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寺廟(2 / 2)

猶有春日 見西嶺 6203 字 2024-06-24

碩大的城市被濃縮成幾米長的一條燈帶,燈光熒熒,半邊渺遠的天空也泛著些黯藍的亮色。

山頂有個小小的重簷八角亭,兩人坐在坐凳上,各自倚著一根柱子,明澈腳下踢著一顆小鬆塔,瞧著遠處出神。

寺裡有規矩:過午不食。

爬山費了不少力氣,明澈看著溫璃麵色虛浮,慘白的額麵上出了層薄薄的汗,知道她有低血糖,從衝鋒外套裡掏出三塊長條士力架,自己留一塊,另外倆留給了溫璃。

“喏,病號,拿著。”

又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小瓶白蘭“咚”的一聲擱在凳子上。

“這麼能藏?”溫璃倒讓她逗笑了:“還有麼?”

明澈攤開衝鋒衣,擺了擺手:“沒了。”

“廟裡能喝酒嗎?”溫璃話還沒問完,明澈挑了挑眉,旋開瓶蓋給自己灌了一小口。

“暖暖身子,沒什麼的!”

說罷又合起手掌衝山下的寺廟拜了拜:“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喝了酒,明澈臉紅彤彤的:“那個姓阮的到底打什麼主意,上次說有事情不來了,到現在也沒個準信,弄得我提心吊膽的。”

溫璃一愣:“阮?”

“嗯,他給我發的信息隻署了個阮字。”

明澈起身站在亭子中央,山中的夜色攏在她的側臉上,她看著山腳下的遠燈,罵起人也低聲細氣得:“這個狗東西,有兩個錢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其實她倒也沒多埋怨這麼姓阮的人,明澈隻是心裡有股氣,罵出來,也爽快了。

她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說話,溫璃就靜靜的聽著,時不時應兩聲。

看著遠處的燈火,溫璃到底沒喝酒。

山中空氣極好,夜色籠下來時,半山腰就開始升了霧氣,迷迷茫茫的,連遠處亮著光的天際線都氤氳了。

兩人在寺裡住了三天,鳥鳴山幽,禪意十足。

溫璃跟著主持誦經祈福,腕上是一串姥姥留下的檀珠。

明澈則跟著小沙彌在後山練功,有模有樣的學了套五禽戲。

五月三號上午兩人才返程。

江城的天陰晴無度,上午在山中還是晴空萬裡,上了高速,往城區方向走,擋風玻璃上便考試落起了毛絨絨的雨點。

明澈開著車,身上是一件十分寬大的衝鋒外套,窗戶開的很大,微涼的風裹著雨絲刮在臉上。

溫璃換了一身寬鬆的黑色運動裝,衣料鬆垮的搭在身上,金色長發挽了個馬尾。

直到遠遠的看到了江城大廈,打轉向拐下高速岔道,雨也漸漸大了起來。

這場雨到晚上也沒停。

剩餘的兩天假期,溫璃也沒浪費,在校時她參加了登山協會,大一跟著去四川爬了兩座雪山,還留了副日照金山的油彩。

第二天下午,她跟著協會去爬了明溪山,明溪山位於江城市南,一千多米的高度爬著也不費力。

上山時正是夕陽餘暉的時候,她拍了張照,又架起畫板畫了張水彩。

蔣女士囑咐她趁著假期回趟家,可兩人臨時又都出差去了,好在溫璃也沒打算回去,去寺裡祈了道福,再爬座山放鬆放鬆,好過回一個空空蕩蕩的家。

隊員大都撤了下去,隻有一個男生倚在一旁的石頭上很有興致的看她畫畫。

溫璃瞧了眼,沒同他搭腔。

下山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溫璃打著手電筒,下的很是小心,剛下過雨,山路濕滑,免不了要摔跤。

好在她手肘在地上撐了一下,擦破點皮,溫璃忙去檢查手腕上的串珠,好在沒什麼磨損。

她索性坐在台階上休息了一會。

從這個角度恰巧能看到江城市最為繁華的夜景。那一簇最亮的、中央擁著江城大廈的那一圈是最繁華的商務區;一河之隔,稍暗一點的是從前的老城區,前些年江城搞商業重心遷移,那一塊便落魄了些,沿著河道往前,最暗的那一塊是翠屏街,八九十年代時最繁華,也是溫璃自小長大的地方。

蔣善微和溫書韞同一批下鄉的知青,恢複高考後的第一屆大學生,大學畢業後一起創業,三十多歲才結了婚,兩人雖是老來得女,正是事業發展的時候,也無暇顧及。便千裡迢迢的將溫璃送來了江城。

溫璃小時淘氣,隻會惹是生非,招貓逗狗,奶奶卻也耐心的教她握筆,調色,給她量身定做了小畫板,六歲的第一個禮物,便是一對金絲楠木的鎮紙,儘管後來溫璃用它敲破了鄰居的窗戶,可奶奶卻依舊笑吟吟的。

姥姥似乎總是笑吟吟的。

天冷了些,溫璃看了最後一眼夜景,小心翼翼地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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