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但存一善(1 / 2)

山河渡 草木依舊 7061 字 9個月前

白朦水將手按在白星竹搭在她肩上的手之上,“放心吧,我有分寸。”

白星竹身材纖長,眉宇溫潤,膚白如玉,尤其一雙眼,甚是溫柔,墨色的長發懶散地鋪在衣衫上,他也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少年郎。

白朦水瞥一眼鏡中自己的模樣,收回手,又細細撫摸著自己臉頰上那道橫貫的醜陋傷疤。

她習以為常多年,頂著這樣一張醜陋麵龐,是為時刻提醒她,她遭遇過的背叛,她受到過的傷害,每當她有所心軟之時,這道傷疤便再次警醒她,他們對她做了什麼。

白星竹看白朦水撫摸傷痕,隻當她介懷自己的長相,便聞言安慰道,“我再為姐姐尋更好地大夫,必不讓姐姐介懷。”

白朦水知道,白星竹以為她在意她的臉,但是他不知道,其實她並不介意。

世人皆說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她便不怎麼喜歡,好似女子活著隻為了男子一般,容顏天定,稍加粉飾就不能為了自己開心嗎?

何況,這臉,是她自己劃的,也是她自己不想醫的,尋再好的大夫來都沒用。

患者若不想自己的病好,華佗在世也無藥可救。

白朦水嘴角勾起笑,白星竹已然蹲下,那雙漆黑閃亮的眸子全神貫注地看著她,看上去乖巧至極,白朦水輕輕撫著他烏黑的發頂,他的頭發十分柔軟,

他的眼神十分單純,他的容貌十分合她心意,他十分年輕又十分俊美,這是她送自己的禮物,她將他精心豢養,年少時曾渴求的如意郎君,大底就是這樣了。

隻是她年少,心高氣傲,後來被摧折了傲氣,漸漸沉寂,但是她從來不是輕言放棄之人,任何人從她那裡拿了什麼,就得還相應地報酬回來!

就如眼前的白星竹,她予他衣食無憂,予他榮華富貴,要的就是他對她一心一意,不離不棄,若他敢如他們一般長了野心,她會毫不留情地將予他的美夢粉碎。

所以啊,對她忠誠,便一生無憂。

白朦水手指輕輕擦蹭著白星竹俊秀的麵龐,眼色一深,你可莫叫我失望啊。

胤薑將江依扶住,她略知一點醫術,稍微喂了江依一點藥,對方倒是醒了,但是精神不太好,仿佛某根脊柱被抽走了一般。

梁璽問道,“江娘子,你為何認為是劉夫人?”

江依眼中淬滿惡意,多年的幽居生活已經使得她移了性情,若是多年前那個她站在現在的她麵前,

隻怕她不僅認不出來,還會覺得她的幸福礙了她的眼,非吐一口吐沫表示厭惡才罷休。

“嗬嗬,那個女人,白朦水!白朦水!”江依嘶啞著嗓子喊白朦水的名字,尤其是喊到白朦水這三個字時,大大加重了語氣,似恨不得生吞其骨肉。

“白朦水!那個賤人,當年滿城人都瞧不起她,一個進了匪窩的女人,丟儘了白家的臉還敢回來,整個白家都被她拖累得抬不起頭,

她居然還想繼續做生意!做生意,嗬嗬嗬,是我!!!是我!!!

白家人嫌棄她,巴不得把她捆起來,巴不得她自己上吊自殺,是我啊!我給了她機會,她跑到我麵前的時候,白家人正在後麵追,是我,救了她!”

江依神色中隱隱有癲狂之色,對她來說,白朦水是她變得蒼白黯淡了的人生中唯一的亮色,因為這抹亮色,是她親自培育、保護出來的。

“那時她多慘啊,頭發和衣衫都是淩亂的,脖子上還有紅痕,我還有什麼看不出來,嗬嗬,白家人想她死!!!

她死了,再對外宣稱她是為全清白,上吊自殺的,深宅大院,我太熟悉這樣的把戲了。咳咳咳——”

江依劇烈的咳嗽起來,忽然她看向胤薑,“他們是男人,不明白,我想你是明白的吧?

那時的我也是明白的,為了成全所謂的家族聲譽,犧牲一個女人的性命罷了。多正常啊。”

江依咳得臉通紅,胤薑又喂了她一點水,江依麵色平複起來,嘴上卻繼續說道,“你莫以為你喂我一點水,我就會喜歡你,你們賀家,沒什麼好人。

你也彆以為你是什麼賀家大小姐,就有多了不起,若你真乾了什麼有辱家風的事,可沒人會為你撐腰,你們這些高門大戶,肮臟得很。”

江依自恃傲氣,她家世代匠人,她又是家中獨女,丈夫也是父親門徒,她的前半生可謂是順風順水,她瞧不上那些所謂的大家門第乾出來的事,

她年少美貌,及笄之日何嘗不是被媒人踏破門檻,為何最後嫁了她父親的徒弟,不就是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拿捏得住他嗎?

她不是有大誌氣的女子,卻也是有傲氣的女子,她在她的一方天地裡,何嘗不能有一番作為?她丈夫愛她,卻更敬她,她要的也是這樣的生活。

她是個小女子,她圖謀的就是一個愛她、敬她、將她奉為掌中珠寶的丈夫。

她不需要他有多大的能耐,太大能耐的男子,都過於有自己的主意,都太精於算計,她可不想當為他們的事業發光發熱的耗材。

那時的江依細細瞧著白朦水,見她狼狽至極,又將那些高門所謂的錦繡男兒罵了一遭,卻果斷出手將白朦水救了下來,

白家不想事情鬨得太大,於名聲上更加有害,所以也就此作罷,那時的白朦水,已經淪為白氏棄子。

白朦水做事伶俐,江依很是喜歡,她不去戳她的肺管子,白朦水也不去管她敬神拜佛,相安無事多日,白朦水提出要做生意,

彼時的江依雖然略微驚訝——訝異於這個女人的頑強,外麵的流言蜚語不曾消停,她居然還敢開門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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