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原來是泥淖(1 / 2)

2019年3月9日,以羂索為首的詛咒師們,對咒術協會實行了調虎離山的戰略。在用虛假誘餌牽製五條悟的前提下,成功讓宿儺在東京咒術協會周邊複蘇。

與此同時,吞噬了兩千多個同類的特級詛咒漏瑚選擇在城區自爆,試圖用爆發的詛咒大軍來拖延五條悟,阻止他及時抵達與宿儺的戰場。

東京已經采取避難流程,但遠非無人區域,並不適合五條悟進行大範圍的領域攻擊。而各級咒術師又已經按區塊在地麵駐守。讓最強戰鬥力的五條悟與多而龐雜的普通敵人糾纏,無疑是時間和精力的浪費。因此,五條悟的第一反應是放棄追擊向外擴散的咒靈,奔赴更高級彆的戰場。這一決斷不能說是錯誤的。

意料之外的轉折是,大概在8日上午的相同時間段,千年以來由天元布置、像日月星辰一樣被咒術世界默認為永恒存在的結界,忽然消失了。

失去了結界的庇護,在標準衡量狀態下被判斷為一級的咒靈,也可能產生特級規模的殺傷力。原本受到結界限製的詛咒師和咒物,也可能趁虛而入。更重要的是,這樣的情況可能給駐守的咒術師們產生巨大的心理壓力。結界沒有預兆的淪陷,咒術師對戰況失去信心,可能使原本仍能維持的秩序瓦解,甚至招致極端的大潰敗。

如此一來,輕重的權衡忽然發生了變化。

五條悟本人的觀察結論和心理活動不得而知。但上午10點50分以後,在從原爆點的f區前往宿儺所在的a區的過程中,他的移動速度開始放緩,並向周邊區域的幾處重要結界折返,著手祓除一級以上的咒靈。

“有鑒於此,”冥冥說,“我建議諸君保持冷靜,堅守陣地,繼續執行原本的作戰方略。”

【11點01分,京都,進行秘密會議的房間】

陰暗的房間裡,十幾個虛影構成的屏幕發著亮光。其中的內容是不同區域的城市——全是俯瞰的視角,從鳥類的眼睛,多方位地觀察著黑雲彌漫的大地。

“結界消失的情況已經在我們的預案當中。”冥冥對不存在此間的聽眾們解說道,“結界看守每組四人,兩人負責攻擊,兩人在結界被削弱的情況下提供咒力補充——隻要擋住最初的這波攻擊,我們就有能力守住陣地,甚至用人力恢複所有結界,直到找到新的長期方案。”

“新的長期方案指的是什麼?”有人問道,“如果天元死了,還有人能為所有結界供能嗎?”

“這個……目前並不清楚。”

“薨星宮的情況到底如何?有人聯係上夜蛾正道嗎?”

“夜蛾說他此前已經撤離,並不在高專。”另一麵投影中有人回答,“他在往那邊查看的路上。並且他報告說,周邊區域的居民反映,東京咒術高專本身的結界仍然存在。”

“本身結界存在?這是什麼意思?”

“駐守高專的遠山覺大概率還活著,所以能夠維持結界。”冥冥回答,“因此,可能天元也還活著。”

“也可能遠山覺和那群詛咒師是一夥的。”有人說道。

陰暗的房間裡一陣竊竊私語。

“這種猜測目前沒有意義。”另一個人說道,冥冥向上瞥了一眼,在陰影處看到禪院家的繡紋,“就像調查員小姐所說的一樣,為了穩定局勢,此刻信心最為珍貴——冥冥小姐,你認為五條悟需要多久抵達‘那一個’戰場?”

冥冥花了幾秒鐘來理解這個委婉的問題。有一瞬間,她有點想笑。

“根據他的移動速度、攻擊範圍、假設主要結界被穩定後能產生示範效應……”她說道,目光在屏幕上的不同畫麵間移動。“我猜測五十分鐘後他會去對付宿儺。各位家主能分配出更多力量協助的話,應該可以更快。”

她說錯了話,冥冥立刻意識到,違背了她一直精心駕馭的平衡,一些截然不同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我的意思是,”她辯解了一句,“如果五條悟隕落的話……”

“為了應對危機,各大家族已經竭儘全力了。”對方回答,“另外,接下來恐怕要請你退出會議,冥冥小姐。總監會需要討論一個新的備用方案。”

“備用方案……”

“顯然,”陰影裡的聲音回答說,“如果五條悟隕落的話,我們就要做好準備,麵對一個混亂的紀元。”

***

推拉紙門發出沉悶的哢噠一聲。

冥冥走出房間。她麵無表情地扭動肩膀,拉伸手臂,舒展緊繃的神經。庵歌姬從門邊跟上來,手持一柄巫女拂塵般的咒具,一臉不安。

“說了什麼?你感覺怎麼樣?”歌姬問。

“虧大了。”冥冥說,“昨天就應該把賬麵上的日本股票全部拋售掉。我覺得應該不會出事,居然沒有出手。今天又不是交易日,過了周末再去兌換的話,一定損失慘重。”

庭院的冷風裡傳來烏鴉的咕咕啼叫聲。歌姬拋給她一個忍無可忍的表情。

“情況都這樣了還想著這些,這有意義嗎?”

“當然有!”冥冥大發感慨,“錢是精神健康的前提,是美好未來的保障。連錢都保不住,談什麼理想!我一時糊塗,居然相信了五條悟。怎麼回事?是被臟東西砸中了後腦嗎?”

歌姬啞口無言,冥冥走進陰雲密布的庭院,一隻烏鴉穿過古典回廊,撲簌簌地落在她肩上。她撫摸黑亮的羽毛,對烏鴉說話。

“附近最需要人手的結界是哪個?馬上就要死人了的那種?”

“冥冥小姐也打算上場作戰嗎?”

“籌碼都已經上桌了,總不能光坐在屋子裡等彆人替你打啊。”冥冥歎了口氣,“真是的……等這事兒結束了,這筆投資一定要連本帶利地從那家夥身上討回來。”

【11點02分,東京,d區】

真希聽到了啜泣聲。

確實有人在哭,而且就在她的身後不遠處,在她的保護之下。一般來說,作為訓練有素的咒術師,真希不會對受保護的對象產生這樣複雜的情緒。但是此刻情況不同,她正身處一場規模巨大的危機中,稍有不慎可能會命喪於此。而那位努力掩飾哽咽的人,是她這次行動中名義上的領隊,那位“倒黴地擁有一級水平的咒力量,但是超級害怕咒靈以至於逃到國外”的花澤露娜小姐。

雖然大家都說過“沒關係,會保護你”。但確實沒人想到,他們會遇到這樣猛烈的攻擊。而這位坦白自己“從沒受過訓練”的領隊小姐,這麼快就必須在咒靈圍攻下進行維護結界的工作了。

不得不承認,花澤已經很努力了。結界的核心是街道拐角處的複古蒸汽鐘,她跪坐在基座旁,用一個明顯缺乏安全感的姿勢背向著戰場。戰鬥中灑落的怪物殘肢和血水時不時越過他們設置的十幾尺隔離帶,飛濺到花澤周圍。她雙手按著黃銅紋飾,蒼白的麵孔幾乎貼到了冰冷的金屬上。

不戴特製眼鏡的話,真希自己的眼睛甚至無法看到她手掌中散發出來的,那樣溫暖濃鬱的咒力弧光。

但與此同時,這光芒也在不穩定地晃動。座鐘上的指針仿佛被施加了延遲的魔法,踉踉蹌蹌地緩慢前進。他們頭頂時而掠過一重結界的輝光,又時而後撤消散。一隻蟾蜍形狀、渾身長著卵狀眼珠的怪物忽然全身變大一圈,越過真希的頭頂向座鐘直撲上去。真希旋身擲出手中的長刀。武士刀貫穿蟾蜍的脊背,戳破一堆眼球,妖豔的黃綠汁液飛濺一地。她緊跟著上前,徒手抓住那雙肥厚的大爪向後拖去,黏液在基座上拖出劃痕。帶刺的長舌不死心地向外摸索著,試圖纏繞花澤的小腿。真希調轉刀柄,用力勒下了那個黏糊糊的頭顱。

“你還好吧?沒有受傷吧?”她問花澤。

對方雙眼緊閉,用力搖頭,濕透的發辮下,肩膀肉眼可見地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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