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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說完了這句話, 我等待了一會兒,齊康什麼話都沒說,不知道是被嚇到了, 還是被氣到了。

我向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 才發現他臉色蒼白得可怕, 牙齒都在打顫。

“怕了?”我見他這副模樣,除了有些許心疼,更多的竟然是愉悅, “彆害怕,隻要你不想, 我不會送你回去的。”

“許皓然, 我是個人, 不是個物品……”他灼熱的呼吸灑在我的手腕上,“不能被你們送來送去。”

“你當然是個人,你在自由的, 你擁有公民擁有的一切權利, 你頭婚是自由地結婚, 離婚是自由地離婚,與我再婚也是自由地結婚, 而到現在,如果你想離開,我也沒有任何立場阻攔你。我不過是提了個建議, 擔憂山高路遠、旅途艱辛,願意送你回去闔家團圓, 難道你想告訴我,你並不想回去, 不是說很舍不得你那便宜兒子麼?”

在商場翻滾多年,我深諳罵人不吐臟字的精髓,字字句句都能輕易地戳痛我的對手和敵人,但我從未想過,齊康會成為我攻擊的對象。我想多寵愛他一點、多放縱一點,但我又清醒地意識到,如果他不願意為我做出改變和妥協,那他不配得到我的寵愛與放縱。

“我隻是想看丁龍一次,和他說說話,我沒想過再回去。”

齊康倒也沒有完全不可救藥,他放緩了語氣,似乎是想讓我們之間的爭吵降溫。

但我脾氣上來了,也是爭鋒相對、不依不饒的性子。

我追問他:“見了一次,下一次呢?如果他考上了平都的大學,於情於理你是不是要去看看他?如果再逢年過節,你是不是又要想起他,又想和他說說體己話?如果他以後出了事,你會不會輾轉反側、徹夜難眠?齊康,你拿他當家人,你拿我當什麼?供你日常花銷和讀書的提款機?陪你上床替你療傷的傻子?脫離苦海的救命稻草?你還記不記得,分明是我們先認識的,你齊康,是我許皓然的兄弟。”

“……我欠你的我會用儘全力去還,但我不是個木頭,這麼多年的感情我沒辦法完全放下。”齊康試圖平息我的怒火,但他卻不知道,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在火上澆油。

“既然沒辦法放下,那你乾什麼離婚啊?同你那前夫和便宜兒子過一輩子,不是正合你心意?”

這話我說出口就有點後悔——我應該很久都沒有這麼不體麵過了,我像是幼稚了十來歲,又像當年那樣歇斯底裡、無能狂怒。

齊康沒說話,湊過來用手拉我的衣袖,我掙脫開,他又拉,我又掙脫開,等到第三次,他拉住了我的衣袖,討好似的看著我,我握了握掌心,最後還是沒有掙脫開他。

我聽他用很輕的、很柔和的聲音說:“因為你想讓我離婚,你想帶我走。我已經拒絕過你一次了,不想再拒絕你第二次了。皓然,我很在意你,又很想和你在一起的。”

他這麼說,我第一反應是他在騙人、他在說假話哄我,但這話我太愛聽了,便按著自己的頭想讓自己相信它是真的。

我的滿腔怒火像紮了一針的氣球,長長地“嗖——”的一聲泄去了,我的理智重新回歸,有心舒緩我和齊康之間的僵局,但實在不想主動一步——我很自負,並認為我沒什麼錯。

齊康又向我的方向走了一步,這次是用雙手握住了我的衣袖,他說:“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我回去不見他了,好不好?”

“不見了?”

“嗯,不見了。”

“也不聯係了?”

齊康這回遲疑了一會兒,他說:“其實也沒怎麼聯係過,但如果完全斷了聯係,我不忍心。”

我壓了壓火,意識到從齊康這邊處理這件事並不聰明,人的性格很難改變,讓齊康變得像我一樣理性和冷漠,或許是一種奢求。

但我完全可以換個思路,從丁龍那邊解決問題,一旦丁龍意識到,他與齊康保持聯係獲得的隻有損失沒有利益,他自然會主動選擇和齊康斷聯。

想明白這點後,我對齊康多了一點耐心,直接對他說:“你可以見一次丁龍,但提前約好時間地點,我陪你去。”

“好。”出乎我的預料,齊康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

我的心中還是有些不痛快,我做了那麼周密的計劃,付出了預料之外的心力,甚至還和齊康吵了一架,最後還是有所讓步,要去見一見讓我很不痛快的人、要去處理一些麻煩的事。

我原本想晾一晾齊康的。

但齊康像是察覺到了我的打算。

他雙手扯著我的衣袖,怎麼也不鬆開。

我出臥室門他也跟著出臥室門,我去書房他也跟著去書房,我想去洗澡他也跟著我去洗澡。

我站在浴室裡,脫了一半的衣服,齊康抱著我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有點想衝他吼,叫他“滾出去”,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他看著真的有點可憐,像是害怕被拋棄的小狗。

我剛剛凶了他一頓,原以為他不在乎,現在看來,他還是害怕了的。

他那些不知真假的話又在我的耳畔回響,而我竟然希望,那是他的真心話。

最後我沒有叫他走,而是將他抵在了浴室的牆上,俯下頭用力地親吻他。

我們洗了個很久、很久、很久的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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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我們踏上了前往寧縣的旅程。

為了保證旅途的舒適度, 我選擇了房車作為我和齊康的車架。

這款房車購置時花費了我幾百萬,但是使用的頻率很有限,又經常保養, 像新的一樣。

齊康上了車後整個人就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 他轉遍了房車裡的每一個小房間, 還親自摸了摸一些內飾。他這樣, 倒像是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了。

我將送他去學車列入了我們從寧縣返程後的計劃行列,低頭繼續去做我手頭上尚未完成的工作。

我名下集團還處於蓬勃發展期,實話實說, 需要我擔憂的事情並不多——我需要思考的,隻是該如何花錢、如何用錢生出更多的錢來。

在過去, 集團的一大塊收入是房地產, 但從去年開始, 我已經帶頭布局將這塊的業務縮減,轉而去進軍醫藥領域。至於軟件和遊戲,那是我的老本行, 也是看起來最穩的收入項。

說到做遊戲, 上次我參與做還是兩年前, 那時候我旗下最賺錢的遊戲之一出了負麵新聞,流逝了一批老玩家, 雖然損失就整個集團而言算不上什麼,但抗議的玩家甚至都摸到了我的社交小號下方,把我當做圈裡的氪金大佬狠狠吐槽了一通。

我那時候剛忙完集團下屬一家公司的上市, 時間相對比較閒,於是就花費了一些時間了解前因後果, 帶領團隊做了一些嘗試和升級,效果不錯, 新版本更新後,遊戲連續五天上了熱搜,吸引了一大批新玩家,也成功引流回了一批老玩家。

後來,不知道是誰把我參與遊戲更新的事情透露了出去,自此之後,我不怎麼登錄的社交大號下方,也彙集了一批遊戲粉,天天等待著我的新作品。

大型遊戲需要耗費極大的心血和精力,但小程序遊戲相對來說就很容易了。

我抬頭看齊康的背影,久違地萌發了製作遊戲的衝動,雖然兩年未曾製作,但專業技能還在,很快就做出了一個探索類小程序遊戲的雛形。

我遠程安排了一個秘書幫我邀請畫手、申請小程序遊戲版號,對方很可靠地應承下來,但過了不到十分鐘,人卻換了個頭像——似乎是借此來抒發震驚的情緒。

我繼續細化這款遊戲,齊康早就探索完畢了,現在坐在我的對麵,翻開了一本書,看來要用讀書來打發時間。

我忙中偷閒,看了一眼他閱讀的書的書脊,然後發現那是一本視頻剪輯類的書籍。

“在學剪輯?”我明知故問。

“在學,看起來不太難。”

“哦。”我沒有給他潑冷水,雖然我很清楚剪輯是一門入行很容易、做得好很難的工種。

齊康學東西很快,前些天看他,作圖已經學得有模有樣了,我打了個電話,讓秘書拿一套我名下公司做的專業輔助設備,送給齊康,方便他練習。

學會了作圖,再學會剪輯,或許下一步,就該去開個自媒體賬號,嘗試做個網紅了。

我對齊康拋頭露麵、賺錢養自己沒什麼意見,甚至還有些支持鼓勵的。

倒不是我有多麼正常,而是我確信,我能給予齊康的,比他努力得到的,要多得多,也就並不害怕他翅膀硬了,再選擇離開我。

齊康看書看得很認真,我做小遊戲也做得很認真。

工作的閒暇之餘,我會想,倘若齊康當年和我一樣順利上了大學,那我們此刻的相處情景,大概率會在我們大學時出現。

我們會對坐在窗邊,像高中時那樣,一起努力學習或工作,偶爾累的時候,隻需要抬一抬頭,就能看到最喜歡的人的身影。

——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如果問我什麼時候對齊康心動,或許一切的轉折點,都在他救了我那一天。

我在昏長而痛苦的黑暗中醒來,渾身酸軟、頭痛欲裂,入目的先是慘白的天花板,然後是裝著半瓶液體的吊瓶,最後則是齊康熬得通紅的眼睛。

他的嘴唇很乾裂,似乎很久沒有喝過水。

我們目光對視了一小會兒,他沙啞著嗓子開了口,對我說:“你醒了。”

我“嗯”了一聲,問他:“我怎麼了。”

“煤氣中毒,你差點死了,不過人醒了就沒大事了,慢慢養幾天就好了。”

齊康說完這句話,抬起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然後整個人像是終於“活”了過來似的,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

“你救了我。”這話我用的是肯定句。

“是你自己福大命大,幸好你約了今天出去玩。”

“還是要謝謝你救了我,我約了好幾個人,最後非要來我家找我的,應該隻有你一個。”

齊康無法反駁這句話,但又不想說其他同伴的閒話,隻好顧左右而言他,問我:“你想不想吃東西?”

“都可以。”

“蘋果呢?”

“好。”

齊康就拿起了一個蘋果,用衣袖擦了擦,剛想遞給我,又想起了我“瞎講究”的毛病,出了一趟門,不多時,拿了一把小刀回來。

他坐在我的床頭,低頭很熟稔地幫我削蘋果皮,我自下而上地看著他,莫名地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溫暖的力量。

我生出了妄想,想長久地和他在一起。

我生出了妄想,想一直得到他的偏愛和關注。

我生出了妄想,想獨占他的溫柔、他的全部。

那是友情、是親情、也是愛情的萌芽。

我因為齊康的溫柔和善良愛上了他,也因為齊康的溫柔和善良失去了他。

他或許是普渡眾生的菩薩,但成了我長久的夢魘,他渡不了我,也給不了我想要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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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這一路路過了不少知名的景點, 我選了幾個去過並且體驗不錯的,帶著齊康去轉了轉。

齊康似乎很久都沒有出門玩過了,因而顯得格外興奮, 在最初的拘謹之後, 他已經學會了很熟練地用手機為我拍照, 再找路人幫我們兩個人拍照。

景區裡有很多年輕情侶和夫妻, 我和齊康都不算老,融入其中,也算不上突兀。

一開始, 我們是並排走著的,等到看到了第一隊牽手的情侶後, 齊康也主動牽起了我的手。

我感受著掌心處傳來的溫度, 抬頭看頭頂的藍天白雲與明媚日光, 久違地感到了愉悅和愜意。

我們爬上了一處矮山,山頂處有專供情侶祈願的祈願樹。

我一貫是對這類項目不屑一顧的,但看到祈願樹上密密麻麻的紅絲帶後, 竟然也有了參與其中的衝動。

“要去綁一根紅繩麼?”我問齊康。

齊康點了點頭, 過了幾秒鐘, 他又說:“我來付錢。”

我“嗯”了一聲,一時沒反應過來。

直到我們走到了攤位前, 齊康沒有拿出手機,而是從背包夾層裡取出了幾張有些褶皺的十元鈔票,遞了過去。

我終於反應過來, 齊康說的“我來付錢”,是真的他來付錢, 而用的錢竟然是我們上次離開寧縣時,他隨身帶著的那一點點錢。

其實我也清楚, 齊康這些時日裡吃穿用度以及讀書都是用我的,我在他身上花的錢,遠比這幾十塊錢要多得多。

他這麼做,或許還是在討好我,在哄著我。

但我還是願意相信,他想“親自”求一道紅絲帶,寫上我們的名字,綁在祈願樹上,期望我們能長長久久。

——不管這份長長久久,是因為他真的喜歡我,還是因為他離不開我。

我見他捧著紅色絲帶,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

我見他拿起筆工工整整地寫下了我的名字,又在旁邊寫下了他的名字,寫下了祝福語。

他祝我們身體健康、吉祥如意、永結同心、萬事順遂。

寫完了最後一筆,他特地舉起來它,讓我看了看。

我點了點頭,又誇他:“你的字一直很好看。”

他的表情在這一瞬間變得很奇怪,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但他很快遮掩了過去,露出了很溫柔的笑容,他說:“我去把它係上。”

我原本想自己係上的,但齊康這麼說了,我便讓給了他,說:“你去吧。”

齊康繞著祈願樹走了一圈,似乎是在找一個好的地方,但稍微低一些的地方幾乎都被係滿了,他不太滿意地走向了樹旁邊的保安,和對方交談了幾句,然後又信心滿滿地回來了。

他對著掌心哈了一口氣,又蹭了蹭鞋子,然後三兩下踩著粗壯的樹乾爬了上去,我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想阻攔他——當然也沒攔住。

齊康上了樹,小心翼翼地將紅絲帶係在一處粗的樹乾上,又快速地爬了下來。

他這番動作讓部分遊客舉起了手機拍他,他像驚慌失措的鳥,躲避著鏡頭回到了我的身邊,又小心翼翼地看我臉色,問我:“我剛剛是不是不該……”

“保安不是同意了麼?如果你能順利上去、安全下來,也不影響其他人的安全,那就沒有做錯,”我停頓了一瞬,繼續說,“縱使做錯了,出了事,有我擔著呢。”

“……幸好你沒有孩子,你要是有孩子,準保寵出個混世魔王出來。”

齊康小聲低估了一句,我瞥了他一眼,有心懟他幾句,但不像破壞了此刻的氣憤,於是話鋒一轉,對他說:“我見你爬樹,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

“這樹比較矮,你忘了,我最擅長爬樹了。”

他這麼說,我才隱隱約約想起了幾個畫麵來。

年少的我跟在他的身後,想吃栽在路邊的野棗。我看那高高的枝頭,拉扯齊康的衣角,想讓他和我一起回去找父親。

“這點小事,沒必要找大人。”

齊康一邊說話,一邊觀察著這顆棗樹,他拍了拍我的手背,叫我鬆開他,我剛撒開手,他就像一隻靈活的猴子似的,三兩下爬上了棗樹。

我掀起了衣服的下擺,衝做衣兜,撿起了很多齊康搖晃下來的野棗,齊康上得容易,下來的時候故意耍了個帥,明明離地麵還有一點距離,非要跳下來。

我小聲碎碎念,念叨他要注意安全,以後不能直接跳下去,齊康隻是笑,等我念叨夠了,才說:“我們一起吃棗吧。”

諸如此類的小事,充斥著我的童年和少年,在那些歲月裡,我和齊康總是形影不離,我們也總是過得單純又愉快。

然而,那些快樂的記憶,卻被我不知不覺間遺忘了——

下山的路上,齊康的狀態肉眼可見地放鬆,他甚至隨手扯下了路邊的一葉野草,對折好,湊到嘴邊吹了一小段曲調。

我在這一瞬間明白,縱使我將他帶離了寧縣,他身上的屬於寧縣的一些東西,並不會被輕易改變。

當我在寫字樓裡日夜工作,當我習慣了穿西裝喝咖啡,當我的生活愈發“高端”又愈發精致的時候,齊康留在了寧縣,他在鄉間行走、他在山上爬上爬下、他扯下了樹葉隨風吹著小調……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齊康留在了我的過去,而我已經向前走了很遠了。

我一直認為,我和齊康之間的問題,在於他無法將我視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無法真心實意地喜歡我。

卻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齊康其實和我並不契合,這種不契合並不隻是在財富地位上,而是在多年以來生活的環境、三觀和思維方式上的。

我不理解齊康對於情感關係的執拗,正如齊康也很難理解我過於冷漠的理性。

這是我們之間,很難跨越過去的一道鴻溝——

這一路走走停停,我們終於抵達了寧縣,寧縣的高層為我們安排了接洽晚宴,我詢問了齊康的意思,將他安排去了酒店,自己則是出麵了十幾分鐘,再尋了個借口出來,剛剛好沒錯過和齊康的晚飯。

重回故土,齊康卻不怎麼開心,飯也吃得少了,我們吃過了飯,本想去隔壁縣入住,但耐不住寧縣高層的熱情邀請和殷切安排,不得已在寧縣縣城住了一夜。

寧縣尚未摘掉貧困縣的帽子,縣上隻有招待所還勉強能看,我們入住的時候還碰上了一個插曲,前台負責辦理入住的女孩明顯和齊康認識,但礙於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過去,女孩也不敢多問什麼。

等進了房間,齊康幫我脫了外套,我隨口問齊康:“怎麼,認識他?”

齊康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認識。”

“怎麼認識的?”

“……她是丁曉君的表妹。”

“哦。”

小縣城就是這樣,抬頭不見低頭見,很容易就能碰到相熟的人。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我的心情不受控製地變得糟糕起來,我看了齊康一眼,明知故問:“你說,她會不會直接向丁曉君報個信,告訴他你已經回來了,和我住一個房間。”

齊康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我捏著他的下巴抬起了起來,又問他:“你住過這個酒店?”

他“嗯”了一聲,不再多言。

“什麼時候住過的?”

“……”

“和你那前夫一起住的?”

“……”

我生出了一點惡劣的心思,摸了摸齊康的臉頰,又輕而易舉地將他摜到了床上。

他也很乖,主動去解自己上衣的紐扣。

我穩了穩心神,上了床,湊過去吻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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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們滾了一個多小時。

等到雲雨間歇, 我依靠在床頭舔棒棒糖,齊康躺在被褥裡,沒睡覺, 而是麵向我的方向側躺著、盯著我看。

我將吃了一半的棒棒糖取了出來, 問他:“盯著我看什麼?”

“你還喜歡這個口味的棒棒糖。”齊康用很輕的聲音說。

我現在其實已經不喜歡棒棒糖了, 更不用再提喜歡什麼口味了, 但床頭櫃上放著一盤糖,我下意識地摸起了它。

——我不再愛糖,因為糖代表了不健康。

但在這一堆我不愛的各類品種的糖果中, 我不那麼討厭的,或許就是偏愛的。

而齊康還記得我喜歡吃糖的時候最偏愛的種類和口味。

我繼續舔我的棒棒糖, 心情卻不知不覺地好了很多, 過了一會兒, 我“嗯”了一聲,算作是回應他了。

齊康卷著被子,向我的方向挪動了一小塊, 他說:“聊聊?”

“聊什麼?”實話實說, 因為現在心情很好, 我不太想和他聊聊,也不想聽到一些不太痛快的事。

“我和前一任就在這裡住過一夜, 因為孩子鬨,我是陪著孩子睡的,什麼也沒做過。”

“你說這個做什麼?”我擺出了一副不願意聽的模樣。

“因為, 你好像很在意這一點,”齊康卷著被子, 又向我方向蹭近了一點,“可能是我會錯了意, 但我不想讓你因為沒有發生的事而難過。”

我咬碎了已經所剩無幾的棒棒糖,平靜地對他說:“你的確會錯了意。”

我以為齊康會感到尷尬或者生氣,但他又盯著我看了幾秒鐘,問我:“我可以親你麼?”

“為什麼要親?”這個問題問出口的時候,我有一點後悔,因為這的確是個沒什麼營養的、還有些愚蠢的問題。

“因為,我想親親你。”

他給了一個很樸實無華的理由,而我找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於是我說:“可以。”

他伸出了光裸的手,托著我的腦後,湊過來吻上了我的嘴唇——我原本以為這會是個淺嘗輒止的吻,但他卻親得很用力也很深入,於是糊裡糊塗地,白色的棉被被草率地堆積到了一邊,我們赤誠相對,又滾在了一起。

這次結束之後,齊康的四肢都纏繞在我的身上,他的下巴枕在我的胸口,目光依舊注視著我。

我難得地有點不自在,問他:“不睡了?”

他吻了一下我的胸口,對我說:“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

“哦。”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句話。

“我並沒有舊情難忘。”

“與我無關。”我這句話的確是嘴硬,我心知肚明。

“我是你的太太,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

他這句話說得很認真,我也相信他一定能言出必行。

但他並不知曉,我想要的,不止是一句“不會背叛你”。

我想要的太多,但又難以啟齒。我怕我一旦說出口,就會用儘手段,叫它成真。

齊康跨坐在了我的身上,像小動物似的親吻著我的臉頰和身體,他似乎並沒有什麼目的,隻是單純地想讓我變得愉悅。

我放縱了他的動作,大腦卻在飛速運轉,思考齊康這麼做的緣由。

是為了安撫我麼?

還是為了提條件前,先做一些鋪墊?

我將他想得有一點點壞,但直到我陷入夢境,我所幻想的糟糕的情景,一件也沒有發生。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也是我們約定去上墳的日子。

我這些年鮮少回到故鄉,上墳的事,我遠程交給了他人,一開始是雇傭村子裡的人,後來手頭寬裕了,就從縣裡找專業團隊過去,全程錄製視頻給我。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我多年以來第一次親自去給父母上墳。

我想先去“見”齊康的父母,然後再去“見”自己的,齊康卻不同意,隻說應該先去“見”我父母,又用了很多在我看來有些陳舊的習俗來勸說我。

我其實並不重視那些陳舊的習俗,但我願意在這點小事上,遂了齊康的意。

於是我們就先去“見”了我父母。

村子裡沒有什麼購買墓地的說法,很多年前風水先生指了一座荒山,那座荒山便成村民們共用的墓地。

我父母葬在山腰,我手頭寬裕後,人雖然沒有回去,但是有雇傭人為他們重修了墓碑。

我帶了幾樣祭品給他們,然後看著墓碑上屬於他們的頭像,實話實說,並沒有多少悲傷的情緒。

齊康和我不同,他規規矩矩地跪在墳前,磕了好幾個頭,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嫁給我的事,誇了我很久,最後許諾會和我好好過日子。

我一開始聽得漫不經心,但隨著他的話語,漸漸也有些“入了戲”,恍惚間竟然覺得,對這墓碑說說話,我那過於善良的父母當真能聽到似的。

我抬起手,用指尖拂去了我父母墓碑上的灰塵,想了想,隻說了一句話:“我現在過得很好,以後會過得更好。”

我沒有和我父母“說”任何有關齊康的事,因為時至今日,我依舊不認為,我和齊康一定會永遠在一起。

我經曆過“淡忘”齊康的過程,我曾沉迷於燈紅酒綠,我一個人這麼多年過得也還算不錯,離開齊康並不可怕、也並非毫無可能。

再深的執念總會有消散的一天,再烈的情感總會有變淡的一天,更何況,我與齊康之間,遠遠稱不上心意相通、兩情相悅。

我又憑什麼會認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又有什麼必要在父母麵前許下虛假的承諾。

我父母的墳墓在山腰,齊康父母的墳墓在略向下的位置,地段不算好,墓碑也有些破舊。

但墓碑前卻已經放了幾樣貢品,地麵還有尚未消散的酒香和燃儘的煙頭。

有人祭奠過他們了。

是誰祭奠過他們了?

我有了一個並不想承認的猜測,又轉過頭去看齊康。

齊康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他彎下腰,將前一個人的祭品摞起來推到一邊,把我們帶來的祭品擺在墳前。

他依舊是跪在了鬆軟的土地上,一邊燒紙,一邊念念有詞。

他說他過得還不錯,剛剛考完了試,又說了離婚再婚的事,隻是將離婚的緣由含糊了過去。

他說得有些認真,但我著實不想跪拜任何人,想了想,便在墳前鞠了一躬。

齊康扭過頭,看向了我。

我猜他是想讓我也說些什麼,但這話他又說不出口。

我其實不太懂祭祀的流程,猶豫片刻,便拿起了一疊紙錢,扔進了火堆裡,然後對著齊康父母的頭像說了唯一的一句話:“我會照顧好他,二老不必擔心。”

——我的確會照顧好齊康,無論我們最終會在一起,還是會選擇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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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上過了墳, 我和齊康一起從山間小路向下走,這一路倒是碰到了不少齊康的熟人,齊康一般會看一眼我的臉色, 發現我沒有攀談的欲望後, 就上前熱情地打個招呼, 聊上幾句。

對方一般會問上一句“上山做什麼”, 齊康也不扭捏,直接回答,上山去給兩家的父母上墳, 緊接著又會介紹我,介紹詞是“這是我結了婚的丈夫, 以前機械廠車間的許主任您還記得不?那是他爸爸。”

村民有的是真的不認識我了, 有的隱隱約約認識我, 但又不太願意或者不太敢和我攀談,於是便會看看我,回憶一會兒, 然後說:“哦, 我記得的, 許主任是個好人,孩子也有出息, 齊康啊,你有福氣的。“

一般這種對話不需要我多說些什麼,我隻用“你好“、“謝謝您還記得我爸爸”這兩句, 便可以退居“二線”,旁觀齊康交際。

齊康的表現也遠遠出乎我的意料, 我原本以為他是木訥的、不善言辭的,但回到寧縣之後, 他的話變得很多,對於人情世故,也比我想象得更擅長一點。

想來也是,他畢竟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了,年少時學習成績也不差,那時候也是樂觀開朗的,總不會一直悶不做聲、不與人交際的。

然而,在平城的時候,他卻總是安靜的,我曾詢問過管家,得到了答案是“太太很安靜,非必要不會和家裡的工作人員說話”。

我是二月份帶他去的平城,將近四個月的時間,他依舊無法在我們的家中,像在寧縣一般“從容自在”。

我將心中的不快強行壓了下去——我不想表現得陰晴不定、喜怒無常,雖然我的確是這麼個性子。

等到我們終於走到了山腳下,和我的司機及助理會和的時候,我的情緒已經恢複了正常,轉過頭問齊康:“有沒有想去吃的餐館?“

齊康搖了搖頭,說:“招待所包午飯,回去吃吧。“

“好。”

車輛在鄉下的土路上行駛,因為來回的村民和孩子有很多,司機謹慎地開得很慢,也因為車子開得慢,有不少村民可以停下腳步圍觀我們,也有調皮的孩子試圖湊到車前,好在被同伴或者家人及時製止了。

實話實說,我不太喜歡這樣的場景,正如我不太喜歡這樣的村子,也不太喜歡這個村子裡的人。

某種意義上來講,我稱得上是一個“忘本”的人,雖然我捐了一大筆錢用於村子修路,也打算再捐一筆錢幫助村裡的孩童上學——但那僅僅是因為憐憫,並不是因為喜歡。

我和這個村子格格不入,我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多逗留的意願。

因此,當齊康在我的身邊絮絮叨叨地說著村子裡的八卦,如數家珍地介紹著窗外的孩子的時候,我並不覺得愉悅,我隻覺得吵鬨。

我閉上了雙眼,權當自己在閉目養神,齊康也適時地停止了話語,他變得很安靜,車內也很安靜,一時之間我們隻能聽到清淺的呼吸聲。

我在這一瞬間,意識到自己的確不算是個好人,甚至不算是個好相處的人,最重要的是,我並不打算改變——

用過了午飯,我花了幾個小時處理工作,然後和齊康正式談將我們的父母遷墳的打算。

齊康試圖轉移話題,但沒有成功。

他看起來很想拒絕這個提議,但在離開平成前他已經答應過了,因此也沒辦法拒絕。

我用伊卡艾的指甲刀修剪著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地說:“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吧,這幾天找人算個日子,必要的儀式我們直接走完,然後再回平城。“

“總要和家裡其他親戚朋友商量一下吧?“齊康滿臉都是不讚同,”遷墳是件大事,我們慢慢來不行麼?“

“朋友管不了我的事,至於我的親戚,都是些巴不得我早死的貨色,“我停頓了一瞬,盯著齊康的眼睛說,”你認為,你那些親戚,值得你去同他們商量麼?“

齊康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他說:“我怕驚擾了爸媽的亡魂。“

“人死了就是死了,祭奠他們是出於孝順,相信他們還有亡魂留存在世間,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齊康不再說話,但很明顯,他生氣了。

我打電話給助理,將這件事安排了下去,同時還叮囑對方“多請幾個風水先生,算好時辰,事情要辦得熱熱鬨鬨的”。

等我掛斷了電話,齊康終於擠出了一句話,他說:“許皓然,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我輕笑出聲,拇指和食指之間夾著手機轉了一圈手機——這動作是我從我那些攢局的“朋友”身上學到的。

“因為你離不開我,也做不到惹怒我。”

撕開溫情脈脈的表象,這才是我們之間真實的關係。

我沒有強迫他,但他又不得不聽從我。

齊康的胸部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但他沒有反駁我的話語。

我給他優渥的生活,又把最好的教育資源擺在他的麵前。

如果他這次高考成績不佳,自然是需要繼續補課,學籍也要繼續掛靠在我名下的私立學校裡。

如果他這次高考成績很好,如果他要上學,那學費生活費也是一大筆支出。

他自然也可以像過往一樣,靠打零工養活他自己,也可以靠著助學貸款勉強讀完大學,我知道他能夠做到這一點的。

即使我現在拋棄他,他也不至於把自己餓死,但他會失去很多機會,也會失去很多可能,大概率會永遠沉淪在社會的泥沼之中。

沒有什麼,比看到了光明又要重歸黑暗更讓人難以忍受。

隻要齊康有一絲一毫的野心,有一絲一毫的不甘心,他就不會蠢到真正惹怒我——即使他一直在為離開我而未雨綢繆,積極學習各種謀生的技能。

齊康長久的沉默證明我的判斷依舊沒有出錯。

人總是這麼難懂又易懂的動物。

我抬起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感受著他的倔強和柔軟,我說:“新的墓地很大,也很氣派,咱們爸媽都會很高興的。”

“如果他們覺得孤獨了,怎麼辦?”

他的聲音很輕,卻足夠讓我聽得清。

“為了我們夫妻關係的和睦,他們會願意的。”

齊康又不說話了。

我猜他應該在心底罵我,我雖然沒有證據,但卻認為自己猜得完全正確。

我們夜裡沒做什麼。

我又不是禽獸,沒有在彆人難過時“趁人之危”的打算。

齊康輾轉反側了很久,最後我不得不抱住他的腰,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對他說:“睡吧。”

齊康不再動彈了,但我也不知道他最後幾點睡著的,反正說完了那句話後,沒過多久我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齊康已經穿好了衣服,正在床頭的椅子上翻閱書籍,翻的還是那本視頻剪輯的書。

無論是學作圖,還是學剪輯,都是他在積累離開我後獨立生存的技能,我很清楚,但我裝作不清楚。

他很快發現我醒了,合攏了書,問我:”早飯想吃點什麼?”

我思考了一會兒,問他:“你以前打工的那家包子怎麼樣?”

“還不錯,老板很愛乾淨的,離這兒也不遠,我去買給你?”

我點了點頭,說:“再要點粥。”

齊康很快就離開了,我的助理也很快進來了。

我沒有讓他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隻是讓他去找丁曉君做了一輪《民法典》普法教育,效果看來還不錯,至少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結果。

助理走後沒過多久,齊康也拎著早飯回來了。

他今日待我遠不如昨日,倒不是不夠溫柔體貼,而是太過溫柔體貼。

——像是把我當成了金主,而非丈夫。

我慢吞吞地吃過了包子,喝了小半碗粥,明知故問:“還在生氣?”

齊康對我說:“沒有。”

“撒謊,”我歎了口氣,感覺自己有點像是哄騙小紅帽的狼外婆,“就這麼不想聽我的話?”

“沒有。”這話說得更加硬邦邦的。

“不想移墳就不移好了,”我歎了口氣,“但你總得讓我幫你爸媽修修墳墓吧?”

齊康瞬間抬起了頭,臉上的驚訝完全遮掩不住,他說:“你改主意了?”

“對,我改主意了。”

“……”齊康深呼吸了幾次,才誠心誠意地說了句,“謝謝。”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難得良心有一點點痛。

我改主意並非是因為我放棄了這個計劃,而是助理回來時帶來了一條來自寧縣高層的內幕消息,那座荒山已經被縣裡包給了某家公司,很快就會開展大規模的遷墳活動。

與其現在折騰順便讓齊康恨我,倒不如等待幾個月,讓齊康感激我。

齊康在這個時候又有點傻了,甚至是傻得有點可愛。

逼迫他的明明是我,但我一旦不逼他了,他竟然感激起我了。

他竟然感激起我了。

起床之後,齊康問我安排,我想了想,說:“我想逛一逛,你就帶我隨便逛一逛吧。”

齊康說了句“好”。

我們在縣城閒逛,一開始還是有點距離的,但在齊康碰到一個熟人,並且向他介紹我是他的丈夫後,我想了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於是接下來的一路,我們都是手牽著手的。

我們手牽著手,遇到了他的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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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丁曉君今年四十多了, 他穿著縣城鮮少有人穿的黑白格子大衣,頭上戴著濃密的假發,身上噴著香水, 皮膚緊繃細膩, 乍一看, 倒是比實際年齡年輕了幾歲。

在我眼裡, 丁曉君幾乎一無是處,之所以加上這個“幾乎”,就是因為他有一副尚可的皮囊。若是讓不知丁曉君底細的人來見他, 十有八九,會讚一句“英俊”的。

這副皮囊搭配上甜言蜜語, 讓他在十多年前攀附上了丁龍的母親。丁龍的母親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嫁給他, 結果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 據說丁曉君他隻猶豫了三分鐘,就對醫生說“保小”,丁龍的母親死在了手術台上。丁龍的外公外婆因為悲傷過度, 在幾年後撒手人寰, 丁曉君繼承了嶽父嶽母和妻子所有的遺產, 找了份清閒的工作,沒過多久, 就遇到了齊康,遇到了剛剛成年的、正在複讀的齊康。

我不清楚齊康和丁曉君是怎麼認識的,也不清楚他們交往期間的過往, 但他們很迅速地在一起了,甚至還辦了酒席, 隻是礙於齊康的年齡還不到,尚未領結婚證。

在他們尚未領證的時候, 也就是齊康的二十周歲以前,我還會“叨擾”一下他們的生活,但在齊康年齡到了又迅速領了證後,我便沒有了“叨擾”他們的立場和理由。

破壞他人婚姻是可恥的,至少對於那時候的我而言,是這樣的。

經年之後,再見丁曉君,才越發察覺出此人的狡猾和狠辣,他能哄騙齊康十多年,多多少少,是“用了心”的。

丁曉君見了我們,倒是躲也不躲,避也不避,臉上甚至掛上了燦爛的笑容,遠遠地就揮了揮手,邊向我們這兒走,邊喊:“林總,林夫人,真是巧了。”

我能很明顯地感受到,齊康用力握緊了我的手心,像是急切地在我的身上汲取一點支撐的力量。

上次我們三人相見,還是在縣裡的民政局,我陪著齊康和丁曉君離婚,丁曉君一直在笑,齊康的身體一直在發抖,於是我乾脆將兩人分開,讓丁曉君簽完字就滾蛋,再讓齊康進來,辦後續的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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