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委員愛才,隻是讓他稍微提點下你,算不得什麼,爸爸也關注著你這次競賽,媽媽不會害你。”
“我有我自己的規劃,希望您彆插手。”
溫璃發完最後一條信息,緊閉著眼,忽而煩悶的很。
那邊蔣女士也不再回複了。
明澈看她抿著唇,臉色不對勁,湊近捏了捏她的後脖頸,小聲問她是不是不舒服,還說要馬上離開。
“走吧。”溫璃也不願意多呆,點了點頭。
兩人正起身之際。
身後突然傳來巨大的玻璃碎裂聲。
循聲望去,隻見一個極為明豔的美人,眉目如畫,長發宛如水波,她似乎犯了錯,斂著眸子看著眼前隱有怒意的男人,攥著托盤的手緊了緊,頷首微聲道:“不好意思,先生。”
整個酒吧的幽幽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是方才的舞女,她換了一陣黑色的修身西裝,腳下是同色係的漆皮高跟鞋,一根搭褳扣在腳背上,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踝來。
溫璃的目光莫名停在那裡,突出的骨節教人想起盈盈一握的溫潤玉竹。
“怎麼了這是?”溫璃有點疑惑,問一旁的明澈。
“看上了唄,故意找事,你懂的,男人就這麼點齷齪的心眼,可惜了那嬌滴滴的姐姐。”明澈雙腿交疊,眯著眼睛,有一下沒一下的踮著腳:“看見那個穿綠外套的胖子沒,我進門的時候,他跟那個姐姐搭話,手不乾淨,人家推了幾道,估計惱羞成怒了。”
桌側散著一地玻璃渣,紅的綠色混在一起,細小的泡沫幽幽炸裂,一隻銀色的手表靜靜躺在彌漫的酒漬中。
江倚青站在一旁,垂在一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可她依舊笑的明媚,眉飛色舞的。
方才她端著托盤上酒,走近三號卡座時腳下突然一陣踉蹌,整個人向前撲去,好在有人虛虛攔了一下,未至於完全失衡,她跌在卡座中,沒有磕碰到皮肉,倒是兩瓶起泡酒摔在地上,成了一地的碎片。
扶著桌腳起身之際,正對上了胖子那雙玩味的眼睛,她順勢看去,一隻手表躺在豐盈的泡沫之中,表麵已經四分五裂。
“你怎麼回事,故意的吧,臟了我的衣服就算了,知不知道我的表有多貴!”胖子指著地上的手表,擰著眉怒罵:“剛才一股清傲勁,現在又低眉順眼了,我告訴你,今天你必須賠我的損失。”
“有人把我絆倒了。”江倚青細細撫平衣擺的褶皺,口中不緊不慢的陳述著一個無人相信的事實。
她低著頭,隻覺頭頂的光格外刺眼,空氣竟也漸漸逼仄起來,像是透明的凝膠將自己裹挾住,掃過周遭打量的眼神,原本稀鬆平常的目光似乎被放大鏡折射到一個點上,而這個點彙聚在她身上,像是被炙烤。
“你的意思是我絆的你?我陷害你?”胖子的聲音越來越大,他站起身來拍著自己被酒濡濕的胸脯:“你知不知道我什麼身份,你自己又是什麼身份,在這種不三不四的地方工作,裝什麼清高勁兒。”
女人姣好的麵容隱沒在陰影中,長久的靜默裡,她靜靜立著,長長的睫毛煽動。
溫璃遠遠的看著。
輕輕的,顫顫的,像是蝴蝶無力的扇動翅膀。
“怎麼不說話了?這麼可憐,這樣吧,要麼賠錢,要麼……”胖子倚在沙發靠背上,滾圓的手指輕彈煙灰,他拍了拍一旁的空位:“陪我喝兩杯也可以,我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善書科技總知道吧。”男人用食指點了點自己:“我是江城子公司的經理,一諾千金,陪我喝兩杯,既往不咎,高興了,爺再給你點好處費。”
“至於怎麼讓我高興……你自己也懂。”
溫璃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
近年來,江城為拓寬經濟產業鏈,引進了眾多高新技術企業,善書科技便是其中一家,總部在北方,科技行業的新龍頭,政府大力扶持,握著一手好政策,近年來聲名正盛,江城分公司規模不小,連帶著工廠,職員少說也有一千人。
付凱是從總部空降來的總經理,據說跟善書科技高層沾親帶故,惹了點小麻煩,被放到下頭避避風頭。
他也不管業務,整日混跡在聲樂場所,江倚青工作的這家酒吧藏著點灰色交易,付凱也算是股東之一,瞧見人漂亮,想著勾搭一下。
“你來拋頭甩臉,不就為錢麼,我喝高興了,錢多的是,你要是不喝,這些錢可不夠賠我手表。”男人掏出一疊現金擱在桌上,紅彤彤的,映著女人含笑的眼眸。
她的笑風情萬種錢,卻又有些倦意。
“呦,這是不是有點為虎作倀的意思。”明澈收回眼神捅了捅溫璃的胳膊,側臉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說。
江倚青的身子似乎顫了顫,變色的燈光映的晃眼,那確實是很多錢,她做一晚侍應生加上賣酒,也隻有三四百塊工資,薄薄的,輕輕的,同那厚厚一疊相比,幾乎算不得什麼。
她的步子向前挪了挪,腰肢像是弱柳扶風。
“這位老板,您彆生氣。”她的嗓音也嬌媚無骨。
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板上,脆生生的。
喧鬨迷離的燈光中,無數雙眼睛盯著她。
手指撫上酒杯的杯沿。
“喝吧。”付凱翹起二郎腿,一臉得意地笑。
“早這樣不就得了,裝什麼清高。”
“剛才那股子勁呢,扭捏作態,還不是為了錢什麼都能乾。”
“婊子還想立牌坊。”
付凱言語鑿鑿,勢必要將女人的僅存的清傲擊垮:“是你先看不清自己的本分。”
江倚青無力反駁,隻得閉上眼睛,紅唇湊近酒杯,濃烈的酒氣嗆的她鼻頭一陣酸澀。
這時,一陣細小的風拂過,伴隨著飄忽的奶香味,江倚青聽見付凱的笑聲垮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吃痛的悶哼。
一頭金發的女孩咬著牙,麵目凶狠。她的手上纏著手包的鏈條,一拳下去,在付凱臉上留了條曲曲折折的血印。
一群人炸了窩,叫囂著要打。
江倚青的笑容終於凝固,麵色驚惶地去攔。
她怕小孩受傷。
溫璃湊近胖子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江倚青看著這狀況愣在那裡,聽著她模模糊糊的聲音,脆生生的,像是溪流。
緊接著自己手裡那杯酒便被劈手奪去,隨意的扔在付凱身上,酒液濺了滿桌。
女孩輕輕攏住她的肩膀,瞧著模樣甚是年輕,卻陰沉著臉,像個大人似的,眼裡流著驕矜帷幄的淺光。
女孩握緊拳頭,
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同樣高挑漂亮的女人,正轉著圈瞪人。
“彆給自己惹麻煩。”溫璃這句話是看著付凱說的。
付凱半退了一步,追隨著她起身,一臉焦急憂愁神色,低聲絮絮,輕言解釋著。
江倚青看著女孩站定在自己麵前,她麵色冷肅,嘴角微微下垂,高跟皮靴毫無芥蒂的踩在玻璃碎片和彌漫的酒液之上。
那些繁雜的泡沫破碎,她的發色金黃,眉目精致,一束燈光耀在她的頭頂。
浮光掠影中,她仿佛看見一隻凶狠的小狗。
“姐姐,你還好麼?”
溫璃帶著她離開人群,微拍了拍她輕顫的手肘:“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