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點30分,京都,咒術協會分部】
明石清見站在庭院裡,仰望著麵前的石像。
是傳統神道教的樣式,但造型改為一位手捧彎月、麵目模糊的女神,雙目低垂,悲憫地注視大地。無論跟前的觀眾走到哪個角落,都能感覺到塑像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
這也許就是天元的造像,但明石對咒術的曆史知之甚少。事實上,對於咒術世界來說,她幾乎是個圈外人,除了天賦一無所有。而深受世家文化侵染的咒術師們很容易發現這一點——在她身後不遠處,三個二級咒術師與實習學生站在遠處的沙地一角。她能聽到間斷的私語,和時不時向她瞥來的目光。
“大家都在後麵議論你呢。”有人在身後說道。明石回過頭,一個黑色短發的女孩子走過來。她神色很冷漠,身上斜掛著一把配槍,看她的製服短裙,應該是京都咒術高專的在校學生。“你從哪裡過來的啊,大姐,之前都沒見過你啊?”
多麼熟悉的咒術界風格。明石笑了一下,轉過身來看她。“這是你們京都院的禮儀嗎?至少應該叫我前輩吧。”
“你是東京院的吧,是那個五條悟帶的學生。”女孩子直言不諱地說,“而且我聽說你讀了一年就退學了,今年才重新申請評級考試。既不是校友,也沒有更多工作經驗,這也能算前輩嗎?”
“那好吧。”明石聳了聳肩,“禪院真依同學,我是協會認證的一級咒術師。作為這次行動的下級,你可以稱呼我為‘明石小姐’。”
顯然,仗勢欺人才是對待京都人的正確打開方式。真依挑起眉毛盯著她,沒有和她爭辯。
“你怎麼會到京都來?”她繼續直白地問,避開了稱呼的代詞,“東京才是五條派的大本營吧?在這裡沒人會聽你指揮,我可不想因為這種原因死掉。”
“不用擔心。”明石心平氣和地說,“你不會死掉的。”
真依怒視她一會兒,不高興地轉身走開了。另一位年紀不大、但是穿著傳統服飾的男生向她走過來。
“明石前輩,我是加茂憲紀。”他說道,語氣很禮貌,但隻是象征性地點了一下頭。
“你好,加茂同學。”明石回答,“你也有一些不服從領導的宣言要對我說嗎?”
“當然不是。”出身名門的男生十分客氣地回答,“天元的結界維持著生態的平衡,如果遭到破壞,整個國家都會被毀滅。無論派係的分彆,我們都會協助您完成任務。”
“那很好呀。謝謝你。”
“但是既然要合作,有一些任務的細節,還需要和您商量。”
“說吧。”
“協會給每個封印點派出了四個不同級彆的咒術師。”加茂說,“一名領隊和三名輔助。這些人應該從事兩項工作:阻止天元的封印被破壞,以及在它被破壞的情況下,為封印輸送咒力來維護它。根據我的理解,其中有兩人應該擅長戰鬥,兩人擅長咒力輸出。這樣既有分工,又可以在一位成員感到疲憊的情況下進行替補。”
“你說的很對,所以呢?”
“禪院同學更偏向咒力運用,而西宮同學不擅長戰鬥。”男生說道,“我建議她們兩個在封印附近戒備,我可以和明石前輩一起在外側防守。”
明石有點驚訝地笑了一下。
“我明白了。”她說道,“你們擔心我不願意戰鬥,躲在學生後麵嗎?”
“當然不是這樣……”
“不用擔心。”明石說道,“對五條派的人總該有這點信心吧:你們是學生,在我倒下之前,你們是不會有事的。”
加茂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我沒有問題了。”
“好,”明石說,“合作愉快。”
“還有,放輕鬆點,我跑來這裡這件事沒有什麼陰謀詭計。”她又對走開的男生說道。加茂回過頭來,表情十分謹慎,明石對他笑了笑。
“我是個不爭氣的輟學生,在東京遇到從前的老師會很尷尬,這種事很難理解嗎?”
【10點31分,東京,咒術協會協會總部】
禪院真希站在步行街邊。遊客已經被驅散了,沒人知道地鐵站旁邊的複古座鐘上寄存著某個古老的封印。她扶正鏡片,觀察身邊的結界。
普通人無法看見的透明屏障加持在民宅的表麵。互相重疊出複雜的陣型。而在更遠處的現代樓宇之間,她敏銳的目力看見鬼祟的身影。
是詛咒師們,嗅到風雨欲來的氣息,窺伺著這個被守衛之地。
“真是無法理解那些家夥啊。”熊貓在她身邊撓了撓腦袋,“畢竟也是人類吧?如果結界被破壞了,整個國家都會陷入混亂。他們能有什麼好處?”
真希懶得搭理這個電視劇台詞般的疑問。她身邊站著狗卷棘,肩後背著裝備包,儘職儘責地回答道:“芥菜。”
“您覺得呢?花澤小姐?”
“誒?是——問我嗎?那裡有人嗎?”
另一邊站著剛剛與三位學生彙合的準一級咒術師花澤露娜,也是他們在本次任務中的上級。這是一位留著栗色長發辮,很有書卷氣的年輕女士。她穿著淺色係的便服,劉海上彆著小貓發卡,比起咒術師更像一位準備好遠足的小學音樂老師。麵對這個問題,她不自然地提高了聲音。
三個人都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
“那些外麵的詛咒師。”熊貓解釋說,“咒術協會的防禦結界已經啟動,當前狀態下,被協會標記過的詛咒師是無法進來攻擊我們的。但是如果結界變得脆弱,他們可能會一起來破壞封印,襲擊我們,解放被阻撓在城市外麵的野生咒靈。”
“是、是這樣嗎!真是危險啊……”
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變得更奇怪了。真希毫不客氣地問道:“花澤前輩,我們三個都沒聽說過你的名字。你真的是準一級咒術師嗎?”
熊貓厚厚的爪子在她腦後拍了一下,暗示她多少對名義上的上級保持禮貌,但被質疑的對象緊張地跳了起來。
“非常抱歉!”負責帶隊的年輕女性大聲說道,向三個人深深鞠躬,“事到如今我還是實話實說為好!請大家不要生氣!”
三個學生一臉茫然。
“所以你不是準一級嗎?”
“咒力分級上確實是!但我是拉來湊數的。”花澤結結巴巴地說,“是這樣,我是那種家裡的奇葩啦。很早就檢測到還算可以的咒力,大家都以為是天才……結果卻沒有繼承到術式。而且我超級害怕打架!當年叫我去上咒術學校也是拚命地拒絕了!因此還逃到國外去上學,把我爺爺氣得倒在床上……”
“然後呢?你又回來接受訓練了?”
“並沒有。”花澤說道,一臉破罐破摔的表情,“但是這次聽家裡說是,東京要毀滅那樣的大事吧?每個封印點需要配置四個人,兩個人擅長戰鬥,兩個人有充足的咒力量。就算封印暫時破碎了,也可以用咒力來繼續維持。我姑且也算是能進行輸送咒力的工作,所以不得已地被叫來了。”
然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大家都還在念書吧,很抱歉做這種超級糟糕的大人。但是同學們,我隻是一個修補封印的工具人而已。如果遇到危險的話,我是完全不能保護你們的!”
又是一陣冷場。三位高專學生相顧無言。真希皺起了眉頭。
花澤露娜不能戰鬥,雖然她自己覺得愧疚,但咒術協會不可能不知情。這樣的話,分組安排的邏輯是什麼?兩個負責戰鬥的人應該是熊貓和真希,而剩下的兩位,是花澤和……狗卷棘。
但狗卷並不是以咒力龐大為特長的。真希和熊貓對望了一眼,熊貓黑乎乎的眼睛裡寫滿無辜。她又看了看狗卷,咒言師回以疑問的表情。
“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她聳了聳肩,把那位沒準真是音樂老師的上級推到身後,“早說啊,那就我們來保護你好了。”
【10點31分,東京,咒術協會周邊,f區】
在一個因聽到惡劣氣候預警而躲藏在地下室或避難建築的普通人眼中,此刻的東京市區籠罩著一層詭異的黑雲。混雜著電光的風暴停駐在城市一角,掀起汽車,壓倒電線,把堅固的高層玻璃吹得片片碎裂。
而在能看見超凡事物的人眼中,一個吸收了大量不屬於自己的力量而變得龐大的咒靈聳立在城市樓宇之間,與渺小的人類對峙。
“咒靈還有一點與人類不同。”漏瑚說道,“無論多麼強大的咒術師,到死的時候,都是孤身一人。”
它麵前懸浮著當代最強大的咒術師,像腳踩平地一般立足在空氣裡。五條悟聽了這句話,有點疑惑地伸手抓了抓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