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5. 流溢(下)(1 / 2)

群青之塔 夏竣 6740 字 8個月前

我也無力地點了點頭,理解了許久以前我和夏洛蒂兩人在單獨交談時,她提及的“覺悟與決絕”大概意味著些什麼。

她也擺了擺手,意識到話題已經被我們扯到了十萬八千裡之外,於是也適可而止地打住了這方麵的談話,把重點放回到剛才的問題上:

“諭佳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對你說的那些疑慮,我也對她說了,她大概是有她自己的考量。不過不管怎麼樣,那個偷走信的人都必須鏟除,不然我們的工作就相當於是明火執仗地在給暗處的那些結社通風報信。”

“那她說要去找弦先生的時候,你為什麼卻說寧可相信朗納,也不相信那個人?”

雖然像是明知故問,但我總感覺可能事情並不像神穀的一句“積怨已久”那麼簡單。出於不知從何而來的堅持,我讓神穀把事情說得更加詳細一些。她又歎了口氣,仿佛做了很大一番思想工作:

“其實有些事情,我當初就知道一些來龍去脈,之所以選擇對你隱瞞,主要還是不想給你帶去額外的心理負擔。”

“和宿英城的事情有關?”

我試探著問她,她無聲地點了點頭:

“那個人留下了兩份資料,你曾經說其中一份,被那個什麼神父拿走了,另一份寄到了雷根斯堡。因此,聖座對你讚賞有加,甚至烏爾班大學的教授遠在萬裡之外,都聽說了你的事情。但在那之後的一年多時間裡,聖座便開始了一場大規模的搜捕。馮恩堡的那位助理主對諭佳提到過聖座有個‘淨化靈魂’的計劃,其實在此之前,就有許多四散在各處的秘儀師和魔法師通過零星的蛛絲馬跡發現了這一點,但那個人留下來的諸多筆記,讓聖座與各個教會得以輕鬆地順藤摸瓜,清剿了大部分遊離在幾個主流協會之外的秘儀師,甚至金晨協會也因此受到了相當大的衝擊。從此以後,秘儀師們的工作隻得依靠隱藏在教會裡,或是處在靈脈聖護們的掩護之下開展。”

我本就對聖座的那些神父們不著邊際的褒揚心存疑慮,起初我隻認為這是單純的喪事喜辦,用來掩飾聖座在那段動蕩時期裡毫無作為,以至於坐視魔法源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運走的失誤。神穀方才的解釋,終於點醒了我——他們在乎的並不是宿英城的以太波動異常,也不是循道會企圖借助動亂瞞天過海,而是如何去扳倒那個因為教會與秘儀師糾葛不清,而形似幫會組織的“聖護團”。

事實上,宿英城的榮休主教似乎真的因此失勢。在調查終止的第二年,教宗便宣布了新的宿英城教區主教,但人選並不是我們預料中那個與榮休主教關係密切的輔理主教,而是耶穌會在遠東地區的某個會長,他與“聖護團”幾乎毫無交集。當時的我隻當這件事在情理之中,並未想過這是否與我們進行的調查是否相關,而方修瀛似乎也選擇了功成身退,我再也沒有收到過與他相關的任何消息。

但另一個我更加關心的問題是,那份寄去雷根斯堡的筆記,最終送到了誰的手中,而拿到這份筆記的人,又做了些什麼呢?

無數條可能的想法交織在一起,成為了一團亂麻:光照派、三百人委員會、□□,甚至還有那個至今沒有準確說法的“The Olympians”——聖座想要儀式來淨化靈魂,某些秘儀師想要儀式來讓人的靈魂擺脫流離,但那群研究人偶的人,他們心裡想的又是什麼?

“聖座拿著我們曾經的調查結果,搜捕那些不受協會管轄的秘儀師,如果隻是為了阻止‘聖護團’和宿英城教區的勾結,那也犯不著在全世界範圍內搞這些四處樹敵的事情。他們是不是需要這些秘儀師去完成那個看上去荒謬至極的計劃?”

神穀眉毛一抬:“就算是這樣,那他們又要如何去完成那個默示錄計劃?”

“大概像是我姐在聖伯多祿醫院裡看到的那樣?或許是聖座最開始嘗試製造人偶,但隻是隱秘地進行小範圍的實驗,而某個結社得知了這個消息,也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搶在聖座的前麵實現這項技術。”

神穀並沒有明確地表明態度,隻是說起了自己的疑慮:

“把人的靈魂轉入人偶當中,那依舊是一種禁錮,甚至靈魂在人偶中受到的痛苦會比在□□中強烈百倍,這種簡單的道理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我:“並不是每個人都認為新世界應當在美好與安樂當中誕生。很多宗教的典籍裡都說,在一切都痛苦到無以複加之後,才是新生的開始,而當世界墮落到完全黑暗之後,新的光明才會重新照在地上。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群自詡‘受過特彆啟示’的人,也就沒有了行為的正當性。”

說著說著,我又意識到我們把話題扯遠了,房門處傳來的電子聲及時地打斷了越來越偏離主旨的談話。門開了,池諭佳走了進來,我和神穀便默契地保持沉默,隻是打量著她的全身上下,仿佛她是一襲黑衣的太陽,而我們這是仰望著她的向日葵。

“看來我回來得不是時候啊,沒想到你們之間還有些連我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她用沉靜的麵龐給了神穀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坐在床沿,將書桌旁的神穀與我隔開。神穀搖了搖頭,沒有如我預想中的那樣激烈反駁,也不去接她的話,而是把她拉入了我們方才討論的話題當中:

“諭佳,一定要注意朗納身邊人,我剛才對你說過一遍,但那個時候你似乎並沒有在意。”

“我聽進去了,但引起注意之後,就必須有所行動麼?我們隻有五個人,如果靠篩查情報揪出那個線人,工作量巨大不說,萬一打草驚蛇,那到頭來我們什麼都得不到。倒不如我們有意無意地透露出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引蛇出洞,也許還能對我們的調查有幫助。”

神穀瞪大了眼睛,大概是被諭佳的話語所震驚,就連反駁也變得磕巴了起來:

“你……你這是……想要把我們當作誘餌?這也太……太冒險了吧。”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先前我們在卡斯爾登的時候,已經多次遇險,而且完全不知道襲擊者為何會掌握我們的動向。那個時候我們好歹也算是在比較熟悉的環境中,現在我們還沒有在這裡站穩腳跟,姐,這件事情您確實需要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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