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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上次見,就是我陪著齊康去“抓奸”,丁曉君此人赤條條地躺在床上,床上除了丁曉君外還不止一個人,而是一男一女兩個人。

丁曉君見我們進來,第一反應是扯了被子擋住了他們兩人,等事後我隨口問他為什麼是這個反應,他嬉皮笑臉地回答:“我總要照顧好我的顧客的,那可是兩千塊呢。”

丁曉君此人不學無術,娶了齊康沒過幾年,連班都不上了,齊康每日從早乾到深夜,勉強能維持家中的生計,然而再讓丁曉君多加揮霍,那是絕不可能的。

於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丁曉君就在外麵做起了“皮肉買賣”,這筆收入賺了多少他便花了多少,決計不會把一分錢花到丁龍和齊康身上。

齊康隱隱約約有所察覺,但一直抓不到什麼證據,問得多了,丁曉君便會單方麵地打齊康一頓,齊康倒是年輕力壯可以躲,然而他躲了,丁龍便會成為下一個出氣筒、被打得遍體鱗傷,久而久之,齊康也就不躲了。

——直到那次我們“抓奸”,一切才終於真相大白、浮出水麵。

然而,即使證據確鑿,丁曉君此人依舊不願意離婚,甚至還拿著《婚姻法》和相關案例大聲朗讀內容,信誓旦旦地對我說:“我和旁人發生了性關係,但這並不是長期的性關係,是短暫的,我和齊康的感情並沒有破裂,即使告到市裡去,我不同意離婚,一年半載這婚也絕對離不掉,就算離掉了,我沒有收入,丁龍一定會判給齊康,你願意當後爹,我求之不得。”

我在這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不光彩的手段,每一項都足以讓丁曉君“閉嘴”,給丁曉君足夠的教訓。

然而,現在是法製社會了,我沒辦法對一個社會公民做出法律允許的範圍之外的懲戒,廢了丁曉君很容易,但為此臟了手、留下隱患、惹上麻煩就不值當了。

因此,我選擇了對於我來說更便捷的方式,我問丁曉君:“想不想要一筆錢?”——

丁曉君熱情洋溢地站在了我和齊康的麵前,態度甚至是有些恭敬討好的。

他身體的幅度很大,誇張地問:“您二位什麼時候回來的?要待幾天?我請你們吃個飯?”

齊康沉默地低下了頭,他似乎並不想和他的前任丈夫說哪怕一句話。

我開始後悔沒有隨身攜帶助理或者秘書出行,因此不得不和我厭惡到極點的人對話,即使我需要說的隻有一句:“我不太想見你,你可以滾了。”

我這話說得很平靜,丁曉君的臉色也沒有變化,他向我嬉皮笑臉地又說了句:“祝您二位幸福美滿,百年好合。”

然後麻利地走了——倒沒有滾著走,但如果我出的價碼夠高,想來他也是不介意的。

丁曉君從出現到被我們打發走,總共出現了不到五分鐘。但他走之後,我和齊康足足有三十分鐘一句話都沒說。

我在等待齊康對我說些什麼,齊康似乎也在等著我對他說些什麼。

在回到寧縣之前,我是很不想讓齊康和丁曉君再碰麵的,然而不想什麼、什麼就會來,還是碰到了,也還是被惡心到了。

在我忍不住想開口之前,齊康開了口,他說:“前麵有一家麵館,是以前高中南門那家搬過來開的,要不要去嘗嘗味道?”

我回了句“好”,雖然我已經記不清高中時南門的麵館什麼麵比較好吃,也記不清那家店老板的模樣了——

我們很快就到了那家麵館,麵館的生意還不錯,我們到的時候不算飯點,裡麵還坐了八成左右的食客。

穿堂的服務員還認識齊康,衝他打了個招呼,又用眼角的餘光掃我,齊康很認真地對他說:“這是我的丈夫,姓許。”

“許先生好啊。”那人衝我打了聲招呼,並沒有等回應,又問齊康,“你最近去哪兒了,老板這兒缺人,你要閒的話,明天過來就行。“

“我過幾天就要去外地了,恐怕幫不上什麼忙,“齊康有點局促,他看了看我,似乎是害怕我會生氣,“我要兩碗牛肉麵,大碗的,再單要一份牛肉。”

“一碗加蔥一碗不加蔥?”那服務業習以為常似的問。

齊康的表情有些慌張,他迅速地說:“兩碗都要蔥花。“

然而,我並不是個愚蠢的人,我便知曉了,這家店是齊康和丁曉君以前常來的店。

我總愛將我和齊康青梅竹馬掛在嘴邊,但事實上,齊康和丁曉君相處的時日並不比我們短。

他們做了十多年的夫妻,足跡遍布整個寧縣,倘若沒有我這個意外,或許會繼續糾纏下去。

你看,這麼想,我仿佛是個插足的反派似的。

我仿佛是個插足的反派似的。

我心裡不痛快,但等麵條端來上後,我低頭嘗了一口,卻發覺這家麵條的確好吃,也的確符合我的口味——看來也是齊康精挑細選過的。

我們吃完了麵條,齊康付了賬,用綁定了我給他的卡的手機支付軟件。

那服務員拿印著付款二維碼的塑封紙過來的時候,還很新奇地看了齊康一眼,似乎是想問對方“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這個”,但礙於我在場,最終沒有說出口。

我們離開了牛肉館,不遠處停著我名下的車輛,我的司機和助理都下了車,等待我和齊康上車。

齊康停住了腳步,問我:“你剛剛叫他們過來?”

“吃飯前發了消息,”我算得上坦然回答,“這樣如果再遇到不想接觸的人,可以連句話都不用說。”

“我剛剛……不想和他說什麼。”

“是不想,還是不敢?或者,是又不想又不敢?”

我在齊康的身邊落下了這句話,並沒有聽他的回答的意思,而是移步走向了車輛。

齊康很快也跟了上來,我們上了車,一路無話,很快回到了招待所。

我們不得不在這裡再住一天,因為明天是齊康和丁龍約好見麵的日子。

頭一天見過了老的,第二天還要去見小的,我應該都很多年都沒過過這種讓我自己不痛快的日子了。

所以我在回到房間並關上門後,直接說:“明天你不要去見丁龍了。”

“不是說好了,咱們一起去見麼?”齊康被我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有點懵,“都約好時間地點了,孩子還在那邊等著呢。”

“第一,不是咱們一起見,是你去見,而我去旁觀你;第二,丁龍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你的孩子,他和我們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第三,今天見了丁曉君我很不痛快,為了讓我心情舒服點,我希望能取消和丁龍的見麵。”

我認為我說得還算條理清楚,但齊康聽完之後,卻給了我一個我並不想要的回答。

“要麼,我自己去見丁龍,你忙你的事,我去去就回?”

我被他這句話逗笑了,於是我笑著對他說:“你是不是認為,我是一個好脾氣的、特彆容易被敷衍的人?”

齊康搖了搖頭,但他沒說話,似乎正在斟酌言語,避免刺激到我。

“也彆等明天了,要見麵的話,今兒一起見。”

我順手拿起了電話,撥通了張助理的號碼,等待對方接通後,直截了當地說:“叫丁龍滾過來,我們現在要見他。”

齊康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但他什麼都沒有說。

我將手中的手機扔到了床上,對齊康說:“我厭惡丁曉君,厭惡丁龍,厭惡齊媛媛,厭惡這裡的絕大多數人,齊康,你最好想清楚,彆讓你自己也成為我厭惡的人。”

齊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說:“許皓然,你這些年,變化真的很大。”

“某種程度上,拜你所賜。”

如果當年齊康和我一起去了大學,或許我和寧縣依舊會藕斷絲連、殘存一些感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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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但齊康偏偏做了最後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 也剪斷了我與寧縣的最後一絲羈絆。

餘y言 u生

他是一切的緣由,偏偏他又茫然無措,仿佛真的不知道我現在的變化, 與他當年的選擇息息相關, 仿佛真的不知道我曾經有多麼深愛他。

——我是告過白的。

在他二十周歲生日前, 在我得知他與丁曉君隻是擺了酒席並未領證, 在我從旁人的隻言片語知曉他過得“算不上好”的時候,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趕到了寧縣, 堵住了剛剛下過夜班的他。

我風塵仆仆、氣喘籲籲,以為自己是來拯救齊康的英雄, 但開了口, 卻磕磕巴巴、滿臉漲紅。

我終於說出了那句“我愛你”。

年輕的齊康像看個怪物似的看向我, 他沉默了很久,他對我說:“抱歉,我已經結婚了, 我並不愛你。”

——抱歉, 我已經結婚了, 我並不愛你——

或許過了很多年後,我會不情不願地承認, 我當年的告白的確突兀又莽撞,再加上那時候我和齊康已經許久不曾聯係,得到拒絕的回答合情合理, 我不應當為此而生氣。

然而當時的我,卻難過得仿佛天塌地裂。

我不止聽到了齊康的拒絕, 更像是聽到了房門徹底合攏的聲音,我想讓齊康回到我的身邊, 然而無論是用言語、用金錢、還是用愛情都無法變更他的決定。

他心如磐石,也已經選好了想要走的道路,無論前方是鮮花還是荊棘,他都甘之如飴。

而我,不過是漫長人生的一段插曲。

他對我說“抱歉”,把“我愛你”留給了他的丈夫,縱使他知曉對方並非良人。

我總是逼迫我自己不去想、遺忘掉那些過往,因為齊康在過去的一些選擇,的確傷透了我的心。

但偏偏做不到、忘不了,我見齊康還惦念著他那便宜兒子,心頭竟然翻滾出了恨意。

倘若殺人不犯法,丁曉君父子恐怕早就被我大卸八塊、千刀萬剮了。

倘若……不犯法,齊康也不要在想著見那些我不喜歡的人。

然而,我還是要做個守法的公民。

所以我隻能吞吐著棒棒糖,等著助理把丁龍送來。

齊康沉默了一會兒,他走到了行李箱前,從裡麵翻出了一個書包和幾摞參考書。

這些書是他用過的,書包是他用自己僅存的那點現金買的。

——他那點現金,給我買了祈福的紅綢,卻也給丁龍買了個書包。

他沒有動用我給他的錢,或許是也知曉,倘若用了,我必定會發現,也必定會和他當麵對質。

他此時此刻,看起來很像是一個好父親。

一個忍辱負重的、掛念著兒子的好父親。

我試圖去理解他,拋開我所處的位置、站在他的角度去理解他,但我無法理解。

沒有血緣關係,寄生蟲和宿主之間,也能產生所謂親情麼?

在我的腹誹中,在我的忙忙碌碌中,丁龍被助理帶進來。

丁龍長得並不像丁曉君,他相貌平平,因為吃得好,甚至有些肥胖。

我在他身上是看不出什麼可愛的,但丁龍倒也有些聰明,進了門,直接衝齊康喊“爸爸”,齊康的手抓緊了自己衣袖——他的心理建設,幾乎是白做了。

“一千。”

我開口說了一個數字,齊康和丁龍都轉過頭看向我。

“一千,丁龍,買你後退六步。”

丁龍聽了這話,看了一眼齊康,但腳下卻沒有猶豫,很聽話地後退了六步。

我取出了自個的錢夾,點了一千元,裝進了檔案袋裡,漫不經心地說:“你們繼續,不是要敘舊麼?”

丁龍的目光盯著我裝錢的公文袋,很有禮貌地說:“您同意我們敘舊麼?”

“同意啊,當然同意,”我又從錢夾裡抽出了一疊鈔票,“你們隨便聊聊,想聊什麼都行。”

齊康開了口,他說:“今天太晚了,改天再聊吧。”

我嗤笑出聲,點了一千元繼續塞進了檔案袋裡,對丁龍說:“去和你爸爸好好聊聊天,把他聊開心了,這一千也是你的。”

丁龍聽了這話,倒是用了用腦子,他說:“我特彆愛我爸爸,你的錢我不要了。”

他說得大義凜然,我卻隻想笑,於是問他:“腳上的鞋多少錢?”

“……”他沒說話,似乎也知道,這是個不應該在齊康麵前提及的話題。

“你爸爸給你買的新鞋,舍得不要麼?”

丁龍的表情變得猶豫起來,過了一會兒,他說:“天太晚了,我該回去了。”

“剛來就回去,不大合適,”我將棒棒糖咬碎了,吞咽到了肚子裡,“聊吧,就當我不存在。”

齊康和丁龍麵麵相覷,誰也不說第一句話,仿佛我在強迫他們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似的。

最後,還是齊康打破了沉默,他說:“我帶了一些參考書給你,你回去好好學習。”

“書就不用了,家裡都有,”丁龍的聲音硬邦邦的,並不領情,“書包也不用了,我剛買了新的。”

“你最近,和同學們相處得還好麼?”

“湊合。”

“你好像長高了一點。”

“哦。”

“最近成績還好麼?”

“行了,你還有要問的麼,我該回去了。”

丁龍的態度很不耐煩,也很不友好,似乎遠遠超越了齊康的預估。

他們之間生硬地聊了十多分鐘,最後齊康再也想不出什麼問題,隻能抬起手,試圖摸一摸丁龍的頭發,很不幸的是,丁龍他躲開了。

我對丁龍的表現十分滿意,畢竟在齊康出門買早餐的時候,我叫助理去丁家跑一趟,這一次,我給了丁龍一條康莊大路,作為交換,他要逐步退出齊康的世界,循序漸進地和對方斷絕聯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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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丁曉君沒讀過多少書, 他想要的隻有一大筆錢。

丁龍作為他的兒子,讀過不少書,現在是準高三生, 再過不到一年, 他就要高考了。

齊康離婚以前, 是丁龍的免費家教, 但架不住丁龍沒什麼天賦、人又懶惰,丁龍的成績隻能勉強維係在班級中遊。

等齊康離婚以後,短短的四個月, 丁龍的成績一落千丈,現在在班級裡已經是吊車尾的存在了。

按照丁龍的成績, 不要說考上一本, 恐怕上個本科都很勉強, 要麼花大價錢去讀大專,要麼就要繼續複讀一年。

丁曉君對丁龍的學習絲毫不上心,但丁龍自己不是個傻子, 他倒是很關心自己的前程, 因此我的助理去他家的時候, 他先是獅子大開口表示要上國內重點大學,在得到“絕不可能”的回答後, 又轉而提出要出國留學,至於費用,則是由我全力提供。

助理並未一口答應, 而是給我發了消息,我並沒有做過多猶豫, 直接叫助理答應下來——在我看來,用一筆錢將丁龍打發到國外, 物理上斷絕他與齊康之間的聯係,還算是一筆劃算的生意。

或許是我和助理“太好說話”,丁龍剛進門的時候還有些囂張,但還好他像是終於“想起”了他與助理的約定,開始入了戲。

丁龍和齊康的對話終於不算圓滿地結束了,臨走前,丁龍倒是還記得管我要走了那個裝錢的檔案袋,齊康將輔導書裝進了背包裡,遞給了丁龍好幾次,最後還是被丁龍隨手扔到了門口的地板上。

我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在丁龍摔門而去,而齊康半蹲下身一本一本地撿起輔導書的時候,問齊康:“他這麼對你,你都不會生氣的麼?”

齊康手上的動作不停,他隻是說:“丁龍還是個孩子,我同他生什麼氣呢。”

“你溺愛他,就是在謀害他。”

“我沒有溺愛他,他犯錯的時候,我是會管教他的。”

“你所謂的管教,就是攔著我,不讓我將他寫的那些肮臟東西曝光出去?”

“他還沒什麼都沒有做。”

“如果我們什麼都沒發現,你猜他會不會將這些計劃付諸行動?”

“……”

“齊康,丁龍隨了他父親了,生來就是個壞種。”

“他不是個壞孩子。”

“你這麼認為?”

“……”齊康遲疑了一瞬,他沒有點頭,而是歎了口氣,“總要給犯錯的人一次改過的機會。”

“如果丁龍和你素未謀麵,與你毫無關係,你知道他乾的那些事,還會勸我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麼?”

“……”

“齊康,”我放緩了語氣,試圖和對方推心置腹,“丁曉君和丁龍都不是什麼好人,他們是毀了你這十來年生活的罪魁禍首,你和他們沒有任何法律上和生理上的聯係,你應該像拋掉包袱一樣地拋掉他們,然後你就會過得很輕鬆自在,直接重獲新生,你可以試試看。”

“許皓然,對你而言,我是不是也是一個包袱?”

“不是,你是我合法的太太。”

“我有時候覺得,我就是你的包袱,你拋下了我,或許會立馬鬆快起來。”

“我說過了,你不是我的包袱。你在轉移話題麼?齊康。”

“是。”齊康將裝滿書的書包規規矩矩地放在了沙發上,他站直了身體,語氣平靜,卻與我針鋒相對,“人和人是存在感情的,丁龍對我而言,不是一個可以隨便丟棄的包袱。”

“那你就舍得讓我難過麼?”

“你多少歲了,丁龍才多少歲?”

“在你的心中,丁龍比我更重要,對麼?”

齊康沒有說話,但有時候沉默,就代表了一種答案。

我後退了一步,冷笑出聲:“齊康,你說我好像變了很多,那現在這句話也可以還給你,你不是好像,你是真的變了很多。”

“不是說好了,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麼?”

“不是約定過,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以後要一直在一起麼?”

“不是哄過我,這個世界上,我對你而言最重要,連齊媛媛也比不上麼?”

我以為我全都忘了,那些因為朦朧的好感而做出的幼稚舉動,那些齊康像是縱容像是哄人又像是許諾的話語。

原來我每個字都還記得,也像個幼稚的人,相信它們都是真的。

“許皓然,”齊康看向了我,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我們已經將近十年沒有見過麵了,沒有聯係過了,你去年夏天回來一次,回來又走了,今年一月份又回來一次,滿打滿算,我們剛相處幾個月。”

“那你為什麼要和我一起走?”

“因為我無家可歸,”齊康扯起了嘴角,卻笑出了眼淚,“我嫁給丁曉君是因為這個,嫁給你也是因為這個。我爸媽已經死了,妹妹在國外,我已經沒有家了。”

“你……”

你就沒有一點喜歡我麼?

我沒有將這句話問出口,今天一整天,我已經活得足夠狼狽不堪了。

我明明已經謀劃了一切,用金錢開路讓丁曉君和丁龍遠離我們的世界,等待縣裡啟動對荒山的改造後將我們的父母的墳全都遷到平都,我將帶齊康離開寧縣,最好此生都不必回來。

我想要的結局,會按照我的謀劃有序而平穩地抵達我的麵前。

然而我想要的,不止是一個“結局”。

我想要齊康真情實感地喜歡我,我想要齊康獨一無二地偏愛我。

然而今晚的齊康,卻打碎了我最後的一絲幻想,他直白地告訴我——那不可能。

他殘忍而平靜地提醒我,阻隔我與他之間的,不止是被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丁曉君和丁龍,更是近十年未曾謀麵的冷漠與生疏。

他不懂我,我亦不懂他,我們的生活在截然不同的方向已經延伸了太久,強行地扭合在一起,隻會令彼此都不適和痛苦。

然而,我的心中卻並沒有“分離”的念頭。

我喜歡齊康,但我對他的情感,又不止喜歡這麼簡單。

我抬起手,摸了摸齊康的發頂,他的眼淚流個不停,連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很勉強,我湊過去,用舌尖舔了舔他的淚痕,玩笑似的說:“是鹹的。”

過了幾秒鐘,我又補充道:“是因為我而流下的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急,丁家父子都會有符合邏輯的屬於他們的不太美妙的結局。感謝在2023-02-23 23:02:35~2023-02-25 01:39: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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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在我的記憶裡, 齊康不是一個很愛哭的人。

他比我大一歲,卻和我一起上的學,因而在過往的記憶裡, 他總是充當著保護者的角色。

我小時候, 附近的幾個村隻在隔壁村有一個鄉鎮小學, 為了上學, 我們不得不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就從被窩裡爬起來,然後結伴走一段長長的路,趕去學校。

春夏秋還不算太遭罪, 但一到了冬天,每天早上的路程, 就成了一段仿佛永無止歇的折磨。

倘若碰到了下雪或者雪後, 那可更是“雪上加霜”。

那時候我爸媽都要到廠子裡上班, 是決計不可能送我去上學的,村子裡其他人家大多也都一樣,一般都是孩子們自己結伴去, 如果孩子實在不想去, 那就晚點去, 或者乾脆不去了。

我和齊康結伴,他每天早上都會早起一點, 然後站在我家的柵欄外喊:“許皓然,快一點,要來不及了。”

我爸媽上班的時間比我早, 家裡我睡醒後大多都隻有我一個人,我小時候起床後, 會掀開鍋蓋,從裡麵端出食物快速地吃一點, 然後收拾好書包等齊康喊我。

齊康一喊我,我就背上書包,有些吃力地推開厚實的房門——北方的門上會掛著厚實的棉被,很沉,但也很保暖。

我縮了縮手,也衝齊康喊:“出來了出來了,來得及來得及。”

我們並排向前走,如果遇到了雪天或者雪後,就乾脆手挽著手,村裡的道路隻有少數是清過雪的,大部分地方連個腳印都沒有,一腳踩下去,雪能沒過靴子,也能沒過小腿,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

然而有雪的地方還算好的,倘若碰上雪融化又結冰的地方,走著走著,一不留神就會摔個屁股蹲,然後因為疼痛久久地爬不起來。

我的平衡感不算好,村裡小夥伴很容易能學會的“打冰滑”我很難學會,家裡也沒有什麼餘錢買防滑鞋,因此一遇到冰麵,十有八九就會摔倒。

但我和齊康一起結伴走後,就不太擔心了——因為齊康會緊緊地挽著我的手臂,帶我繞過他發現的冰麵,也會在我不幸踩到冰麵時,用儘力氣防止我摔倒,即使我摔倒了,他也會第一時間停下腳步,抱著我、拉著我,讓我順利從冰麵上爬起來。

我記不清他有多少次擔憂地看向我,也記不清他有多少次很溫柔地抱了抱我,對我說:“不怕不怕、不疼不疼。”

因為有他,漫長的冬天也不再變得那麼難捱,漫長的道路也仿佛縮短了距離,那些邁過厚重大雪、穿過光滑冰麵、迎著如刀寒風的上學的歲月,經年之後也不覺得苦,竟然覺得有些腥味的甜。

我們小升初後,從村子裡轉到了縣城讀書,我們開始住校,因為是一個村子來的,又是一起來報道的,宿管阿姨大手一揮,將我們分到了同一個宿舍。

齊康像我的哥哥似的,把下鋪讓給了我,甚至還先幫我整理好了床鋪。

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我們幾乎時刻都在一起。

他的身量迅速地抽高,也因為外表英俊、成績優異成了班級乃至年級的“風雲人物”,不止村子裡的女孩子們喜歡他,縣裡的女孩子們也喜歡他。

我比他小一歲,因為打小身體不好,發育也要遲緩一些,在班級要做前排,經常會被人喊“小個子”。

我讀小學的時候,我爸爸會每天晚上幫我輔導功課,但上初中後,就沒有了這種“好待遇”,我的成績一落千丈。

個頭小、其貌不揚、成績差、來自農村、性格內斂不愛說話,集合這幾個元素,很快地,我就成了班級裡被霸淩的“候選”。

之所以隻是“候選”,無非是因為齊康與我是一個村的,我們關係極好,還是上下鋪,他們動我之前,總要看看齊康的態度,或者要先把齊康支走。

齊康總是與我在一起的,然而齊康有個妹妹,比我們小兩屆,他偶爾要去處理他妹妹惹下的爛攤子。

有人說三歲看到老,也有人說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全靠“緣分”,如果我和齊康是天生的兄弟,那我和齊媛媛就是天生的氣場不和。

齊媛媛並不是齊康父母的親生孩子,她身上流淌的血,和我倒有些沾親沾故——她爺爺是我奶奶的親弟弟。

我奶奶當年偏心,靠裝病毀了我爸爸的學業,又騙走了我爸爸辛苦打工賺來的學費。

齊媛媛生理上的爺爺則是重男輕女,這個思想延伸到了齊媛媛生理上的父親身上,齊媛媛出生的時候,家裡已經有了兩個女孩,輪到她的時候,幾乎無人期待她的出生。

齊媛媛的生母在縣裡醫院生產——因為她懷孕的時候,肚子尖尖的,很多人都說是男孩,夫家人也稍微上了上心,將她送到了縣醫院待產。

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孩,齊媛媛的生母很清楚,這孩子如果抱回去,十有八九,要麼會莫名其妙地消失,要麼就會莫名其妙地生病死了。

她咬了咬牙,想把自己的孩子送給旁人領養,然而那時候整個寧縣的風氣都極差,又與外界關聯稀少,哪裡會有人願意家裡多一張嘴。

齊媛媛的生母求了一圈,終於托人求到了齊康的家中。

齊康的母親生齊康時損傷了身體,兩個人膝下隻有齊康一個兒子,又很喜歡女孩,見這孩子可憐,便做主收養了下來,並且起名叫齊媛媛。

齊媛媛幼時還是有幾分可愛的,甚至有幾分孝順,然而村裡人風言風語,齊媛媛也漸漸地發現,自己並非家裡親生的孩子。

齊媛媛的生母在送走齊媛媛後,又高齡生下了一個兒子,日子過得相對舒服了一些,便偶爾會準備些零花錢偷偷地送給齊媛媛,還會帶著自己的老公、兩個女兒、一個兒子找齊媛媛私底下說說話。

齊康的父母看出了不對,有心阻止,但對上小女兒每次偷偷出門後回來時亮晶晶的眼睛,最終也沒有說出傷人的話語,默許了這種並不應該存續的聯係。

齊媛媛拿著雙份的零花錢,花起錢來大手大腳,周圍自然圍了一圈貪小便宜的同齡人。齊康的父母勸她幾回,每次她以她哭鬨著要回自己家而告終。

或許是因為人的基因,也或許是因為人的環境。

總之,在齊媛媛和她的親生父母、姐姐、弟弟,以及那些因為小恩小惠捧著她的“朋友”相處了數年以後,完全見不到幼年時半分可愛的模樣,她變得極端自私和敏感,偏偏又管會偽裝,拚命地抓緊能夠抓到的每一分利益。

村子裡人普遍都很窮,齊家兩個孩子讀小學的時候還不明顯,但當齊康讀初中後,學費雖然是免費的,但學雜費、書本費和住宿費是一大筆開銷,齊家人不得不減少了還在讀小學的齊媛媛的零花錢。

齊媛媛為此大吵大鬨,甚至不知道聽了誰的慫恿,直接拿小刀割腕自殺。

齊康也因此匆匆忙忙地請了假,並且在接下來的一個禮拜,都沒有回來。

班級裡的同學不知道齊康什麼時候會回來,漸漸有流言說齊康以後不會回來了。

於是,我就成被霸淩的“預備”對象轉成了“正式”對象。

起初不過是冷漠的麵孔,和仿佛不經意間的推搡。

然後是當麵的辱罵和莫名起來的譏諷嘲笑。

最後,他們開始動手動腳,把我支出去,再在門框上放一通冰涼的水。

我其實記不清那些過往了,但我記得,我有向班主任求助。

我的班主任是一位中年男人,他長得膀大腰圓,看起來很有威嚴,我知曉班級的同學們都害怕他,都很聽他的話。

他聽完了我的抱怨,將手中的雜誌隨手放在了一邊,他說:“那你想要怎麼樣呢?許皓然,你是擦邊才進的這個班級,去彆的班級,你這個成績,彆人也不會要你的。”

“……他們欺負我,打我,還弄壞我的東西。”

“哪兒那麼嚴重,好好跟他們溝通,要是做錯事了就道個歉。”

“我沒做錯事,”我埂著個脖子,像被逼到了絕境的野獸,“是他們在無緣無故的欺負我。”

“……”班主任避開了我的視線,他開始翻閱那本他已經放下的雜誌了,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瞥了一眼我,說,“原來你還在這兒啊。”

我出了辦公室的門,我並沒有得到來自老師的任何幫助,反而因為“向老師告狀”,而得到了更加不公正的對待。

我怕得發抖,卻也恨得發抖,初中一個月會休息兩天,住校生可以回家中休息。

距離下次休息還有將近半個月,學校裡用於撥給家長的電話機早就壞了、無人檢修——這意味著我沒有任何求救的對象,隻能想辦法自己破局。

在新一天的新一次霸淩中,我沒有再隱忍躲避,而是發了狠,和對方廝打成了一團,最後打出了血。

學校也很奇怪,單方麵霸淩的時候沒人管,對打互毆的時候人來得倒是很快。

我們很快就被帶到了辦公室,班主任訓斥著我們,叫我們息事寧人。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笑著說:“他們想弄死我,我不反抗是個死,反抗也是個死,要死我也得拉個墊背的。”

“——你不怕背上處分麼?”班主任色厲內荏地威脅我。

“怕啊,我更怕沒命,老師,縣裡的孩子是你學生,我這種村裡的孩子就不是你學生了麼?”

班主任注視了我一會兒,最後煩躁地擺了擺手,說:“滾出去。”

事後,我因為這次打架事件一戰成名,那些窺視的、惡意的視線也從我的身上移開,然而卻並未消失,而是在尋找著、評估著新的獵物。

我這邊的問題得以解決後的第四天,齊康匆匆趕了回來,我偷偷地給身上的傷疤擦好藥,坐在下鋪上、語氣平靜地問他:“家裡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才回來?”

齊康歎了口氣,過了半響,才說:“齊媛媛鬨了自殺,我爸媽勸不動。”

“她又想要做什麼?她到底跟誰學會的這些下三濫的招數。”

“許皓然——”

“她是你的便宜妹妹,可不是我的。”

“……”

“她到底又想做什麼?”

“……沒什麼。”

“你在騙我,齊康,你總愛為了她騙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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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哪裡有總為了她而騙你, ”齊康無奈地笑了笑,像是在哄小孩子——即使他自己也是個不大的孩子,“她畢竟是我妹妹, 我就是不想同你說她的壞話。”

“她也不是你親妹妹, 這些年一直在瞎折騰、也不怎麼學好, 你對她的事最好多長幾個心眼, 不然會吃大虧的。”

我這句話勸得很認真,齊康卻歎了口氣,說:“她姓齊, 管我叫哥哥,自然就是我親妹妹了。她雖然有些任性, 但心眼不壞, 你以後不要說這種話了。”

我將手中的藥膏放在了一邊, 身上的傷口還是有些疼,我盯著他正在睡的床板,很認真地對他說:“齊康, 有些時候, 親人也是靠不住的。”

“打折筋骨連著筋, 除了親人,還有誰能靠得住呢?”

“還有朋友, 還有戀人。”

“他們就不會背叛麼?”

“或許也會。”

“以誠待人,用真心換真心,總不會有錯的。”

齊康的這句話說得沒什麼問題, 但我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我長久以來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做個好人,齊康善良而正直, 他想做個好人,我似乎沒有任何立場去反對他的決定。

但我或許天生就不是什麼良善人, 也或許是因為之前的被霸淩的體驗激發了我骨子裡的冷血,我本能地認為,齊康不應當這麼善良,那樣會對他不利。

那天的對話後沒過多久,齊康又被他妹妹折騰回去了一次,他回來後臉色變得很差,精神也有些恍惚,在月考中的成績也下滑得厲害。

我拽著齊康去了學校後的小樹林裡,仰著頭看著幽魂似的他,我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恍惚了一瞬,看到我,卻很勉強地揚起了一個笑容,他說:“許皓然,我家裡有點事,你不要問,我會處理好的。”

“你妹妹又以死相逼,想要你做什麼?”除了他那妹妹,我想不出第二個會折騰齊康的人。

齊康搖了搖頭,他想中止和我的對話,他想隱瞞他齊媛媛做了什麼好事。

我卻不依不饒,直接拽住了他的衣袖,對他說:“你要是什麼都不說,我就打電話去問我爸媽,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人,他們肯定聽到了風言風語。”

齊康盯著我看了幾秒鐘,最後敗下陣來,用故作輕鬆的語氣說:“我妹妹想讓我換個學校,這樣能給家裡減輕一點負擔。”

“換個什麼學校?”

“隔壁縣正在籌備組建初中,很缺我這樣的學生,聽說,隻要成績不太差,不止免學雜費和住宿費,還能給一筆入學的獎學金。”

“隔壁縣的初中房子都沒建好,老師什麼樣也不知道,齊康,你瘋了麼?”

“……明年就建好了。”齊康的目光遊移,並不敢看我。

“那你要明年轉學麼?”

“……我可以先休息一年。”

“齊媛媛想讓你輟學麼?她瘋了麼?”

齊康張了張嘴,發現沒什麼能幫她解釋的,又閉上了嘴,過了一會兒,他說:“明年她就要讀初中了,家中實在出不起兩個人上學的費用,我先休息一年,這樣可以攢下一部分錢,等到明年我去隔壁縣的初中了,再收到了一筆入學的獎學金,這樣我們都可以上初中了。”

“你爸媽一直勤儉節約,怎麼可能出不起兩個人上學的費用,再不濟,向街坊鄰居借一些,也不至於讓你先輟學。”我雖然成績不太好,但腦子並不算笨,越想越覺得這事很蹊蹺,“實在不行,我跟我爸媽說,先借給你家一些。”

“……”

齊康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齊媛媛惹出了事,家裡的存款全填進去了,已經借了一輪錢了。”

“什麼事?”

“……她弄壞了一件來縣裡展覽的古董。”

“報警了麼,會不會是個騙局?”

“報警了,巡展的工作人員報的,那的確是古董。”

“……齊媛媛怎麼會去看古董展?”

“她大姐是那邊的工作人員,直接走了個後門,帶她進去看的。”

“然後就出事了?”

“嗯。”

“那她大姐什麼意思,沒看好孩子,總歸她有責任吧。”

“一推二乾淨,甚至對領導說,她不認識齊媛媛,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進展區的。”

“……”

“媛媛一開始想瞞著,後來瞞不住了,就開始鬨自殺了。”

“然後你們就幫她平這個賬?”

“一家人,不幫又能怎麼辦?”

“你要輟學,那齊媛媛呢?她也輟學?”

“……”

齊康沒說話,但我猜到了他的答案,這家夥一定是想著“妹妹”不容易,選擇用自己輟學一年,保全妹妹的學業。

然而我認為他正在猶豫要做的決定簡直愚蠢到底,一年後隔壁初中能否開辦是個問題,開辦後願不願意招收齊康、願不願意支付獎學金是個問題,齊康一年不讀書回頭能不能跟上是個問題,那新開的初中教學資源會不會很差勁更是一個問題……

有這麼多的問題,齊康卻視而不見,精神恍惚地思考了幾天,看他的態度,甚至是想答應的。

我有點想罵齊康是個傻子,但想了想,我罵他也無濟於事,還是要想辦法解決問題,至少,齊康不能輟學。

最後我說出口的是:“齊康,彆想這事了,我會想辦法幫你。”

我擔憂著所有齊康如果現在輟學後可能遇到的問題,然而最擔憂的,是我會和齊康分離——那時候的我,完全無法想象,如果我和齊康分開後,我該怎麼學習,又該怎麼生活。

齊康是我最親密的兄弟,某種意義上講,也是我那時候唯一用心交往的朋友,除他其外,其他人不過是認識的“熟人”罷了。

最後事件的解決方式很簡單,我打電話給了我的父親,尋求了他的幫助——我雖然有心幫齊康,但我也知道,我不過是個初中生,是很難得到金錢,也很難說服他人的。

而我的父親不一樣,他是個成熟而可靠的男人了。

我的父親曾經讀過高中,他有一些關係尚可的同學,最後在同學的幫助下,和縣展覽館的高層取得了聯係。

齊媛媛雖然打碎了古董,但這事可大可小,大的話當然是原價賠償,但考慮到齊媛媛還是個小學生,家裡又十分貧困,自然可以做相應程度的減免。

免去了一部分費用,齊家人的壓力就沒有那麼大,自然也就不需要齊康再輟學了。

這期間我父親耗費了極大的精力,但他沒有絲毫的怨言,他對我說:“我幫齊康,一是你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你求我幫他,二則是我不想再眼睜睜看著一個好孩子,做出毀了自己學業的決定。”

怎麼說呢?

如果我父母沒有出意外,他們還活著,縱使我去讀了大學,他們也不會對齊康當時的處境坐視不管,一定會想辦法拉他一把,讓他繼續學業。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好人未必長命,善良的人未必有好的結局,有時候,低劣的人甚至能短暫地順風順水,以為已經規避的命運卻又以某種形式重新降臨。

我阻止了一次齊康因為齊媛媛的緣故做出錯誤的決定,但山高路遠,我還是沒有能成功阻止第二次。

人的性格也決定了人的命運,齊康的父母都是善良而柔軟的性子,他們也將齊康養成了這副模樣。

——像一根蠟燭,不停地燃燒著自己、消耗著自己,點亮了他人前行的道路,卻無法阻止自己毀滅的腳步。

於是我不顧他的反對,強行吹滅了他的燭火,阻止了他繼續“燃燒自己、奉獻彆人”。

但我不想他再做什麼聖人了。

他改不了,那就逼他改——即使他可能會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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