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熟悉而溫柔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石田泰淳睜開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眼前之人。
一罐打開的可樂遞到了他眼前,對方的笑容和煦而溫暖。
這是寒冷的東京三月,讓他冷得瑟瑟發抖,可此時看著對方的臉頰,好像冷氣都被吹散了。
“北我.”他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何止是精心準備的東西啊。
他覺得碩士時期的兩年苦讀,還有之前的十幾年寒窗生涯,都被人給徹底否定了!
“啊是不是太涼了,你不能喝這種冰可樂?”
北川秀尷尬的拍了拍腦袋,滿臉歉意的說道,
“我應該給你帶一杯熱咖啡才對,抱歉。”
“不不不我、我沒關係的!”
石田泰淳接過可樂,猛地灌了一大口,直接嗆得眼淚鼻涕橫流,但心情卻莫名其妙的好了一些。
“啊啊啊,你這家夥,小心點啊。”
北川秀連忙掏出紙巾遞給他。
石田泰淳更囧了,不敢抬頭看他,接過紙巾默默擦拭起亂七八糟的臉頰。
“抱、抱歉!咳咳咳.讓您費心了!”
石田泰淳保持著後輩該有的禮儀,但實際上,他和北川秀的年紀一樣大。
在接過紙巾,回憶起北川老師的經曆和人生時,他才陡然意識到。
自己一輩子拚了命在追逐的人,好像還是個同齡人。
一瞬間,剛才的痛楚又變成了難以言喻的失落。
考上了東大博士又如何?
畢業了又如何?
在北川老師的麵前,自己永遠如同地上的螻蟻般,再怎麼努力爬行,也無法和耀眼的太陽光輝相提並論。
覺察到他突如其來的失落,北川秀愣了下,隨後笑著挨著他在牆邊坐下,自顧自掏出了一本《北川》和一本《文藝》。
“我聽小林桑說起過你哦,我的妻子和她是大學同學。”
北川秀喝了一口可樂,把兩本雜誌都遞給了他,
“我也看過了你的履曆,還有你那天的演講稿。”
果然是這個原因麼?
石田泰淳捏著易拉罐,低頭不語。
自己果然不該班門弄斧,為了博眼球而說《雪國》的壞話。
“那個稿子,我很喜歡。你是唯一一個說出了《雪國》不好的人。”
北川秀如實說道。
那一天,因為石田泰淳是唯一一個給《雪國》挑了刺的準博士,加上他比較有名的履曆,以及最後被卡死的經曆,他才記憶猶新。
“啊咧?”
石田泰淳還以為會被罵的狗血淋頭,但聽到的話,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很意外麼?”
北川秀攤了攤手,笑著說道,
“是不是覺得落選了,就代表著自己的演講是錯誤的?”
“嗯”石田泰淳微微點頭道。
“有時候啊很多事情,並非你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
確實,東大的教授們對你激進的言論和文學審美都不看好,大家覺得你太過狂妄,說的東西虛浮而無用,需要再沉澱沉澱。
可是呢,好就是好,壞就是壞。
至少在我眼裡,你說的很好。”
北川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林知世們順利上岸,石田泰淳們意外落選,這些事就是日本亂七八糟的文學界和學術界互相研磨後,總會鬨出來的東西。
北川秀無法以一己之力去顧及到每個人。
石田泰淳被卡,連竹內治都無能為力,這就是根深蒂固的東大學閥的力量。
確實,北川秀非要跟著保薦他,他也能上。
可還有千千萬萬的石田泰淳該怎麼辦呢?
那天仔細思索了很久,北川秀最終放棄保薦石田泰淳,選擇以另一種方式接近他。
人才啊,有時候沒必要非得留給東大等高等院校。
“北川.老師,您真的不生氣麼?其實演講稿裡的很多東西,確實是我為了博眼球”
石田泰淳麵對北川秀,實在沒有太大勇氣說什麼。
北川秀擺手打斷了他:“有什麼好生氣的?剛出道時,無數人說我的隻有銷量,沒有內涵,連介廾,哦不,芥川獎都不給我,我也沒有在意呀。
而且一名文學家身邊肯定有讚美聲,也有批評聲,如果連一點點批評的言論都受不了,還怎麼寫書?”
“您”石田泰淳看著他,不住點頭,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他能感受到,北川老師是真的認可自己。
大概真是時運不濟而已。
“之後有什麼打算麼?”北川秀撥動了下擺在石田泰淳麵前的兩本雜誌,問道,
“是繼續考博,還是出來工作?”
“.工作。”這點,石田泰淳早就想好了。
他的家庭條件一般,現在經濟環境那麼差,家裡的壓力也很大,爸媽供自己讀到現在已經很辛苦了,家裡還有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
沒有那麼多容錯給他繼續嘗試了。
況且“初次測試”之後還有五輪測試,這次後,他真的沒有太大信心能在明年一口氣通關。
要是再輸一次.
“其實,魚和熊掌是可以兼得的。”
北川秀拿起兩本雜誌,全部拍在了他的手心,
“這是古漢語裡的一句諺語。”
“魚和熊掌,可以兼得?”
石田泰淳反複咀嚼了幾次,忍不住問道,
“您的意思是?”
“一邊備考,一邊工作。”北川秀翻開那本《北川》,指了指上麵的一則新聞,“如果是你的話,我覺得可以勝任。”
【《北川》旗下副刊《大眾》招聘責任編輯!
招聘要求:
1.需要有一定的文學鑒賞能力,各個大學文學部畢業生優先
2.同時了解大眾文學和純文學,有過寫作經驗者優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