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2 / 2)

長命萬歲 舟不歸 6544 字 2024-06-13

“每日所餘的,都會在第二日重新火融再用。”

“賬麵不寫,如何取信?”

像這類賬目需有至少三人作證,才可記上。

追問之下,李秀早沒有方寸。

透過茜綠窗紗也能瞧見玉藻在著急的揮手。

謝寶因知道是郗氏來了,隻要她動李秀,必會有這一出,如今還不過是稍微審問了下。

郗氏進來屋舍,吳老媼跟在一旁,而她的檀木佛珠還掛在虎口處,原本是慈悲心化顯於麵容,此刻卻嗔怒起來:“女君問她做什麼,往年家中是我管著的,有哪裡覺得不對,應該來問我才是。”

她把家中與宗族事務交出連七八刻都沒有,那三娘就迫不及待的來到長嫂的屋舍,如今有新的依仗,倒是開始翻舊賬,既要翻舊賬,她從前那些不尊嫡母、毫無世家貴女氣度的行徑為什麼一起都拿出來說說。

“寶華寺有些賬目不清楚,我便問了李嫂婦幾句。”跪坐著的謝寶因從坐席上起身,斜睥了眼伸手去扶郗氏坐下的吳老媼,稍瞬即收回視線,“母親若是知道知曉此事,那想來是誤會。”

郗氏有些雲裡霧裡的抬頭向吳老媼和李秀看去,眨了眨眼,心下思索著來時吳老媼說的話,恍然大悟的譏諷道:“我想要為如來佛塑個金身還願,原來還值得我們女君如此斤斤計較。”

想著那時林妙意來找女子的事,心裡更加是不痛快,暗指她管家偏頗便是如同在刺她幼時喪母的事情:“這林氏是我們女君的了,一分一毫自然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我所吃的、所用的豈不是也要好好算一算?”

“我曾在如來像前許下希望從安和你能順利成婚的願。”最後聲音裡竟隱隱有了哭意,“女君當我是替誰還願的。”

郗氏一串連珠語,一口一個女君讓謝寶因無從回話。

吳老媼也開始出來做好人,勸郗氏道:“夫人彆傷心,女君這才剛開始管家中的事,自然要先立立威望。”

謝寶因乜了眼,這話又是一把火要往她身上燒。

“母親勿動氣,是我考慮不周。”她上前想去給郗氏順氣,卻被一把躲開,於是隻好後退幾步,將話說得低順又誠懇,“母親菩薩心腸,塑金身又是功德事,我在這計較分毫,確是有損陰德,如來佛應了母親的願,我與郎君享著這願,便是擲下千金也是應該的。”

郗氏是個好哄的,隻要有人順著,不逆她意也就開心了,被李秀和吳老媼左右擁著離開時,還歎息著吩咐了句“你也抄抄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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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晡時始,天邊卷雲滾滾。

不多會,便是雲層裡的轟隆作響聲,緊接著雨點砸下來,瓦簷花葉及水麵均是哐哐聲,直至戌時也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林業綏今日又是趕著關坊的時辰下值,可遲遲不見歸來,謝寶因收拾好未抄完的佛經,站在屋舍外麵等著,又命人把外麵的兩盞燈點上。

侍女那些都去睡了,玉藻也要去睡時,見抄寫了兩個時辰的女子還迎著風雨在屋舍外麵,跑去拿來件外衣給她披上,小聲嘀咕了句:“夫人真是分不清誰才是為林氏好。”

忽然辟靂施鞭,打亮半邊天,也驚得人心頭直跳。

謝寶因冷冷開口:“你這張嘴不要就割了去。”

玉藻嚇得趕緊跪下,主仆二人第一次如此生疏:“請女君恕罪。”

謝寶因垂眸瞥了眼,複又去看黑天的傾盆大雨,整個人也是冷若冰霜的模樣,說出來的話無情又無奈:“有些話在我跟前也最好彆說,要氏在我跟前說順了嘴,去彆人跟前自然也就能夠說順嘴,到時莫說我難保全你,隻怕連我都會被你牽涉進去,你說我是顧全你我的情誼,還是獨善其身摘個乾淨好?跟了我這麼久,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未必就會念及十幾載的情誼而不顧一切的保你。”

這些話,她早就該說的。

“奴知道。”玉藻想起自己六歲到女子身邊侍奉,那時女子有隻極喜愛的玳瑁,後範氏不斷生小病,到觀裡算了命理,偏說是這隻貓的緣故,硬要打死,眾人都以為娘子會又哭又鬨,可她隻是冷漠的交出貓,又親眼看著它被打死,連半滴眼淚都沒掉。

於是大家都知道這個娘子是個無情沒心的人,但在那天夜裡,七歲的小娘子卻在夢中不停地顫抖,還一聲不吭,從此落下那個病根。

那時起她就心疼娘子,總想著要做娘子的嘴,把她心裡的苦說出來,卻未曾替娘子想過更深的。

“奴再也不會多嘴了。”

謝寶因念起這些年的陪伴,終究還是軟下心腸,伸手攏了攏外衣:“去睡吧,後麵兩日也不必再來我跟前侍奉,仔細想想我的話才是正經。”

玉藻也不怨懟,反為還能留在女子身邊而鬆了口氣。

謝寶因瞧著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她自然知曉玉藻是擔心她什麼話不往外說,憋壞自己,可她早就習慣如此活著,又怎會知道有些話說了也是無用,反會招致災禍。

屋舍的不遠處有人自雨幕裡跑來,連傘也未撐一把,跌跌撞撞的跑到女子跟前,徑直跪了下來。

“女君!”

“三娘的病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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