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登山協會組織了一次登山觀日出的活動。
正是換季的時候,流感肆虐,早晨山地的草坪上滿是露水,氣溫也低了許多,溫璃吹風受了些涼,下山時身上開始迷迷糊糊的熱了起來。
以為是出了些汗,便也沒在意。
中午也沒什麼食欲,頭開始昏脹。
起初她不以為意,下午還同江倚青約好了時間。
便翻出藥箱吞了一粒布洛芬,躺在沙發上又覺得冷,扯了張薄毯蓋在身上,藥效上來,竟也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女孩金色的頭發隨意披散在靠枕上,金寶湊過來縮進她的懷裡,一人一貓倒是睡的安穩。
下午江倚青來時,小孩臉色紅撲撲的,連眼皮都紅腫起來,金寶餓了許久,見到人,開始委委屈屈的喊叫。
感覺有人觸碰,溫璃也模模糊糊的醒了過來,她輕輕的握住江倚青的手腕,隻覺頭疼欲裂。
“你發燒了。”江倚青探出手去摸小孩的額頭。
溫璃的麵色坨紅,連耳朵也是紅色的。
“燒的這麼厲害,我帶你去醫院。”說這話時,溫璃已經被人攙扶了起來。。
溫璃將頭抵在江倚青的肩窩上,輕輕嗅了嗅,是熟悉的香氣。
小孩走路沒力氣,江倚青便小心的駕著她,把她安置在副駕駛,溫璃燒出了一身的汗,連鬢角和後脖頸都濡濕了。
江倚青頭一遭開溫璃的車,也有些心驚膽戰,好在也平安到了醫院。
溫璃生病時也是板著臉清清冷冷的模樣,捏著自己的一處衣擺,昏昏沉沉的靠在車窗上。
溫璃坐在輸液大廳輸液,江倚青怕她亂動會碰到針頭,便讓醫生在她手心裡綁了個長方形的藥盒。
“我又不是小孩。”溫璃嫌棄的看了一眼。
椅子太硬,江倚青就脫了外套,折成一個靠墊,墊在小孩的脖頸後頭。
可小孩卻是不依,似乎覺得人肉枕頭更舒服,微微側身靠在江倚青的懷裡。
江倚青沒推開,是不是給她擦擦汗,摸著小孩的發燒輕聲絮語道:“占我便宜啊。”
藥效催眠,溫璃困的不行,中間清醒了些,江倚青喂她喝了幾口溫水,又睡了過去。
輸完液,也經很晚了。
考慮到小孩還沒吃飯,彆墅裡又沒食材,江倚青便將她帶回了宛禾街。
小孩蓋著外套,睡的倒是安慰,拔針時還是疏忽了,手背青了一片。
溫璃的睫毛很長,路燈映出濃密的倒影,汽車行駛在夜深人靜之中,倒像是一艘孤舟,壓過老街的石板路時,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響。
離開醫院前,江倚青囑咐弟弟煮了一鍋白粥,店門口還留著燈,江垂雲正坐在門檻上等待。
溫璃個子高一些,卻出奇的瘦,隻能摸到凸起的骨節,江倚青要攙扶她下車。
溫璃從夢裡醒來,渾身依舊像個火爐。
她擺了擺手:“我自己走吧。”
江倚青無奈隻能依著她。
江垂雲瞧見來人,上前招呼了一句。
他是知道姐姐模特的工作的,男女授受不親,也不好多問些什麼,隻說粥好了,鍋裡還留了碗雞湯,便轉身上了樓。
溫璃下車時才知道來了江倚青家,說了句:“給姐姐添麻煩了。”
她有些站不住,說完便從後背輕輕環住江倚青的腰,臉也輕輕得搭在她的肩膀上。
江倚青感覺倒脖頸滾燙的呼吸,知道小孩還未退燒,小心的扶她上了樓。
剛要扶她躺在床上,小孩卻猛地坐起來,拍了拍剛才碰過的地方。
“我還沒有換睡衣,不能上床。”
“沒事,病人不講究這些。”江倚青安撫她。
“不行,臟。”小孩很是執拗。
“可你發燒了,我怕你著涼。”
“那也要換。”
江倚青隻得去給她找了一身棉質睡裙。
小孩穿著牛仔褲和一件長袖襯衣,剛解開幾顆扣子,卻發現江倚青還是站在眼前。
“姐姐,我要換衣服。”小孩語調軟軟的,竟然在害羞。
“好……好,我不看。”江倚青背過身去。
等了一會,小孩又說:“我好了。”
江倚青便轉過身來,替她擺好枕頭,又蓋好被子。
溫璃雖然頭暈,卻也不再困了,靠坐在床頭。
江倚青下樓去煮粥。
溫璃便拿起一旁的一本書來簡單翻看。
白粥煮的軟糯,又添了雞湯、雞肉、香菇和青菜,氤氳的香氣漫了整個屋子,怕小孩嘴裡太清淡,江倚青又盛了一碟母親做的黃瓜鹹菜,一齊端上了樓。
溫璃沒什麼胃口,卻也還是喝了整碗,順滑軟糯,胃裡也暖和起來,兩人坐在書桌的兩端,江倚青吃飯時也是慢條斯理的,瓷勺握在手裡像是握著一柄玉如意。
背後一麵巨大的書架,空氣中也隱隱有些紙質書本的味道。
江倚青收拾乾淨書桌,又替溫璃找了牙刷。
躺到床上時,已近午夜。
溫璃吃了藥,又有些昏沉勁兒,江倚青探了探她的額頭,燒似乎退了一些。
留了盞夜燈,江倚青又替小孩擦了幾次汗。
溫璃睡覺不安分,像隻小狗似的,愛往人懷裡蹭。
江倚青便小心的安撫著她,輕輕的替她揉捏脖頸和太陽穴。
破曉時分,溫璃做了一個夢,夢見小時候的她和奶奶坐在翠屏街的院子裡,牆角落了幾隻鳥,嘰嘰喳喳的亂叫,正要去撲時,夢卻醒了。
醒來時天是灰藍色,一旁昏暗的夜燈還亮著,天窗外能看到樹影婆娑,有一雙纖細溫暖的手掌,輕輕緩緩的覆蓋在她疲痛的額頭上。
經過一夜的折騰,她的燒終於退了下去。
溫璃正躺在江倚青的懷裡。
她的手搭在女人纖瘦的腰間,這次她沒逃,隻是微微轉身,睜著眼睛,好整以暇的去描摹女人的五官。
江倚青的呼吸平穩,想來還是在睡夢中。
溫璃生在高知家庭,自小便是自持又清高,除了明澈,也沒有什麼彆的親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