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朦水笑笑,臉上蜿蜒的傷疤也跟著扭動,未免顯得太過猙獰,“那不是正好?我開業那日,定然生意興隆,進了我的店門,一分錢不給,卻是不可能!”
白朦水的發跡就是從這間客棧開始的,再後來,白朦水嫁給了劉玄,名聲卻不知怎地漸漸好起來了,再後來就被白家接回去了。
“我實在是不明白她在做什麼,但是她回了白家,卻好似沉寂下來一般,可是我知道,白家重回兗州四大家族之列,跟她脫不了關係。”
江依神情幽幽,她至今也想不出來,白朦水是何時發現了這裡?又是何時拿走的東西?原來這背叛,竟然已經存在多年?
她真是愚蠢,江依,你真是愚蠢啊。
胤薑不搭理江依的冷嘲熱諷,她甚至覺得江依說的是對的,高門大戶,光鮮亮麗,可內裡呢,可不就是肮臟嗎?!
食民脂民膏,養他食無憂、寢無虞,享高床軟臥,其下屍骨累累、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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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是什麼大家小姐,隻是父母雙亡、流離失所的庶民中的一個。
胤薑轉頭看向梁璽,神情鄭重,“你們到底要找什麼東西?如今東西丟了,你們有什麼打算?
若是與我無關,我便回去睡覺了,我沒工夫陪你們在這裡憶往昔!”
胤薑作勢要走,卻被梁璽死死纂住手腕,梁璽直直望著胤薑,眼中充滿胤薑看不懂的情緒,“與你無關?天下事,息息相關?何為無關?
你當真認為與你無關?那你為何來淮安?為何要查這些事?又為何,要幫我?”
胤薑抽回手,神情冷淡,“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隻是為了生計而已,天下人都是這樣過活的,你憑什麼認為我不一樣?”
他們都活得像行屍走肉,為名利,為錢財,為權勢,為生計,奔波遊走,她憑什麼和他們不一樣?
憑三分清高?憑三分傲骨?還是憑三分熱血和良心?
胤薑心中冷笑,清高?她曾與狗搶食,也曾竊人財物。
傲骨?她曾為一個饅頭街邊行乞,磕頭而血流不止,也曾在生死之際苦苦哀求,但求活命。
熱血和良心?一個滿手鮮血、殺戮深重之人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他們這種人的心,掏出來就該是黑的,冷的,臟的,受人唾棄的,為人所不容的。
胤薑想,她插手此局,就隻為洗清土匪劫銀的嫌疑而已。
她,或許曾有過一絲幻想,幻想救世救人,但是她終究是墜了地獄的閻羅,成不了佛。
梁璽深深望進胤薑眼中,“一分善念,隻一分善念,佛祖割肉喂鷹,閻羅舍身救嬰,一分善念即可,人存一善,救一人,存十善,救世人。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放徐敬之,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也知道你為什麼幫我,可我不知道的是,你的姓名。”
胤薑睜大雙眼,頭皮發麻,她死死盯著梁璽,見他神情認真,沒有絲毫其他,她忽而心間顫顫,為他說的一分善念,也為他說的他什麼都知道。
胤薑轉而看向梁璽身旁的李複,李複似也驚訝地看著梁璽,對著胤薑時又惶然無措,似也不知為何梁璽會知道。
“你彆看他,他沒告訴我,雖然他也是朝廷的人。”梁璽沉聲開口道。
一個“也”,已然是他在袒露他的官家身份了,胤薑想,是要動手了嗎?今夜的重頭戲,果真是鴻門宴啊。
胤薑笑笑,還沒說話,躺在地上的江依卻搶先開了口,“你們這是唱的哪出?東西不見了,你們不著急?反而有心情在這裡兒女情長?!”
江依一聲叱罵,梁璽似未動搖,他見胤薑似沒打算回應他,才回答道,“知道東西在誰那兒就容易了,尋找需要時間,江娘子還是將身體養好才是,
否則,你就不能活著見到仇人人頭落地那一刻了。”
江依被嗆了一口,但是聽到梁璽末了那句話,便不打算再和他計較,畢竟比起見到仇人人頭落地,被人懟幾句都是小事。
胤薑微微一挑眉,賀家嗎?
江依恨的是賀家,難道梁璽他們要找的證據,也是關於賀家的證據?
十五年前渭水決堤,那關賀含章什麼事?
他那時才不過是一個小官而已,剛剛踏上仕途沒多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