了個自己出來之間的關聯,先看到張湛的臭臉。

他神使鬼差的讀懂了張湛此刻的心情。

就像自己會因為小學妹喜歡張湛吃醋,張湛這種甚至會假設出莫須有的人虛空索敵的人,現在大概都掀翻醋壇子了。

他決定安撫一下他男朋友。

“那你跳了多遠?”

“兩米三。”

許言俞:“我儘量長到兩米三。”

張湛:“……”

許言俞:“……”

兩人麵麵相覷一會兒,又都笑了。

翻過這一頁,是幾張風景照片,再之後……就是還有臉頰肉的自己。各種角度,有單獨照片也有合照,自己有時候看鏡頭,有時候不看。

反正都做過預警,張湛毫不心虛,和許言俞解釋:“那時候在學攝影。你看鏡頭的這些,是用手機拍的。這些……是我把相機拿到學校偷偷拍的。”

從那一年秋天,但第二年春天。

有風景,建築,還有很多張自己。

許言俞沒從這本相冊裡看到他男朋友的成長軌跡,隻看到了他男朋友眼裡的風景。

還有在他男朋友眼裡成長起來的自己。

第一張裡的自己頭發長一點,臉上有肉,看上去像個苦大仇深的蘑菇。

後來自己剪短了頭發,越來越瘦越來越高,最後一張自己穿著短袖短褲揣手站在操場上,剪影瘦高。

從小沒人給他拍照片,他自己忙著太多事情也不會把時間花費在拍照上。

原來也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記錄了他這一年的成長。

許言俞久久看著這張照片,好一會兒才翻過下一頁。

再之後依舊是很漂亮的風景照,還有些其他的合照。

許言俞也找到他要找的那張大合照,拿出來一看,後麵果然是簽名。

張湛接過照片,放到一邊。

許言俞:“乾嘛拿出來?”

“給於靜寧。”

許言俞:“……”

所以這就是於靜寧會給你轉發用肢體接觸哄人辦法的原因吧!

那本相冊翻到最後麵,是他們再相遇的這大半年。

偷拍少了很多,但之前出去玩時一起拍的合照,都印出來放在相冊裡。

他問張湛:“你更小一點時候的照片呢?”

“我媽收著,不知道放哪兒了。”

許言俞也沒一定要現在看,隻又把相冊翻到初二那年,找到最後一張當時張湛的照片。

是在操場的大合照,張湛這時候已經站在最後一排了,身邊是自己。

他看了一會兒,把這張臉代入記憶裡那個下午,些許恍惚。

早上想告訴張湛,自己其實記得他,覺得張湛知道這件事可能會高興。

但現在莫名生出點退縮來。總覺得自己那麼點模糊的記得配不上張湛的堅定,自己的態度也配不上張湛帶自己見家長的溫馨和諧。

最佳男友的比賽,自己輸得一塌糊塗。

但許言俞很難得沒有因為輸而氣餒痛苦,隻覺得無法接受自己比不上張湛的深情。

所以……自己還要走很長的路,要和張湛勢均力敵旗鼓相當,要更喜歡他才行。

把相冊合上放一邊,他湊過去親張湛,小聲:“對不起。”

張湛看他,眼裡幾分警惕:“為什麼說對不起。”

許言俞也不知道怎麼說,把臉埋在他肩膀處:“誒呀。”

張湛眼神一空,偏頭看肩膀上的許言俞,蹭了蹭他,聲音更低了:“怎麼了?”

許言俞又說:“對不起。”

張湛幾分警惕幾分擔憂:“是和於靜寧的對不起一樣嗎?”

許言俞搖頭,湊過來親他,嘴唇在嘴角一觸即分:“不一樣。”

他堅定,“我喜歡你。”

太喜歡了,要把心臟都撐炸開的喜歡外,滿是因自己之前輕視張湛的喜歡而產生的內疚。

他之前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對一個人產生這麼多的內疚,但是真的要瘋了,越喜歡張湛就越心疼,越心疼就越內疚。複雜的感情繞成一團亂麻,把他和張湛緊緊捆在一起,但他一點都舍不得放手。

虛驚一場。

張湛摸他的頭:“那就不要說對不起。”

許言俞還沒來得及說話,下巴就被捏住。張湛親上來,舌頭舔上他的嘴唇。

原來被捏住下巴親是這種感覺。

之前都是許言俞捏張湛下巴,現在位置互換,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被張湛壓住大半個肩膀,再也沒有掙紮的餘地。

張湛親得很重,要把他整個人吞進肚子裡的那種。

許言俞分了點心,擔心嘴巴親腫了晚上見楊訪尷尬。但剛想到這裡,又感覺到張湛在摸他的腰,登時自顧不暇,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

下午也沒睡太久,五點多醒來後,楊訪帶他們去吃飯。

餐廳環境清幽高雅,菜單都是時令菜,老板是楊訪朋友,看到她來,還給他們送了自己釀的青梅酒。

楊訪給自己倒了一杯,問他們:“你們嘗一點,還是喝果汁?”

許言俞看張湛:“他能喝嗎?”

上次在KTV玩真心話大冒險時選了說真心話,那時候不是還和自己說不會喝嗎?

楊訪:“能喝一點吧。平時在家也喝葡萄酒。小俞你呢?”

“也能喝一點。”

許言俞把自己和張湛的杯子推過去。

楊訪倒了一點:“嘗嘗。”

也就不比青梅大多少的小酒杯,楊訪還隻倒了半杯,許言俞毫不設防,兩口喝光了。

濃濃的梅子香和酒香,不難喝,但咽下去後會有種胃部被灼燒的感覺,好像有人在胃裡縱火。

許言俞懵了,手裡還拿著杯子,不可置信看張湛。

好像……度數有點高。

張湛剛抿了一口,注意到不對勁,偏頭看他。

楊訪看到他豪爽的動作,也擔憂看他:“沒事吧?”

許言俞放下杯子,一手捂著嗓子眼,一手連連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要不去吐出來?”

楊訪站起來要帶他去廁所,內疚,“不該給你倒這麼多。”

許言俞死要麵子:“不用。沒事,我緩緩就好。”

楊訪這才坐下,但依舊非常擔心的時刻關注著許言俞。

他看上去也很沒事,隻是臉頰飄紅,鳳眼睜不開似的垂著,眼尾沾著水汽。看上去貓崽子一樣,可憐巴巴的。

三月正是吃筍的季節,他們點了醃篤鮮。煨了很久太燙,張湛給他們各自盛了一碗放一邊晾涼。

許言俞碰了碰盛滿湯的碗,被燙到,慢半拍收回指尖。

張湛看他慢吞吞的反應,擔心:“是不是醉了?”

許言俞看他,眼裡水淋淋的:“啊?沒有啊。”

張湛被可愛到,緩了兩秒才找回身體控製權。他把許言俞的湯碗拿遠些,哄小孩一樣說:“太燙了,等會兒喝。”

許言俞:“……”

他真覺得自己沒醉,就是身上熱熱的感覺很有精力。但和自己說這話的張湛就是小瞧自己覺得自己喝醉了,他無語,“我知道,我又不傻。”

對麵楊訪控製不住笑出聲,給許言俞倒了杯果汁:“對,我們家小俞最聰明了。”

許言俞總算知道張湛蠱惑人心的本領從哪兒來的了,原來是一脈相承。

總之他成功被蠱惑到,耳朵更紅了,彆彆扭扭接過果汁抿了口。

楊訪讓他多吃菜,他也聽話大口大口的吃。

醃篤鮮涼了些,他抿了口。排骨的香,春筍的鮮融得恰到好處,湯底鮮美清甜,排骨肉質彈牙,筍被燉得軟軟的,一口咬下去汁水化開,鮮掉舌頭。

楊訪看他愛吃,提到:“過年我們去的那個莊園,後山一大片竹子,這時候好像有挖筍體驗活動,他們家臘味也好吃,要不是我明天就得走,我就帶你們去玩了。”

張湛:“我們兩個也能單獨去。”

“那你們單獨去,或者問問其他朋友有沒有想去的。我提前給你們訂好房間。”

張湛:“應該是我們兩個單獨去。”

楊訪:“……”

她無語,“我忘了你沒有朋友。那小俞呢?”

小俞悶頭吃飯,一邊快速咀嚼一邊搖頭,等把食物咽下去了,才慢吞吞開口:“我想和他單獨玩。”

=

吃完飯楊訪去結賬,和老板多聊了幾句。

許言俞跟張湛還坐在座位上,閒來無事打量店裡的裝飾品。

張湛有點擔心的問他:“還有沒有不舒服?”

許言俞:“什麼?”

張湛伸手摸他小腹,手掌從肋骨中間一路尋覓,最後放在他胃上。

許言俞很瘦,平時雖然不挑食,但吃飯很敷衍食量一點都不像高中男生的食量。剛剛楊訪一直在勸他吃飯,他吃了很多,現在小腹微微突出來,看上去才沒有那麼可憐。

“有點撐。”

許言俞如實說,又把張湛的手拿開。

張湛:“……”

他也想讓許言俞多吃飯胖一點,對此不置可否,隻是問,“剛剛喝酒,有不舒服嗎?”

一開始有點燒得慌,後來吃了飯就沒什麼了。

許言俞搖頭。又因為想到青梅酒的味道,把目光放在還剩下一半的酒瓶上,忍不住拿過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已經知道度數高,他沒再一口氣喝光,而是小口小口抿著。

小口品嘗,青梅的味道更加明顯。而且吃過飯再喝酒,沒有那種被灼燒的感覺,隻剩下清甜爽口梅子酒的味道,許言俞一嘗就停不下來。

張湛看他一口口抿著,嘴唇被酒打得濕漉漉的,跟個舔奶的小狐狸崽子一樣。忍不住握了下他的手腕:“彆喝了,等會兒喝醉了。”

許言俞順著他的力道把酒杯遞到他麵前,自然抵在他嘴邊:“你嘗嘗。”

小瓷杯冰涼,還帶著剛剛許言俞抿酒留下的水漬,抵在唇邊。目光下垂,能看到瓷杯裡淺橙色的酒液,還有許言俞捏著瓷杯的白皙手指。

張湛就著他的手抿了口,隻覺得更渴了。

店長找人送他們回家,路上有點堵車。吃太多又喝了酒的許言俞就有點暈。他原本是想回自己那邊的,但楊訪看他不舒服,堅持把他帶回家照顧。

許言俞喝點水就緩過來了,他窩在沙發上玩手機,看群裡多了些未讀消息。

鄭誌新問大家晚上要不要去網吧放鬆一下。其他幾人紛紛拒絕,他艾特自己。

範子晉回複:“彆問許哥和湛哥了,他倆下午不在學校。”

於是一群人紛紛詢問他們去哪兒了,現在還在往群裡發晚飯照片,問他們有沒有吃過飯。

張湛洗好水果拿出來,叉了塊菠蘿遞過來。

許言俞張嘴吃掉,又接過叉子,把手機給張湛:“群裡有消息。”

張湛看手機信息,許言俞嚼著多汁的菠蘿,也叉了塊給張湛。

張湛搖頭:“我不吃。”

許言俞:“你不愛吃菠蘿?”

“不是,現在不想吃。”

張湛一邊回答他,一邊在群裡回複詢問他們的信息。

許言俞瞄了一眼,他已經在回複今天晚上吃了什麼菜了。

他男朋友分享欲沒那麼強,現在這麼聽之任之事無巨細回答,炫耀的意味遠超過分享。

但許言俞覺得這樣的張湛還挺有意思的。

他甚至幫著張湛想措辭:“那個青梅酒也挺好喝的,告訴他們。”

張湛手上快速打字告訴其他人青梅酒味道不錯,目光卻移到許言俞臉上,問:“好喝嗎?”

“嗯。雖然度數高,但味道蠻好。就是不知道店長單不單賣。”

張湛看他說話時張張合合的嘴唇,掃了眼手機屏幕,發現沒錯字就點擊發送。把手機放一邊,答非所問:“菠蘿甜嗎?”

“甜,你嘗嘗。”

許言俞去叉盤子裡的菠蘿塊。

下巴又被捏住,張湛親過來,淡淡的青梅酒味衝淡了濃鬱的菠蘿香氣。

許言俞愣了下,一邊和他接吻,一邊掰開張湛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拿著他的手很沒辦法的想了一會兒,把那隻手放在自己後腰。

張湛順杆子爬,馬上用力把他攬到自己懷裡。

許言俞扶住他的肩膀,含糊:“什麼毛病。”

“跟你學的。”

張湛簡單回答,又吮著他的嘴唇,挑他的舌頭,感慨,“好甜。”

第74章 第 74 章

楊訪說起周末可以去莊園玩時, 他們本想自己單獨去。但晚上群裡聊著天,郝宇星問起他們周末有什麼安排,陰差陽錯間還真給他找到郊區莊園的春日活動。許言俞阻攔不及, 單獨約會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團建。

楊訪一大早趕飛機走了, 他倆先送楊訪去機場, 順路去莊園。

到的時候範子晉和郝宇星已經在了,郝宇星還帶了幾個其他朋友,其中還有個泫然欲泣的小卷毛。

幾個人就在院子裡曬太陽玩手機, 看到許言俞來了,馬上朝他招手:“這邊!”

約會告吹,許言俞臉色不是很好看,麵無表情走過去。

郝宇星不理解甚至有點哀怨:“你怎麼這個表情,見到我們不開心嗎?”

許言俞:“嗬嗬。”

郝宇星:“……”

小卷毛還在泫然欲泣哭喪著臉, 郝宇星動不得許言俞, 轉手在小卷毛背上拍了一下,斥責,“哭什麼?把福氣都哭光了,讓許言俞一看見你就心煩。”

小卷毛也拍郝宇星:“這不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和我說一模,我現在還能有個笑臉。”

郝宇星:“嘿你考得差還怪我了?”

“你不提我也不會這麼在意啊。”

“彆自欺欺人了,你對象說要你成績提一百分才能和你複合,你再怎麼不在意, 一模成績也會在下周下來的。”

“你對象不要你嘍。”

小卷毛悲憤欲絕。

許言俞看郝宇星這賤嗖嗖的樣子, 眉尾微挑。

張湛還在旁邊狀似好心提醒:“他就是上次我們遇到的,成績三百五十分還想和女朋友考鄰近大學, 他女朋友覺得他可能上不了大學,不和他處了的那個人。”

許言俞點頭:“哦, 他啊。”

雖然因為約會被打擾有些不爽,但許言俞自認還算好心,不會因為自己的不爽牽連傷害彆人。

他非常誠懇的說:“成績提一百分就能複合了?閉眼寫寫不就四百五了?”

小卷毛悲憤:“我不玩了。我挖筍去。”

許言俞:“挖一百斤筍也沒用,你不如看會兒書。”

其他幾個正在圍觀的人紛紛虎軀一震,沒想到許言俞會在這麼開心的環境下說出這麼殘忍的話,生怕再留下來圍觀也會被提醒考試成績和看書,大家鳥雀般散去,拿著鋤頭和背簍,找老板去後山挖筍。

老板給許言俞張湛也發了小鋤頭和背簍,告訴他們挖了筍可以自己做,也可以交給廚房處理。

三月的太陽溫暖和煦,但許言俞跟個吸血鬼似的不愛見太陽,再加上現在剛過來也不想出去折騰,最主要的是他真的隻想單獨和自己男朋友呆著而不是和這麼多人一起挖筍。所以收了挖筍工具,先去房間休息了。

還是他們過年時住的房間,隻不過裝飾品換成了清新的綠色。

許言俞把東西放下,問張湛:“那個……”

他依舊覺得擅自給彆人取外號非常不禮貌,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那個人是誰,於是形容,“那個被女朋友甩了的人,他惹過你嗎?”

“沒有。怎麼了?”

“沒,我以為你看他不爽呢。”

“是有點。”

“他不是沒惹過你嗎?”

“他惹你,高二的時候他經常帶他們學校的人來一中圍你。”

看許言俞眼裡露出疑惑,他說,“你不記得他,但我記得。看他不爽。”

許言俞沒忍住抱了抱張湛:“那我也看他不爽了,活該被甩。”

=

郝宇星他們一群人再後山試了半小時,滿載而歸。把筍交給廚房,中午就得到了滿滿一桌的春筍大宴。主食是春筍臘腸飯,湯是醃篤鮮,菜就是各式春筍。幾個人在後山辛苦勞作許久,現在看到勞動成果,吃得飛快。

許言俞跟著蹭了頓飯,確實不錯。新鮮筍子更清甜,不管是涼拌油燜還是配其他肉類炒,都很好吃。

幾個半大小夥子飛快把滿桌的菜都掃蕩一空,實在是太好吃了,他們決定下午接著挖。

但剛吃完飯肯定是不能去的,可以先休息一會兒,反正大家都聚在一起了,可以找些事情做,比如一起打遊戲,或者去莊園KTV裡唱歌,或者一起……

許言俞默不作聲拿出手機點了幾下。

正在看手機的大家發現群裡多了個文件。

點開一看——全國一模試卷合集.zip。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下,許言俞麵不改色異常冷靜:“一起做會兒題吧。”

“不了不了,春困秋乏,現在剛吃完飯,我覺得我應該回房間睡一會兒。”

“我也是,挖筍實在是太辛苦了我現在需要躺著恢複體力。”

“走走走回房間午睡去,大家也都好好休息啊。我們晚上再一起去挖筍。”

眼看其他人都要走了,許言俞在人群中尋覓,試圖找到那個經常來圍自己,雖然自己因為連忙已經不記得,但自己男朋友幫自己記得還耿耿於懷的那個人。

沒找到,實在記不得這個人長什麼樣。

但他假裝找到了,開口:“你還是學一會兒吧,不然下次還考三百五。”

夏青哀鳴一聲,淚奔跑走。

=

不知道彆人做題了沒有,反正許言俞午覺睡醒自己刷了會兒題,還和張湛討論了其中一道物理題。

傍晚太陽下山才出去,其他幾個人也都在外麵了。看到許言俞出來,甚至不敢和許言俞對視,好像對視一眼就會被學習的陰影覆蓋。

一起去後山,借著夕陽的餘暉挖了一會兒。

其他人中午挖過,現在動作熟練很多。張湛和許言俞兩個人不太熟悉筍子的分布,又都不怎麼會乾活,辛苦刨地也隻挖出些筍尖尖,還弄得身上都是土。張湛還好,許言俞太久不運動,揮了這麼會鋤頭,胳膊都在顫抖。

晚上其他人想試著自己做飯,湧到廚房裡熟悉鍋碗瓢盆。許言俞被分配剝筍,張湛被叫去切菜,兩個人被迫分開。

許言俞撐著酸脹胳膊,顫顫巍巍把筍衣剝開,把剝好的筍拿到廚房洗乾淨,再送到砧板上。

他男朋友穿著一次性圍裙,在切薑絲和蔥段。

許言俞:“就這一把刀嗎?”

“還有把這個。”

夏青遞過來把切水果的小刀。

許言俞接過水果刀,慢吞吞的切筍,問:“切片還是絲?”

郝宇星正在熟悉灶台,聞言大聲回答:“都要。”

許言俞一手拿刀一手按筍,就要切下去。張湛拉開他扶筍的手:“刀太小容易劃到手,彆用了。”

許言俞掙了掙:“這麼多筍,你一個人切到什麼時候去。”

“很快,你在這邊等我一下。”

張湛把許言俞拉到砧板旁邊,往後看了看,又拉他往左邊挪,“彆讓油濺到了。”

許言俞聽話站著,過了一會兒,抬起胳膊嗅剛剛張湛拉到的手腕。

一股蔥薑味。

他的表情變得扭曲。

後麵其他人已經開始起鍋燒油煎排骨,想複刻中午的醃篤鮮。排骨表麵的水汽遇上熱油,刺啦一聲響。廚房裡響起驚呼,還有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一個男生驚恐:“鏟子呢?!”

許言俞:“……”

有種非常不詳的預感。

張湛已經把筍切成片,然後順著切成細細的筍條。雖然很慢,但質量不錯。

炒菜的幾個人手忙腳亂把排骨煎好,加上水在一邊慢慢燉。

艱難熟練廚房,沒那麼手忙腳亂後,心思也活絡起來了。他們看著砧板邊認真切筍的張湛,和認真看張湛的許言俞,好奇:“你們初中就認識了啊?”

許言俞一時沒反應過來是在問自己,沒開口。

倒是郝宇星代替回答:“對啊。”

“我說呢,張湛剛轉過來,跟班裡其他人都不說話,就一直跟許言俞做同桌,原來還有這麼段前緣。”

“那你倆,是初中就看上對方了?才能在轉學過來的這麼短一段時間就在一起了?”

“對啊,感覺就是張湛剛轉過來沒兩月,我就撞見他倆在後門一起挑情侶鞋。我認識有個喜歡許言俞的女生,告訴她她還不信。”

許言俞:“……”

張湛切菜的手停住,似笑非笑看許言俞。

這下是不能裝沒聽見了,許言俞態度散漫:“她再不信也不關我們倆的事啊,我倆戀愛,她信不信都一樣。”

許言俞其實對大多數人口中的“喜歡自己”保持存疑。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喜歡的,也沒切實感覺到什麼喜歡。現在他對喜歡的全部定義,都和張湛有關。

所以他不太理解張湛為什麼會緊張,畢竟在他眼裡,張湛才是那個長得帥家庭幸福成績優異,各方麵都非常值得喜歡的人。

幾個男生圍著灶台,一人倒油倒調料,一人揮著鏟子快速翻炒鍋裡的筍片。

兩個人分出一點心神回複許言俞,語氣複雜而微妙:“之前誰想過你倆會內部消化啊。張湛第一次月考考第一,我還想著你倆會打起來呢。”

夏青跟著感慨:“對啊!那時候許言俞明明那麼生氣,前一天我還勸他直接和張湛一決生死打一架看誰才是最牛的,結果第二天他告訴我他倆戀愛了,我當時都傻了。”

張湛切完這顆筍,舉著刀轉身,彬彬有禮:“我今天才知道。”

夏青看他手裡還泛著寒芒的刀,心裡咯噔:“什麼?”

“我以為你隻是每周帶人圍許言俞再被他一個人打得鼻青臉腫,今天才知道,原來你還慫恿他和我打架。”

他說話態度很好,但夏青總覺得下一刻自己就得趴在砧板上任人宰割,他乾笑:“嗬嗬這也不是我慫恿……”

想說本來許言俞那時候自己也想和他打架,但一看現在的許言俞,正站在張湛身邊,一眨不眨都看張湛,找不出一點當時想打架的凶悍樣子。他話鋒一轉,“這不是沒打架還在一起了嗎?你們初中就是同學,這麼深的緣分,當然會在一起啊!”

張湛:“那你傻什麼?”

夏青心都在滴血:“我沒想到你們這麼牛的兩個男生在一起了,有點傻。”

他也不想低頭,但現在這邊都是許言俞的同學朋友,自己孤立無援。最重要的是,就算是這些同學朋友都不動手,許言俞自己和許言俞男朋友兩個人,都能輕易虐殺自己。他忍氣吞聲識時務,“我當時不知道你們之前的事,現在知道了,初中就認識,高中重逢,多美好的緣分啊!跟我和我對象一樣……”

許言俞想說誰和你一個被甩了的人一樣。但畢竟當時確實是自己不冷靜想和張湛打架,他有點心虛,也就沒再二次傷害夏青。

夏青想到自己,越發真情實感:“這麼多年的感情,互相惦記,就算一開始沒在一個學校,心裡也是有彼此的,隻是需要一個時機,隻要再遇見,愛情的火苗就會重新燃起!”

鄭誌新端著一盤臘肉走過來,冷不丁聽到這麼肉麻的話,打了個哆嗦:“好好的念什麼非主流小學生文案?打賭輸了?”

夏青悲憤:“這明明是我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鄭誌新:“你不是被甩了嗎,沒有提一百分,你對象根本不見你,還說什麼愛情的小火苗。”

夏青更難受了,還因為肺腑之言被評價是小學生文案而有點羞恥,他義正辭嚴:“我在說許言俞和張湛。”

鄭誌新雖然是第一批知道許言俞和張湛戀情的人,但其實他和許言俞關係並沒有那麼親密,一些消息都是通過郝宇星和群裡消息了解到的。對許言俞和張湛的過去一知半解,現在卻捕捉到夏青剛剛那句“這麼多年的感情,互相惦記”,想到自己知道的,許言俞唯一惦記的初中同學,好奇看張湛:“你就是那個許言俞一直惦記著的,不知道名字也不記得臉的馬賽克?”

灶台邊幾個男生還在奮力揮鏟子,隻聽到鄭誌新說話,沒太聽清到底說了什麼。

夏青一件茫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知道得更多一點的郝宇星範子晉,則默默看過來,眼裡帶著疑惑。

滿室油煙中,張湛切完最後一顆筍,看許言俞:“馬賽克。”

“那是誰?”

第75章 第 75 章

許言俞:“……”

一開始是很想告訴張湛, 自己其實記得他。但後來看到相冊,那麼直觀感受到張湛有多喜歡自己後,就覺得自己這馬賽克一樣的記得非常配不上張湛的深情。他就沒在想著告訴張湛。

可也沒想到, 就這麼被抖落出來了。

而且張湛現在一無所知, 甚至還可能覺得馬賽克是彆人。

——上次自己說過喜歡他後, 張湛就跟掀開蓋的醋壇子一樣,稍微一點動靜他就泛酸。有種草木皆兵的警惕。

鄭誌新對這個馬賽克也一知半解的,說:“就是許言俞唯一一個記得的初中同學, 他……”

許言俞連忙製止:“你彆說了。”

再對上張湛幽幽看著自己的目光,登時一個頭兩個大,把張湛手裡的菜刀放到一邊,無奈:“我自己說。”

他拉著張湛的手想出去。

張湛有點不配合的站在原地,他又用力拽了拽, 才跟著他往外走。

出了廚房, 張湛的聲音就幽幽傳來:“我以為你唯一記得的是魏綠柏。”

許言俞:“……”

其實他也不記得魏綠柏,是張湛轉學過來後他試圖了解張湛,才重新想起這個女生的。

“原來你還記得其他人,隻是……”

張湛沒把話說完,但許言俞都能想到他想說什麼了。

隻是不記得他。

院子裡有其他遊客在玩,許言俞沒好意思當著他們的麵說話,拉著張湛悶頭往房間走。

張湛表麵跟著他走,實際上都要酸死了。他百思不得其解:“那個人到底做了什麼讓他成為唯一一個被記住的人?”

許言俞:“……”

再不說話他男朋友不知道腦補出什麼東西來呢。他無奈又羞恥, 小聲:“他什麼也沒做。”

拉著張湛的手被捏得有點痛, 張湛語氣更冷了:“那為什麼隻記得他?”

“不記得名字也不記得臉,也能稱為記得嗎?”

張湛果斷回答:“當然。”

相比於被忘得一乾二淨的自己, 哪怕不記得名字不記得臉隻記得有那麼個人,對許言俞來說已經是記得了。

所以那個人到底做了什麼讓許言俞記得?到底是對許言俞多重要才讓許言俞一直記到現在, 就連鄭誌新都知道有這麼個人?鄭誌新都知道自己為什麼不知道?鄭誌新表麵看上去不聲不響的實際上和許言俞關係這麼好?

張湛額角青筋跳了跳,強忍內心翻湧的不甘和嫉妒:“是初三認識的人?”

穿過院子,這裡的人終於少了一點。許言俞沒停下腳步依舊拉著張湛往前走,小聲但堅定的告訴張湛:“初二。下學期期末考試那天。六中學校門口,他為了救小女孩,被摩托車撞了一下。”

張湛咬牙:“就因為他善良?”

許言俞:“……”

“不是。”

張湛不知道是要被醋泡傻了,還是早已接受自己不被記得所以根本不往自己身上想,壓根沒覺得這個劇情熟悉。

他這個態度倒是很好緩解了許言俞坦白帶來的羞恥感。於是許言俞接著說下去:“然後我送他去醫務室,等救護車的時候聊了幾句,覺得挺聊得來的。”

張湛咬牙:“跟我聊不來?”

許言俞:“……”

他隻當沒聽到,推開房間門把張湛推進去,關門開燈,逃避似的一口氣說出來:“但後來我在學校裡找了很久也沒找到他,一直到今年才知道,原來他那時候轉學了。轉學前他給我發過消息,但那天我的手機壞掉,沒看到他的消息。”

張湛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初二下學期期末考?”

許言俞應:“嗯。”

他指張湛小腿:“腿上被摩托車零件劃出那麼長的口子。”

張湛順著低頭看著自己小腿,好像能看到衛褲下小腿上那道疤。那道初二被劃傷一直到現在都沒褪去的疤。

——許言俞說的是真的,就算他知道自己初二下學期骨折過,看到過自己腿上的疤。但不管是自己還是媽媽,都沒和他說過傷疤的來曆,更沒有說過受傷的原因和他背自己去醫務室的事。

所以許言俞是真的,記得。

許言俞看完全僵在原地的張湛,硬著頭皮:“但我當時忘了問他的名字了,後來也漸漸忘了他長什麼樣子。如果你覺得不記得名字也不記得臉,還能叫記得,那我大概……”

“從那時候就記得你了。”

寂靜籠罩整個房間,隻剩淺淺的呼吸聲證明現在在這裡的是兩個大活人而不是雕塑。

許言俞在這沉默裡又開始內疚,內疚自己不記得張湛,內疚自己當時沒有好好和張湛說想和他做朋友,內疚自己那時候為什麼要花時間在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父親身上,反而錯過了張湛的消息,讓張湛這麼幾年都堅信自己不記得了。他甚至非常過分的責備手機為什麼不爭氣,責備出租車司機為什麼不裝更隔熱的窗戶,責備自己為什麼要把手機放在太陽底下曬。

但現在的內疚也沒有意義,他仰頭看張湛,撞進張湛緊盯著自己的深邃目光裡。

張湛聲音乾啞:“你找過我?”

許言俞愣一下,點頭。

他解釋:“我以為在學校找一個腿受傷的同學很容易。但後來我找遍年級所有教室,都沒找到你。”

張湛:“對不起,我當時不在。”

許言俞已經要被內疚淹死了,沒成想還能從張湛嘴裡聽到對不起三個字,當即捂住他的嘴,說:“我知道,你受傷了家裡沒人照顧你,才跟著媽媽轉學離開了。你給我發消息了,隻是那天我手機壞了沒看到,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張湛不說話了,隻看著他,瞳孔顫著。

許言俞的心也跟著上上下下飄著,怎麼都落不到實處。

“我其實也沒什麼朋友,那天在醫務室我們說了很多,我就想和你玩,但是沒找到你。去年你轉學過來,我猜可能是你,但一直到過年看到你腿上的疤,才認出你。我……”

張湛想到那天,想到踩在自己小腿上的溫涼腳掌。

“所以那天說想和我做朋友?”

嘴唇還被捂住,聲音被手掌悶得沉沉的,說話間蹭著許言俞手心。

許言俞喉結滾著,不自覺眨眼:“那時候不知道你喜歡的人是我,以為還有機會彌補過去的遺憾,和你做朋友。”

“現在呢?”

“不做朋友了。我們在一起。”

許言俞移開捂住嘴唇的手,在張湛下巴處猶豫片刻還是放下,搭在他肩膀上,湊過去親他。

“張湛,我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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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廚房辛苦忙碌兩小時,幾個半大小夥子艱難倒騰出一桌子菜。

和中午大廚用的同樣原料,不管是色香味都差遠了。

但畢竟是自己辛苦這麼久的勞動成果,再加上被學校食堂荼毒太久,嘗一下覺得還能下咽,於是盛飯打算吃飯,環視一圈,問:“許言俞和張湛呢?”

“他倆切完菜不是去休息了嗎?打電話叫他們來吃飯。”

範子晉摸出手機,先拍了張照片給許言俞發過去,然後才打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那頭是張湛的聲音:“喂?”

範子晉也沒覺得不對,說明來意:“湛哥,飯做好了,快來吃飯吧。”

“看到我發過去的照片了嗎?滿滿一桌呢。”

電話裡短暫寂靜,過了兩秒,許言俞的聲音才傳過來,很低:“這筍看上去就死不瞑目。”

範子晉言不由衷的勸:“其實還挺好吃的,而且這是我們自己做的,還是來嘗嘗吧。”

那天兩個人輕聲商量著,最後還是應了:“你們先吃,我們等會兒就過去。”

電話被掛斷。

範子晉告訴其他人他倆等會兒就過來,還熱心腸的幫他倆盛了飯占了座位。但其他人都吃一半了,這兩人才慢悠悠晃過來。

他倆都換了衣服。

——可能是挖筍時把衣服弄臟了,而且在廚房沾上油煙不舒服,剛剛在房間洗了澡吧。

範子晉沒在意,推推眼鏡,指自己身邊的位置:“這邊。”

兩人坐過來吃飯。

範子晉熱情介紹:“這個菜鹹了,這個有些地方糊了要注意點彆吃到糊的地方。”

看許言俞夾了一筷子春筍炒臘肉,又緊張兮兮的提醒:“這個可能是焯水時間短了,筍子有點麻嘴。”

許言俞麵不改色嚼碎咽下:“還好。”

“真的嗎?”

範子晉覺得一定是許言俞格外珍惜他們的勞動成果,又不忍心打擊做飯的人才這麼說。感動,“但你不用勉強自己,因為我們所有人都覺得麻嘴,還有那個涼拌筍絲,也有點麻嘴。”

許言俞偏頭看旁邊的張湛。

範子晉跟著看過去。

張湛剛夾了一筷子涼拌筍絲。

範子晉問:“麻嘴嗎?”

“還好。”

但明明就是很麻嘴,他們是做完飯才知道,原來新鮮挖出來的筍要焯水十分鐘以上,再狠狠泡水才不會麻。但這個竹筍炒臘肉是直接炒沒有焯水,涼拌筍絲是隻焯水三分鐘就撈出來拌上了。兩個菜都特彆麻嘴,桌上其他菜都吃掉一半了,隻剩這兩道才被吃了一點點。

許言俞又嘗了嘗其他菜,注意到範子晉一直在看自己。

有點心虛,下意識整理了下衣領,這才看範子晉,問:“看我乾什麼?”

“老板說沒完全焯水的筍草酸太多容易食物中毒,我有點擔心。”

許言俞:“你不舒服?”

範子晉倒是沒不舒服,隻是擔心許言俞和張湛會不舒服。

他仔細觀察許久,終於看出點異樣來:“你嘴唇都腫了,真的沒問題嗎?”

許言俞:“……”

他把範子晉的臉推開,“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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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飯多好吃,自己複刻出來的味道就有多怪。許言俞每個菜嘗了口,之後悶頭吃米飯。

吃完飯其他同學都隨意聊天,他有點坐立不安,一邊聽其他人說話,一邊擺弄自己木木僵僵膝蓋往上都酸疼發脹的腿。

張湛小幅度側身,自然把手放在他腿上。

喜歡歸喜歡,看到這個人都覺得心臟能開出花的喜歡。

但他這麼一伸手,想到剛剛在房間的事,許言俞又有點發毛。他扯開張湛的手,扣緊放在張湛腿上。

張湛握著他的手,在嘈雜房間和他說悄悄話:“如果我初中沒轉學,我們初三會不會就走到這一步了?”

許言俞覺得他說的應該是關係上的親密。

如果張湛沒轉學,或者自己的手機沒壞,自己知道張湛是那個人,和他做朋友。

張湛初中時候就已經會那麼溫柔堅定和他說,喜歡他不是因為成績了。那在自己因為父母態度失望難過時,張湛會陪在自己身邊。

上學期自己那麼討厭張湛,恨不得把他踩在腳下羞辱,但還是飛快淪陷。初中時候的自己更心軟一點,再和張湛是好朋友對他有基礎好感值。張湛什麼都不用做,自己都會被蠱惑,唯一需要考慮的就隻是自己什麼時候才會明白對張湛的感情是這種喜歡。

許言俞飛快想了純愛的版本,但大腿一酸,純潔青澀的場景散去。他揣摩張湛會不會彆有深意,思慮兩秒,冷漠又小聲:“發育好了嗎就走到這一步。”

張湛:“……”

他滾了滾喉結,握緊了許言俞的手。

許言俞看他一副想入非非的樣子,排除掉剛剛那個錯誤答案,確定張湛剛剛隻是在問感情關係上的進度。

但話都說出口了,他也沒再慌張找補,而是冷靜順著這個方向說:“那時候太小了,不合適。”

張湛:“已經不小了。”

許言俞依舊冷靜:“我說的是年紀,未成年,太小了。”

“我說的也是。”

張湛小聲和他咬耳朵,“你以為是什麼?”

許言俞:“……”

他冷靜的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掉半杯。剛把杯子放下,張湛就拿過去,喝光了剩下的。

其他人聊了會天,起承轉遊戲,摸出手機要開黑。

郝宇星自知遊戲技術很爛需要帶,叫自己的兩條大腿:“一起啊。”

許言俞拒絕:“不玩了,我要回房間了。”

“這不才八點多嗎,這麼早回去乾嘛?”

其他男生抬頭,看看許言俞再看看他身邊的張湛,臉上露出了然的猥瑣表情,怪裡怪氣的叫:“嘿嘿嘿,這麼早回去……”

許言俞:“這麼早回去做套卷子。一百五十分鐘的考試時間,剛好做完就十一點了。”

房間一下安靜起來。

許言俞禮貌:“你們玩吧。畢竟成績也沒多少下降空間。”

他都這麼說了還怎麼玩啊!

郝宇星痛苦又哀傷:“你變了!之前你明明那麼桀驁不馴!你忘了之前都是你帶著我們逃課去打遊戲嗎?但你現在多久沒打遊戲了!你還要在這麼快樂的時候放棄遊戲去做題!”

許言俞也沒那麼愛學習,隻是不想在這兒打遊戲,隻想找個理由和張湛單獨相處。

所以郝宇星的譴責沒掀起任何波瀾,他當沒聽見。

反倒是旁邊的範子晉也不想打遊戲,聽他說要回去做卷子,小心湊過來:“許哥,我和你一起去做卷子。上次考試有些題總拿不準,我還打算找時間問你們呢。”

許言俞:“……”

他客氣且禮貌,“去你房間自己做,不會的題到學校再說。”

範子晉連連點頭,目送他倆走遠。

許言俞走在前麵,腳步有些慢,張湛跟在他後麵。

不知道是視覺差還是張湛又長高了,現在走在一起,他把許言俞遮得嚴嚴實實。

走出房間把門關上,張湛突發奇想:“如果我沒有轉學,會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當然。”

“比郝宇星還好?”

許言俞:“……”

他偏頭看張湛,眉尾微微上挑,眼裡帶著無語。

張湛當沒看見,擺出自己的分論點:“郝宇星每天隻會喊你吃喝玩樂,而且性格好有很多朋友,但我就隻有你一個,還能陪你一起學習。”

他試圖求證,“所以會比郝宇星還好吧?”

許言俞:“……”

之前是誰說不甘心隻做朋友不願意和郝宇星比,現在態度變得真自然啊。

反正現在郝宇星也不在,男朋友最重要,他點頭:“對。”

張湛:“比郝宇星關係還好,那一定比鄭誌新好更多。”

不是這又關鄭誌新什麼事啊?

但許言俞點頭:“嗯。”

“那初中記得馬賽克的事,你就不會告訴鄭誌新卻瞞著我了。”

許言俞:“……”

好嚴謹的邏輯,原來落腳點在這裡啊。

他糾正:“不是和你說了嗎,馬賽克是你,是那天說起來,不知道誰給你起了個這麼缺德的代稱。如果那時候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我知道那個人是你,就不會有馬賽克這個代稱。”

“鄭誌新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時候……那時候還沒喜歡你,沒猜到就是你。”

“後來喜歡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許言俞算是發現了,張湛現在就是確定他對自己很重要,所以一有點風吹草動他就鬨騰,勾著自己安撫,勾著自己把所有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但他鬨騰的時候,注意力也都隻在自己身上。

許言俞有種詭異的滿足感,順從安撫:“想更確定一點再告訴你。”

“確定那個人是我?”

許言俞半真半假:“確定愛你愛到無法自拔。”

手腕被拉住,腳步也隨之停下。張湛問:“現在確定了嗎?”

許言俞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剛剛吃進去的筍好像真的麻嘴,讓他整個口腔都是木木僵僵的。需要嘗試好幾次,才能從嗓子眼擠出乾啞字句:“確定了。”

第76章 第 76 章

周一再去學校, 一模考試成績就下來了,李俊蕊照例是把成績單貼在教室門口。

許言俞還沒有去看,班裡同學就七嘴八舌告訴他他的成績和排名 。

穩坐第一。

不僅是年級第一, 還是市裡的第一。

跟在他後麵的就是張湛。總分隻比許言俞少了一分, 班級第二年級第二, 市裡排第五。

如果是許言俞比張湛少一分屈居第二,他會覺得這一分差很多,多得讓他咬牙切齒不甘心。但現在是張湛比他少一分, 他覺得這一分很少伸伸手就能夠到。按照張湛告訴他缺步驟扣分的邏輯,他看張湛:“你少寫了兩個解?”

張湛搖頭:“沒。”

許言俞:“那你成績很不穩定啊,上次期末考明明還比我多六分。”

張湛:“……”

他也就說起成績時最來勁。

張湛說:“是你很厲害,你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雖然覺得張湛有誇大的成分,但聽張湛這麼說, 許言俞還是神清氣爽, 整個人都舒坦了。

他拍拍張湛:“那你還需要努力啊。”

張湛認同:“嗯。”

“不要讓我們中間還隔著三個人。”

許言俞下達指令,“甩掉他們。”

張湛跟哄人一樣:“我努力。”

許言俞覺得他心不誠沒乾勁,低頭看手機:“你常穿的鞋牌要出新款了,還是限量版,買了給你當二模考試禮物,你會更有乾勁嗎?”

張湛沉吟片刻,沒給出肯定的答案。

許言俞把新款球鞋圖片在他麵前晃一圈,問:“不喜歡嗎?”

“喜歡。”

“那為什麼不說話?還是有更喜歡更會讓你有動力的?”

“有。”

許言俞正在思考怎麼搶限量版球鞋, 他自己不一定記得住也不一定能搶到, 可能需要專業的黃牛。但他平時也不怎麼搶這東西,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靠譜的黃牛。

聽到張湛這麼說, 偏頭看了他一眼,又馬上接著看手機, 隨口問:“什麼?”

張湛湊過來,靠得很近。

整個班都知道他們在戀愛,有意無意都會多關注一點,許言俞有點羞恥在班級和張湛親密接觸。他推了下張湛:“你直接說就好。”

張湛冷著臉沒說話,拿出手機。

許言俞:“那你把鏈接發給我。”

手機彈出新消息,卻不是商品鏈接,而是詢問。

張湛非常有禮貌,手機冰冷文字看不出什麼情緒,但有一種詭異的央求和期待。

——“二模考第一的話能做到最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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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俞之前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正兒八經喜歡過一個人。所以雖然大部分時候他不在意規則得過且過非常隨心,但對於戀愛這種陌生東西,有一種很奇怪的秩序感。

就是因為不了解不熟悉,隻能從彆處學習,所以死板的認為會有一個一定要走的流程那種。

就像打遊戲升等級一樣,第一級可以解鎖一點地圖,要一點點開墾才能升等級,等級升夠了才能解鎖新地圖。

比如他自己追求於靜寧時,這種秩序感就體現在他覺得自己喜歡於靜寧,就需要先追求於靜寧,表白並得到於靜寧同意後才算開始戀愛。

——當然,這項秩序感十足的事業夭折在喜歡於靜寧這一步。而且現在不能在他男朋友麵前提起,一旦提起他男朋友就會冷臉。

至於和他男朋友的戀愛,更是一步錯步步錯。

一開始的表白很陰差陽錯,後來的戀愛因為忙於攀比所以進度飛快。秩序被打亂,等級以一種上下起伏的波紋形狀變換著,地圖板塊也海市蜃樓似的時隱時現。

而張湛,現在在要求解鎖全部地圖——倒也不是等級不夠的緣故,張湛現在在他心裡就是滿級,理所當然可以解鎖全部地圖。

但問題在於,他現在想要解鎖的板塊,許言俞甚至覺得這不是在已知地圖上的。他還不知道怎麼解鎖地圖,解鎖後會看到什麼,該怎麼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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