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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時笑開?道:“好說好說,就衝你這?話,就是忘了提前?知會我,我也?得?不請自到。”

“莊老板說笑了,要是真有那日,自然是不會忘了告知您。”

他們到茶館打水莊康給了不少方便,蔣遼就是真記不住,廉長林也?會記著。

鎮上?的鋪子?最便宜的租錢一個月也?要幾兩銀子?,每天來?回坐牛車挺遭罪,蔣遼倒是想租,奈何囊中羞澀,目前?的家底實在不允許。

又聊了幾句後,莊康提著食盒走開?,蔣遼收拾起?推車。

等他將東西都收拾好,石頭抱著洗淨擦乾水的碗筷回來?放進推車裡。

接過蔣遼給的工錢,石頭轉頭看了看廉長林,將錢收好他走出去和?石塊搬凳子?坐到推車旁,等廉長林忙完。

收攤後石頭和?石塊會幫忙搬東西去存放,早上?也?會提早在那裡等蔣遼和?廉長林過來?。

現在每天有工錢拿不用餓肚子?,這?種事石頭以前?是想都不敢想,天天就怕給老板乾活少了。

蔣遼提了次他們不用跟著搬東西,他依然雷打不動帶著石塊出攤收攤都跟著幫忙。

總歸跟著也?不用他們多費勁,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蔣遼和?廉長林最後便由他們了。

旁邊還有幾個客人在排隊,蔣遼鎖好推車裡的錢盒,轉身走過去。

有的客人訂的數量多,數銅錢就費些?時間,加上?繁體字筆畫多寫不快,廉長林這?邊進展稍慢。

收了錢記上?這?位客人訂的小吃,廉長林抬頭示意下一位客人。餘光不經意看到街上?交談著路過他們攤位的行人時,他突然略停住,目光順著人移動。

蔣遼走到他旁邊,跟著他看出去。

一個高?壯魁梧的青年人正給身旁的中年男人引路。他們身後跟著兩個提行裝的隨從,看著風塵仆仆的,應該是從外地過來?到這?落腳。

蔣遼轉回頭,看到廉長林收回的目光裡有些?許惑疑。

“認識他們?”他問道。

話音剛落,廉長林搖了搖頭,落筆記上?客人的要求。

觀他麵上?並無異樣,蔣遼接過客人的錢,站著他右側看他記賬。

習字時間短會的字有限,廉長林難免會碰到不會寫的字。

他聽客人說完名字和?要買的吃食,提筆時手不甚明?顯地停了片刻,隨後不假思?索落筆寫上?。

看到夾在其中的“字”,蔣遼輕嗤了一聲,抬眸掃向賬本上?的記錄。

才坐這?兒多久就自成一派創了這?麼些?字出來?,倒虧他再用上?時還記得?住。

短促的輕嗤聲一出,毛筆筆尖就停住了,然後向上?抬起?就要被易主。

蔣遼趕忙伸手到廉長林的手腕處,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製止他突如其來?的罷工舉動。

毛筆是沒再上?移了,握筆的人卻也?沒繼續寫,轉頭抬眼,自下而上?看向他。

烏黑透亮的眸子?古井無波,靜靜凝視過來?,清俊病弱的臉上?看著沒有什麼變化,但也?隻是看著沒有。

寫成那樣還不能笑話一聲了,蔣遼心裡嘖道。

他斂了笑,挪開?壓在廉長林手腕處的手指,手背向下貼著他的臉帶著糙勁將他腦袋轉回去。

“行了,繼續寫你的。”

廉長林被迫轉回頭,目光落到賬本未著墨完的地方,側臉上?著力的一片硬涼跟著挪開?,他握著筆巋然不動。

“得?,你想怎麼記就怎麼記,我就看著不出聲行了吧。”蔣遼道。

廉長林斂目低眉,眼睫稍抬真就認真考慮了起?來?,然後才落筆繼續。

蔣遼指腹轉起?手裡的銅錢,看著清清淡淡的沒什麼脾氣?,誰知道脾氣?倒是不小。

前?麵的客人看的一頭霧水,這?小兄弟剛才好像沒做什麼吧?老板乾啥突然伸手打斷人寫字?

小兄弟不就抬頭看了他一眼,回他什麼了?他突然笑什麼?

客人心裡直搖頭,看不懂實在是看不懂。

雖說他也?看不懂字,不過瞧著小兄弟的字好看,忍不住讚歎道:“老板,你這?夥計雖然不能說話,這?記賬認人的本事,那可是一等一的好!”

“可不是。幸好讓我撿著了,不然這?文采和?書法就被埋沒了。”蔣遼沒忍住話裡有話。

說完回頭看,廉長林垂眸握筆寫字,眉目很是認真,並沒多餘的情?緒。

又沒脾氣?了?

這?不就挺好的,蔣遼視線旁移,看到賬本上?越發離經叛道的字。

他:“……”

算了,反正他不管賬,他自己看得?懂就行。

這?樣想著,他輕悠悠抬起?眼,目光落回廉長林臉上?。

眉峰走勢平和?自然向上?延伸,密長的睫毛在眼底落了一團淡影,總是偏淡的唇色抿成一道薄線,這?會兒看著都多了氣?色。

何止記賬認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論起?脾氣?,那也?是一等一的。

第47章

孫氏今日?去書院給兒子送錢送吃的, 送完出了書院,她挎著竹籃去買家用。

有些時?日?沒來鎮上,不?知最近出了什麼新鮮的小?吃, 聽到旁人一個勁兒?地在誇,說的天上有地上無的。

孫氏心?裡嘀咕,什麼東西兩文錢一大碗, 賣這麼便宜真能好吃?

買完東西出來,走在路上不時又聽到人說起,她便打聽了地方走去瞧瞧。

當真跟誇的一樣好吃她也買些回去,老太太最近脾氣大,買的合她意了, 一高興自己家裡的活都能少?乾點。

孫氏走到跟人打聽到的小?街,以前她也來過?這邊買東西, 不?知道今個兒?是什麼日?子, 街上竟然比以往趕集的日?子都熱鬨。

沿著街走下去, 遠遠看到站在一處攤位上和人說談間抬手?收錢的蔣遼,她驚的瞪大眼睛停駐在原地。

昨日?聽村裡人說蔣遼做買賣掙了大錢,估計就快要搬到鎮上去了。她心?裡鄙夷, 聽過?就過?沒放在心?上。

做生意哪是簡單的事,蔣遼又從沒做過?生意, 何況還帶著個啞巴,能做成什麼生意。

而且他們若真能掙到錢,還會穿的依舊是那套寒酸樣。

現在沒等她急切找出攤子跟蔣遼沒關係的蛛絲馬跡, 就看到坐在他旁邊低頭拿筆寫字的廉長?林。

前麵圍著好些個人, 不?知道說著什麼, 隔的遠還是能從他們的神?色間看出來對廉長?林的稱讚。

這幅相似的畫麵,孫氏很久以前便不?少?見識到。

她臉色倏然變得難看, 被?這一幕刺激的不?輕,眼裡是濃濃的憤怨與不?甘。

以前沒分?家時?,廉二教廉長?林習字,不?到四歲的小?子,不?管教他什麼,隻教一遍就能記住,給家裡那些老東西稀罕的不?得了。說他以後是要給廉家光耀門楣的,之後但凡有什麼好吃好用的全給他們一房送去。

她兒?子那時?已經上了私塾,學業並不?差,夫子都時?長?誇他,而自從發現廉長?林聰慧過?人後,那些老東西就從不?將他兒?子看在眼裡。

就連她也是,什麼都比不?上陳氏,處處落她一頭。

忍讓他們也就罷了,連她兒?子也得如此,家裡有什麼好物什都得給廉長?林讓步。

廉二要分?出去時?,天知道她當時?有多拍手?稱快,說好什麼都不?要,最後卻分?走本就說好給他們大房的屋子。

廉二這房都是短命的主,分?家不?到兩年,自己先出了事,剩下陳氏帶著兒?子。那女人也是個不?知好賴的,這都不?改嫁,一家子都有毛病就是要跟他們作對。

之後廉長?林壞了嗓子,日?子過?得一日?不?如一日?,哪還有從前的風光樣,孫氏到這時?才覺得解恨。

而如今,那個隨時?就會病死的啞巴,竟然能跟著做生意,私塾沒去過?還能給人記賬!

他們才到鎮上做買賣多久,竟將生意做的這麼好!

孫氏盯著前方,憤恨不?甘又眼熱的發紅。

蔣遼占著他們的房子,還拿她兒?子的前程威脅他們,那日?回去老太太氣的不?輕到現在都沒給她好臉色。

她越看越眼熱,也越咽不?下之前受的氣,眼裡猝著惡光-

廉大河在鎮上一家酒樓給人當賬房,前些日?就聽客人說起延順街新出的涼粉,沒想到會是蔣遼他們賣的。

廉長?林和男人成親,害得他們廉家在村裡不?少?被?人閒話,他在鎮上往來的一些人,聽說此事後都明?裡暗裡笑話,時?長?讓他落麵子抬不?起頭。

加上廉長?林一個藥罐子,真突然出了什麼萬一,有什麼就都便宜了蔣遼,他們才請媒人給廉長?林說親。

說親的事沒成,如今他們不?僅沒和離,竟然還一起到鎮上做生意。

聽完孫氏的話,廉大河麵露凝重。

“那個吃的也不?知道怎麼得來的,說不?準是他們從哪偷摸拐騙得來的。”

孫氏惡狠狠地道:“他們那生意能掙錢,如今又沒和離,你那短命的侄子哪天撐不?住一走,房子和錢不?就全便宜蔣遼了。”

她越說越不?甘,心?裡怨恨:“上回蔣遼還拿青鬆威脅咱們,這種人陰晴不?定,哪天他一個不?順心?真去書院鬨,咱兒?子可怎麼辦……”

上回從廉長?林那回來,老太太就氣病了,給他們一頓忙前忙後,廉大河從鎮上到家才得知這事。

“書院是想去鬨就能鬨的?若隨便來個人胡話幾句就能被?鬨出事,彆人以後還怎麼去求學。”廉大河不?信蔣遼真敢去鬨事。

“那上回他還說要查二弟的事,他們做生意要真有了錢,那不?是想查就能查了,他再用錢買人汙蔑你呢。”孫氏急道。

她兒?子都快趕考了,可不?能讓人妨礙到她兒?子!

“事情都過?去十幾年了,本就是二弟自己犟,他得罪那些人才被?打成重傷,這事本就和我?無關。”

廉大河道:“先不?論查不?出什麼來,你以為衙門的人都閒,還會管些芝麻爛俗的陳年舊事。”

“我?不?管,總之不?能讓他妨礙到青鬆的學業。”

孫氏私心?看不?得廉長?林他們過?得好,但也是真的怕蔣遼會找他兒?子的麻煩。

沒錢他都敢放狠話威脅,真有錢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來!

廉長?林以前曾讓村長?寫了和離書,就差去衙門蓋章,現在又不?和離了,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蔣遼揚言讓他們彆惦記房子,又拿他兒?子的前程威脅他們……

廉大河沉吟不?語。

既然如此,他們就不?能坐以待斃-

趙潭在碼頭乾活,中午能歇息一個多時?辰,蔣遼先前說要請他吃飯,今日?收攤的早,算了算時?間過?去正?好。

到衙役處存放東西,與石頭石塊分?開,蔣遼和廉長?林前往離碼頭較近的食肆。

臨近午飯時?間,一樓嘈雜基本坐滿了人,他們到二樓訂了位置,叫來茶水。

正?午的太陽毒,蔣遼沒讓廉長?林跟著,自己過?去碼頭。

“我?還說今日?去找你,正?好你過?來了。”趙潭剛忙完,大步從貨船走下來。

少?見他神?情嚴肅,蔣遼想了想,問道:“上回說讓人打聽的事,有消息了?”

趙潭意外地愣了下,沒想到他能看出來,隨即道:“算是有消息了。”

什麼叫算是。蔣遼看了他一眼,轉身帶他往食肆去:“什麼消息?”

趙潭跟他走過?去,說起今日?在碼頭的聽聞。

“今日?上午從寧城過?來的船隻,停船時?有人突發惡疾,船上有位從醫多年的大夫,看完都一籌莫展束手?無策。”

“那人當時?情況危急,最後是一位挺年輕的後生給醫治好的,聽說就那麼略一施針,病人便消停下來,再喝了藥很快就有好轉。”

“那人還在船上?”蔣遼聽到這停下腳步,轉頭看出去。

江麵靠泊的船隻有幾艘。若隻是到這裡進補給,就不?會靠岸太久。

“沒,下船了。”趙潭道。

蔣遼抬步繼續走出去:“有沒有打聽到人住在哪裡。”

“唉,這事我?也才剛聽到。”趙潭歎了一聲。

“隻知道那人在這裡落腳,也不?知道會在這住多久,我?讓人再打聽打聽。”

他當時?沒在,不?然準給人堵住了直接給他們送去。

趙潭在鎮上認識的人多,目前也隻能如此,蔣遼道:“這事你幫著多費心?,有消息跟我?說。”

“放心?,鎮上我?都熟,隻要他住在這裡,準能給找出來。”趙潭跟著又道,“等會兒?跟長?林說道一下。”

“還是彆了,先找到人再說吧。”蔣遼道。

上回到醫館門口他都能轉身走人,如今先不?說嗓子能不?能被?治好,他們能不?能找到人還得另說。

兩人聊著去到食肆。

訂的位置靠窗,上到二樓,廉長?林背對他們坐著,低頭看著什麼。

蔣遼走過?去,不?知道他從哪裡得來一本書,皺著眉看的認真,眉目間略帶糾結與不?解。

“哪來的書?”蔣遼坐下,給隨後落座的趙潭倒了杯水。

廉長?林抬頭看了看他們,轉頭看向坐在樓梯口旁,桌櫃裡的掌櫃。

三?道目光看過?來,掌櫃放下賬本,起身迎過?去,笑道:“方才兩位點的菜在炒了,幾位看看還有什麼要添的,我?好給廚房安排下去。”

他們食肆二樓幽靜,比樓下位置要貴,平日?少?有人上來。蔣遼一來還叫了上好的茶,掌櫃自不?會怠慢了人。

方才樓上還有一桌客人,坐在旁邊有說有笑,就這小?兄弟獨自抱著個木盒子看窗外的行?人,瞧著落寂的很。

掌櫃觀他不?像不?識字的,便過?去詢問,這才給他找了本書打發時?間。

“方才都點了什麼?”趙潭問。

“你想吃什麼直接點就是。”蔣遼道。

說是如此,掌櫃還是將方才點的菜說了一遍,趙潭聽完再添了兩道菜。

掌櫃走開後,他回頭瞧了眼廉長?林手?裡的書,問道:“這看的什麼書?”

聞言廉長?林把書合起,豎起書麵給他看。

趙潭懂的字不?多,書上的字剛好都認識,看完當即噗嗤一聲笑出來,險些被?茶水嗆到。

蔣遼給自己倒了水正?要喝,見狀奇怪看過?去。

落魄書生與鄰居家的大娘子。

什麼破書。

“看得懂?”蔣遼落在書頁的視線上移,抬眼看廉長?林。

廉長?林搖了搖頭,隨後又點頭,將書打開,垂眼繼續看。

蔣遼盯著他看了又看,才算是看出來了。

字不?完全看的懂,講的什麼基本是看懂了。

“這麼好看?”蔣遼隨口問道,“回去給你買幾本?”

廉長?林翻頁的手?停住,抬頭看他,似在端詳他話裡真實性,隨後眸光輕轉短暫考慮起來,便對他略點了點頭。

蔣遼手?裡的水是喝不?下去了。

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到廉長?林神?色平靜又認真的臉上,語氣懷疑:“你真看懂了?”

廉長?林點頭。

蔣遼:“……”這兒?的人就喜歡看這種書。

他轉頭看趙潭。

“你這是什麼表情,”趙潭喝了茶水,好笑道,“這些書怎的了,現在的小?年輕誰不?喜歡看,咱不?能用過?來人的眼光看他們。”

說罷拍了拍蔣遼肩膀,讓他彆大驚小?怪。

蔣遼:……你才過?來人。

叫的菜陸續端上來,廉長?林手?裡的書還沒看完,見他沒看儘興似的將書放到一旁。

蔣遼轉回頭。

不?知這裡有沒有奇門遁甲,沒有的話給他買本周易也行?。

省的就知道看些不?務正?業的書-

碼頭附近有供趙潭他們歇息的地方,這次的酒比較烈,他喝的上頭,一路都是蔣遼扶著去。

他醉的倒不?是多厲害,就是腦子不?太清醒,斷斷續續說起胡話。

去到地方時?,話題不?知轉了幾個。

“放心?,回去我?就讓人去找……”

他大手?拍上蔣遼肩膀:“隻要人在鎮上,掘地三?尺,我?保準給找出來,給長?林……”

蔣遼抬手?擋下他作亂揮打的手?,看到前麵站了趙潭手?下管的人,忙讓人過?來把他接走。

廉長?林聽聞趙潭的話,轉頭看蔣遼。

在食肆時?趙潭喝著酒一時?興起看著他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還有剛才的胡話……廉長?林不?難猜出是什麼事。

以前他母親為了給他治嗓子,附近能找到的大夫他都看過?,甚至不?遠千裡帶他去過?寧城,城裡醫術高超的大夫都無計可施。

久而久之,廉長?林便放棄了,不?再抱有期望。

上回去藥館,他以為已經到此為止。蔣遼如今卻還在給他找大夫治嗓子。

“想什麼呢?”從碼頭走到坐馬車的地方,眼看就要上車,廉長?林依然垂著眼若有所思,蔣遼問他。

廉長?林抬眼看去,蔣遼麵色隨常,並無異樣和絲毫破綻。

半晌後,他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王二皮在賭坊輸的精光,又欠上一身債,他心?情不?悅拖著腳步摸黑回家。

巷子漆黑,隻有路麵偶爾泛上些碎光,他走近後發現門口站了位不?速之客。

“喲,叔您今個兒?是喝多了,走錯地方了?”

廉大河好堵,廉二的事出來後消停了段時?間卻仍然不?改本性,隻不?過?是由從前的大賭變成小?賭。

王二皮時?不?時?能在一些個賭坊見到他,都是賭徒卻整日?跟外人裝的多正?經。

這處小?巷子偏僻,專程找到他這兒?的人都是要托他辦事,生意上門自是沒有不?待見的理。

他走過?去打開門,將人迎進去,進到屋裡大大咧咧坐著:“我?這兒?沒什麼能招待的,叔您隨意啊。”

廉大河瞧不?上王二皮這種混賴子,想著過?來的用意,他壓下眉間不?耐長?話短說。

“我?過?來是想托你辦件事。”他說著話從袖口拿出銀錢。

王二皮見錢眼開,立馬起來狗腿著邀人坐下:“叔有事您直說就是,我?辦事您放心?。”

王二皮在鎮上混的,拿錢辦事旁的都不?管嘴又嚴實,廉大河不?擔心?找他做這事能出什麼叉子,還是謹慎看了眼外麵,這才壓低聲說明?來意。

尤是王二皮替人乾過?不?少?陰缺事,聽他說完心?裡都不?免震歎。

這廉大河心?腸是真夠毒的。為了“關照”自己侄兒?,一套一套的如此舍得下血本。

“這是一半的錢,等事情辦妥後再付剩下的錢。這件事你找彆人去辦,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我?想你是知道的。”廉大河最後嚴聲警告。

蔣遼他們的生意在鎮上都傳開了,王二皮整日?在各街小?巷溜達自是知曉。

那邊是彆人的地盤,再者因為上回的事,他避都來不?及,更是從沒去過?。

現在看著遞給他的銀錢,又看了眼自那日?後一直不?離手?的黑色毛皮手?套,王二皮眼裡譏笑閃著算計。

他抬頭笑的不?懷好意,伸手?拿過?銀錢。

“叔您也太客氣了,難得找我?敘舊,這都開口了,當小?侄的哪有不?幫的理。”

第48章

李家今日要給鎮上的食肆送菜, 李二泉和周梅一早趕牛車過去,這次沒多帶散菜擺攤零賣。

他們?今日要趕著忙地裡的事?,不?過送完菜後還是先去了一趟延順街。

“你們?怎麼過來了?”李二泉牽著牛車走?過來, 蔣遼給客人裝了涼粉,抬頭問道。

最近李家的菜地要翻種,過來給鎮上送菜都是送完就趕著回去。

“看著早還?有些時間, 過來看看你們?。”李二泉笑道。

他走?到攤子旁邊停下,回頭穩住牛車,周梅跟著從牛車下來。

李家農忙時是一刻也不?得閒,廉長林觀他們?是有話想?說,探究地看他們?一眼, 垂頭繼續給客人裝吃食。

這時候還?早,隻?有兩個客人在推車前等著, 他們?都過去落座後, 廉長林抬頭看李二泉和周梅, 眼神詢問。

“其?實也沒什麼事?……”

知道真有事?也瞞不?過他們?,對視一陣後,李二泉看了看旁邊, 靠的近的沒有旁人。

他轉口道:“就是,村裡不?知道怎的都在傳你們?這些吃食, 說什麼方子來路不?明,傳的什麼樣都有……我們?過來了就順道來看看。”

從他中間的停頓,蔣遼和廉長林都不?難猜出, 怕不?僅僅隻?是傳些閒話而已。

“估計是村裡有人到鎮上看到你們?生意好, 眼熱了, 回去就到處亂傳。”

周梅想?到昨日聽到的,忍不?住冒火:“前幾日都好好的, 不?知怎的就從昨個兒開始,突然傳的那麼離譜。”

“總之你們?這兒都好好的就行?,”李二泉道,“不?用管那些個人,整個就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閒出慌來了。”

他們?方才說的有所保留。

村裡傳蔣遼做吃食的方子是從哪兒偷來搶的,說什麼得罪了人,嚴重起來連村裡人都會?被連累。

弄得村裡人心惶惶的,這才在村裡傳的到處都是。

“我娘聽說後有些不?放心,剛好今早來送菜,過來看看你們?。”周梅提醒道,“你們?也仔細些,彆讓什麼人著了道。”

“知道,回去讓李嬸放心,我們?心裡有數的。”蔣遼道。

“那就行?。”周梅想?著又有些氣不?過,“也不?知是哪個見不?得你們?生意好的到處亂傳,賣點吃的礙著他什麼事?了……”

村裡有些人也是,家裡的幾畝地都沒搞明白呢,聽風就是雨的到處瞎摻和。

聞言蔣遼和廉長林對視了一眼,不?言而喻,心裡都想?到了一塊兒去。

昨日孫氏在街上偷偷摸摸盯著他們?攤子,他們?便注意到了。

當時離得遠,再者量她也不?敢做出什麼,兩人並沒把她當回事?。

目前看來,村裡閒話傳成這樣,八成和她脫不?了乾係。

李二泉拉著牛車停在旁邊怕會?妨礙到生意,要趕著回去,說完沒多待便和周梅先回去了。

這事?傳的太突然,隻?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廉長林低垂著頭,眼底一點點凝上憂惑,頃刻後又轉而散開。

旁邊有客人喊結賬,廉長林轉頭看了眼蔣遼,這才轉身走?過去。

蔣遼沒將孫氏這點小伎倆看在眼裡,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打著什麼主意-

收攤之後,兩人走?去坐牛車,街上人來人往,前麵突然鬼鬼祟祟湊上來一個人。

看到來人,廉長林臉色徒然冷下,停住腳步,目光寒凜又警惕。

“蔣,蔣哥,我有事?跟您說,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什麼事??”蔣遼問道。

他眼神掃過去,王二皮心裡就生懼,緊張地搓起手?,點頭哈腰笑的僵硬。

“很?、很?重要的事?,蔣哥您看要不?,咱換個地方說?”

街上人多嘈雜,說話不?方便,他轉頭示意旁邊的小巷。

說完注意起旁邊冷眼盯著他看的廉長林,心下莫名?的泛起畏懼,悄悄往後縮了縮脖子。

廉長林抬手?抓住蔣遼的前臂,製止他走?出去,眼睛還?是緊盯著王二皮。

上回家裡被洗劫一空,他父母的靈堂也險些遭破壞,知道他不?願見到王二皮,蔣遼掙開手?,抬起拍了拍他後背。

“你在這裡等我。”

然後眼神不?耐看了眼王二皮,抬步走?去就近的小巷,王二皮趕緊跟上去。

“有話快說。”

王二皮進?到巷子口剛站停,就被蔣遼催促的話嚇的一抖。

他看了眼走?到蔣遼身旁的廉長林,趕忙說起來意。

“昨日廉大河找我,給了些銀錢,讓我找些人去你們?攤子搞破壞,說,說最好能讓你們?進?牢房……”

廉大河道貌岸然,是真能做出這種事?,聽到這,廉長林絲毫不?懷疑王二皮的話。

打他家裡房子和田地的主意不?成,又打起他們?攤子的主意,竟還?設計想?讓他們?進?牢房。

廉長林眼神暗下,手?指攥緊了錢盒,指腹抓的泛白。

“他想?讓你怎麼做?”蔣遼轉眼暼了下廉長林,回頭問道。

“他讓我拿錢去買些讓人腹瀉的藥,再找幾個不?認識的人,等哪日看準時機,讓他們?到你們?的攤子吃東西。”

王二皮覷著他們?的眼色,小心謹慎地繼續道:“說這些人都吃出問題,你們?以後就做不?了生意,最好要嚴重到,讓你們?都進?牢房……”

蔣遼眉頭微挑,倒沒有多意外。

他們?的生意做到如今,真有人要在吃食方麵動文章,他們?其?實也防不?過來。

不?過那麼多人吃過他們?的東西都沒事?,若是買回去做手?腳後才出問題,就很?難定他們?的罪。

但若是一幫人同時在他攤子出問題,情況就不?一樣了。

廉大河不?惜血本,看來是生怕他們?進?不?了牢房。

不?過蔣遼既然打算做生意,自然就不?會?什麼準備都沒有。

“蔣哥,我就是過來給提個醒,你們?最好提防下他們?。”王二皮說著掏出身上的錢。

“這是一半的錢,他說事?情成了後再付另一半,我都沒動過這些錢,全在這了……”

王二皮擔心被他們?再記上一筆,趕緊撇清關係將錢遞上去。

“所以蔣哥,您看,”王二皮巴結地笑笑,“我知道的都給你們?說了,日後,我是說若是日後,你們?的攤子真出了什麼問題,那真跟我王二皮無關,我已經和我那些個兄弟都說了,他們?若是再找來,錢照拿,事?絕對不?乾!”

上回就傷了點廉長林,蔣遼就斷了他兩根手?指,最後險些連命都搭進?去,再借他王二皮千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再來找麻煩。

蔣遼是什麼人?那是殺人不?帶眨眼連閻羅都不?怕的人!

廉大河背後下陰招設計蔣遼,找他來動手?,就算最後他什麼都沒做,真讓蔣遼知道了他肯定也吃不?了兜著走?。

他王二皮是喜歡錢,那也不?是什麼錢都肯賺的。笑話,找蔣遼的麻煩,命都沒了要錢有個屁用。

廉大河要死自己死去,想?拉他王二皮下水,做夢!

“蔣哥,您看這錢,您拿著……”

廉長林垂眼看過去。

巷子通風陰涼,他額前的幾縷碎發被吹動從臉上橫過,垂下的眼睫投落一片陰影,看不?清眼底神情。

蔣遼看向錢袋,從凸起的外觀可以看出裡麵是碎銀子,該有上兩銀子多。

“錢你拿著,看他之後還?有什麼舉動。”蔣遼道。

王二皮拿錢過來就是想?讓蔣遼知道,他們?的攤子真出了什麼事?,跟他絕無關係。

他欠著賭坊的債都不?敢掙這錢,就是不?想?蹚這趟渾水,聽完極力勸道:“蔣哥,您看,要不?錢您還?是拿著吧——”

“讓你拿著就拿著,廢什麼話。”蔣遼沒了耐心。

“哎好好,這就收起來!”王二皮忙不?迭縮回手?,將錢揣回兜裡。生怕再多一句慢個半步就惹怒了這尊大佛。

還?有旁邊的小佛?

他小心覷了眼眸光逐漸發涼的廉長林,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兔子在老虎身邊待久了都能有威懾力。

何況這比兔子可嚇人多了!-

蔣遼回頭看廉長林,視線頓了頓,落到他抱著錢盒的手?上。

伸手?將他攥的發僵的手?指掰開,把錢盒拿了過來。

“走?吧,回去了。”

廉長林眸子輕動,散開思慮,抬步跟上他。

從鎮上到家後,兩人簡單歇了一陣,準備起明日的吃食。

孫氏先在村裡散播謠言,廉大河再讓人到他們?攤子下藥鬨事?,不?僅僅是想?讓他們?進?牢房。

上次那樣警告,蔣遼以為他們?能消停了,如今賊心不?死,甚至還?惦記起他們?的生意。

蔣遼心裡嗤了一聲。

胃口這麼大,也不?看看吃不?吃得下。

廉長林拿著磨好的米漿進?來,廚房的柴火所剩無幾,蔣遼放下備好的食材,轉身去柴房搬柴。

晚飯之後,壯子跑了過來。

他家裡的野兔養活後每天吃的青草多,他跟家裡打了青草,來拉他們?過去看野兔。

廉長林在剁雞草,就沒一道過去。

蔣遼再回到家時,天色完全暗下,廉長林已經洗完澡回了房間。

堂屋亮著油燈,他房間也點起了油燈。

蔣遼路過他房間門?口時,聽到有細微的紙頁翻動聲傳出來。

買賬本回來後,他們?到家清點完當日的進?賬,廉長林便會?記到本子上,今日的賬……他回來後已經記上了。

蔣遼轉回頭,走?去自己房間拿換洗的衣服。

洗完澡從澡房出來,廉長林到了後院。

油燈放在洗手?處的石台上,就著燈光清洗硯台和毛筆。

所以剛才是在練字?

這麼好學。

蔣遼看的有些些欣慰-

次日清晨,在廚房做好出門?前的準備,蔣遼提起裝食材的布袋,轉頭看去。

廉長林剛才出去了一趟,這時才進?來,走?過來抬手?接布袋時,手?不?明顯地停頓了下。

蔣遼跟著他走?出廚房,目送他拿著東西往堂屋去,心下感?到有些不?太對。

廉長林剛才好像到過柴房,這樣想?著,蔣遼腳步一轉進?了柴房。

他昨日進?過柴房拿柴,視線掃過去,碼起來的柴堆並無異樣。

目光掃到門?口左側靠牆處,半人高的棄用木櫃上,兩扇門?之間留出了細微的縫隙。

他抬步走?過去打開。

裡麵角落的位置,上回隨手?扔進?去的短刀,已經不?翼而飛。

第49章

整個上午, 蔣遼都暗心留意起廉長林,除了出門時的略微不?自然,之後?的舉止和平時並無異樣。

既然他不?打算讓自己知道?, 蔣遼也不?著急,按兵不動看他到底想乾什麼。

收攤後?存放了東西,就要去坐牛車, 廉長林這才有了動靜。

蔣遼停住腳步,回頭看落後?他一步,突然停下的廉長林。

沒等他問什麼,廉長林低頭打開錢盒,拿出一張寫了字的紙條給他。

紙張泛黃, 是從賬本撕下的一小段,蔣遼抬手接過, 看起上麵?的字。

拜訪, 酉時回。

這是隻打算獨自前去。看個什麼人得帶刀去, 還不?確定到隻能天黑前回去。

“拜訪誰?”蔣遼捏著紙條,抬眼看他,“張伯?”

鎮上能讓廉長林去拜訪的人, 蔣遼隻知道?包子鋪的張家。

他語氣淡淡問的漫不?經意,廉長林還是被他眼神看的心底突然發緊了一瞬。

他眼睫略垂, 烏黑清亮的眸子旁移,不?動聲色錯開蔣遼看過來的目光,搖了搖頭。

“我跟你一起去。”蔣遼將紙條收起來, 當沒看出他紙上的言外之意。

聞言廉長林眉頭輕蹙了下, 隨後?很快又鬆開, 看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不?用。

腳步牢牢站在原地, 不?言而喻就是要獨自過去。

蔣遼眉頭略挑,眼睛上下打量起他。

麵?上不?顯若無其事,要不?是知道?他帶了刀,蔣遼都要被他的表麵?騙了過去,會真以為他隻是去拜訪人。

“那去哪裡?,拜訪誰,我認不?認識?”

廉長林神色少許猶豫,隨後?抬眼定定看著他,不?打算回答。

不?說?就不?說?吧。

凝目對視了一陣,蔣遼妥協地問道?:“你確定天黑前能回去?”

廉長林嘴唇輕抿,略點了點頭,眉宇認真且固執己見。

就是打定主意不?讓他跟著。

蔣遼也不?跟他僵持,暫且大?發慈悲放過他:“彆太晚回去。”

廉長林聞言暗暗舒了口氣,拿錢盒給他。

蔣遼接過盒子時,目光暼了眼他的左手,沒再多說?,轉身走?出去。

廉長林站在原地目送他走?遠。

街上行人三?三?兩兩地走?動,蔣遼拐過街角後?,腳步沒停不?緊不?慢取下背簍。

街角兩側都有販賣貨物?的小販,蔣遼拿著空背簍過去。

放到就近的一個雜貨攤子,給了幾文錢讓幫忙看著,晚些時候再過來取。

心裡?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他掉頭走?回去。

剛才?的街上,廉長林轉身走?出去並沒多遠,蔣遼抬步出去,遠遠跟著。

廉長林去的不?是張家包子鋪的方?向?,更不?是廉大?河做事的地方?。

望著他不?急不?緩的身影,蔣遼是越來越好奇,他到底想乾什麼。

出了這條街再走?了兩條巷子,廉長林轉身走?進熱鬨的大?街。

今日是趕集的日子,街上行人很多,蔣遼不?遠不?近跟著他。

兩條街了,絲毫沒發覺自己被人盯著,蔣遼輕嘖著搖了搖頭。

廉長林要去的地方?明確,一路走?過來,沒分心賞眼給邊上熱情吆喝生意的攤子小販,直直往前走?。

走?到近街尾的位置,他動作慢下,神色不?動留意起周邊的人。

要去的地方?應該是這附近,蔣遼視線掃向?他周邊的幾間鋪子。

沒看出來他到底是想進哪間。

身旁一輛馬車突然疾過,行人避讓間驚呼一片。

拿著糖葫蘆獨自走?在路中間的小女孩,眼看就要被失控的馬車撞到,蔣遼眼疾手快閃身過去,彎腰抱起她避開馬車。

馬車在撞上街邊的石柱前被車夫及時拉停,他穩住馬後?跳下車板,拉著馬車掉頭回去。

“對不?住啊這位兄弟,馬突然受驚了,方?才?多謝了。”

車夫趕著給人送貨物?,現下被耽擱了又險些出事,滿臉急色。

“沒事,下回注意些。”蔣遼放下驚嚇過後?開始嚎啕大?哭的小女孩。

“你這死孩子!瞎跑什麼,方?才?都嚇死我了!”

孩子的母親被嚇的不?輕,這時回過神忙跑過去抱起孩子,邊哄拍哭嚎不?停的女兒邊跟蔣遼道?謝。

“不?客氣,舉手之勞。”

蔣遼匆匆回了兩句,再回頭時,已經不?見廉長林的身影。

他快步走?過去,視線迅速掃過附近的店鋪。

剛才?離廉長林最近的分彆是首飾鋪,成衣鋪,雜貨鋪和茶館,往前幾步還有兩個岔口,通往外麵?的街巷。

蔣遼快步走?到他剛才?站的位置,站停後?,腦海極速思考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身後?側賭坊的門口,王二皮從裡?麵?走?出來,一臉見了鬼難以置信的模樣,扭頭邊往外走?,邊往賭坊裡?頭瞧。

他目瞪口呆看著裡?麵?,哪成想轉頭又是一個驚嚇,一踉蹌險些被自己絆倒。

“蔣,蔣哥,您過來是有什麼吩咐的?”王二皮站穩後?訕笑問道?。

從廉大?河那得來的錢他全給送進了賭坊,怕蔣遼是要錢來了,被斷了手指的手哆嗦個不?停。

“你剛才?看到什麼了?”

“啞不?是,您家裡?哪位……在裡?頭。”

蔣遼眉眼不?耐神色催促,王二皮嚇的語速飛快,一五一十將方?才?的見聞交代個乾乾淨淨。

“他好像認識裡?頭的大?當家……也不?是,我看到他攔住了賭坊的大?當家,好像拿了什麼東西給人,之後?我就沒看到了。”

王二皮話?沒說?兩句,蔣遼已經從他旁邊越過,大?步進了賭坊。

給他的紙條是昨日就寫上的,廉長林不?確定今日什麼時候能回去。

從王二皮的話?可以看出,他和賭坊的大?當家應該不?認識。

廉大?河這個人好賭……

想到這,蔣遼隱隱猜測到廉長林的打算-

賭坊一樓寬大?昏暗,設了幾十處賭桌,每桌都圍滿了人,叫喊聲嘈雜。

蔣遼走?進去,目光快速掃了一圈,沒見到廉長林。

賭坊共有兩層,從二樓上麵?可以俯瞰一樓的任何角落。

他走?到最裡?麵?,抬頭看去。

二樓的護欄前站了一排打手,樓梯口上下也都分彆站了人守著。

蔣遼走?過去,守著樓梯口的人伸手攔住他:“錢帶夠了嗎,二樓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就能上去的。”

打手眼底瞧著來人,穿的粗舊,單手拖著個木盒子,木質普通,裡?頭都不?知道?是不?是裝了錢。

“怎麼,難道?進你們賭坊,還要先查看客人銀錢有多少不?成?”蔣遼不?客氣道?。

兩個打手分彆站在樓梯口兩邊的木樁上,比蔣遼高出一個頭。

瞧他穿著粗劣,卻?周身氣派架勢不?低,另一人說?道?:“對不?住這位爺,我們這兒的規矩是如此,若是上二樓,必須帶足夠的錢,您若真要上去,還請打開盒子我們查看一番。”

打手是拿錢辦事,提醒他莫讓他們難做。

蔣遼一路走?進來有留意賭坊的布局,在他斜對麵?的位置有個後?門,守著兩個人。

從王二皮看到廉長林的時間,再到自己進來,蔣遼不?確定他是不?是已經出了賭坊。

廉長林是來碰運氣堵人,想必是沒有的,應該很可能就在樓上。

蔣遼不?知道?這裡?二樓的規矩是什麼,隻能也碰下運氣,打開錢盒給他看。

不?少有錢的公?子哥進來他們賭坊,一聽他們方?才?的話?就想亂闖,打手要攔著還不?能將人得罪,實在是難辦。

見前麵?的人如此配合,打手的氣勢相對也收起了些。

“這位爺,您的銀錢不?夠上去,實在抱歉了,我們這兒的規矩就是如此。請吧。”打手請他去前麵?的賭場。

“是這樣,”蔣遼蓋上盒子,“我弟弟剛才?上去了,我是來找他的。”

“這位爺怕不?是在說?笑,這裡?可沒有什麼你的弟弟。”打手懷疑蔣遼是來鬨事,語氣開始強硬。

二樓是大?當家的地方?,若是有人不?安規矩行事,他們攔不?住人闖了上去,就得被罰。

蔣遼觀著他們的麵?色,已經能肯定,廉長林就在上麵?。

清楚人是什麼底細嗎就敢來堵人,還跟人上去,真是翅膀硬了。

二樓的打手有十個,一樓下麵?門口四個,蔣遼要硬闖上去不?是不?行,就是得費點時間。

雖然不?放心廉長林,但還是知道?他不?會意氣用事,更不?會亂來。

而且廉長林是有備而來,若是貿然上去,怕會打斷他的計劃。

這麼想著,蔣遼心裡?算起時間,抱著錢盒轉身直接出了賭坊-

賭坊後?門出去是短巷,廉長林麵?色如常走?出去,抬頭突然頓在原地。

身側幾步遠的位置,蔣遼後?背靠著牆站在那裡?,一手抱著錢盒子,就這麼看著他。

廉長林抿了抿唇,抬步走?過去。

他到麵?前停下,蔣遼視線掃了他一圈,問道?:“拜訪完了?”

廉長林眼神探究看著他,隨後?點了點頭。

蔣遼為何會在這裡?。

他一直跟自己過來的。

見他的麵?色陰晴難定,廉長林止住思緒不?再多想,等著他的問話?。

蔣遼卻?沒說?什麼,不?著痕跡看了眼他的手臂,隨後?轉身走?出去。

他的反應廉長林始料未及,愣了片刻後?抬步跟上他。

剛才?廉長林若是再不?出來,蔣遼就隻能硬闖了。

他肯定是要跟人問話?,但現在地點不?方?便。

隻好回去再跟他算賬。

隻身一人就敢帶刀闖賭坊,還真是長本事了。

第50章

蔣遼在賭坊後門顯然等了有陣時間, 但一路回來既不問什麼也不說什麼。

似乎並不打算詢問他去賭坊的事。

廉長?林觀察著他的神色,思慮百轉,實在難以揣測出他的想法。

坐在馬車上久久凝視他的目光不加遮掩, 不過?蔣遼這會兒不太有心情理會,收回餘光便沒再管。

兩人心懷各異回到家?,蔣遼把錢盒放到堂屋的高桌上, 拿著背簍走去後院。

廉長?林在屋裡站了一陣兒,蔣遼再回來時,他方才的躊躇未決已經皆悉退卻?,眼底一片清明。

不管蔣遼是?什麼想法,他都不打算讓他知曉這事。

心裡打定主意, 廉長?林抬步就要去準備午飯。

他心裡想的什麼,蔣遼一眼便瞧的出來。

給他機會坦白從寬, 他倒好卻?想借機揭過?。

蔣遼也不跟他耗著了, 直截了當問道?:“刀呢?”

廉長?林頓然?愣住, 麵露詫異停在他兩步前。

他看著蔣遼,眉間猶豫起來,沒等他想清楚, 蔣遼便沒了耐心。

走上前抓著他發僵的左手手腕,動作迅速手勁粗糙, 不過?將他的袖子推上去時還是?刻意留了力。

廉長?林左手前臂內側,緊貼著一把刀刃鋒利的短刀。

在刀刃兩頭分?彆?用細繩捆綁固定,避免掉落還打了死結。

早上紮完馬步, 廉長?林回房間換了衣服出來, 之後做出門的準備都在蔣遼的視野內。

因此隻能趁著拿食材出廚房的空隙, 趁機轉道?去柴房拿刀。

由於時間短捆的倉促過?緊,手法也不得要領, 手臂被勒出兩道?青紫。

加上白日?必要的手部活動,刀刃已經劃破了手臂,幾處深淺不一的口子都凝了血。

蔣遼將他的手臂打量完,輕嗤了一聲。

這點小?伎倆還敢帶刀去賭坊,虧得沒被人發現,不然?扭頭就得被人送去見?官。

傷口不算太嚴重,照廉長?林的性子多半不會處理,蔣遼總不好由著他自生?自滅。

“到那坐著。”他給廉長?林指了指堂屋待客的地方。

隨後轉身去房間翻出剪子紗布和一小?瓶藥。

家?裡隻有藥酒,之前去藥鋪買香料,蔣遼順帶買了些藥回來放在家?裡備用。

當時是?想著買給廉長?林,以防萬一他再有個什麼跌傷摔傷的都不上心,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

拿著東西出來,廉長?林已經坐到椅子上,左邊袖口挽起至手肘的位置,手配合地搭在兩把椅子之間的矮桌上。

這會兒倒知道?積極了。

蔣遼心裡輕笑,走過?去坐到旁邊的椅子,將廉長?林手上的繩子剪開。

緊捆的繩子倏地鬆開拉扯到傷口,上麵又一點點冒出血來,不過?少時便將傷口繪染的更開。

蔣遼看了一眼,拿起短刀隨手扔到桌上,打開止血的藥瓶。

廉長?林抿了抿發乾的唇,默不作聲看著身旁的人。

自小?的環境使然?,他比常人更早學會察言觀色,如今卻?在蔣遼這裡止步不前。

蔣遼看似對一切都不感興趣,卻?又對任何事都遊刃有餘。

他若是?不願透漏出什麼,便沒人能通過?表麵猜透他心中所想。

上回孫氏他們帶媒人過?來,他沒忍住想對廉大河動手,蔣遼後腳便對他說教上。

這次他去賭坊,蔣遼到如今卻?隻字不提……

越往下深想,廉長?林眼裡的眸光便逐漸暗下。

止血的藥粉藥性較烈,豪不留情倒在傷口處,他手上吃痛,眉頭蹙起眼裡的痛楚一閃而過?。

他的唇色比起常人要偏淡很多,蔣遼抬頭掃了眼他近乎蒼白的唇色,低頭繼續招呼另外幾處傷口,手上沒留分?寸。

“當自己銅牆鐵壁紮不破,還是?以為刀刃能認主,這會兒知道?痛了。”

“下回記得用東西墊著,沒有就多纏幾層布條再捆上刀。”

蔣遼說話間傷口都灑了藥粉,他放下藥瓶,拿紗布給他裹上。

最後一圈纏完打了結,剪掉多餘的紗布,蔣遼把剪子放下,盤問起廉長?林。

“你說要拜訪的人,就是?賭坊裡麵的大當家??”

廉長?林聞言愣了愣。

蔣遼還跟他進了賭坊?

他靜靜看著蔣遼,依然?沒能從他神色中觀出什麼來。

不過?事已至此他不好再隱瞞,如實搖了搖頭。

竟然?不是?。

蔣遼眉頭略微揚起:“那是?真要去拜訪人?”

廉長?林點了點頭。

他今日?過?去賭坊,並非隻是?找賭坊的大當家?,說拜訪人也確是?不假。

觀著他的麵色,蔣遼思緒轉了轉,改口問道?:“那你這是?,要拜訪的人和他認識,隻能通過?他才能找到人?”

蔣遼語氣輕淡卻?一語中的,廉長?林眼眸微微睜大,有些訝異。

他將賭坊大當家?攔下,給人看了紙條便隨人移步去了二樓。

蔣遼就是?真跟著他進了賭坊,該是?也看不出什麼才是?。

他望著蔣遼暗自默揣了片刻,得不出結論隻能點頭承認,確實如此。

什麼人得通過?賭坊的老板、還不確定能不能見?到,對此蔣遼倒不好奇。

沒見?到人他好奇也沒用,繼續盤問:“過?去見?到人了?”

廉長?林垂眸搖了搖頭。

“所以說,你就隻想去拜訪人。不是?專程去找賭坊的大當家?,更不是?有事要請人幫忙?”

廉長?林神色微頓,隨即點了點頭,眸色自若看過?來。

看他麵色越發沉著從容,蔣遼眼睛微眯了下,少頃後神情散開,勾起嘴角無聲笑了笑。

嗤。

到這兒了還死不承認。

就是?欠收拾。

廉長?林被他的笑看的一愣,意識到什麼後臉色微變,手掌按著椅子沒來的及起身,蔣遼已經站到了他身前。

二話不說彎腰掰著他沒受傷的手背到身後,牢牢將他摁到座椅扶手上。

他慌亂間轉回頭,不待有所舉動,蔣遼另一隻手已經摸到他腰間,胡亂兩下便摸出了他藏在腰間的紙張。

蔣遼鬆了手退開,廉長?林緊跟著站起來。

“不想傷勢變重就給我安分?點。”

蔣遼回頭瞥了他一眼,拿著紙條重新坐回椅子。

廉長?林不可置信地看著蔣遼。沒想到他竟然?動手硬搶,胸膛的起伏較起平日?都多了生?氣。

紙到了蔣遼手裡,他就是?再做什麼也無濟於事,隻能暗自憋悶站在旁邊,看蔣遼拆開他深思熟慮後寫下的紙張。

折疊起來的幾張紙被攤開,蔣遼先是?大致掃了一眼,轉而抬頭看他。

“你還有意見??”

廉長?林嘴唇微翕,啞口無言,最後索性彆?過?眼不看他。

蔣遼這才回頭仔細看起上麵的字。

廉長?林昨夜待在房間動筆的時間不短,不可能隻寫了一張要去拜訪人的紙條。

不認識賭場的大當家?,卻?要通過?他才能找要拜訪的人,廉長?林就更不會沒做準備空手而去。

紙上的字寫的密密麻麻,蔣遼一張張看下去,時不時輕笑出聲。

“你這字……”他轉頭看廉長?林,“確定給人之後,人能看得懂?”

廉長?林麵露難堪,被他笑的有些惱火,卻?又無法反駁。

“這個沒收了。”蔣遼看完了紙,瞥了眼矮桌上的東西,指揮道?,“把這些拿回去放好,再到廚房搭手。”

今日?沒見?到人,廉長?林聞言蹙起眉。

“還想拿回去,你是?真不怕落到旁人手裡被關到牢房。”

蔣遼說著問道?:“這兒去牢房贖人要多少銀錢,家?裡那點錢夠贖你出來嗎?”

廉長?林獨自去賭坊,自是?什麼後果都考慮過?,對那些可能都有應對之策。

他計劃在暗,總歸好過?蔣遼直接動手,稍有不慎就會給人留下把柄。

不過?紙上空談,他這會兒被噎的無話,看了蔣遼一眼,轉身收拾起矮桌的東西拿去放好。

他從房間出來走出後院,蔣遼轉回頭,看向紙張的神色不再散漫。

廉長?林是?想讓賭坊設計廉大河。

他的計劃要行得通,前提必須是?廉大河會去今日?那家?賭坊。

從他紙上的計劃看得出來,他很篤定廉大河會過?去。

鎮上的賭坊,今日?的鄭行賭坊排第二,最大的賭坊是?周家?賭坊。

廉長?林的父親當年就是?從那家?賭坊出的事,廉大河之後若是?還去賭坊,該是?不會再去那家?。

廉長?林想必是?在鎮上見?過?廉大河去鄭行賭坊,才想了這一出。

蔣遼視線落到紙麵傾家?蕩產幾個字上,不覺莞爾笑了笑。

昨日?聽?完王二皮的話,回到家?後廉長?林的反應都不大,原來是?早有計策。

廉大河以前賭錢害了他父親,現在又惦記起他們的生?意,他這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麼短的時間便想出來了對策,腦子轉的是?夠快的。

賭坊裡麵什麼人都有,帶刀去多半隻是?為了防身。不過?今日?若是?遇到什麼岔子,或者賭場的人發現他帶了刀,指不定扭頭就壓他去官府了。

還想找人設計廉大河,真是?本事大了,一不看著就能翻天。

蔣遼沉了沉氣。

廉大河如今好不好賭,他不清楚。

就知道?他在鎮上有份體麵的工作,正因如此,才讓他自覺在村裡高人一等。

一個小?酒樓的賬房,蔣遼要讓他跌麵丟工作,多的是?手段。

再不濟,簡單點的斷手斷腳之後,量也沒人會再雇傭他。

蔣遼其實也想過?直接去書院一趟。不然?還真以為他不敢動他們兒子,主意都敢打到他們攤子上。

不過?現在……蔣遼看了看手裡的紙,將紙折了起來。

既然?廉長?林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隨他了,反正跟他要做的事結果相差無幾。

想清楚後,蔣遼起身走去廚房,將手裡的紙全扔進爐灶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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