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兄弟,沒事吧。”馬森看出後,關懷道。
“我沒事兒,小傷。”沈舟爽朗一笑置之。
隨後,眾人隻見他灑脫放手,箭羽向一方傾斜,徑直飛到靶後。
“哈哈哈。”
不明就裡的訓練人員哈哈一笑,原本見沈舟如此鄭重其事,卻沒想到是這樣結果。
“這算熱身吧,再試一次。”馬森柔聲安慰。
沈舟點頭應下,神色一貫冷清平靜,喜怒不形於色。
再度拿起弓箭,沈舟向後用力一拉,弓立刻變成半圓形,眯眼瞄準。
然手一鬆,隻聽得“嗖”一聲,箭飛了出去,正中圓心,箭羽直顫,可見力道之猛。
“厲害!”馬森讚賞道,出手快準狠,沒有多餘花架子動作。
原本他還以為沈舟這漂亮小明星,會像演電視劇似的凹造型。
馬森將箭擱在弦上,手指夾住箭羽,用力向後一拉,瞄準箭靶,放手。
不出所料,10分!
“厲害!”沈舟讚賞道。
隨後數箭,二人你來我往,皆中靶心,以10分結束。
“看來要以平局結束了。”馬森笑道。
“不如,我們比試誰能在更短時間射中更多靶心。”沈舟建議道。
此話一出,周圍看熱鬨的隊員立刻大喊道:“好!再來一次!”
如此精彩的比賽,那可隻有在市賽才看得到,更彆說沈舟動作瀟灑自然,灑脫非常。
動作淩厲同時,又兼具美感,有很強觀賞性。
聽到自家哥哥這麼說,劉洋趕緊放下錄像的手機,“沈哥,你的手……”
“我沒事。”
狹路逢,勇者勝。棋逢對手,自是激發出他的好戰因子。
“我請你喝酒!”馬森豪爽一笑,露出兩排小白牙,在黝黑皮膚上明晃晃地。
沈舟這個朋友,他交定了!
“不醉不歸?”
“一言為定!”
沈舟似乎早已將上次喝酒悲慘遭遇拋之腦後。
典型好了傷疤忘了疼。
說罷,二人紛紛搭弓拉箭,箭羽破空而出,雙箭迸進,齊中靶心。
“好箭!”劉洋為自家哥哥打cell,振臂高呼。
本意是好,可這話聽著就有點膈耳朵。
沈舟雙眸微閃,掃視眾人一圈,目光悠遠穿透曆史,似是想尋覓到那道熟悉身影。
“你隻管放手去搏,是成是敗,有小夫子陪你著。”
“我們阿舟啊,會成為全天下最好的君王。”
“阿舟,這一去,我替你鎮住殿堂詭譎。”
“是生是死,我們都在一起。”
沈舟閉目凝神數秒,再睜開時,眸光閃動間,眼底掠過一抹毫不掩飾的狠厲之色。
一箭。
兩箭。
三箭。
在眾人震驚詫異中,他修長手指緊握住三箭尾部,穩穩定住身形。
馬森甚至停下動作,大氣不敢呼一口,生怕驚動對方。
隨後,沈舟手放開,箭至,三靶全中靶心。
“牛!”
“厲害!厲害!”
周圍瞬間響起震耳欲聾掌聲,紛紛讚歎沈舟技藝高超。
“沈哥,你是我的神!”劉洋手機一揣褲兜,一個大撲過來,緊緊抱住沈舟。
“抱太緊,要斷氣啦。”沈舟笑著說道。
“哥,你怎麼這麼厲害!”劉洋不爭氣掉出兩顆金豆豆。
愛哭包實錘。
“就莫名其妙就會啦。”
春風,夏雨,秋霜,冬雪,熬過人生苦難二十載,征戰半生戎馬近十年。
君子六禮,射禮當屬必學,正所謂“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
更彆提其他眾多世界,摸爬滾打,苦水中生出花,風雨中見到光。
隻是那道光,永遠回不到自己身邊。
“你贏了,我輸得心服口服。”馬森上前祝賀。
“那可彆忘記咱倆約定。”沈舟說道。
“儀器在證案室,回去就給你填手續。”
“我說的是喝酒,不醉不歸!”沈舟坦白直率,露出笑容。
馬森微微一愣,隨即豪放爽快哈哈大笑,健碩臂膀一把勾過沈舟。
“在天陽市,有人敢欺負你就告訴馬哥。”
“就是就是。”護林隊隊長說道,“彆看森子五大三粗,他家可是書香門第。”
“咱森子文藝著呢!”旁邊立刻有人附和玩笑道。
“快走開吧,就你倆話多。”馬森話鋒一轉,半拉著沈舟,“哥帶你不醉不歸。”
“沈哥,等等我。”
“森子,我也要去。”
“森哥,還有我倆。”
“行行行,都去。”馬森揚起燦爛大笑,“我請客!”
秋風吹落紅火楓葉,風華正茂的一群漢子,勾肩搭背,迸出獨屬的雄性豪邁。
眾人早把攏山村好吃的摸了個遍,很快就找到一家口感不錯的燒烤店。
“喲,森子。”老板一眼認出來人,語氣熟稔,“今兒不訓練啊。”
“這不是饞哥你的烤肉嘛。”馬森咧嘴一笑。
“得。”老板又多看沈舟幾眼,“你不是那個啥明星嗎?”
最近女兒老是掛在嘴邊,還直言以後要像他一樣,德智美全麵發展。
“我叫沈舟,大哥你好。”沈舟乖巧打招呼。
“對對對,叫沈舟我想起來了。”老板恍然大悟。
“阿爹!”
一聲怯生生清脆女生吸引過眾人目光。
沈舟聞身看去,暗影門縫間,小心翼翼探出一半個小腦袋,半邊頭枯燥卷毛炸開似的。
“沈舟!”
看清真是沈舟後,銀鳳眼中放光,驚呼出聲。
原本躲在房間裡做作業,隱約聽到阿爹喚一句“沈舟”,好奇看看,沒想到見著正主。
“阿妹,你好呀。”沈舟熱情打招呼,隨後向銀鳳走近。
銀鳳卻有些畏懼退縮,神情躲閃。
沈舟蹲下身,與銀鳳目光平齊間,才看清她左臉全是陳舊傷痕。
醜陋、可怕地傷痕,死死包裹住一個少女璀璨青春,露出脆弱小心的童年。
年幼時,銀鳳貪玩亂摸,將灶台上阿爹放置冷卻的一碗熱油打翻,全澆在半邊臉上。
一道門,這頭是容顏貌美的沈舟,那頭是醜陋自卑的少女。
沈舟眸光溫柔,抬起手小心翼翼,緩緩摸上歲月殘忍留下的傷疤。
“當時一定很疼吧。”
一句簡單話語,含著小心、珍重、心疼。
銀鳳一頭猛紮進沈舟懷中,放聲痛哭,瘦弱肩膀一抽一抽。
這些年受得委屈、痛苦,在家人麵前偽裝起的堅強,在這一刻,決堤而出。
大廳內,一群壯漢心中動容。
劉洋更是不爭氣的又掉出兩顆金豆豆。
等沈舟把哭夠的銀鳳哄睡下,已經是一個小時後。
“沒想做手術嗎?”沈舟找到後廚備餐的老板,話語沉重。
“這些年她媽媽身體也不好。”
老板並未直接回答,手下翻轉烤肉的動作明顯一滯。
一個家庭沉重壓力,幾乎要壓垮這個男人。
狹小後廚內,收拾得乾淨整潔,更不論外麵就餐的地方。
事事親為,能省就省。
“我看銀鳳還在讀小學課本,沒上學麼?”
“上啦,她在學校過得不開心,我就接回來了。”
老板繼續翻轉烤肉,動作熟練,“生老病死遲早的事,總比她天天受氣好。”
“我來給你配菜吧。”沈舟停住話題,不願再揭人痛處。
說罷,不等老板拒絕,洗淨雙手,拿過菜刀。
下刀快速,切菜均勻,配菜有序。
要不是老板知道他是大明星,否則真要認為沈舟是開菜館的。
“我說怎麼找不到你。”馬森低頭走進後廚。
他一出現,高大威猛的身軀都快頂到天花板了,讓狹小後廚,立刻逼仄起來。
“你這刀功太好了吧。”馬森好奇寶寶似東看看西望望。
“還行吧。”沈舟隨口一說。
“銀哥,趕緊和我兄弟學學,人家這花刀切的,出神入化。”
彩虹屁森子上線。
“你倆啥時候成兄弟了?”銀邁好奇道。
“我和沈舟可是有過命交情,出身入死,能不算兄弟麼!”
雖然攏山抓捕偷獵走私三人,自己姍姍去遲,但絲毫不耽誤認兄弟。
“你肩膀有傷,我來吧。”馬森強製接過刀,不容反抗。
“你會?”沈舟問道,馬森可不像會做飯。
“我不會,但你可以教啊。”馬森咧嘴一笑。
“行。”
然後銀老板看著麵前風格奇特,造型怪異的土豆、瓜片陷入沉思。
還好是熟人吃,這玩意要真從自己這走菜出去,恐怕明兒就得關門。
“咱森子今頭一遭下廚。”隊長擠兌道。“等會該說啥,不用我說了吧。”
“知道隊長!”
真一隊損友。
原本眾人還打算猜一猜,等銀老板一上菜。
馬森風格鮮明,獨樹一幟,哪盤最醜就準沒錯。
“舟子,來和哥碰一個!”隊長高舉酒杯,熱情豪邁。
沈舟站起身,直接抄起一瓶啤酒,引得眾人發出聲聲高呼,好不熱鬨。
他是真心喜歡護林隊。
和他們在一起,單純、沒有娛樂圈那些花花腸子,不用擔心喝醉有人下黑手。
想笑就笑,想吃就吃,做最真實的自己。
二人酒杯與酒瓶在空中發出清脆碰撞聲,沈舟豪爽抬頭,打算一口炫完。
微黃酒液從嘴角瀉出,沾染滑落隱匿在襯衫間,濕潤脖頸、喉結、鎖骨反射出昏黃燈光。
馬森覺得有些刺眼,口喉微乾,低頭喝口水潤潤嘴。
37沾花惹草
沈舟一飲而儘,末了,冷著臉半響打出一個響亮酒嗝。
“兄弟,牛啊。”
“沈哥,你沒事吧。”劉洋怎麼感覺不對勁啊。
“看不出來,你這小身板挺能喝啊。”馬森好笑般拍了拍沈舟。
這一拍不要緊,沈舟整個人瞬間脫力倒在他懷中。
“……”
“恭祝副隊抱得美人歸!”隊友開起玩笑。
“沈舟!”馬森輕拍一下沈舟的臉,抬起頭,無奈對眾人說。
“他好像醉了。”
“一杯倒啊!”
“我瞅著他架勢這麼大,原來是個一杯倒。”
沈舟原本淡定豪邁地樣子,確實誰也沒料到會是一杯倒。
“你不知道他一杯倒?”馬森質問一臉懵的劉洋。
“我真不知道啊。”劉洋都快哭出來了。
這叫什麼事啊。
沈哥原本也沒喝過酒,劉洋還以為是個能喝的,萬萬沒想到。
“我先把他送回去把。”
馬森無奈說道,隨後穩當將沈舟抱住,大步流星。
“我也去。”劉洋趕緊提步跟上。
“隊長你彆說啊。”其中一名隊友若有所思,“自古英雄配美人。”
“得了吧你。”隊長當頭就是一下,正言道,“雜食動物,什麼都吃隻會害你了。”
馬森抱著沈舟,正來到自己車前,準備等劉洋開門時。
身後突然亮起一陣車燈,顯然有人等待多時。
馬森、劉洋停下動作,回身望去。
率先出現的是熟悉的姚秘書,掛著一貫親切笑意。
緊隨其後的是晏銘釗,一襲黑色風衣,低調奢華,在秋風中緩步走近。
“劉經紀人,好久不見。”姚秘書熱情打招呼。
“好久不見。”劉洋乾巴巴回答一句。
晏銘釗在馬森前停下腳步,先低頭看一眼醉酒的沈舟,眸光微沉。
抬頭平視馬森,“我來接朋友。”
說罷,柔和半身冷清,溫柔欲接抱過沈舟。
“朋友?”馬森懷疑質問。
抓捕那天,他確實在現場看到過這個男人,似乎與沈舟關係不一般。
“自然。”
晏銘釗說罷,不容質疑,接過沈舟,彎腰抱上溫暖車內。
至於劉洋嘛,自然是被姚秘書請到另一輛車上。
“森子這麼快就回來了?”隊長剛要說他辦事效率高。
就聽到馬森心情不佳,沉悶悶說一句:“沈舟朋友來接他。”
聞言,一旁隊友趕緊朝隊長做口型道:被截胡啦。
隊長拿起一個花生米,徑直扔在他身上,“這麼多吃的,還塞不住你嘴。”
就你話多。
小隊員吐個鬼臉,撿起花生米扔嘴裡,嚼得哢巴香。
昏暗車廂內,沈舟腦袋昏沉,似醒還睡。
“不能喝,呈什麼英雄。”晏銘釗聲色低沉,修長手指擦儘對方嘴角酒跡。
熟悉溫度自嘴角傳來,引得沈舟夢囈一聲。
“沾花惹草。”
晏銘釗手上動作稍稍用力,指腹懲罰意味似的,留下一抹紅痕。
正要收手之際,突然被對方溫涼手指緊緊握住,不容反抗。
“放手。”
嘴上說著狠話,身體卻很誠實得讓沈舟緊握住,徒留薄紅耳尖。
“我吃過苦、流過血、淌過淚。”
沈舟難得有幾分清醒,“唯一不後悔的,隻有一件事。”
“嗯?”
“認識你。”沈舟一字一句,異常慎重。
車窗外夜色濃厚的化不開,昏暗處晏銘釗眸子微縮,浮現一股子不可置信之意。
沉默良久後,晏銘釗低聲問道:“你在透過我,看誰?”
他可不信了了數麵,沈舟會掏心窩子說出傾心已久的話。
可惜沈舟早已因酒意,沉睡過去。
前排司機大哥,拿出全部職業素養,才遏製住瘋狂上揚的嘴角,美滋滋在線吃瓜。
得,老板搖身一變成替身。
第二天一早,沈舟腦袋漲得生疼,熟悉得讓他以為又穿了一次。
“沈哥,你上熱搜啦!”劉洋聲音興奮,高舉手機衝到沈舟麵前。
#沈舟射箭#
#沈舟替身演員#
#沈舟女裝#
“前兩個我能理解,最後一個是什麼鬼!”沈舟甚至懷疑醉酒眼花。
“就《將國》中,哥你不是幫鹿萌下水,現在被扒出來是你。”劉洋難掩興奮。
當初在片場立人設立到飛起,沒想到這麼快就翻車,隻能說自作自受。
隨後又被扒出軋戲、引導水軍散播對家輿論,還不顧經紀人勸,拚命勾搭上圈外金-主。
“玩的真花。”沈舟哭笑不得感慨一句。
作為一名公眾人物,善良、真誠、共情、慈悲,這些價值觀必不可少。
否則最後不過是一敗塗地。
說罷,沈舟接過手機,點開#沈舟女裝#的視頻。
率先出現的是一張演員表截圖,赫然可見一行小字:替身演員沈舟。
數秒之後,一襲白衣背影先浮現屏幕中。
隨即轉場,足尖輕點借力從水麵掠過,身輕如燕翩若驚鴻,落地步履更是沉穩。
再看水中打鬥,白衣飄飄仙氣十足,眼神淩厲,招式利落。
最後收場選擇衛樊夜探情報,中箭負傷時流露出的脆弱眼神。
[不吊威亞真的怕舟舟會飛走了。]
[鹿粉不是很能吹噓敬業人設麼?]
[誰說我們鹿姐不敬業呢,隻是可惜不在影視圈敬業。]
[樓上,這是可以說的麼doge]
[古裝戲白月光出現了,求求投資商多看看舟舟吧。]
[衛樊眼神前一秒:受傷痛痛;後一秒:要你狗命。]
[這身姿真的絕!]
[男扮女扮女,舟舟好美!]
“豐導心眼挺多啊。”看著替身演員截圖,沈舟感慨道。
“乾的漂亮,大快人心。”劉洋拿過手機,趕緊將另一個詞條找不出。
帶著滿臉炫耀,獻寶似的遞給自家哥哥。
【洋氣的洋】@沈舟也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射箭小能手罷了#沈舟射箭#
視頻中沈舟意氣風發,手搭三箭,鬆手箭至,齊齊射中靶心,箭羽直顫。
他又颯又帥,沒有任何多餘動作,出手淩然狠厲,目光專注如炬。
[不是射靶心,是射在我心巴上。]
[君子六藝之一,還有什麼是沈舟不會的。]
[好帥!吸溜吸溜。]
[不止一箭入心,簡直三魂七魄全沒了。]
[黑粉快出來無腦噴,之前不是說舟舟有劇本麼!]
[這射箭技術,我信了他一個人敢對線偷獵走私犯。]
“哥,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厲害!”
劉洋想糊小腦,也沒整明白,自家哥哥怎麼突然開掛了。
“你還太年輕,沒經曆人生大起大落,自然悟不出。”沈舟打啞謎。
但確實,穿越前的那段時光,真是至暗時刻:網暴、校園暴力、家庭暴力、公司施壓,全給他經曆了一遍。
但好在千帆過儘,自己這棵病樹,終於等到萬木春。
“拿出點青春活力來,不要老氣橫秋。”劉洋趕緊揉揉沈舟的臉。
“彆揉了,再揉我假鼻子要掉了!”沈舟開玩笑道。
曾有黑粉質疑他鼻梁過於優異,紛紛造謠:整容、填充。
“你還整容?”
突然出現的男音讓二人紛紛轉頭望去。
門口,晏總抱手依門,一派慵懶風格家居服,好整以暇看著二人“打鬥”。
沈舟緩解尷尬咳嗽一聲,劉洋迅速收手,乖巧到不行。
“下樓吃飯吧。”說罷,晏銘釗轉身下樓。
“我說哥,你知道自己喝酒一杯倒不?”劉洋對著洗漱的沈舟說道。
“我千杯不醉好吧!”
一杯倒不可能,穿越後開過客棧,進過酒莊,練就一身千杯不醉的本領。
“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劉洋犀利吐槽。
就昨晚那架勢,一開始還真有千杯不醉的氣勢,但不曾想二兩黃湯下肚,人倒了。
“昨晚你倒馬隊懷裡了。”劉洋語出驚人。
“噗。”沈舟剛含進的一口水,全噴出來,瞬間石化,風中淩亂。
“馬森什麼反應?”沈舟擦儘嘴邊水漬問道。
“馬副隊把你送上車,然後晏總半路截胡,最後咱倆到這了。”
沈舟頓感一個頭兩個大,太陽穴突突地疼跳起來,以手撫額,才微微緩解幾分。
難怪回想昨夜,朦朧之間,總是浮現晏銘釗一對低沉雙眸。
“以後再喝酒,我就是豬!”痛定思痛,許下毒誓。
二人剛進餐廳,就見著人高馬大的馬森,身著迷彩,高大威猛。像棵青鬆勁竹,挺拔矗立。
而晏銘釗早已不見身影。
“你怎麼找這來了?”沈舟摸摸後腦,眼神躲閃。
“給你送東西。”
說罷,掏出一個包裹著頻率機的密封袋,放在桌上。
“多謝。”沈舟立刻拿過,由衷感謝。
“隊長說了,證物不能離開視線。”馬森義正辭嚴道,“隊長已經和晏總打過電話,願意借”
言下之意,要看可以,我也必須在現場。
“行!”沈舟爽快答應。
顧不上吃早飯,拿起頻率機,沈舟一頭紮進實驗室內。
穿上工作服,戴上手套,小心操作器械臂將細小零件取下,核心部分展現在三人眼前。
黑色芯片上,鍍有三個字母,依稀可見:WAM。
“WAM,你知道嗎?”沈舟偏頭,詢問一旁馬森。
“不認識。”馬森思索後,搖頭否認。
“這看著像個縮寫,沒準是龍虎兄弟的幕後boss。”吃瓜洋擠進半個腦袋,煞有其事道。
“有道理。”馬森點頭讚同,“東西我先帶回去,明天去市局報告。”
“行。”
38沐浴露廣告
小破田的錄製即將進入後期,深思熟慮數天後,沈舟還是找上劉洋。
“沈哥有事直說。”
“找你借錢。”沈舟戰術咳嗽,以飾難堪。
“你要借多少?”
“10萬。”
“哥,你急不急用,不急的話等我去賣個腎。”
劉洋之前就是個小助理,現在雖說是經紀人,可二人早被躍華掃地出門。
一窮二白,半斤八兩。
毫無征兆開口就是10萬,很難不讓他懷疑沈舟是不是被人脅迫,亦或背負賭債。
“我用在正經事上,收起你那懷疑的小眼神。”
“什麼小眼睛。”劉洋炸毛反駁,“我這可是迷人大眼。”
說罷,還真煞有其事地眨巴數下,務必突出又大又有神又迷人。
“行行行,全天下你眼睛最大啦。”沈舟無奈哄娃。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劉洋收起玩笑,“老實交代,你到底背著我乾了啥。”
“借錢是因為我租了一個菜館。”
“菜館?”
劉洋甚至覺得自己聽岔了,好端端去租個館子,難道是想退出娛樂圈。
可現在才發展起一點水花,真要貿然放棄轉行,會不會太衝動武斷。
“不是租給我。”沈舟有些好笑的解釋道,“是租給銀鳳一家的。”
“你想幫他們一把。”劉洋驚訝道。
“嗯。”
那日了解過銀鳳一家際遇後,沈舟一直在盤算這事。
最近縣醫院附近,正好有菜館外租,思來想後也不錯。
“我借給你。”
身後有聲傳來,沈劉二人齊齊轉頭。
“張子意,你偷聽我們說話。”炸毛洋立刻不滿。
上次攏山一事剛對他有所改觀,沒想到又背後偷聽。
還好沈哥光明磊落,不是討論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我也要加入。”張子意無視劉洋,目光定在沈舟身上,擲地有聲。
“不行。”沈舟出言拒絕道。
且不說十萬塊不是小數目,沈舟也不願牽扯旁人進來。
“區區十萬塊,我還不放在眼裡。”
“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沈舟無奈道。
“那憑什麼不讓我加入,我也想儘一份綿薄之力。”張子意越說越激動。
“你了解銀鳳具體情況嗎?你知道她幼年遭遇嗎?你明白銀邁壓力困苦嗎?”
接連三個反問,讓張子意一腔熱血被冰水澆滅,直接哽住無言以對。
確實,不過是一時興起,銀鳳是誰他見都沒見過。
“好意我心領了。”沈舟說罷,徑直從張子意旁走過,“多謝。”
一刹那間,張子意隻覺一顆心砰砰砰地狂跳,整個世界都充斥著劇烈而沉重的心跳聲。
他是假慈悲,但所幸沈舟是真菩薩,低眉垂首,憐憫悲情。
在最後攝製的一周內,沈舟行程被安排得極滿。
首先是助嚴戈解鎖微領域新型元素,助晏氏集團攏山村實驗基地更進一步。
其次持續關心攏山村農副產品線下-線上,雙線模式齊頭並進,迎來美好新發展。
最後就是攏山森林公園建設。
攏山偷獵與走私,讓更多人意識到,在看不見光的陰暗角落,無數動物因人類私欲,被宰殺、被屠戮。
“我就知道沈舟是塊寶。”王海落看著後期組電腦上,破有自豪感。
屏幕中,沈舟與乃弟二人相處日常,自然融洽又不失歡樂。
原本隻是賣人情給劉洋,沒想到因為沈舟,小破田熱度直登同類型綜藝之頂。
愁沒錢拍紀錄片的王海落,做夢都是笑醒的,趕緊指揮後期剪個精導版出來。
廣告商一律不拒,從柴米油鹽醬醋茶到汽車電動車航拍器,蚊子從王導麵前過,都得掉層肉下來。
“你確定要讓沈哥拍沐浴露?”劉洋放下廣告文案,不可置信得看著桌對麵的王海落。
對方眼神真誠,嘴角掛笑,瞅著就來氣。
“彆笑了,太醜。”劉洋一眼揭穿假相。
“拍沐浴露怎麼啦,都是掙錢不寒磣。”王海落故作委屈,“不是你自己說要掙錢的麼。”
鍋又準確扣在劉洋身上。
“你這廣告,和賣-肉搞擦邊有什麼不同!”劉洋霸氣回懟。
“咳。”王海落戰術咳嗽,趕緊順毛,“方案都是可以更改的嘛,小洋洋~”
“好好說話,彆惡心人。”劉洋一個白眼,毫不客氣道,“等你改了方案再說!”
這版方案,廣告商確實有打擦邊嫌疑。好好的一個大老爺們,非要脫光衣服洗個澡,再和人睡一覺。
第二天妹子瀟灑離去,男人尋香找人,再度邂逅,又滾床上去了。
知道的是拍沐浴露,不知道的以為拍腎寶。
策劃也是天才,言語詞彙間描寫得那叫一個香豔,轉行當車文寫手,必定大火。
黑粉甚囂塵上,正愁沒黑料噴,劉洋才不願讓自家哥哥再走老路。
結果第二天王海落行動迅速,拿著改版方案,直接找上沈舟。
“動作挺快。”劉洋咬牙吐槽,“頭發沒少掉吧。”
“哥們天生麗質,就是成光頭,也是最帥水煮蛋。”
王海落自賣自誇,成功讓劉洋胸口憋著惡氣,不上不下的。
“廣告我接了。”沈舟看完方案,爽快答應。
“我看看。”
劉洋帶著質疑目光,拿過文件,逐字逐句翻看起來,生怕上王海落笑麵虎的狗當。
“沒問題吧。”王海落嘴角上揚道。
劉洋不答,但從柔順下的眉眼間,也不難看出:默許了。
“行,那下午咱就開拍。”
“這麼快?”劉洋吃驚道。
“攝製組、後期組都忙著剪片,必須抓緊時間。”王海落摸摸鼻翼,滿嘴跑火車。
總不能說:薅羊毛得趁早吧,他怕被劉洋直接打殘。
“行吧。”劉洋將信將疑,也不便多說。
下午王海落使了個招,成功引走劉洋,這小子簡直太護崽,生怕自己把他沈哥吞了似的。
“來來來。”王海落將一個文件塞到沈舟懷中,“小沈老師先看看。”
沈舟低頭拿起,白紙黑字赫然在目——
《暗香沐浴露廣告—人魚陷落》
“你還搞陰陽方案?”沈舟問道。
“可不能這麼說。”王海落歉意賠笑,“小洋子不同意你露,但咱就說掙錢不寒磣。”
“我估摸著他就是怕成片出來,黑粉搞事情,但我保證,這片絕對不會走色-情擦邊路線,”
見對方信誓旦旦,沈舟也不急忙拒絕或答應,將方案來回翻看數次。
製香青年尋找香料時,意外邂逅一尾人魚,被對方深深吸引,卻苦尋不到,徒留一縷暗香。
再次邂逅,尋香覓人,那人回眸,淺淺一笑,撩動心扉。
“青年是誰?”
“是我。”熟悉清脆的男音從身後傳來。
沈舟抬頭,冷清眸子中倒映出張子意挺拔俊郎身容。
“合作愉快。”沈舟走上前去,伸出手。
“合作愉快。”
握手完畢後,張子意連忙將目光投向他處,雙手緊張泌汗,他默默揣進兜裡。
當得知另一主角是沈舟時,張子意主動向王海落爭取角色。
腹黑王導趁機壓價,就差讓小張倒貼錢上趕著出鏡。
拍攝地選取在攏山山腳,那恰有一處湖水,透波碧綠,綠林環繞,鳥語啼鳴。
張子意率先換好服飾,做完造型,讓眾人眼前一亮。
俊逸文雅的青年,手持一株碧草,仔細觀察。斜挎包中塞滿奇花異草,滿滿當當。
“小張老師有前途啊。”王海落率先說道。
綜藝直播鏡頭裡,總覺得他高傲,現在轉化風格,還挺“年青貌美”的。
“王導你就彆取笑我了。”張子意謙虛道。
說話間,沈舟也化妝完成,因為人魚大部分在水下,本著好錢用在刀刃上,造型師更注重上半身。
獸耳精致小巧,假瞳幽藍深邃,目光冷清平靜。
從綜藝數數十天相處,雖然嘴硬反骨傲嬌,但從《將國》反派衛樊,到現在簡單人魚造型。
張子意都不免驚豔於沈舟的可塑性。
八竿子打不著的角色,放他身上,一點違和感沒有。
“王導,假發戴不啦?”副導揮揮手中塑料感十足的假發。
“不戴不戴。”王海落出聲拒絕,“我拍的是人魚,不是掃把頭。”
這小假發,還是王海落斥巨資50塊,從理發店老板娘手中拿下。可惡啊,完全沒有錦上添花的作用,含淚痛失50塊,大虐。
“那我下水了。”
說罷,沈舟走到湖邊,脫下保暖羽絨外套,淡定走進冰冷湖水中,緩緩下潛後,露出半個腦袋。
“《人魚陷落》一場一鏡,A!”
青年仔細辨識香草,低頭揮手輕嗅識香,眸中興奮不已,將香草小心摘下,置於包中。
日光毒辣,他起身來到湖邊,雙手捧水洗臉。
微風輕徐,空中似有還無,隱約浮現一縷輕香,如梅冷清,似雪了無。
他抬頭輕嗅,目光掃視而去,竟看到水麵波光粼動。
既而,緩緩探出半個腦袋,幽藍雙眸寫滿怯生生的害怕,又夾雜著好奇、天真。
一開始青年以為是有人潛水,自己擅自打擾,正欲道歉,卻看到對方雙耳尖尖。
顯然並非人類。
青年大驚失色,一個踉蹌倒地,人魚受驚,翻身擺尾而去。
幽藍魚尾浮出水麵,飛揚起一片水簾,揮灑水珠滴滴,日光下,藍色魚鱗耀眼奪目。
見此奇景,青年目露豔羨,胸膛起伏,心臟早已失去節律。
“哢!很好!”說完,王海落趕緊讓人把沈舟從水裡接出來。
39沐浴露廣告
原本王海落打算用室內溫水拍攝,但水霧影響拍攝效果,和實景質感天差地彆。
和沈舟一說,沒想到對方堅持實景拍攝,還拒絕替身,親自下水。
秋季湖水,微涼透骨。
張子意見沈舟出水,忙將乾毛巾遞過,眸子一低,就見著對方裸-露出雙腿。
湖中人魚擺尾一幕,原計劃由替身動作老師完成,再添加後期特效。
未曾想沈舟輕易完成,精瘦筆直的雙腿,竟爆發出強大力量。
“不錯啊,那小眼神瞅得我心快化了。”王海落沒正經開玩笑道。
“就當是讚賞了,多謝。”沈舟爽朗一笑,聲色因冷夾雜些許顫音。
“下一鏡,要不明天?”王導難得良心發現。
“我沒事。”沈舟環視一圈片場,“權當替你省口糧。”
化妝師、造型師、廣告公司工作人員全部十來人,清貧王導可經不起折騰。
“衝你這句話,這個廣告我一定捧紅你。”
王海落敢大放厥詞,自是有資本吹噓,先不說拍攝後期團隊,就是單拎出沈舟自身,已秒殺許多藝人。
屆時再忽悠廣告公司搞點營銷,立點人設,還不被輕鬆拿捏。
廣告公司負責人突然後背一冷,汗毛倒立,打個哆嗦。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何況王導還是個窮賊。
中場休息半小時,準備下一鏡。
“《人魚陷落》二場一鏡,A!”
青年悵然魂矢,數次折返於邂逅小湖旁,始終無果。
正下定決心放下這段綺麗曼妙際遇時,風中飄浮來縷縷冷冽青香,似雪如冰。
青年尋香而至,停下步履,隻恐再次驚嚇人魚。
此刻他坐岸邊石頭上,雙足輕快搖晃,肌膚細膩白嫩,如上等美玉,不見魚尾。
暗香浮動,日光疏影,青年竟看呆在奇幻中。
人魚似有所感,回眸,藍瞳愣住,隨後溫柔一笑,如冰雪消融,百花齊放,香味更甚。
“卡,可以可以。”王海落選擇讓畫麵戛然而止。
留白,剩下的東西,就讓觀眾自己猜去。
真要照原方案拍,也不是不行,反正沈舟挺辣挺惹眼的。
“王導,辛苦您了。”廣告負責人客氣道。
“這誰最辛苦不用多說吧。”王海落嘴角掛笑,眼神朝正在卸妝的沈舟一瞥。
“我都懂!”廣告負責人極為上道。
回去就買營銷,這麼敬業的藝人還是頭遭碰上。
“你在乾嘛?”張子意皺眉,居高臨下看對方“搓腿”。
“卸妝啊。”沈舟順勢回答,手上動作不變。
造型師嫌棄腿黑,狠狠補粉三層,就差拿白漆來刷。
可乾這麼些天活,白月光來都得變黑煤球。
果然,張子意再低頭看向對方露出的大腿,肉眼可見出現一抹黑,未卸部分卻白的晃眼。
見沈舟頂著人魚妝,露出黑腿,張子意瞬感美好幻滅,心中滄桑。
還我軟糯小人魚,角色轉化未免太快了點啊!
當晚王海落被劉洋痛批一場後,立刻投身廣告後期工作中,三天後,娛樂板塊熱搜突降:人魚陷落。
【常有暗香盈袖】@沈舟@張子意@導演王海落#人魚陷落#
識香覓人,聞香覓人,暗香全新多重香味沐浴露,助你尋得佳人。
評論區內,張沈二人粉絲占據高地。
但黑粉表示:不論原由,先踩為敬,硬和人魚扯關係,真把自己顏值當回事。
[意寶氣質好好。]
[不在乎香味,就問用了真能變成人魚嗎doge]
[王導真不打算來個完整版麼?想看後續故事。]
[暗香旗下還有香水,趕緊安排上。]
[那麼多藝人,就隻讓沈舟出境,暗香蹭熱度蹭瘋了。]
[沈花瓶找替身,花不少錢吧。]
[賣臉,露肉,懂得都懂。]
官方很快又發出一條博:
【常有暗香盈袖】@沈舟頭一次遇到這麼敬業的藝人,必須炫耀一下,否則某些“小可愛”總是“快人快語”。
數張動圖都清晰表明:下水、動作皆是沈舟本人,毫無替身一說。
[小可愛=黑粉;快人快語=無腦瞎噴。]
[最喜歡看暗香懟人,老陰陽家啦。]
[從衛樊打戲,到小人魚下冷水,舟舟從來不發文立人設、博熱點。]
廣告費用很快到賬,沈舟也決定將一件事提上日程。
“我們要去縣城乾什麼?”銀鳳上車前好奇問道。
“帶你去玩。”沈舟邊說,邊將兩瓶水遞到銀邁前。
“謝謝。”銀邁回神後,才伸手接過,表情恍惚低沉,似心事凝重。
“以前看病,我去過縣城。”
銀鳳快人快語,說完立刻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父親,乖乖坐好。
兩小時後,一行四人到達目的地。
“銀老板,不打算下車看看嘛?”劉洋打開車門,半開玩笑道。
低歎一聲,銀邁鄭重看女兒一眼,才緊握住女兒手帶她下車。
“我在這吃過米線。”銀鳳扯扯父親蒼老手掌。
這一帶路線布局,銀邁可謂輕車駕熟,尤其是街轉角縣醫院。
女兒、媳婦數次進出,每一次都讓壓力重上加重,三十多歲的漢子,已頭發灰白。
有一次,銀邁與女兒走到雲橋,甚至萌生一頭栽水裡的荒唐想法,迫切想結束苦難生活。
“以後啊,咱們銀鳳妹妹就是這家館子小老板啦。”劉洋笑嘻嘻道。
雖年幼,但銀鳳敏感慣了,沉默看向劉洋,瘦弱身軀微躲在阿爹身後。
“我根本沒有能力償還。”銀邁聲色顫抖。
這人情債,可比錢難還多。
數天前,沈舟告知銀邁,計劃在縣城租一家餐館。
由沈舟與劉洋注資,銀邁擔任老板及廚師。最後收入三七分,銀邁占比七成。
銀邁心裡明鏡似的,風險與投資全由沈劉二人承擔,但最終收益人卻是自己。
他一時分不清,對方是由衷舉動,還是大明星體檢生活的一種手段。
直到昨日,沈舟將合同放在麵前,以及現在眼前真實所見。
“銀大哥,我們兄弟倆本來就想開餐館,現在咱們三人更好。”沈舟看出遲疑,出言寬慰。
“就是就是。”劉洋附和道,“你炒菜那麼好吃,值得讓更多人品嘗。”
銀邁雙眶微紅,聲音輕顫,話語由衷,“謝謝你們救我一家人。”
原來,天塌下來,真的有人會不求回報,替自己撐一會,有個喘-息機會。
銀邁緩緩走進餐館,周圍一切陌生不已,伸出枯木般手指,慢慢撫過餐桌、點菜台。
絕境逢生,在這裡,一家三口將會迎來明年燦爛春天。
“這是給你的。”
沈舟從身後拿出一個盒子,變戲法似的,遞到銀鳳手中。
“這是什麼?”銀鳳好奇問道。
“禮物呀。”沈舟故作神秘道,“但是現在不可以拆開。”
銀鳳好奇搖搖禮盒,重量很輕,沒有搖動音。
“謝謝。”銀鳳抬起臉,努力想從醜陋麵龐上,擠出一個尚算好看的笑容。
但回想學校內,種種惡語惡行,銀鳳眼中眸光,肉眼可見熄滅下去。
又佯裝無事,將視線轉移向彆處。
看出銀鳳細膩敏感心思,沈舟右手溫柔撫-摸在陳舊疤痕上,平淡話語蘊含無窮激勵。
“打不倒我們的,都將讓我們更加強大。”
銀鳳微愣,突然用瘦弱手臂緊緊抱上沈舟,“謝謝你。”
這句話,一直支撐著銀鳳餘生,從苦難中開出花來。
劉洋見狀,擦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內心柔軟一片。
正打算拿出手機,記錄下溫情一刻,卻在看到來人後停下動作。
“馬副隊!”劉洋熱情招手。
“你們怎麼跑這來?”馬森問道。
“辦點事。”沈舟站起身,“天陽市的事辦妥了?”
“情況都彙報了,等下一步指示。”
戰友住院,馬森前來探望,沒想到會巧遇沈舟幾人。
“走我請你們吃飯去。”
馬森指指身後的炒菜館,爽朗一笑,“平時來這吃飯人挺多,怎麼今這麼少。”
“這被我和沈哥盤下來了,銀大哥當老板。”劉洋解釋道。
這話一出,馬森立刻想明白。
就銀邁家庭情況,根本不可能有資金租下縣城館子。最可能的,就是沈舟二人出錢,銀邁乾活,最後分成。
而且瞧這架勢,估計是銀邁還占大頭。
馬森目光直視沈舟,直言不諱,“我聽聞有些人願意幫助彆人,是為滿足道德虛榮感。”
並非出自真心,隻是想沉醉在弱者仰慕目光中,汲取滿足感。
“人言危危,我自清心。 ”沈舟直視對方,眸子澄淨,“俯仰之間,無愧天地。”
當夜一回到家,銀鳳立刻拆開禮物盒,內心巨大興奮在打開信封後,看著其內頗厚的一遝錢,震驚得不知該如何。
小心將信紙取出,隨著展開沈舟清雋字跡幡然紙上,筆風瀟灑,銀鉤鐵畫。
字裡行間,句句不離對銀鳳勉勵,鼓舞她邁步向前,和家人迎接新生活。
信後附有一張卡片:天陽市第一皮膚醫院,郝主任:1307587……
看到這裡,銀鳳再也壓製不住淚水,奪眶而出,趴在桌上獨自抽泣。
轉角處,銀邁停下步伐,蒼老手指摸上門框。
昏黃燈火間,泣聲起伏,低歎不斷。
多年後,人們傳歎“銀邁炒菜館”價格公道不說,若身無分文,隻需對店員說:A餐一份。
吃完不用付錢,便可離去。
40新劇組飾鐘離
結束種田新生活綜藝攝製,劉洋原計劃休息一段時間,卻沒料到二人投資銀邁餐館。
一夜回到解放前。
但好在經小破田後,沈舟資源有所提升,難得有劇組願投橄欖枝。
劉洋趕緊接下,熱淚盈眶生怕晚一秒對方後悔。
等二人準備充分,來到片場後,就連素來淡定的沈舟也有些不淡定了。
無他,男二是白陶。
這熟悉配方,讓劉洋瞬回《將國》劇組:難不成是白陶搞事。
故技重施,枉做好人推薦沈哥,實則想落井下石,意在羞辱,
因為在此劇設定中,沈舟將飾演護主而亡的忠誠侍衛。
至於這位主子,便是嘴角掛笑,親和力十足,正緩步而來的太子殿下——白陶。
一襲銀色緞袍,白絲滾邊,繡有蛟龍暗雲,墨發三千被羊脂玉簪束起,更顯貴氣非凡。
“好久不見。”
白陶笑意未達眼底,將沈舟上下打量一番,語氣故作熟稔道:“曬黑了不少。”
劉洋斜視一眼,語氣陰陽,“下地上山黑點正常,不像某些人,可是用牛奶泡澡呢。”
這說得是白陶黑曆史,一度被指責浪費鋪張。
當初說話一時腦熱,被主持人問道皮膚白的秘訣時,脫口而出:用牛奶泡澡。
一語驚起千層浪,雖然事後組織水軍,誘導粉絲洗白,但互聯網有記憶。
劉洋似是覺得不夠,繼續說道:“再說我沈哥人美心善,黑點怎麼了,就是參加糊綜也能頻頻上熱搜。”
“沈舟來啦。”許無嵇導演出現,緩解白陶的窘境。
“許導好。”沈舟禮貌打招呼,期間目光並未留在白陶身上半分。
“劇本看了沒?”許導問道。
作為明年開春劇,許無嵇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就連被投資商強塞進來的白陶,也被迫上一個星期的形體課。
至於沈舟,完全是賣王海落人情
劇本走群像路線,白陶飾演男二太子:元衡。
沈舟則飾演太子身邊的一條護主忠犬:鐘離。
王朝內突發無數離奇事件:從洛城新娘死亡案,到杭城百鬼夜行……
民心恍恍,太子元衡臨危受命請纓而出,並於百葦蕩救助重傷鐘離,二人遂結緣。
“看過。”沈舟點點頭。
劇本中江湖俠客:鐘離,被仇敵追殺,垂死之際被元衡所救。
一恩終身記,鐘離報恩元衡,逐漸成廟堂江湖皆知的:看家護院的好狗。
今日二人出演片段,便是鐘離慘遭追殺,元衡出手搭救。
“既然都準備好,去換衣服吧。”許導說完,示意造型師帶他去化妝師。
看著沈舟背影逐漸走遠,白陶回想這些天娛樂版塊熱搜,幾乎沒幾天,就能看見那個刺眼名字:
——沈舟
以至於他懷疑沈舟買熱搜、買水軍,但看評論區內黑粉也不少,也平定下心來。
“沈舟網劇你看了沒。”許導突然沒由來道。
他指的是《將國》衛樊一角。
“看了,舟舟演的很棒。”
確實看了,手機還被摔碎好幾個。
白陶茶言茶語,“看到他進步這麼大,我們又是一個組合,很替他高興。”
“不是解散了嗎?”許導語氣有些驚訝,嘴角含笑,把白陶整的雲裡霧裡。
“現在舟舟出來單乾,吃了不少苦。”
這話看似心疼沈舟吃苦,但也順利將他吃苦原因解釋為:自己作的,非要解約。
“嗬嗬。”許導莫名其妙笑了聲,轉身回到導演位上。
白陶迅速收起笑意,眸光冰冷一片,看不出半分暖意。
沈舟小破田乾活曬黑,倒讓造型師省事不少,鐘離江湖俠客一位野子,膚色較深。
隨後,眾人隻見一位身如勁鬆的青年走來。
他發跡不整,黑衣如墨,腰身彆蕭,手中緊握有一柄長劍,周身氣息冰冷寒冽。
抬頭,薄唇緊抿,唇邊一縷血絲,眼角掛傷,一對淺瞳冷清淩厲。
“你彆說,王海落這小子有時還挺靠譜。”許導笑著和副導調侃。
“沈舟打戲也挺絕。”副導說道, “這年紀的藝人這麼拚的,少見。”
“再拚也得有靈性,不然永無出頭之日。”
許導滿不在乎,神情平淡繼續道:“小配角而已,也不指望什麼,彆掉鏈子就行。”
“演員就位,燈光、攝影準備。”副導指揮道。
“《王朝詭事》二十五場一鏡,A!”
場記打板落下,沈舟在威亞助力下,從蘆葦蕩疾步輕點而起,宛如飛燕驚掠,迅速與追殺而來的二人拉開身距。
“鐘離,哪裡逃!”追殺者大喝一聲。
隨即,數道劍氣如飛虹而來,劍意鳴嘯不絕。
見避無可避,唯有一戰。
鐘離蹙眉眸光微閃,側身硬上,順勢格擋。銀白劍刃一相撞,激蕩起蘆葦似雪飄落。
後尋覓機會,掌中聚力,朝追擊者胸口猛然一擊,出手急快,變招迅猛。
追殺者招架不住,捂胸,一臉痛楚。
淺瞳微閃,殺意絕然,劍刃迎風揮出,劍身未至,一道森寒劍氣已刺碎西風。
劍身至,取下敵首,鮮紅血珠,滴滴墜落。
寒風凜冽,鐘離更勝劍意三分。
“卡卡卡卡!”許無嵇不合時宜的喊話,讓所有人從這一場美感與武感皆備的戲中清醒過來。
“怎麼了?” 沈舟灑脫收劍,看向導演。
動作之快,看的劉洋心驚膽戰:但小心彆割著手指啊,雖說是道具。
“你這演的太好了一點。”
許導皺起眉,頭疼道:“我要的不是武功蓋世的大俠,是被追殺的落魄劍客。”
眾人一聽這話,瞬間明了:變著法誇沈舟演的好。
副導摸不著頭腦,忍不住低聲嘟囔一句:“剛才不還嫌棄的很。”
確實,武戲乾淨利落,沒有多餘花動作,這麼多鏡頭下來,武術指導老師愣是毫無用武之地。
“那再來一條?”沈舟眨巴眨巴眼,半響才反應過來。
“你先休息會。”
說完,許無嵇轉將目光投落在白陶身上,開玩笑道:“隻能煩請太子殿下先拍了。”
白陶也不推辭扭捏,當即將暖手寶遞給助理,整理造型後,投身拍攝。
劇外,劉洋看得專心致誌,生怕漏掉半個鏡頭。
“沈哥,小白茶進步好快啊。”劉洋危機感瞬間拉滿。
“比《將國》時進步不少。”沈舟說道。
鏡頭內,白陶所飾太子舉手投足間,莫不彰顯天家風範,如集天地靈氣一般。
台詞、形體、鏡頭表現力都勝往昔不止一點。
聽自家哥哥提到《將國》,護短洋瞬間被點燃火藥桶。
“當初在劇組,鹿萌還欺負你來著。”
但不過寥寥月餘,從楊青到鹿萌,不過白陶向上爬的墊腳石,統統被拋之腦後。
這就叫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太子元衡這一幕結束,許無嵇立刻讓沈舟準備。
這一次,沈舟收起眼中戰意,再抬頭時,劍眉輕蹙,眸中含痛破碎。
雖以一敵二,但鐘離身負重傷,麵色慘白無色。胸膛之上,偌大傷口,鮮血淋漓可怖。
此刻他虛弱不堪地呼喘粗氣,但求生本能,還是讓他以劍為持,踉蹌向前,最後倒地不起。
突然,朦朧視野中闖入數人,正向他走來,不多時為首者已駐足麵前。
想也不想,鐘離沾染鮮血的手掌,拉拽上對方禦寒披風,聲色無力求救。
“救……救……”
說罷,雙眼緩緩閉上,手也虛弱墜地。
唯餘數抹血痕,沾染在銀白暗雲龍紋間,紮眼醒目。
“主子,恐有詐。”侍從出言提醒道。
元衡垂首低眸,晦澀難明,半響之後,隻聽得一聲哀歎。
“罷了,救他一命。”元衡聲色冷清平淡,“置於蘆葦叢中,生死隨天。”
侍從還想再勸解幾句。
如今殿下臨危受命,朝野上下都盯著,尚行差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宮內波譎雲詭,權利鬥爭不熄,太子元衡更是岌岌可危。
“當年我差點死在東宮,不也是你伸出援手。”元衡說道。
“既讓我遇到,不救,隻恐良心受譴。救他一命,若天不留他,也不必怨我。”
“屬下明白。”侍從阿四低頭領命。
世人皆道太子優柔寡斷,但阿四深知:隻有懷仁道,方可為仁君。
太子元衡當屬王位。
阿四動作嫻熟,很快將鐘離傷勢處理完畢。又割下數株蘆葦,扔蓋在鐘離身上,以作遮掩。
“小子,遇著我家殿下,算你福大命大!”
末了,阿四拍拍手,提步離去。
鐘離頭腦昏漲,努力睜眼數下,隻見著一道黑影漸行漸遠。
他拚命張嘴,似是想向恩人道謝,可話到嘴邊,一口鮮血湧出。
最後雙眼一閉,不省人事,活像被人拋屍於此。
鐘離僵躺在蘆葦蕩中,一動不動,周遭血腥味十足,場麵駭人。
虧得是深秋時節,北風淩厲,將血腥味吹散。這蘆葦蕩中,又素來無大型猛獸出沒。
否則隻怕尚在昏睡中,鐘離早被野獸分食,屍骨無存。
“哢!”許導站起身來,連連拍手數下。
繼而,他掃視眾演員一圈,目光帶有讚賞,望向白陶時停滯住。
見狀,白陶內心雀躍,甚至已經想好謙虛話語。
怎料對方開口……
“沈老師,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聞言,沈舟扒拉下頭頂數根雜草,直言坦然道:“多謝誇獎。”
白陶微微側過身,裝作不經意並用餘光瞟視。
這才發現,不知在何時,沈舟已快走到身側。
二人相差,不過數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