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原來是蛋奶酥(1 / 2)

剛剛進入咒術世界的時候,你認為身為“特級”的工作,就是打倒“特級”的怪物。如今自己成為了一名正式的特級,發現要管的事比想象的多得多,因為在咒靈之外,數不清的“除了你沒人能做”的事,和“果然交給你更保險吧”的事,紛紛冒了出來。

比如說眼前這位神情陰鬱的前國選律師日車寬見先生。通過自學成才掌握了領域展開、一度大肆進行私刑的天才咒術師。自從他向咒術協會自首之後,你就被委托了他的監督工作,需要關注他經手的案件,還要進行每周一次的評估會麵。

日車寬見有時讓你想起七海建人,兩個人都曾從事過咒術師以外的工作,並對社會運作有自己的一套獨特觀點。另外,兩個人對自己的工作狀態都稱不上滿意。有所不同的是,七海直白的嘲弄隻是應對忙碌工作的一種調節方式。而日車簡短的評論時常讓人覺得,這是某種隱晦的警告,如果你沒能理解的話,他就要自己動手選擇其它的處理方案了。

“已經是第七周了。”這一天,他就用那樣寡淡的語氣對你說道,“你們還沒有決定能不能信任我嗎?”

你回答說:“要吃甜點嗎?”

年後的天氣還相當寒冷,兩個人在無人公園裡慢慢踱步。你走到一邊的秋千架上坐下,把包裝很可愛的保鮮盒從背包裡拿出來,打開給他看裡麵的內容。

日車站在掛索旁邊,不置可否地看著你,然後也俯身坐在一邊的秋千上。一個一身灰黑的高瘦男人,和一個穿明亮裙裝的年輕女孩。路人看起來,或許像淘氣的女學生和不苟言笑的家庭教師。然而實際地位恰好相反。他伸手從盒子裡撿了一個蛋奶酥。甜品奶香濃鬱,質感輕薄蓬鬆,入口即化。

“怎麼樣?”

“相當專業。”律師點評說,“你自己做的?”

“男朋友做的。”

在不多的幾次嘗試裡,這個場麵都很好玩。你清晰地看見日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冷峻的麵孔有點動搖,好像在思考嘴裡的東西能不能吃下去。

然後他咽下食物,麵無表情地看了你一眼。

“這是什麼新型的炫耀方式嗎?”

“很難不炫耀嘛。”你含笑說,“不過,如果拿給不喜歡的人吃,有人會生氣的。所以也算是表達觀點啦。”

“……你覺得可以用五條悟做的蛋糕收買我嗎?”

“說什麼呀。那樣做導致的麻煩,比不收買你還要大啊。”

律師苦笑一下,那種陰沉冷漠的樣子終於破功了。他露出一點辦公室同僚間被捉弄時出現的,無可奈何的表情,伸手從甜品盒子裡又拿了一個。

“既然這樣,我就多吃一點好了。”

***

雖然這麼說,他也沒有再拿,保持了一種很有分寸的禮貌。你把粉色蓋子扣回保鮮盒上,說道:“日車先生的行為無可挑剔。自從進入協會以後,咒力一直很穩定,從沒有傷害人的企圖,接手案件的效率比普通的一級術師還要高。看起來可以自由行動——如果我這樣報告的話,你大概下個月就可以結束訓練,也可以獨立進行任務了。不過仍然要向我進行彙報。”

“哦。”他說,沒有一點被恭維的樣子,“但是呢?”

“有件事稍微有點在意。”你說,“日車先生現在不穿西裝了呢。”

確實是的。前律師穿著薄毛衣,休閒褲和深色的夾克衫。他看起來還是很整潔利落。但是和之前的社會精英的打扮相比,有些判若兩人。

“這算是異常情況嗎?”他的嘴唇彎了彎,“連外型也要管,監督女士的要求太高了吧。”

“如果我說錯的話,請不要客氣地糾正我。”你說,“日車先生的術式和領域,都是以‘律法’和‘裁判’作為概念核心的。使用咒術的時候,會感到相對應的信念在心中流動吧。辯護人的身份是你開發術式時所習慣的角色。但是隨著放棄之前的行為,好像把它也一起放棄了。所以在放你單獨活動前我必須提問:你狀態是否還好?是不是對現在的處境感到沮喪呢?”

一陣沉默,你用鞋跟輕輕晃著秋千架。日車抬起頭,望著蕭瑟的天空。

“如果我說是的話,你還能幫忙嗎?”

“日車先生是很厲害的人呢,煩惱的可能是我不理解的問題吧。”你回答說,“不過如果有什麼是我現在或者未來能做的,當然會努力幫忙啦。”

你說完這段話,對麵又是一陣冷淡的安靜。你心想對方大概不會說話了,開始考慮怎麼圓場。這時候日車說道:“遠山小姐怎麼看待‘不公’這件事呢?”

“唔,大概是,無法捍衛自己的人遭到傷害吧。這也是作為咒術師要努力避免的事情。”

對方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咦,我說的不對嗎?”

“並非如此,不如說是關注點十分具體。”法律人士說,“傳統來說,公正強調每個人權益的對等。任何一個個體承擔了過少的責任,或獲得多於應得的利益,都會讓人感到不公。這也是構建一個理想社會的目標。”

還真是很厲害的問題,你點了點頭。

“咒術的世界並非一個理想社會——與理想相去甚遠。隨機降臨的天賦和暴力的本質招致了更多的欺淩,許多普通社會的法則都不再適用。”他用一種旁觀者的語氣說,“當術式在我身上覺醒時,我為自己發現了一種新的規則。一種可以隨時揮動雙手捍衛的理想。誠然,那隻是一時的迷醉,一種飲鴆止渴。但既然殺人不是一個解決方案,我就不得不再次正視身處世界的種種令人不快之處了。”

“哦……”

“根據我的了解,遠山小姐也接受過不公正的對待吧?”他說道,冷靜的褐色眼睛轉向了你,“作為未成年的咒術師,被當作詛咒。卻沒有多少人為你說話。生活在這樣剝奪人類性質的野蠻環境中,你難道不感到痛苦嗎?”

這就是踐行正義之人嗎?你出乎意料地望著他。

“確實。不過當時老師保護了我。”

律師又瞥你一眼。

“老師,是指男友先生嗎?”

這句反問裡含著一點微妙的道德批評。你有些尷尬地望向了一邊的花壇。

“是……不過不管是哪個學生,老師都在努力保護我們。”

“這是你想要保護彆人的原因嗎?”

“咦,說我嗎?”

日車又哼了一聲,不過這回更像半個微笑。

“總之,”他放過了這個話題,繼續說道,“作為一個辯護人,我的本能就是在社會裡找到不合理的地方。你說我狀態不佳,或者陷入迷茫,確實如此,但這不算什麼壞事。當我想明白要在這裡堅持什麼原則,決定為誰辯護的時候,或許我會穿回那身衣服。”

“……”

“這樣的解釋,監督女士滿意了嗎?”

“哦,”你回過神來說道,“我理解了……謝謝你,聽起來很不錯!”

前律師挑起一邊眉毛,顯然對這樣不像樣的報告反饋報以質疑。你忍不住笑了,坐正身體,像在協會的會議室裡結束會麵時一樣伸手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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