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旗下副刊《大眾》.”
石田泰淳看了好幾遍手中的雜誌,上麵的招聘廣告頁麵做的花狸狐哨,粗看有點和《北川》的調性不符,但仔細看,又覺得兩者完全融為了一體。
以往看這些文學雜誌,他都會下意識略過這些東西,此時認真看了幾遍後,他竟然隱隱覺得這廣告,設計得還挺有意思!
就是《大眾》這個副刊,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呢?
“對。這是我叮囑公司常務抽空新設計的一個副刊,雖說是借著《北川》副刊的名義發行,但你完全可以把它當作一個獨立的文學雜誌看。”
北川秀點頭道。
“初次測試”後,他就開始考慮用什麼方式幫助這些底層的文學創作者們擺脫困境。
思前想後,除了讓《北川》學隔壁的某點先開始走互聯網電子閱讀的道路外,就是再創立一個副刊,借用《北川》的流量,但主打更主流化的大眾文學。
一直以來,大眾文學,還有其分類下的推理文學都被純文學死死壓製。
在文學界無數泰山北鬥以及學術界諸多教授的宣傳下,日本民眾基本養成了“隻有純文學才是正統文學,是主流文學,其他文學是邪魔外道,是以金錢為目的的文字產物”的概念。
這樣的風氣下,即便頂級純文學雜誌有限,每年靠各大新人賞出道的純文學作家寥寥無幾,依舊有無數的新人前仆後繼的湧向這個最擁擠的賽道。
日本的純文學在戰後時代發展迅速,但也加速了它的異變和死亡。
這個模式下,最大的弊端是,諸如東野圭吾、岩井俊二這類原本該吃大眾文學飯碗的作家,也爭先恐後的朝純文學賽道跑來。
最後的結果顯而易見。
東野圭吾蹉跎了小半生,岩井俊二要不是寫了一本《情書》,怕是永遠得在純文學的路上一次次死亡。
大眾文學,是一個有極高上限的新生兒,也是一個更符合普通文字工作者的賽道。
畢竟純文學這條路確實難走,且對創作者的寫作能力和學識要求極高,真不是一般人能走得通的。
另外,大眾文學之後還會衍生出一個更加符合互聯網時代的產物——日本輕。
這亦是北川秀要涉足的終極領域之一。
當然,這些東西他暫時不會和石田泰淳說。
他現在隻想招攬這個有能力有抱負的年輕人,相信憑借他的深厚底蘊,在《大眾》編輯部站穩腳跟絕對沒問題。
聽完有關《大眾》的信息後,石田泰淳喜憂參半,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
他很需要一份工作,而且最好就是進入雜誌社出版社或者報社的編輯部。
可他最想去的地方是河出書房。
次一些,他也願意考慮北川文娛。
再次一些,他會把目光投射到報社——不考慮排名第二的新文象,這個是北川老師的死敵,他可不會投敵!
畢竟他一直以來的追求是成為北川秀第二,夢想當一名純文學作家。
可聽北川老師的介紹,《大眾》似乎刊如其名,以走大眾文學為主。
“我知道,你對純文學有一定的執念。這不是一件壞事,相反,我覺得你能有現在的成就,就是因為它的存在。
不過你也要明白,大眾文學和純文學的本質都是文學,沒有誰好誰壞,誰強誰弱,不是說大眾文學就一定缺乏文學性,純文學就一定不能暢銷。
我的,不就是最好的反例麼?”
北川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將兩本雜誌又塞回到了他手中,
“好好考慮下吧,工作、夢想,魚和熊掌,其實也是可以兼得的。
就看你怎麼選擇,怎麼去做了。”
北川秀知道石田泰淳需要一些時間思考和抉擇,畢竟剛遭逢大難,情緒還不穩定。
而且這是他人生中的分水嶺之一,要是很快就答應下來,北川秀反而會對他的能力產生懷疑。
目送北川秀離開後,石田泰淳感覺身上失去的能量好像又恢複了一些。
他低頭不語,仔細思索著北川秀的話,又想了想這一路來的經曆和所求。
東大文學部以決絕的姿態拒絕了他。
不管原因在誰那裡,但就和北川老師被芥川獎拒之門外一樣。
那時候的北川老師是怎麼做的呢?
石田泰淳抬頭回憶。
心裡漸漸有了明晰的答案。
回到家的小林知世失落而沮喪。
她從書店裡買回了兩本《文藝》和《北川》,其中一份原來是給石田泰淳的。
但石田泰淳跑了後,電話也一直打不通,她隻能獨自拿著書回家。
“啊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通過“初次測試”後,她應該立即籌備起後續的五次新測試,畢竟隻有全部通過,她才能真正成為那“0.39%”。
可現在一靜下心來,她就會忍不住想起男友,想起他收到信息時絕望的眼神。
石田泰淳的優秀與自傲她全部看在眼裡。
現在他深受打擊,自己卻好像無能為力。
這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當你們覺得困惑,感到無助時,也許可以翻開我的書看一看。
我一直認為是治愈人心最好的良藥。
有人說《人間失格》太喪,說《失樂園》太絕望,說《挪威的森林》太虐心。
但看完它們後,大家不都選擇了新生,而不是繼續留在回憶裡煎熬麼?
難過的時候,傷心的時候,失落的時候,就請看一看我的吧。
我相信,我的人生,我的能量,我的所思所悟一定能通過它們有效的傳遞給你們。”
北川老師在《北川》的扉頁上寫著這麼一段話。
這是所有北川迷們公認的事實。
北川老師的書有些確實虐人,甚至劇情傷人傷得極深。
可每次看完後,心底留下的便隻有深深的感動,以及對現實生活全新的期盼。
小林知世深呼吸一口氣,翻開了《文藝》,開始靜下心來看《雪國》。
上一次連載的末尾,第二次來新潟縣雪國的島村和駒子回了村裡,然後又碰上了葉子。
這是三人第一次正式互相見麵,但葉子隻是輕輕瞥了眼島村。
“這三味線彈的真好,是誰彈的呀?”
“是那個叫駒子的姑娘啦,雖然年輕,近來彈得可熟練啦。”
“噢?”
“唉,雖說彈得好,不過也是就這個山村來說。先生也認識她?”
“不不認識。”
“那也難怪啦。聽說她和那個長期在東京養病的老男人訂了婚。
這個夏天,駒子姑娘出來當藝妓,賺錢為他支付醫院的醫療費。不知具體是怎麼回事呢。
照道理說,那個老男人是很有錢的啦。”
“你是說那位駒子,和、和一個老男人訂了婚?”
“是啊,對方原來是我們這兒比較有名的織布老板,不過聽說現在生意倒了,什麼錢都沒咯。
不過看在訂了婚這情分上,能儘點力還是要儘的,隻是長此下去”
“等等,你說是訂了婚,當真嗎?”
“是真的。聽說他們已經訂婚了。我是不太了解,不過人家都是這麼說的。”
在溫泉客棧聽按摩女談藝妓的身世,這是一件太稀鬆平常不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