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過多久,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她有一雙柳葉眉,多情目,似彎非彎,雙瞳剪水,明眸善睞,肌膚勝雪,紅顏綠鬢,烏發明亮,頭上簪了一枚蝴蝶簪,月白色的外衣色澤淡雅,上麵有銀線繡出的花紋,一條散花百褶裙隨著每一步走動,都能在陽光下閃耀出不一樣的色澤來。
裴鈺隨意一掃,就看到她的裙子每一道褶子上都繡了不同的鮮花,還用了銀線勾勒,怪不得這樣閃。其人氣質高雅,看著頗為清麗脫俗,樣貌也很不錯,裴鈺暗道,怎麼是個人,都比我好看。
因為太皇太後都入土了,而且因為裴鈺裝神弄鬼的,再加上她實際上已經去世一年多了,所以裴鈺當時隻是讓民間禁了婚喪嫁娶,喜慶顏色一個月意思意思就完了,說是太皇太後在天之靈也不會願意叫百姓們為她悲傷過度,實際上,是他自己想換衣服了。
如今時日已過,在水晶宮裡麵都住了一段時間了,沈元霜這身衣服倒也沒什麼,他隻是暗暗感慨,看起來就挺有錢的樣子,這身打扮不便宜啊,果然太後就富貴逼人,她娘家人也是這種畫風。
長什麼樣,穿什麼衣服不重要,叫我看看這個工具人數據如何,不好的話,也彆想被他收下,裴鈺可是個強度黨:
【姓名:沈元霜
年齡:25
政治:75,武力60,軍政60,文學81,智慧78,外貌81
品質:紫
特殊詞條:博學多識、察言觀色】
謝謝你,太後,這張牌不錯,我要了,你果然很懂我。
雖然偏向於文學,但是等級我喜歡,裴鈺連忙走過去,想要表演一個禮賢下士。
他如今長高不少,雖然還沒沈元霜高,但是總不至於像是一兩年前那樣,搞得握個手訴說心意,跟母子相聚一樣。
握著自己的卡牌,裴鈺已經想好她接下來這幾十年的打工地點了,給我去編寫教材吧,多好的太學老師,準備了科舉,還要有配套的教學體係才好,沒有合心意的學派能夠完全滿足他的需求,那就搞個新的大雜燴出來,他要自己想辦法編書,沈元霜就是他的工具人。
想到這張卡馬上要被扔過去寫教材,裴鈺倒是態度很好:“愛卿可曾有喜好的學說?”
先讓我看看你的政治傾向性,要是這個不合心意,也不能放你出去,畢竟編書的人容易夾帶私貨,他決不能找個和自己政見不合的,那是自找麻煩。
沈元霜微微一笑,聲音不緊不慢:“陛下,草民覺得做學問終究要經世致用,能夠治理天下的才是好用的學說,不同的學問各有特點,若是結合的話,可以取長補短,取其精華,來根據實際需要再使用。”
想到這位皇帝的性情和太後的交代,沈元霜又說:“所謂學說、學派並不是那麼重要,草民沒有門戶之見,若是陛下需要,隨時可以為您進行注解。”
好好好,果然懂得察言觀色的就是不一樣,無論是不是曲意逢迎,反正裴鈺聽了很滿意,就是這種態度才對:“愛卿所言甚是符合朕的心意,朕決定先讓卿做太學博士,主持編纂書冊。我朝開科舉,那麼天下學子那麼多,究竟要以哪家學問為主,恐怕各有說詞。
既然這樣,朕就要融彙古今,通百家之學說,彙成一家之言論,以供學子們參考使用,讓他們明白,朕喜愛什麼風格。愛卿身負重任,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注經成功,愛卿也會功在千秋,名揚天下,還望愛卿能夠成此功業。”
沒錯,我要公然聲明,我愛什麼類型的人才,那就是能乾活肯乾活的實乾派,學派裡麵總是搞小動作,每個都想往自家劃拉利益,哼哼,索性我搞個自己的,來一招釜底抽薪,不管怎麼說,新學說的生命力在最初總是要好一些。
真不行再考慮彆的,這是一種嘗試,要是古代的教科書就已經把吹捧神話自己,還有各種經世學說都列於其上,往後一代代學生都用這些東西,他的形象會如何變化,這還用得著猜測嗎。
沈元霜剛見麵就被安排了任務,有些驚訝的看著皇帝,心想他怎麼不按照常理出牌,都不問問彆的,有什麼特長之類的,這就開始讓乾活了嗎?
不過,編書對她來說,確實是個比較合適的職位,很清貴,而且看樣子,也能夠和皇帝交流自己的想法,她本身確實博覽全書,喜歡翻閱古籍,上手捏造也不妨試試看。
見到沈元霜成為博士,儘管不是實職,但是最起碼顯示出皇帝對其理念感興趣,這就可以了,慢慢來,元霜隻要踏踏實實,總歸能有一份好前途。
不等太後開口,沈元霜領旨謝恩。
等到她退下之後,太後這才表示了心情,沒想到皇帝竟然會這樣重視沈元霜,這是她的福分,自己不會阻攔,還要儘力去幫助沈元霜。
幫扶親戚實屬政治正確,裴鈺也不覺得有什麼,更何況,裴鈺還指望著今日之後,其他人也被太後啟發,紛紛給他送人。
這樣,不用幾年一次的科舉,他就能找到足夠的人才了,是個好主意啊。
隻盼望其他人也都積極些,有人才還不趕緊拿出來,讓他挑一挑。
“沈卿才思敏捷,奏對如流,朕看了心中歡喜,不知母後可還有人才?”
裴鈺心想沈氏也不知道是否還有好卡,挖挖看,能撈到一個算一個。
太後倒是感覺有些好笑:“皇帝,元霜已經是族中俊傑,如果繼續尋覓,剩下的才乾不如她,也未有她心思玲瓏,皇帝也願意見見嗎?”
不成氣候的,寧願讓他們在家裡蹲著混吃混喝,反正少不了那份富貴,也不要放出來做官了,省得不知輕重,給家裡招災惹禍,還要讓她出麵求情。
因為這個皇帝可是跟以前的不同,她的丈夫是個軟弱之輩,小皇帝卻是真心謀求實乾之人,像是空有錦繡外表,腹內空空如也的草包,就彆拿出手了。
太後想的清楚,也說的明白。
裴鈺聽著話語意思,好像沒有極力推薦了,剩下的太後都不怎麼情願拿出來,看來確實應該不如何。
那算了,真要是有才華,有這個心氣,自己走特招,他也是能夠見到的,裴鈺就不再追問。
和太後達成一致後,裴鈺就召見了謝靈妙,她和柳雲庭一起處理叛亂之事的首尾,裴鈺借此給她升官了,簡在帝心就是這麼方便,做點事情,上麵都看在眼裡,想辦法給她提升。
謝靈妙謝恩之後,聽到接下來自己要去做考官,她雖然感激皇帝的信任,但是十分謹慎:“陛下,不知您所需人才是什麼類型的呢?”
“不拘種類,不限年齡,隻要有才,唯才是舉,不識字也沒關係,可以走黃金台特招。”
沒錯,科舉招賢找的是通才,其他的考試考不出來的偏科人才,乃至於品質不錯,但是不認字的,都給我通過特招途徑麵聖,有沒有本事,他一見就知道了,都在麵板裡麵寫著呢,可以有效杜絕草包。
普招和特招都有,是個人才就給我乖乖跳到碗裡。
黃金台在正史上是戰國燕昭王所築,此人還有一個曆史典故,千金買馬骨,就是因為鑄造黃金台,顯示了他求賢若渴之心,才引得人才爭相投靠。
與此相關的知名詩句更是千古流傳,即為所謂的“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這還是此世沒有的呢,裴鈺心想,不錯的主意,拿來吧你,現在是我的發明了。
又講了一番科舉的構想還有黃金台的打算以後,謝靈妙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道:“陛下,是否要考生攜帶開具的戶籍證明才能參加考試呢,總要有人作保才可以吧。”
不,我這次是真的不拘一格,哪怕是山裡麵的野人、隱姓埋名的罪犯,都可以來參加考試,畢竟根據本朝的風氣,殺人逃亡然後發現是個人才,這事絕對不罕見,你要是把這條路給堵住了,我還少了點來源。
“無妨,愛卿,朕自有主意。”
好吧,皇帝心中有數就行,謝靈妙也沒有打算多說,凡事靠事實說話,她想著先看看效果再講。
重要的事情先在小會商量好,大會上就是宣布了。如今已經通好氣,裴鈺倒也沒有多擔心 。
等到皇帝的意思在朝堂上公布之後,果然引發一片波瀾,如今大臣們已經對陛下的能力有了充分的認識,誰也不認為大可汗能夠支撐多久,無非是皇帝願意不願意的事情,早晚都要滅國。
既然如此,皇帝舉行的第一次科舉,隆重至此,自家子侄若能脫穎而出,這不比什麼都強,看看皇帝提拔的都是些什麼人,這些人簡直升得飛快,他們看在眼裡,說不羨慕是假的,一個個嫉妒的兩眼發紅,背後酸溜溜的。
就是皇帝的標準很怪,他們也拿不清他靠什麼判斷的。眼下通過考試,倒是好了不少,至少考試的結果是可知的,皇帝的心思是未知的。
皇帝不在意出身,甚至於連長相都說了不計較了。
對抗皇帝,現在誰也沒有這個膽子,想想看他一路走來的神跡,再加上陛下所說,從糊名到謄抄,再到把考官等集中關起來……
這也不好找空子,還有半年的時間,勢必要讓自家沒出仕的孩子好好學習,爭取考上。
還有的已經明知道家裡麵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的,現在滿嘴苦澀,他們不敢違抗聖意,隻能寄希望於孩子突然能學進去了。
總而言之,在朝堂上宣布此事後,裴鈺又把提拔的人事變動說了一下,朝廷現在是他的一言堂,無論是什麼,都是他說了算,其他人自然沒有唱反調的,這就是走個形式,。
等到講到黃金台以後,不少人震驚不已,這個決定顯露出來的氣魄,是他們這輩子都做不到的。皇帝是怎麼有這種奇思妙想的,真叫人奇怪啊。
裴鈺沒管下麵的人怎麼擠眉弄眼,左右觀察,他自顧自的宣布決定:“朕已經打算修建黃金台,自古以來,都以為黃金無價,是世人都追捧之物,隻要家中藏有黃金,即便是不花出去也感到心安,有的更是當成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不到萬不得已不去動用。
可是朕非此類人物,在朕看來,黃金固然寶貴,又怎麼能夠與可以治理天下,有所特長的人才相比較呢?大才賢才才是朕心中的無價之寶,遠遠勝過一切世俗財物。隻要是有才之人,儘可來黃金台一展所學,符合條件的,朕必然會厚賞重用 ,金銀財寶,土地房產,官職爵位,應有儘有。”
他也不玩虛的,賞格就放在這裡,用世人最渴望的東西誘惑他們,不稀罕這些也沒關係,裴鈺更擅長嘴遁,用言語忽悠臣子,那還更簡單呢。
如此手筆讓朝臣震驚,不少人直接說道:“陛下真是聖君啊,為了求才,不吝惜一切,這樣的誠意,足以打動所有人。”
“得到了珍寶,收獲了財富,不想著自己使用享樂,不愛奢侈之物,不修華麗之所,如此世所罕見的君主,怎麼能不吸引人投靠呢。”
……
裴鈺本來聽著馬屁一片,心裡正在沾沾自喜,直到他聽見了什麼玩意兒。
什麼華麗之所,所謂的居住宮殿,其餘人再怎麼修高樓,也都是人間工匠所製作的。他現在住的是水晶宮,以人類的工藝水平根本造不出來。穿的衣服,都是帶特效詞條的,現在不裝了,把徐晚晴埋了以後,更是什麼蜀錦之類的往身上套。
吃東西都隻要好吃的,倒是他在享樂方麵,隻是沒有找到什麼帶詞條的好東西,其他的吸引力不大,這就被認為不好奢侈了?那是因為你們送的東西,不是他喜歡的好不好。
算了,你們願意這樣以為就這樣吧,npc眼裡的他,和真實的自己,隻能說是毫無關係,沒有半毛錢相似。對他的濾鏡挺大的,繼續保持吧。
第 96 章
裴鈺還專門了解一番現在的軍隊數量和具體情況, 在聽到招兵五萬,且都是年富力強,身家清白之輩後, 想了想人數。
安排徐鶴鳴替他再招些,速成培訓一批士兵, 兩三萬人足夠, 等到明年諸事完畢之後, 他打算帶著這些人去征討大可汗。
徐鶴鳴本想開口, 但是想到皇帝都能引發奇跡了,這點人在他手裡, 說不定也能表現不同。想到這裡, 她也沒有多嘴多舌。
最緊要的一些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 裴鈺總算是從忙碌到能夠有時間休閒。
正在這時, 卻聽到了有人來,徐鶴鳴就此退下。
來人是何允彥,他想要請皇帝去移步觀看神廟。
“陛下,您的廟宇經過修築, 如今一兩年了, 已經初步完工, 雛形具備, 您是否要去觀賞一番?”
裴鈺還記得自己當時點了一個雖然僅僅是綠卡,但是帶有“妙手工匠”特殊詞條的臣子韓同一起建造,因此還真的有些期待, 如果打造的神廟效果不錯, 黃金台也交給他了。
“今天風和日麗, 正是好時節,朕也恰好有空, 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去吧。”
聽到皇帝的話語,何允彥心中暗暗發誓,要在接下來的行程中,徹底打動皇帝的心,總而言之,他要始終經營維護好皇帝心裡,自己的地位和功勞,這才能始終和其他人不一樣。
當個奸臣是容易的事嗎,揣摩上意很累的啊。何允彥心底歎息,尤其是其他人爭相拍馬屁,絞儘腦汁想要吹捧皇上,這還怎麼顯出他來。
幸好,在今日之行過後,他還有份禮物要獻給陛下,想來會叫他心生歡喜。
所謂的神廟建造的地方不算太遠,裴鈺沒過多久就看到了一座閃耀的建築,此時天光正好,雲霞縈繞,流光璀璨,照的地麵亮堂堂的。
神廟頂上鋪設了青色的琉璃瓦片,地麵是漢白玉的台階,門前引入了潺潺溪流,周圍栽種了槐樹之流,樹木粗大高壯,冠蓋成林,應該是移植過來的。
牆壁是紅色的,紅牆綠瓦,走進去看到內裡有一道影壁,上麵刻畫了九龍戲珠之景,裴鈺見畫工不凡,每條龍身上的鱗片都仿佛是真的一樣,眼珠明亮活潑,神情各有不同。
這座建築不太像是傳統的寺廟,這時候裴鈺就聽到何允彥的解釋:“陛下,這是您的生祠,為活人立廟,也是第一遭,此前的廟宇神靈中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所以結合了陽間住宅進行設計,兼顧了美觀和實用,設計了三道大殿。
您的殿宇就在最裡麵的正殿內,前麵第一道殿內是記載您的功績的壁畫,第二道殿內是各地對您的讚譽,請了大家進行雕琢石刻,第三道是您的金身塑像,兩邊的配殿內都是空置,如果您有了想要相伴的文臣武將,可以再進行添置,如果不需要增加,也能夠改成掛畫像,用於祭祀沐浴之地,不知您意下如何?”
“聽著有些意思,且讓朕瞧瞧看。”
裴鈺還真的有點興趣,這座神廟看著很大氣堂皇,上麵並沒有懸掛匾額,而且確實挺漂亮的。
裴鈺繞過影壁,見到裡麵樹木蔭蔭,第一道大殿出現,壁畫濃墨重彩,色澤豔麗,紅、綠、黃、紫、黑等顏色撲麵而來,映入眼簾。
古代的顏料可不便宜,多是天然礦石、又或是動植物提取的,像是青金石之流,因此昂貴。
裴鈺打量著占地不小的壁畫,也是靠近門的那幅,隻見畫了城牆,還有一個身上彌漫紫光的人物,不必說,就是他了,但是這個人身形比例極大,超過了周圍的一切人,在城牆上顯得很突兀。
身前的天空畫了很多黑色石塊在下落,最下麵的地麵上,有許多穿著亂七八糟衣服的小人騎著馬,一臉驚恐的抬頭看天。
裴鈺望著自己的巨型畫像,他周圍伴駕的那群臣子,還沒他的腿高,畫麵看得出來已經在儘力協調構圖了,顏色也濃淡相宜,隻是還是很怪啊。
知道有個傳統,就是身份地位越高的,其人物在繪畫中也越大,有的帝王將相,神仙之流,往往能夠占據畫麵最中間的位置,身形大的不行,其他人渺小如螞蟻一般,就是為了顯示出誰是主角,今天這待遇也叫自己享受了一把。玩家本來就該這樣唯我獨尊,其他人都是襯托品,裴鈺倒是很滿意這樣。
裴鈺看著自己人像上,衣服飄帶都能夠看到,連外衣上麵的花紋都很清晰,他臉上的表情慈悲又帶著笑意,搭配他的個頭,看著有點詭異。
壁畫上其他大臣們戰戰兢兢的仰望著自己,千姿百態,各有不同。
看完這個名場麵以後,裴鈺又看向了其他壁畫,有天火降世、冰天雪地,看來更新速度還是趕不上現實進展,有的沒有畫進去,轉念一想,從聲勢大小來看,也確實沒有這些來得震撼人心。
裴鈺看完以後,隻是說道:“可以加上乘龍去蜀郡,降下黃金雨的畫麵。”
何允彥彎腰恭敬解釋道:“陛下,因為繪製一副壁畫所需時日甚久,所以匠人們還未完全完成此項工作。臣馬上就吩咐他們,要加上這個。”
第一個大殿裡麵遊覽一圈,裴鈺很快就抬腳走向了第二處殿宇,這裡麵有何允彥精心搜集的各地讚美詩歌、文集之流,他從裡麵挑選出來文采斐然的,找名家專門刻錄在石碑上,如今連片石壁上麵都刻畫了此類內容。
裴鈺看著字體遒勁,筆力雄渾的內容,匆忙一掃,就看到了一片不知道誰寫的東西。
“夢日入懷,誕生之日,異香彌漫,紫光盈室,眾皆異之。帝舉止自若,智勇雙全,精於書史,手不釋卷。文韜武略,無一不通。天資粹美,才思敏捷,性情純孝,事親恭順,恪守禮儀……吏治清明,王化所至,蠻夷皆服,神功聖德,至澄清玉宇,海晏河清。功勳顯赫,聲望卓絕,寤寐求賢,心係文章……”
傳統藝能,給皇帝先安個非同尋常的出身,夢見太陽,夢見大蛇,夢見月亮,夢見亂七八糟的一切。
然後出生時百花開,有香氣,或者是光輝覆體,總而言之,怎麼誇張怎麼來。反正小皇帝真就是在一個普通的日子降生的,生下來的時候,肯定沒有這些後來牽強附會的內容。
裴鈺興致勃勃的掃過這些內容,格外有意思的稱讚,還會吸引他駐留一會兒。
“有點意思,愛卿之前說過還會有詩會之類,不知準備的如何?”
何允彥見皇帝興致勃勃,自然是心中喜悅,這座神廟,為了儘善儘美,他幾乎是每天都在監工,就是怕出什麼意外,看陛下神色,分明是滿意的,這就夠了,自己有了這個功勞,再往上動動職務也可以預見。
“陛下,自願參加詩會的文人墨客早就已經等待沐浴天恩,不知您意下打算何日舉行?”
“等到看完神廟就去好了。”
聽到這番話,何允彥連忙找了人去先做準備,通知那些人趕緊過來,不可讓皇帝久等。
至於他還要伴駕,暫時抽不開身,也不願意離開皇上,畢竟他也怕被人趁虛而入,自己好不容易將皇帝請過來,就是為了加深感情,祈求恩寵的。
裴鈺也看出來何允彥的小心思,不過是想要討好自己,從而升官發財一條龍,這實在是太常見的理由了,看在他這活乾的不錯的份上,倒也沒有什麼。
進了第三道大殿之後,終於看到了塑像本身,金光閃爍,裴鈺的雕像還保留了之前的樣貌,他眉目淩然,神情堅毅,看著還不錯,並不顯得過於娃娃氣。大臣們當時允諾眾籌奉獻的鮫紗正披在人像身上,支撐的柱子,也是用大臣獻上的木材。
裴鈺抬頭看了看和自己現在並不怎麼像的塑像,又想到了壁畫內容同樣,他轉頭去看何允彥。
對方小心的笑道:“陛下,可否需要塗抹壁畫,重新繪製?”
何允彥也沒有想到皇帝居然變臉至此,這誰能夠預料到。請皇帝過來,也是想知道,他對於神廟大致建築情況,是否存在不滿,以及這人臉之事,是否需要換一換。
畢竟皇帝會長大,也許過幾年,又不像了也說不定,隻是聖心難測,需要看陛下如何裁決,如果今日就要更換,他好立刻召集匠人修改。
裴鈺看了看腳下的白玉磚,然後問道:“此廟修築的工錢幾何?”
先讓我算算成本怎麼樣。
何允彥不知用意,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磚石等材料都是眾位大臣們捐贈的,因此雖然占地不小,富麗堂皇,也請了名家工匠,但是花費不多,不知這神像……”
開工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皇帝的外表發生劇變,到底該不該換也是一樁麻煩,何允彥索性直接請示了,以免繼續舉棋不定。畢竟隻是初具雛形,還有一些可以修改完善的地方。
本想讓換個臉,裴鈺轉念一想,算了,他的外貌總不會就停在78,以後找機會殺點人什麼的,還能再變化,等到顏值確定了再考慮換頭的事情吧,不然也是反複折騰。
他看著兩側的銅燈,還有各色物件,詢問道:“此時不必換臉,所有的捐獻名錄都踐行承諾了嗎?”
話不能亂說,誰承諾了獻出來什麼,彆有人想去逃單,賴掉本該給他的東西。
何允彥對此早有準備,他回憶著名錄,還有勾畫內容,然後回答,“陛下,諸位大臣如數交付。”
沒人賴賬,裴鈺滿意的點點頭。
想到韓同,裴鈺又詢問:“不知韓卿現在何處?這座神廟可還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韓同確實有點東西,整個設計的過程,包括施工時,他都提出來了許多意見,何允彥本次是為了單獨邀寵,皇帝把事情交給他來辦,他便是此事的負責人,自然不會通知韓同,讓他一起過來,有需要再傳喚就是了。
現在聽到陛下所問,便找了人去通知韓同。
韓同來得很快,他看著眼圈深重,頭發上還沾染了灰塵,衣服也沒有好好打理過,好像剛從施工場地回來一樣。
行禮後,韓同開口便是:“陛下,臣正在鑽研模型,請恕臣來遲了。”
裴鈺好奇的問道:“韓卿,不知道在研究什麼模型?”
說到這裡,韓同的雙眼驟然亮了起來,他來了精神,有些激動的說:“皇上,木質建築總是免不了蛇蟲鼠蟻之流。
苦思冥想,還去求見了黎大人,翻閱了很多書冊,琢磨著要怎樣避免這些情況發生,終於埋設了陣法玉牌,又通過假山、池塘、院落布局設置成為一個可以產生淡淡靈壓的法陣,讓蛇蟲鼠蟻不敢靠近。而且因為利用了天然布局,所以不需要埋設靈物保持,隻要格局不變,那麼此陣法始終生效。
而且儘管構造精巧,但也經不住大火灼燒,多少名勝古跡,都是亡於火焰。臣自然不願意讓神廟也如此,因為需要燃燒香火,火焰不停,所以做不好防火準備的話,其實是很危險的。
所以防火的話,建造了火巷,並放置了太平缸等物,可以有效分隔不同建築,以免火勢燃燒,蔓延其他。
還設置了隱藏在建築內的排水道等,萬一如果發生內澇,還可以有效防止存積……
整個建築都做了微型沙盤,在上麵排列布局,尋找更合適的方法和格局,不影響美觀實用,還要兼顧陣法之效。臣在此推演許久,又和其他人商量後,這才開始鬥膽動手修築。”
滔滔不絕的講了一會兒,見兩人都未曾言語,韓同這才猛然醒悟,訕訕一笑不再說話了。
裴鈺隻是看著院子漂亮,倒是沒想到裡麵還有這些設計,算是很實用的了,防火防水防蟲。
他看著院子,怎麼也沒有看出來,還兼具此功效,但是想來此人也不敢欺瞞,在他的指引下,專門去一一查看後。
裴鈺這才開口,表示要賞賜他們一筆金銀之物,也要犒賞工匠,每人分得幾兩銀子,算是表示滿意。
神廟搞得還可以,至少他不覺得有什麼需要大動的地方,此時並不對外開放,仍然有匠人需要進一步精雕細琢,儘善儘美。
知道得到賞錢後,匠人們倒是很開心,紛紛乾勁十足。
裴鈺此行也算是圓滿,便讓韓同開始著手構思如何打造黃金台。
第 97 章
此時在一處幽靜的院落中, 眾人正在焦急的等待,他們有的正在家中睡覺,還有的正在酒樓和其他人喝酒, 或者是在外出遊玩。
本來是得到了何允彥的消息說是選中他們為神廟寫詩,而且隱約透露的意思, 就是皇帝也會出現。這群文人墨客都激動萬分, 這可是能夠在皇帝麵前露臉的好事, 一個個摩拳擦掌, 精心打磨文章,就等著得到召見了。
可是一天兩天, 一個月兩個月乃至於都一兩年了, 這事始終沒個下文, 有等不及的跑去問何允彥, 結果卻得到了,皇帝歸期不定,即使回來了,什麼時候有空召見他們也說不好。
得知此消息, 眾人十分沮喪, 時日久遠, 他們也不可能天天就這麼守在神廟前什麼也不做了, 回歸正常生活狀態以後。
終於聽到了皇帝回來的消息,眾人又開始翹首以盼,天天在神廟前晃悠, 就指望著什麼時候遇見何允彥, 再問問他情況, 同時也是害怕會錯過機會。
結果又是一兩個月過去了,始終沒聽說皇帝要來神廟的消息, 他們中有些人就再也等不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等到皇上的心血來潮,但是日子總得繼續過下去。
有的外地來的文人,還得想辦法去掙錢,天天在洛京租房子也很貴,如今一步登天還沒實現,總要找個活乾養活自己。
其他的文人,有的是受不了沒有盼頭的苦等,早就該乾什麼乾什麼去了,隻留下家仆在附近徘徊等待消息。
正因此,何允彥派出去的人在神廟附近隻找到一些鍥而不舍的人,還有就是一些仆人,讓他們趕緊去喊自家主人之後,此人見何允彥重點關注的那些,自己都已經通知到了,其他人若是叫他一一去找,此時此刻也來不及。
誰也不知道,皇帝什麼時候從神廟出來,總不能叫他等著這些人過來。
索性何允彥早就粗粗篩過一遍,有些東西的人,他讓家仆始終盯著,重點關注。
皇帝喜歡人才,這些人做詩,寫文章都很不錯,何允彥專門留心,打算以這些人來討得皇帝歡心。儘管不少人知道他舉辦詩會的目的後,立刻奉上重金,隻是為了能夠換取參加的資格,從而有機會被皇帝看中。
但是何允彥不願意因小失大,為了錢財而去放進去一些酒囊飯袋,讓陛下不喜,所以他都是親自過問,確定真的有些東西才肯點頭。
如今得到消息,眾人什麼也顧不上,連忙收拾好自己,有馬的上馬,沒有馬的一路狂奔,直接跑到了地方,等到了集會場所,他們累的呼哧呼哧直喘氣。
見到皇帝還沒有到,這才忙不迭的收拾收拾因為奔跑所以散亂的衣襟,擦擦額頭的汗,左右環顧,都是些熟麵孔。而仆人正在指揮其他人去收拾場地,把桌椅抬出來,準備筆墨、茶盞等。
他們原本還有些拘束,不敢隨意開口,想著萬一皇帝突然駕到,彆看到眾人交頭接耳,並不穩重的模樣,也心中焦急、興奮交織,無心多做交流。
隻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來,眼見著太陽升高,已經枯坐一個多時辰了,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始小聲說話,其他人也沒忍住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也沒敢說些彆的,隻是討論著誰最有可能得到皇帝的青眼,說著說著,眾人都情不自禁的看向了一個人,他衣衫簡樸,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能看得出來,已經儘力翻出了最好的衣服,但是陳舊的布料,早就不流行的花紋圖案,略微發白的衣袖口處,都顯示出他的生活窘迫。
“哎呀,要說誰最有可能,諾,咱們的大才子不是在這嗎?”
“這家夥又把錢都換成酒了吧,上次我見到他的時候,腰間還有玉佩,衣服也是華服,身邊還有寶馬。陶思文的雙親要是還在,非得被這敗家子給氣活過來不行。”
“誰說不是呢,本來他家裡還有些錢財,結果父母雙雙因病去世後,無人能夠管束他,結果這浪蕩公子哥,就把家產都拿去揮霍,他花錢無度,又嗜酒如命,看中什麼不講價錢都要買下來,也不事生產,陶氏早就敗落了,他這幅樣子,誰也不會舉薦,仕途無望,這不是才跟咱們一起過來尋求門路了嘛。”
“偌大的宅子,裡麵的家具什麼的,都被他給賣掉了,就剩下空蕩蕩的屋宅,要不是陶思文還能寫詩換錢,有人欣賞他的才華,願意給他銀子花,他又大手大腳,哪裡還能支撐到現在。”
“唉,真彆說,有才就是能當飯吃,咱們這位皇上,不是就喜歡有才的,要不是這樣,也不會有人投資陶思文了。就是指望著他能夠一鳴驚人,從而被皇帝青睞,能夠帶來回報。”
這些人裡麵有些看不起陶思文整日遊手好閒,靠變賣家產度日,有的是嫉妒他有才華,畢竟之前何允彥一一試過之後,已經暗中對這些人有了排名,他們從其心腹手下的關注程度上,也能夠看出來,這位何大人重視的究竟是誰。
陶思文神思不屬,他知道看不慣自己的人很多,但是人生在世,就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他隻願意遵循本心生活,愛喝酒就喝,他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他會在今天站在這裡,就是想著能夠把這身才華賣個好價錢。
憑借自己的本事,當個能臣乾吏,那是不可能的,隻會禍害朝廷,要是給個清貴散官,讓他整日能夠領取俸祿,這就是陶思文所求的了,沒錯,他實在是沒錢了,隻好把主意打到了皇帝的賞賜上,陛下十分大方,動不動就賞賜金銀,這讓他很是喜歡。
就在一群人漫無目的的呆滯時,外麵傳來了陣陣聲音,“陛下駕到——”宮中侍者的話語,聽到以後他們頓時精神一振,本來的麻木神情一掃而光,各個看起來都精神抖擻,狀態極佳。
等到裴鈺來到此處集會地點時,就見到一群風姿各異,穿著打扮也都不同,齊刷刷專注看向門口的人。
看人先看數據,綠色撲麵而來,裴鈺的眼神連留都沒有留下,他專注的四處打量,很快看到了藍色,本想有些興趣,但是一抹紫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姓名:陶思文
年齡:23
政治50,武力60,軍政50,文學83,智慧67,外貌70
品質:紫
特殊詞條:好酒,偷懶,自知之明,隨性,文采斐然】
負麵詞條和正麵詞條都很突出啊,裴鈺的眼珠子跟粘住了一樣,一錯不錯的看向此人,見他容貌不過是比常人要強上許多,但是遠不如自己,眉宇間一股慵懶勁,整個人看著就懶懶散散的,長相還算討喜,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皮膚白皙,相貌端正,穿著說簡單都是抬舉了,明明就是陳舊。
何允彥,你是我的心肝寶貝,你是有眼光的,雖然陶思文看起來問題不小,而且他這個性格特征,居然光明正大的掛上了“偷懶”,看著就有些不靠譜。
但是他有才華就是好事,紫色的雖然不少,隨著他聲望日漸隆重,因為局勢已經明朗,原本還沽名釣譽,還有左右搖擺的人,此時也算是認清了現實,自然總會有人千方百計的想要往他身邊擠進來,以圖富貴。
裴鈺也無心多說什麼,想要試試看這些人的斤兩,見到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了,每人身前也有桌案,索性先找了位置做好,正中間的主位已經留出來,他當仁不讓的坐下,正好可以將下麵眾人的臉色看得清清楚楚。
隨著皇帝的走進,一群人參差不齊的行禮,口中說道:“草民見過陛下。”
儘管之前排練過,但是禮儀久久不用也就忘了,再加上心裡害怕緊張,所以有人正四肢發抖,察覺到一股難以言說的威嚴從皇帝身上散發出來,叫人不敢直視。
這就是天家威嚴嗎,他們心中暗暗稱奇。
裴鈺今天把自家的蛛絲甲也穿上了,這甲胄隻能變成兩種衣服,孝服形態占據了其中一種,另一種是自選的,怪不得僅僅是略微調整外形,並不能夠隨意換衣服款式,不過這也足夠用了。
場地內的這些文人們一時間被皇帝的風采所懾服,他們是頭一次見到小皇帝真人的模樣,之前都是在民間傳說中,聽聞他的種種事跡,如今看到了本尊,隻覺得天家重威,難以直視,站在一旁都有種戰戰兢兢之感。
裴鈺左右環顧,見眾人屏氣凝神,不敢吭聲的模樣,心想,這龍威效果搭配上他的身份,實在是好用。不過他也不是來看這些人站著不動的。
就開口道:“諸位都是我朝中俊彥,朕心中想要親近許久,如今正好碰上,不如就今天見聞於一炷香內來賦詩一首,格律不限,辭賦也可,文體自由。今日的頭名,還會有重金賞賜,諸位可要好好努力。”
聽到重金兩個字,陶思文眼睛放光,他就等著這個了,聞言哪裡還坐得住,剛開始也被皇帝的威嚴震撼,不敢動彈,隻覺得和自己想象的性情很不一樣,但是負債累累,那些大戶人家的投資,他吃了拿了以後,總是得還的,不然壓在身上,也不是個事情。
因為早就說過要舉行詩會,不少人的作品不知道被打磨了多少遍,推敲了無數次,如今皇帝一開口,他們頓時故意裝成現想的,其實是把腹稿寫出。
有的抓耳撓腮,演的跟真的一樣,還有的演技不過關,心中喜悅,拿著筆墨就開始書寫。
裴鈺不管那些,反正他這次就是來參加自己的誇誇大會,這些人左右不過是讚頌皇帝英明之類,能夠撈到卡牌屬於意外之喜,讓我看看這些人的水平如何。
隨著一炷香的燃燒,香爐內的很快升起煙霧,襯得皇帝周身煙霞繚繞,何允彥親自去收的詩詞,很快就拿著一大摞紙到了皇帝那裡。
裴鈺接過,一一翻開看了看寫了什麼。
“聖人履天位,馭世應昌期。寶曆千年運,神京萬世基。梯航來職貢,海嶽拱神祇。常道陳中夏,仁恩洽四夷。*“”
“聖君應昌曆,景祚啟休期。龍樓神睿道,兔園仁義基。海蕩萬川集,山崖百草滋。盤苗成萃止,渝韎異來思。*1”
“恭惟皇帝陛下,睿思冠古,浚哲自天。*2”
“皇帝神聖,通達古今。聽聰視明,一似堯禹。生知法式,動得理所。天錫皇帝,為天下主。*3”
……
裴鈺看得很感興趣,這些詩詞從各種角度讚美,其實頌聖詩為命題作文,並無什麼特殊新意,隻看誰的馬屁能夠拍到皇帝本尊心裡。
此時此刻,裴鈺拿出來陶思文的詩,這是一首很簡單的四言詩,通體簡潔明了,將他登基以後收複失地、斬殺叛逆、收攏流民、改革製度等等都融入進去,難得的是還兼顧了韻腳何對仗,最後的讚美更是說的露骨,裴鈺感到滿意。
他又拿起其他人的詩作看了看,並沒有什麼特彆出彩的作品,如此,放下紙張以後,他心中對於此次詩會的魁首,已經有了定數。
裴鈺笑著抽出陶思文的那張,然後說道:“陶卿可在?”
陶思文連忙站了出來,他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這樣寫是不是符合皇帝的心意。
裴鈺沒有恐嚇他的意思,倒是乾脆的叫人端出來一盤金銀之物,“這是給頭名的賞賜,卿若有意,朕願將卿聘為翰林待詔,專司寫詩之流,不知卿意下如何?”
陶思文自然是欣喜不已,看著托盤中的金銀,他心中喜悅,這下子能還上不少欠債,還能去買酒喝,真是個好消息。而且做了官以後,還會有俸祿可以領,作詩對他來說,並無什麼困難的,正好也是他所喜歡的事情。
“謝陛下隆恩,草民定然會不負眾望,寫出名篇佳作來。”
“好,有此誌向,相信卿日後能夠有所作為,朕也將進行重用。”
裴鈺已經有了打算,陶思文的特性,不適合交給他重要的任務,喜歡喝酒又喜歡偷懶還很隨心所欲,這人的幾個詞條都很刺眼。隻是這家夥文學這麼高,不用上就是浪費,索性叫他當個禦用文人好了,專門給自己寫讚美詩,也好給後世留下更多的史料。
“今日群賢齊至,又有詩詞唱和,如今記載下來,傳為佳話才好。”
何允彥自然聽明白了,皇帝想要做合集錄,這難不倒他,本來就已經有所準備。
第 98 章
何允彥在詩會後奉上一卷名錄, 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這是臣篩選過的人員,按照其文采進行排列, 下麵附上了簡要生平和代表作,本想獻給您以作為參考, 沒想到您慧眼識珠, 一下子就看到了臣最為看好的那位。您的辨識人才能力遠遠比臣要英明的多, 隻消輕易一看, 簡單一試,就能明了, 臣佩服的五體投地。”
裴鈺接過名錄看了看, 隻見第一個就是陶思文, 下麵的那幾個就是他看到的藍卡, 其實這何允彥眼光確實不錯,自己是靠外掛,但是他能從言行舉止中識得有本事的,果然有些東西。
裴鈺笑了出來:“愛卿識人有術, 又加上修築神廟之功, 有功之人必得賞賜, 你這官職也該動一動, 朕還會賜下金銀,愛卿可繼續搜羅人才,朕看你很會相人, 相信你的眼光。”
何允彥心中喜悅, 錢財他不在意, 他在意的帝寵加身,恩榮不斷, 麵上恭敬的回答:“陛下,若非您拔擢臣下,臣豈會有今日之功,全靠您的恩寵,臣才能走到如今。您厚愛至此,臣不敢不報。金銀之物,隻願借花獻佛,供奉於廟前,添作臣的功德,還望您允許。”
陶思文原本正盤算著到手的金銀怎麼花用,他這時候聽到何允彥的話,頓時感覺一陣不快:你沒事裝什麼大方,知道你家不缺錢,三代富貴至極,賞給你接著不就行了。現在好了,都是同一天賞賜的,我高高興興的花了,你獻給了皇帝,皇帝要怎麼想我,如果對我不滿意,以後這官還能當久了嗎?
他年輕未經事實,之前一直浪蕩度日,也未曾經曆過摸爬滾打,如今心中有了不快,臉上難免麵色沉了下去,隻叫人一看就知道,他心裡有事。
其他人見他如此情緒上臉,也是難免輕看他一眼,認為此人難堪大用,皇帝還在此處,無論如何,都應該喜怒不形於色,這才顯得穩重可靠。
何允彥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他的中心目標始終明確,自己不能有太好的人緣,不然在陛下眼中,難免會有結黨營私之嫌 。
裴鈺掃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史官,剛剛收下的紫卡等人,總覺得這時候能拿何允彥給他刷個特殊事件,雖然你還挺叫我喜歡,但是該用上的時候他也不會手軟,總而言之,機會要自己創造才是。
他認真的看著何雲彥說道:“愛卿心意,朕已經明了,純然一片真誠,隻是朕不可因此答應。賜予金銀之物,本就是為了紓困解難,使得臣子能夠得到應有的獎賞,用這筆金銀來去維持生活。
愛卿家中富豪,不缺此類黃白之物,但是朕仍然要賞賜,因為有的大臣兩袖清風,家境一般,不是每一家都像卿這樣,能夠頓頓有肉吃,天天有新衣服穿,還能佩戴華貴的首飾,參加宴飲等。
這些臣子們在得到朕之封賞後,便可以用金銀購置用品,維係生活,使得他們不用為生活奔波發愁,能夠一心一意的為朕效勞,為天下百姓做事,這是更有意義的事情。
朕為君主,做不了太多,但是至少可以解決臣子的後顧之憂,讓他們可以專心效命,發揮才能即可。
卿如今這樣做,傳揚出去,那些同樣接到賞賜的大臣們,該如何做才好呢?
若是不同樣獻出金銀,總要擔心朕心中是否會因此芥蒂,但是獻出銀子以後,又違反了朕之本意。長此以往下去,這些財富不過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以後還會有誰能夠繼續一腔熱血的報效家國呢?
將能夠救活活人的財富獻給神明,並不是朕所希望見到的場麵。此為朕之神廟,為在世神,便要於此時立下規定,待到神廟正式開放後,不可收取貧家之供奉,心誠則靈,獻上清水、時令花草即可,如街邊柳枝、路邊芳草,不拘種類,重要的是不能因為獻祭神靈而導致破家,此絕非朕之所願。
香火不可強求,當量力而為。拜神是為了讓生活更幸福,不可因為過重的犧牲而負擔不了,如此為本末倒置之舉。
百姓如此,而大臣們無論是否缺這筆錢,但是不得不捐出的感覺,絕不好受,此風氣不可因此開先河,以免讓其他人不得不依照案例而行。
有功者必賞,有過者必罰,不因家世、自身是否富有等一切因素影響,這就是朕所堅持的原則,卿可曾明白朕的這一片苦心?”
沒錯,說得太好了,陶思文隻覺得眼前的皇帝,簡直就是他的知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他可是知道,朝廷上也不全是大富大貴之輩,有的是恩蔭做官,但是因為家族沒落,隻是表麵光鮮亮麗,實際上是個空殼,金銀這等俗物,正是他們最需要的。
更彆提那些被皇帝不知道從哪裡找出的平民了,這些人連寒門都不是,家中毫無底蘊,更缺錢財。
彆的不說,他自己就等著用這筆賞錢先把玉佩等贖回來,添置些家具,再慢慢想辦法還錢,總之,手頭因此寬裕了許多,還能勻出一部分買酒喝,不用過得那麼窘迫。
陶思文的表情就在臉上寫著,看著這一幕,他心中倒是有所觸動,自古以來,有哪位皇帝能夠為臣子、百姓考慮到如此地步呢?
不,沒有,君臣之分分割了他們之間的一切,皇帝高高在上的坐在寶座上,臣子們隻需要聽令就好,而百姓,這些人不過是沉默的勞作,能夠每年提供賦稅、勞役即可,誰家因為拜神而導致破產,又有哪個大人物會在意呢。
陛下這樣厚愛於臣,臣也要以回饋君王才是,他彆無所長,不過是有點詩才,見重陽時節臨近,此處廟宇附近遠處,能夠聽到人們相約去插茱萸的聲音,梧桐樹栽種在院落中,前幾天剛剛下過一場小雨,陶思文靈感迸發,當即想到一首新的詩。
‘帝臨重陽會,賜富貴延綿,惟何家最稱著,梧桐秋落雨,引得鳳凰築,世代立功業,任由他者妒,此皆賴君賢。帝憐眾生苦,問道神靈何故,愛臣下,惜百姓,絕靡費,此為仁心著。憂民至若此,深恩猶如海,聖明無過君,惟願千秋常在,日耀照九州,澤被覆蒼生,憶此年月,恩情何往複。’
何允彥見到皇帝這樣說,心中一驚,本來是打算討好他的,這下子怎麼看起來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反倒是讓皇帝對自己不滿意起來。
他也是個頭腦靈活,能屈能伸的人物,小心的窺探陛下的臉色,很快順著他的話說道:“是臣的考慮不周,竟然沒想到此處,險些做下錯事。陛下仁心慈悲,心念百姓與臣下至此,這片百轉柔腸,臣已經明白,如何能夠辜負您的這番心意。”
很上道啊,這麼配合,裴鈺看到史官埋頭寫著什麼,而陶思文則已經在抓著紙筆在那裡也開始記錄了。
工具人都在老老實實的發揮作用,而何允彥也一臉懇切。
“如此就好,朕也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見到皇帝又轉瞬語氣溫和起來,何允彥越發覺得天心難測,不過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他隻能被動承受,不過看樣子,陛下應該沒有生氣才是?
何允彥揣摩著上意,想到皇帝的最愛,那就是人才,看來自己得動動腦子,去找到更多的人才給皇上,好叫今日這一遭帶來的負麵影響早點消去。
他心裡也覺得自己夠冤枉的,不過是常規的想要討好人,結果卻被這樣講了,看來皇帝的心思也不是那麼好猜測的,自己還需要更加努力才對。
裴鈺見何允彥發揮完作用之後,就沒有多看他,眼下還需要交代韓同,有關於築造一事,隻是此事便不需要史官、陶思文等人在了。
所謂的黃金台並不是純黃金,因為黃金質地柔軟,而且真要搞個純黃金的高台,這些戰利品金銀估計得填的差不多了,裴鈺還打算用這些財富繼續搞發展,處處都要用到錢,自然不會如此奢侈,所以此台其實是鍍金的,裡麵仍然是按照該有的磚石建造。
就連燕昭王都不曾如此奢侈,用純金堆砌高台,他所謂的黃金台連鍍金都無,隻是因為給提出千金買馬骨的郭隗築台因此得名,還沒自己這個來得貼合名字呢。
裴鈺想到這裡,打發了這兩人,然後向韓同講述了自己的想法。
至於何允彥,他看著有些揣揣不安,裴鈺溫言安撫:“愛卿,此次神廟、詩會一事都籌備不錯,眼下即將建造黃金台,朕意下是由你和韓同繼續一起,築造所用大量黃金之類,朕等會兒會進行撥付,愛卿為朕之心腹,能力傑出,朕相信定然可以完美完成此事。”
皇帝還能好聲好氣的安排任務就是好事,至少看起來並沒有太介懷的樣子,隻要給他機會,他自會把事情辦的漂亮,功勞顯在眾人眼中。隻是何允彥已經被他今日的舉動搞得摸不清心事了,顯得安分了些。
若他能夠屢屢猜中皇帝心思,過於看清一個人,心底難免得意,今天的事給他敲響了警鐘,提醒他戒驕戒躁,以後話語出口前多思多慮,不可在皇帝麵前自以為了解君王之心。
何允彥的表情更加恭順,看著模樣都變得老實了些。
裴鈺看著周圍的和平景象,隻覺得人的適應能力還是很強的,本來現在仍然算是戰時,但是生民百姓仿佛已經逐漸恢複了生機活力,無論如何,這些都是他帶給世界的改變所在。
第 99 章
陶思文哼哼著自己剛作的詩詞, 準備編成曲子,他少有才名,很有一番奇思構想, 每每有了作品,都打算根據心情決定是就此繪畫記錄, 還是編曲紀念, 又或者寫進自己的文集之中。
雙親逝世後, 家中長輩們早就不在, 無人可以約束他,隨著家境敗落, 連月錢都發不起, 陶思文索性把這些仆人的賣身契給毀掉, 放他們出去各謀生路了。
留下他也養不起這一大家子, 他連娶妻生子都不曾,就是因為一個人自在慣了,也知道他不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隻有一個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老仆,因為無親無故, 無處可去, 所以自願留下來陪伴。
等到到了自家空蕩蕩的大宅附近, 就見到了仆人, 是常常接濟他的富商吳康年的家仆,這個下人因為經常給陶思文送錢,所以和他十分熟絡。
而仆人身邊大包小包的都是各色禮物, 吳康年本人正站在那裡擦汗, 九月份的天氣算不上很熱, 但是因為害怕錯過了陶思文回家的時刻,不能叫他第一時間看見自己的誠意, 吳康年硬是生生站了許久。
現在見到正主來了,吳康年眼睛一亮,他三步並作兩步,笑盈盈的恭賀道:“賢弟,聞說你被聖上看中,不愧是大才子,如今可以說是龍騰九淵,和以前是兩幅局麵了,為兄得知喜訊,自然要來為你祝賀。略備薄禮,還請你不要推辭。”
吳康年投資不少,就指望著陶思文能夠一鳴驚人,得到皇帝寵愛,從而當官,好給自己的生意帶來便利。他深知,自己對文學之流毫無興趣,這樣滿身銅臭,家世又普通,言語中沒有華章溢彩,又沒有經綸滿腹,哪裡能夠得到皇帝青睞呢?
他生平最愛錢,也喜歡賺錢,可是官麵上缺了保護,就算是賺取再多的錢財,也不過是一頭肥羊,可以被人肆意勒索,宰殺。
因此,一方麵給自己尋找的靠山送錢,但是另一方麵,吳康年又深知,這種脆弱的金錢關係並不能夠很好的保護他,因為這些當官的吃了拿了以後,一抹嘴不認賬,他也拿這些人毫無辦法。
所以,不如自己從頭培養一些人才,這樣從微末時一起起家的情分,要比單純的錢財維係好得多。為了實現這個目的,他給一些生活困苦,才名在外之人都送了金銀,廣投資,普遍撒網,隻要有一個能夠被看中,還肯認下這份恩情,他就能回本了。
深知權勢能夠帶來的回報有多少,所以吳康年始終耐心,他也不叫人催促,逢年過節還會叫人給這些窮酸送些年禮,做足了禮數和姿態,更是嚴加要求仆人,絕不可以盛氣淩人,平時的語氣都十分和氣。
陶思文因為才名被他看中,每次出去喝酒沒錢,都是吳康年派人送錢把他贖回來,他從不怪罪,也不叫他還錢,這反倒是讓陶思文特彆不好意思。
一來二去的,吳康年年長,陶思文年幼,兩人就以兄弟相稱,平時也熟絡,如今聽到了陶思文去了詩會,皇帝也在場,吳康年興奮的背著手走來走去:“哈哈哈,我就說,出頭之日要來了,如今陶思文得到皇帝看中,授予官職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他有權有勢,庇護我這個商戶一二,還能年年有孝敬在,這種兩全其美的好事,怎麼可能不答應?”
讓心腹去把陶思文賣掉的玉佩、華服等一一贖回,哪怕是買家獅子大開口溢價也無所謂,吳康年已經打算追加投資,優先供給陶思文了,如此,這些貼身之物就是很有必要先弄回來。
為了表示誠心,更是站了快一天,中間眼睛一錯不敢錯,看門的老仆請他去休息,吳康年卻搖頭:“不知道賢弟何時能夠回來,我作為兄長,知道了這個好消息之後,怎能不在第一時間就和他一起分享這份喜悅呢。
如果在宅院裡麵等待,這樣大喜的日子,賢弟歸家,卻見到燈火寥落,沒有幾個人可以訴說快樂,這會是多麼叫人失望的事情,我為兄長,不可不考慮到此處。”
老仆被吳康年的話語打動,也不再勸說,他已經六十多歲,親眼見證了陶氏的沒落,逐步的走向下坡路,見識不算短淺,隻是心裡想著,要去和主子好好說一聲,這個兄長無論心裡怎麼想的,做事確實無可指摘,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他也知道吳康年和陶思文之前非親非故,為何要下那麼大力氣去幫扶他,這些主子總要還的。
可是沒有資助的話,就陶思文的性格,吃不得苦,受不了罪,手頭又鬆散,根本存不住錢,他們倆早就餓死了,所以這互惠互利,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人性而已。
吳康年還有一個不曾訴諸口中的理由,他是故意站在門口,不曾把禮物送進門的。因為周圍的街坊四鄰見到這些,總要好奇的詢問,隻要得知他的誠心以後,日後要是陶思文發達了,和自己翻臉,不認這份恩情,周圍人的閒言碎語也會對他有些影響。
雖然陶思文看起來不像是有什麼心機的模樣,可是涉及到他的未來,又怎麼去賭人性呢,總要儘力做好萬全之策才是。
如今,兩人相見,陶思文見吳康年額頭冒汗,身上的綢緞衣服也被汗水打濕,心中大為觸動,他本來浪蕩慣了,沒想到這位兄長如此情真意切。
陶思文一臉慚愧:“叫兄長久等了,是小弟的不是,因為此次詩會,陛下帶著史官、何大人、韓大人一起出現。小弟麵見了陛下,還被授予了翰林侍詔的職位,所以心中喜悅,又被留了一陣,這才歸家。”
吳康年心裡一跳,皇帝竟然專斷至此,不經過朝堂大臣同意,就給他的好賢弟封了官,這不就是簡在帝心,見陶思文還沒有來得及轉變角色,身上一點當官的威風都沒有擺出來,還認他這個兄長,他更是要抓住陶思文不放手了。
吳康年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盒子,笑著說道:“賢弟,可曾猜到此物為何?”
陶思文不明所以,老實的搖搖頭:“兄長,小弟不知。”
吳康年開啟盒蓋,一枚溫潤的羊脂玉佩靜靜躺在裡麵,其上麵雕刻了吉祥的蝙蝠圖案。
陶思文愣住了,他不敢置信的撫摸著玉佩,這是家傳之物,他時常把玩,如何能辨認錯了,細小的劃痕還是他幼年調皮弄上去的,這是美玉,但更重要的是父母親手贈予他的。
隻是之前借酒消愁的時候,把玉佩賣掉換成酒了,如今見到此物,想到吳康年不知道輾轉幾道人手,花了多少銀子才買回來玉佩,免去了他的一番功夫,這份心意如何不叫人觸動?
見陶思文一臉動容的模樣,吳康年心中道,有戲,看來他依舊如同往日那樣,容易輕信他人,易於被打動,這就是自己的機會。
他笑盈盈的打開腳下的大箱子,沉木箱子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數件流光溢彩,衣袖處有金銀線編織,質料為上好蜀錦的華服整整齊齊的疊在裡麵。
陶思文看到熟悉的舊衣,是他父母還在,家世未曾敗落時,為其花費重金購置的衣物。
因為要有些世家的風儀在,所以特意讓裁縫穿以金銀絲線,衣袖上的祥雲圖案依舊,鮮豔不曾褪去顏色,隻是他如今已經孑然一身,當年的一切仿佛曆曆在目,父母讓他笑著試穿新衣的場景依稀可見。
陶思文陸陸續續賣掉的衣服不少,因為用料不凡,而且還參雜了金銀,所以為他換取了不少銀錢,這些錢都已經拿去買酒喝了,父母去世後,他沉湎於悲傷之中,醉心於喝酒,妄圖以此逃避現實。
為雙親操辦一場隆重的喪禮花費了他家中的不少積蓄,又因為想要厚葬父母,所以陪葬了許多金銀器,想著讓他們在地下也不至於為金錢受苦,時年風氣也是如此,如若陪葬品太少,還會認為不夠孝順。
這些花掉了大量的家財,民間厚葬成風,一場喪事甚至可以讓平民之家徹底破產。陶思文還好,但是經過他的揮霍,銀錢也很快消耗一空,為此不斷賣掉舊物換錢買酒,直到他一次次被吳康年派人贖回來,又聽說了皇帝的遭遇後,打算打起精神來,無論如何,他總要活著的。
皇帝不過是10歲登基的幼年天子,如今也才12歲,他同樣失去了雙親,太後又不是其親生母親,但是這位陛下可以驅除胡虜,收複失地,又仁愛憂民,無論哪一件事情都比他做的強多了,一個孩童都能夠如此負擔重任,帶領魏國走出泥潭,他總不能還不如一個幼童。
陶思文心中五味雜陳,這些都是近期賣掉的衣服,如今都被吳康年贖回,他感動莫名:“兄長如此厚愛,小弟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吳康年伸手從箱子裡麵拿出一件衣服,見他並沒有反感之色,小心披在陶思文身上,笑著說:“賢弟,為兄左思右想,你既然已經得到聖恩眷顧,以後隻怕什麼也不缺,兄長無什麼可以表示心意的,索性替你跑個腿。
幫你先取回這些舊物,如今是你的好日子,當穿上華服以示慶祝,為兄不才,索性冒然替你換上衣衫,還望不要介懷。”
陶思文抓住衣服的兩邊,以免滑落,想著自己一身陳舊寒酸的衣服,也確實不怎麼上得了台麵,他仰頭看著吳康年,眼中隱隱淚光閃爍著:“兄長,小弟無以回報,日後若有吩咐,小弟定然要儘心竭力,以報恩情。”
吳康年看著陶思文此時的模樣,雖然目的達到,但是他卻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想到自己費心費力如此,就是為了換取陶思文的庇護,日後還需要年年花費無數心力維係這段關係,討好他,儘管是做習慣的事情,可是,他自覺自己的心智謀略也不錯,隻是不通文墨,家世不好,不如陶氏,雖然沒落,但終究輝煌過。
如此就將陶思文的情緒玩弄於掌中,人心易變,他此時看著再感動,但是恩大成仇,日後會如何,這誰說得好,也許他就會覺得欠債太多,心中難安,索性給自己好看呢。
這或許隻是他的胡思亂想,但是人生在世,想要闖蕩出一番名堂,吳康年始終都戰戰兢兢,靠著這份小心翼翼和機變,不知道躲過了多少危機。
吳康年麵上不顯,還叫仆人們幫著把東西扛到陶氏宅邸,他看著這眼前空蕩蕩的院落以及他的主人。
心中卻突然閃現了一個想法,皇帝想要建造黃金台的奇聞,他也是聽說過,選才不拘束於家世、年齡、是否識字。
都是去找個靠山,他為什麼不索性給自己找個這天底下最大的靠山,讓天子成為他的依靠呢。
之前是因為他連朝廷取士的門檻都達不到,根本無法可想,才死了心,但他真要是認命,就不會一直在資助這些窮酸了。
做生意有時候就要有敢闖敢拚的精神,吳康年心中有了這種主意,就像是野草一樣瘋狂的在心上滋生蔓延。
你一個窮到變賣家產的人,因為有了皇帝的青眼,立刻搖身一變,成了要被巴結的對象。我的經曆、財富、智慧都遠遠勝過你,為何你能做得,我就一定做不得呢?
吳康年立刻故作不經意的開口道 :“賢弟,你的寶馬,因為被買走之後,買家已經離開了洛京,所以為兄未能為你贖回。”
陶思文珍惜的撫摸著這件久久不見的衣服,連忙回答:“何至於此,兄長幫助許多,小弟已經感激不儘。”
等到進入陶氏宅邸,吳康年讓仆人下去整理禮物,他見花廳裡麵就自己和陶思文兩人,而且這裡連桌椅都沒有,哦,原來的那套家具是上好的黃花梨,被陶思文給賣了換錢了,如今他們隻好站著交談。
先打聽一番,吳康年思忖著,不知道傳言是不是有誤,但是陶思文既然見到了皇帝,那麼他總要知道點什麼才是。
“賢弟,不知天子要建造黃金台的消息是否屬實啊?”
黃金台現在連選址都不曾,那些大人們傳的再沸沸揚揚,雖然有人已經見到使者四出,就是為了通傳天下,但是吳康年本能的有些懷疑,這種好事真的會發生嗎,他總得為自家的身家性命考慮才是。
陶思文不知他在想什麼,尷尬的環顧一圈,見到連那把上好的紫砂壺都被賣了,也沒法倒水招待吳康年。
他一邊回憶著家裡還剩下什麼,一邊回道:“陛下極為仁愛,非常體恤民間,對大臣也一片慈悲為懷,是個不可多得的仁君,也是一位很賢明的皇帝。
不能因為年齡就看輕他,他思慮周詳,遠勝常人,心智成熟,又懂得施與關懷,今日雖然交談不多,但是國有此君,是為大幸。黃金台是真的,確實要修建了,也不拘什麼都可以去獻藝,祈求恩寵。
兄長,我若是說實話,你都未必相信呢,何大人準備把陛下賜予的金銀獻上,結果卻被皇上阻止,因為不願意讓那些家境不好的臣子,因為此事,不得不跟著捐獻賞賜。
除此之外,皇上還立下了規矩,不讓貧家因祭拜他的神像而大肆供奉,說是不能影響活人生存。就算是我看過的那些史書,也沒有哪位皇帝能夠憐惜子民如此地步。”
吳康年細細盤算一番後,聽著這番話,心中終於拿定了主意,皇帝既然求賢若渴到這份上,他為何不敢去試一試。
不必等待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好的黃金台,他既然有了決定,就要立刻行動。
“賢弟,為兄想要麻煩你一件事,不知道可否將我引薦給陛下?”
沒錯,自己不認識當官的,就算是常年賄賂的那幾位,也不會因為收了他的錢,就高看他一眼。
錢是要拿的,事情是未必肯辦的,像是引薦一個低賤的商戶這種事情,那些出身世家大族,一個個鼻孔朝天的大臣們,真的會幫助他嗎?
很懸,不如趁著陶思文還沒有被朝廷這個大染缸染上顏色,變成老油子,挾恩圖報,讓他見到皇帝,自己無論成與不成,隻要是試過了,就絕不會後悔。
陶思文本來就一直受到接濟,如今又大受感動,他聽到吳康年的話語後,想著不過是皇帝召見自己時,順嘴一提,給吳康年說說好話,引起皇帝興趣的事情,而且這位兄長的為人,最是和氣生財不過,還很圓滑周到,也不至於鬨出什麼亂子來。
他自然是選擇了答應。
想到剛到手的銀錢,陶思文說道:“兄長,陛下賜我金銀,小弟打算先拿出些還錢。這些時日,全賴兄長接濟,小弟才能夠安穩度日,如今手頭不那麼緊了,便想著先給兄長一部分,剩下的慢慢還。”
吳康年如何會同意陶思文的話語,他這次來了以後,心態轉變,就是抱著萬一成了,自己也能夠和皇家扯上關係,和以前大不一樣的念頭。要是萬一不成,陶思文就是他的退路,到時候依舊要維係好兩者之間的關係。
如今陶思文想著還錢,他自然是不願意的,因為自己有所求,陶思文還沒有替他辦好,現在就把債務勾銷,吳康年擔心陶思文性格散漫,沒有這種心理負擔之後,奔走不夠積極。
“賢弟,為兄不缺此類之物。你我兄弟兩人,情同手足,無話不談,這些我本來不該說,隻是想著我們之間的情誼,就鬥膽一提了,你府上尚且空曠,留著用來添置家具是更為要緊的事,為兄這邊不用著急的。”
吳康年看著空蕩蕩的花廳,他來了這麼久,說了一會兒話了,現在還沒有地方坐下,也沒口熱水可以喝,這陶思文真是個敗家子啊,禮數也不周全,哪怕是上點涼水也比什麼不給強,他手下不是還有個家仆嗎,沒有桌椅,也不知道換個地方。
要是自家孩子像他這樣不務正業,整日遊手好閒,天天揮霍度日,祖產都賣的差不多了,非得打斷他的腿不可。
吳康年也是父母雙亡,但是他很爭氣,才幾歲就知道賣乖討巧,去給人家當學徒學手藝,等到出師以後,更是十幾歲的年紀,從小走街串巷,一點點積累財富。
有了錢財,沒想著購置大宅田地,反倒是去打探消息,不懂的就去學,時年京城的貴人們流行什麼花樣,他就去想辦法進貨,然後往其他城池販賣,碰到好機會就去投資,又願意吃苦,白手起家才掙下的家業。
進貨販運在此時,那都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早年出去走南闖北,要小心盜匪、野獸、各地盤剝的官員等,還要掌控手下,以防止產生異心,畢竟運貨路上總是在荒郊野外,真要是有了其他心思,殺人奪貨也不罕見。
他的手段心智都得到了不少鍛煉,隻是如今戰亂之時,害怕遇見亂兵,錢重要,但是命更重要,他才在洛京安家下來,不再走動。
本心上,總是給陶思文擦屁股,不斷的付錢救濟他,又一次又一次的給喝了酒沒錢付賬的陶思文平賬,吳康年其實並不怎麼看得起陶思文,要不是他有才氣,現在得到貴人看中,自己豈會如此小心翼翼對待。
陶思文見吳康年神情真摯,並無其他意思,又見自家如今這幅模樣,推拉一番,看吳康年確實不收,也就先不提了,隻是他心中卻一直牽掛著吳康年所求。
***
裴鈺對陶思文的定位,就是專心寫詩詞之類吹捧自己的詞臣,猶如明朝嘉靖因為嚴嵩擅長青詞,就是一種以朱砂在黃紙上書寫,用在道教儀式中用來向上天上奏的特殊類型,而得到嘉靖寵愛,官職節節拔升。又或者會蹴鞠的的宋代高俅,因為這項特長得到了皇帝的喜歡,所以也被拔擢。
曆朝曆代中都不缺此類因為某種特長而得到帝王青睞的人物,養個哪怕沒什麼用,隻會唱讚歌的詩人,這是小意思啦。
他本來已經在籌劃其他事情,沒想到卻得到了陶思文請求入宮拜見的消息。
因為這是皇帝眼前新晉寵臣,還不清楚陛下對其的寵愛到了何種地步,這位陶大人日後能夠走到哪種程度,所以傳遞消息的侍者也不敢延誤,見皇帝似乎沒有在忙,所以才上前稟告。
雖然不知道這個大臣想要乾什麼,但是裴鈺反正此時此刻也沒有緊要的事情需要處理,於是痛快的同意了。
因為不是朝會之日,陶思文也未曾攜帶可以隨意入宮的令牌,他又是官場新人,所以還是需要老老實實等待通傳,此次他會來到宮中,一方麵是呈現新作的詩詞,另一方麵就是引薦吳康年。
等待皇帝什麼時候想起來自己,顯然不知道需要多久,而陶思文被吳康年鄭重其事的拜托之後,也不好意思叫他等久了,索性直接拜見皇帝。
接到可以入宮的消息之後,他有些緊張的整理衣服,這是吳康年買回來的他的舊衣服,看著就華貴,和以前絕不相同。
等到見到皇帝之後,先是奉上詩詞,皇帝果然有些興趣,翻閱著還說道:“陶卿果然才思敏捷,如今這麼快就有佳作問世,以後可以多寫詩詞記錄,也好不叫你的才華空置,讓後人也可以欣賞你的作品。”
假的,重點是多給我寫讚美詩,好叫後人領會我的風采,這是真的目的。
陶思文先是表示一定會好好寫詩,見氣氛不錯,斟酌著話語說:“陛下,臣認識一名富商名為吳康年,十分仰慕您,特意尋覓了珍寶,想要奉獻,其人古道熱腸,名聲很不錯,又圓滑有手段,從小打拚,掙下不小家業,很有能力,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這是事先商量好的,去找陶思文都廢了那麼大的心力準備禮物,如今真要是麵聖,吳康年隻會更加儘心儘力,以獻寶之名入宮,就算是皇帝對他不感興趣,隻要對他的寶物感興趣也是好事,他不怕彆的,隻要是給他機會,總會想辦法抓住的。
這是他在外遊曆曆經生死才得到的寶貝,本來打算當成傳家寶給後人,但是真要是去見天子,他便打算以此寶作為自家的晉身之資。
第 100 章
裴鈺聽到這番話以後, 心中自然對吳康年有了興趣,他本來就是想要收集高級卡的時候,如今有送上門的人要來獻寶, 自然要見上一見。
“哦,竟有此事, 既然是卿所言, 朕相信定然不會是無的放矢, 那麼就讓此人入宮吧。”
皇帝發話以後, 陶思文連忙說道:“陛下,吳康年就在宮外等待。”
這麼心急嗎, 看來這人有點意思, 陶思文說了吳康年的形貌外征, 還有他身處的具體位置後, 很快宮人就帶著一個男子走來。
此人樣貌已經不年輕了,看著約莫四十多歲的模樣,身上皮膚也並非不見天日的雪白,而是蜜色, 看著就好像經曆過不少風吹雨打, 一雙手上繭子不少, 虎口處磨損痕跡明顯, 應當還練過武藝,他的身形不是那種癡肥之輩,而是較為勻稱, 這一點倒是難得, 畢竟大腹便便的那種看多了, 這個年齡還能保養得當,看起來平時也沒少鍛煉。
來人長相忠厚可親, 看著就仿佛沒什麼心機的樣子,穿著一身並不起眼的衣服,上麵沒有鮮豔的花紋之類,材質也隻是平平,總之並不高調,他抱著一口小箱子走來。
吳康年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沒有什麼攻擊性,很家常,就像是鄰家的叔叔之類,看著就叫人心生親切,麵目慈善,一看就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他習慣性的笑了出來,但是這笑容並不顯得謙卑諂媚,反而會讓人情不自禁的被感染到,也感覺氛圍一陣輕鬆。
光看樣子,不是那種驚世美人,但是這種強的不正常的親和力很怪啊,自己可不認識吳康年,但是麵對這張臉,卻總會有種輕微的感覺:這是個可以信任的人,他眼神明亮,笑容和藹,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不過這種良好的初始印象,並不會左右自己的神誌,他仍然可以正常思考,好惡也不受影響,隻是這就已經夠厲害的了。
你有古怪,有問題,裴鈺看了一眼數據:
【姓名:吳康年
年齡:45
政治70,武力63,軍政55,文學30,智慧91,外貌65
品質:橙
特殊詞條:察言觀色、擅長商業、果決大膽、親切和藹】
這張卡是不同的類型,顯然是個做生意的好料子,而且能夠自己闖蕩出事業的人,怎麼可能真的是個普普通通的老實人,不過是他樣貌帶來的優勢罷了。
裴鈺的精神一下子就來了,作為強度黨,他隻喜歡高數值和好詞條,眼前之人不就是他沒見過的新品種嗎。
這個特長,派去做生意多好啊,誰說皇帝不缺錢了,就算是因為不斷戰勝,獲得了那麼多的東西,但是能夠繼續經營下去,不斷的錢生錢,顯然比坐吃山空要好得多,畢竟他有時候大興土木之類需要的花費絕不少了。
果然,剛開始的時候,難以尋覓到好卡,但是隨著自己的名望不斷提升,源源不斷的人才會主動跳到碗裡麵,難度已經和最初不是一個等級了,因為自己的能力已經得到了天下人的認可。
裴鈺強忍著心頭的愉快,恨不得立刻下去握著吳康年的手,表演一個禮賢下士,這招好像似曾相識,笑死,對於每個好卡,他都喜歡玩這招,誰叫不需要成本,還能讓人受寵若驚。
隻是裴鈺看著那個箱子,見吳康年兩隻手都被占據,實在是沒辦法和他相對淚眼了,隻好暫時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而詢問道:“不知可有何種寶物要獻上?”
吳康年感受著位居上位的皇帝,在不斷的打量自己,眼神還十分火熱,那灼熱的神情讓他有點頭皮發麻,不知道是哪裡做的不對嗎,還是他何時冒犯了陛下。
但是已經站在此處,如今眾目睽睽,皇帝發問,他自然不敢不去回答,隻好強忍著心中不安,他竭力保持著呼吸平穩,心態冷靜,將自己早就想好的經曆緩緩和盤托出:“陛下,草民名為吳康年,您征戰天下,討平不服的事跡讓草民十分仰慕,沐浴在您的光輝之下,如今有寶物,草民不敢留下,思索著世間唯有至神至聖的天子可以享有此物,故而特意前來獻寶。
草民因為年輕時在外闖蕩,曾經在某日在荒郊野外遭逢一場漫天白霧,霧氣伸手不可見五指,其內還有幽怨的歌聲。
草民在其中行走不敢出聲,在不知道轉了多久以後,看到大霧裡有火光星星點點,因為無法走出,隨身攜帶的食物有限,不得不硬著頭皮跟隨著這泛著綠色的幽光前行,最後在一處奇形怪狀的樹林裡,看到了許多枝丫猶如人的五指一般隨風飄搖,通體漆黑,樹木的形狀也有些像是人形,地麵土壤為腐土,落葉厚厚堆疊,怪林中有綠光燃燒。
草民不辨方向,抬頭不見日月,隻有星鬥的微光照射,儘管估算應該已經迷途一天多,但是太陽始終未能升起,眼見著歌聲越發淒婉,儘管聽不明白是何種語言,但是通過歌曲傳遞的情緒是很悲傷的。草民心中畏懼,在像是無頭蒼蠅一般亂闖之後,無意間看到有一株極為粗大的樹木,通體數人都無法抱住。
隻是樹木身上有被雷電劈過的痕跡,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創口,其內隱隱烏光閃爍,草民想著此次出行所攜帶的那些貨物、牲畜、夥計都已經迷失在霧氣中,損失如此多,總要得到些什麼,不然豈不是血本無虧,又見到並無什麼異獸守衛,壯著膽子從裡麵撿到了一塊發光的木頭。
雖然不明白此物為何,也不敢去找法師鑒定,以免引來不祥禍患,但是相信以陛下富有四海的權勢,定能輕易破解其中奧秘,此為草民身上最為珍貴之物,惟願以此獻給陛下。”
說著,吳康年舉起了手裡的箱子,自然有宮廷侍者檢查過並無暗器之流後,然後奉上。
裴鈺隻見打開的箱子裡麵,一片彩光閃爍:
【特殊物品:養魂木(橙)
簡介:靈魄無形,幽魂無蹤,靈魂一旦脫離軀殼,不可見到風、雨、雷電等,不可聽聞雞鳴之屬,不可遭遇黑狗血、桃木等,否則視同本身品質等級容易受損乃至於潰散。
一旦化為鬼物,則極易失去理智,忘卻活著時的感情和記憶,成為無情厲鬼,隻有滿腔執念控製行動,鬼物喜好殺戮,難以交流,此為常理。世上有修士妄圖拋棄肉殼,以鬼軀之身問道修仙,成就鬼仙位業,但鬼仙難成,無論生前法力滔天,還是氣運驚人,總要輪回轉世,化作飛灰。
養魂木根據品級,可以滋養魂魄,極為稀有,可以保護靈魂如同活人一般起居生活,不受外在因素影響。此物乃是生長在險惡凶地,曆經九道天雷不死的異植,所能夠產生的奇異樹心,非奇遇不可遭逢,活人一生都難以遇見。
養魂木為消耗品,一旦有魂魄進駐,就不可再滋養其他靈魂,隨著養魂的時間越來越長,靈氣消耗速度越來越快,終究會有一天失去功效。
檢測到您已經攜帶紫色物品-兵解脫形術,滿足修行條件,判定中,判定完畢。
在修行此術法,使用刀兵自戕後,靈魂即刻進入此木,則您的靈魂不會產生鬼變,您將依舊保留活人的神誌,仿佛生者一般擁有實體,可以正常生活。】
裴鈺看著箱子裡的養魂木,他這次是真的沒忍住激動,走了下去,叫人好好收起這份禮物,然後握緊了高大的吳康年,他仰頭望著自己跳進來,還自帶禮物的橙卡。
在對麵瞳孔放大,緊張的呼吸急促的時候,大力搖晃他的手,然後飽含深情的說:“朕一見到你,就心生歡喜,又聞說你憑空創下偌大家業,如此作為十分需要手段能力,你既然操持商業,想來應該善於經營才是。”
啊,吳康年傻眼的看著皇帝如此熱情的模樣,根本搞不明白自己還沒有乾什麼,為什麼皇帝會這樣說,儘管心裡發毛,但是有機會擺在眼前,他肯定是要抓住的,儘管知道自己從小就人緣很好,不認識的陌生人也不吝惜於表達善意。
但是這可是天子啊,就算是麵對那些大官們,他們的態度也隻是好上一些,願意接見自己,並且提供庇護,並沒有到了立刻就失去理智親切無比的程度,所以才叫吳康年摸不著頭腦,這不妨礙他擠出來笑臉回答:“陛下,草民善於經商,如今已經建立了不少商號,草民不才,運轉還算可以,因此也積攢了一些財富。”
皇帝的眼睛越來越亮了,看著自己就像是看金子一樣,帶著一股勢在必得之感,常年地位卑下,這讓吳康年非常善於看臉色,他也因此總是喜歡考慮到最壞的情況,吳康年心中一沉,他一個商人,能有什麼被皇帝惦記的,不過是錢罷了,這就說得通了,之前的友善說不定也是因為這個。
吳康年咬咬牙,他不缺乏膽氣,關鍵時候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儘管這輩子好不容易創下了家業,但是若是皇帝感興趣,都不用他明說,僅僅稍微表露神情,自然有人爭先恐後的想要討好他,叫自己破家滅門。
與其萬一到了這種不可挽回之地步,假設這份財產保不住,為何要讓這成為其他人的功勞,不如他做的絕一些,聯想到天子素來的作為,以及剛才的親切表現,自己最壞的猜測也未必會成真。
想要出人頭地,就要做非常之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否則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怎麼讓高高在上的天子都始終感興趣呢,那就是索性奉獻身家,讓他的家財成為天子的資產,他這份孤注一擲,想來也會叫陛下開懷。
如此一來,皇帝自然會好好經營屬於自己的財產,再說了,錢財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有信心,之前能夠闖蕩出一番局麵,哪怕是身家沒了,繼續起家,有了天子背書,他發家的速度隻會更快,這是值得的,隻要皇帝肯降下垂憐。
吳康年深吸一口氣,他是個極為果決的人物,並不喜歡瞻前顧後:“陛下,草民家中略有薄財,如今朝廷無論是建造黃金台,還是練兵,都是需要大量錢財的時候,草民一片忠君之心,願意將全部身家獻出來。”
我沒打算要你的錢啊,是不是吳康年誤會了什麼,但是他倒是挺欣賞這份破釜沉舟的勇氣,裴鈺真摯的看著自家卡:“不必如此,既然賺取了錢財,那麼就是你該享有的,朕不是巧取豪奪之輩,自然不至於謀奪家財。
朕隻是心中感慨,當今世家居高位,豪門屢屢出人才能夠擔任官職,這都是常見之景,而你出身寒微,家族並無門第,如此卻能創建這份家業,其中的心力和心血,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中間遇到的艱難險阻定然不少。正因如此,你的才華在商賈一道,遠超眾人,有大才在身,如今朕得到大才相投,如何不喜不自勝?
朕是覺得有能力之人主動前來覲見,這正是朕的德行被更多人知曉和認可所致,如此一來,此風氣一開,天下英才源源不斷,暢想此景,該是何等讓人振奮,故而才會如此開懷。”
吳康年沒想到身份尊貴的皇帝,竟然會這樣說,這樣的貼心之語,儘管他親和力從小就很強,但是涉及到利益之類,這種特質總不會叫人理智都不要了,什麼也不管也要幫助他。說實話,不過是給他創建了和彆人溝通交流的機會,讓人更容易相信他罷了。
他一路走來,四十多年的風雨交加,經曆的事情並不少,但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人們,很少有人願意低下高貴的頭顱,聽他這個操持賤業的小人訴說心事。
吳康年不是不得意於自己的才智,感慨於世道不公,不給他施展發揮的餘地,層層疊疊的束縛約束他的所作所為,想要發展一番,都要時刻戴著鐐銬跳舞,既要擔心發展過快,引來貪婪的才狼虎豹虎視眈眈,又要考慮某天會不會天降橫禍,有世家大族看上他的生意,強行購買他的商鋪,收購他的生意。
如今皇帝卻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輕易的洞穿了他的自傲和彷徨,說出的這番話,就是他日日夜夜的所思所想,吳康年總是覺得如果自己能夠出身世家,哪怕是沒落的家族,就如同陶氏一般,也不至於如今才做出這麼點成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