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他大喊道,“樓要塌了!你們幾個現在從裡麵出來!”
【10點35分,東京,咒術協會東京總部】
伏黑惠立刻明白了正在發生什麼。
咒術協會的結界是針對咒靈和詛咒師設置的,可以阻礙含有咒力的攻擊,並無視物理性的傷害,但卻沒有違背物理規則。簡單地說,普通人拿著木棍來敲擊結界,並不會對它產生破壞,但木棍掉進了結界裡,也不會自動就被傳送到外麵。
因此,用物理方式來對結界內的咒術師產生傷害,也不失為一種有可行性的戰略。
隻不過,當前敵人使用的方式好像比一般能想象到的更加激進一些。
即使整座樓都被撞塌,結界也會牢固地存在,可裡麵的咒術師為了避免被這種程度的襲擊砸死,還是不得不立即從裡麵逃出來。
“真是瘋子才會有的想法吧!”三個人一起從斷裂的樓梯裡往上跑時,野薔薇大聲抱怨道,“把結界核心也埋在下麵的話,他們也沒法破壞它啊?”
“可能隻是想打死我們而已。感覺也是一種詛咒師的思路。”伏黑惠冷靜地說,召喚式神為他們擋住了落下來的石塊,三個人站在傾斜的走廊邊沿向外張望,“沒法往上跑了,一二三跳!”
身後的樓房在煙塵中崩塌,巨型的貓頭鷹帶著三個學生一起飛出廢墟。緊接著直接撞進了一個激烈的戰鬥現場。
是乙骨和夏油傑。在鐵道廢墟上進行令人眼花繚亂的交戰。伏黑惠努力辨識了一下,幾乎看不清兩人交手的步驟。也許他們這棟可憐的樓是被特級之間的戰鬥波及的。他回憶了一下戰前部署,有點困惑為什麼這場戰鬥發生在這個位置。這時候對講機又響了。
“我馬上過來,你們確保安全,馬上回到結界覆蓋範圍裡去。”日下部說。
“結界還在,但核心被壓在廢墟下麵了。”伏黑惠報告說,“估計有十幾米深,這個情況下我們可能沒法保護它——”
“不是保護它,是保護你們!”日下部說,“夏油傑是特級詛咒師,而且擅長對麵作戰,一個沒準就把你們也打沒了。但是協會的結界很早就已經把他列入敵對人員,他無法直接進入結界。你們現在回去,在石頭上待著也好,挖個洞藏起來也好,肯定更加安全。”
“您在開玩笑吧?”
“現在快去!”
保命比打架優先,確實是日下部的風格。三個學生對望一眼,對局勢都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學長在和敵人戰鬥的時候,我們就跑去挖洞嗎?這以後在食堂遇見都沒法搭話吧?”
“客觀來說,我們去也是添麻煩。”
“日下部老師都說了。”伏黑惠說:“既然這樣——”
空氣中嘩然一響,一條比例驚人的尾巴劈頭砸在飛行的巨梟身上,一下子把三個人都甩了出去。
是一頭蟒蛇形的咒靈,脊柱上長著雙翅,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現——伏黑惠咬緊牙齒,他在幾秒內重新控製了式神,在空中做了一個驚險的轉向,在千鈞一發之際撈住了野薔薇的手臂。
“虎杖在那邊!”她翻上來叫道,“你快點——那家夥要把他帶走了!”
但是拖著兩個人的式神可能沒法更快。伏黑惠心中大罵自己的輕敵。夏油傑居然真的會攻擊他們。他想要先操作式神下落,野薔薇往地麵瞥了一眼,果斷地直接跳了下去。
“喂——”
是乙骨,中途把野薔薇接住了。伏黑惠對學長點一下頭。驅使式神向前追趕,虎杖還在半空和蛇形的咒靈糾纏。背後冷風陣陣,他餘光瞥見地麵上的影子。居然是詛咒師跟了上來。
你有病吧!伏黑惠難以置信。打不過特級的對手來揍一年級高中生。好在虎杖應該是想起了日下部的指示,正拽著咒靈在大樓上空徘徊。隻要他們落在廢墟上,進入結界範圍內,夏油傑就沒法攻擊他們了。
但是飛蟒看起來動作靈活,又很難對付。梟趕上了敵人,翅膀和利爪幾次擦在滑溜的鱗片上,造不成一點傷害。伏黑惠往後看了一眼追兵,想起了野薔薇的經驗。他深吸一口氣,讓式神升高一段距離,也從半空跳了下去。
重力讓他像子彈一樣飛速降落,與虎杖擦肩而過時他一把抱住虎杖的腰,勢能讓他聽見大蛇尾巴上清脆的一響。咒靈嘶鳴一聲,力道一瞬間放鬆。兩個人都穿過破裂屋脊中的空洞,筆直地摔進了十幾米之下的瓦礫裡。
伏黑惠在下落時感到身體一暖。是結界,他們穿過了那層薄膜。他儘力延展出咒力保護身體,但落地時還是摔得眼前一黑。兩個男生同時撞在地麵,一齊翻滾出去十幾尺。伏黑惠的後背磕在一塊凹凸不平的水泥廢料上,腦後震得嗡嗡作響。他還喘著氣發蒙,虎杖倒是一如既往地抗摔,不久就晃了晃腦袋,從地上爬起來。
他甚至還有餘力伸手來拉伏黑惠一把。伏黑惠沒好氣地抓住伸過來的手掌,向來人抬起頭。
“剛才真是——”
他睜大了眼睛,他的話卡住了。
逆光的虛影裡,一個身穿袈裟的黑發男人站在他麵前,就在虎杖身後。
為什麼?伏黑惠震驚地想。怎麼會?
特級詛咒師對他笑了一下,看起來甚至很有禮貌。虎杖看見了伏黑惠的表情,困惑地回過身來。夏油傑對他伸出手,好像也要來幫他一把似的。
然後那隻白皙修長的手掌輕鬆地穿過血肉,插進了虎杖的胸膛。
【10點38分,東京,咒術協會東京總部】
虎杖悠仁的第一個念頭是“薨星宮”。
結界沒有被破壞,但是本該被列為敵對目標的詛咒師卻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遠山學姐那裡出了什麼事嗎?
然後他開始感到疼痛。
那隻手好像在溶解,什麼火辣辣的東西落進了他的血液和骨肉中間,正開始變異,滋長,以一種令人作嘔、又無論如何也無法錯認的方式……
虎杖踉蹌著後退,詛咒師的身體隨著他往前走了半步就停下了,臉上帶著一個饒有趣味的微笑。哢嚓一聲,他的左手臂完全脫落下來,光禿禿地插在虎杖胸口,仿佛一個可笑的舞台道具,在三個人目光注視下開始崩解。多餘的血肉像粉末一樣簌簌滑落下去。隻留下它攜帶過來的部分……
那些送入他胸腔的手指。
虎杖急促地喘息,他感到雙眼模糊,身體顫抖,毛細血管在皮膚下激烈地擴張。他想要抑製即將到來的東西,但他預感到這是徒勞的。有一個邪惡的靈魂將要在他身體內部如岩漿般迸發,比岩漿更加炙熱、更加盛大……
哢噠一聲,乙骨從廢墟敞口中躍下,正落在三個人之間。他站在夏油傑和虎杖中間。一臉愕然地望著眼前的景象。
“悠仁……”他說了一半,又問道,“宿儺?”
一陣沉默。伏黑惠一動不動。虎杖緊抓著地麵喘息。反而是夏油傑搭了腔。他空蕩蕩的袖口內部無風自動,發出一陣哢嚓哢嚓的詭異聲音,布料隆起撐開,探出一隻新長成的手臂。
“不至於這麼驚訝吧?”詛咒師活動了一下手腕,悠然說道,“‘需要的東西都在麵前了’,這樣的話,不是一開始就告訴你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