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南郊,清晨七點。
秋雨淋濕了盤旋的山路。越往山上走,氣溫就越低。伴著絲絲細雨,深秋的寒意侵入肌骨。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行駛在盤旋公路上,車窗全部搖了上去。
斜飛的雨絲模糊了後排的車窗玻璃。
車窗映出紀語青堪比電腦合成的側臉,美人溝下巴線條清晰,一頭及腰烏發泛著健康的柔光,發梢輕掃過纖細的腰肢。
女人一身黑色小西服,搭配緞麵黑色襯衫。從襯衫到西服均為純手工定製。量身體裁的西服,進一步襯托出女人纖瘦高挑的身姿。
純素顏,臉上不帶一點妝,隻塗了個接近唇色的口紅。
“姑姑,你冷嗎?”突然,身旁傳來一個溫和有禮的女人聲音。
同樣一身黑衣黑褲的紀厭坐在後排座上,她偏頭望向了身側的女人,比她年長十歲的姑姑。
“不冷。”紀語青聞聲轉過頭去,目光柔和地對上了紀厭的眼睛,“你身體不好,要多穿點。”
“知道,姑姑。”紀厭輕點了點頭。
“近來身體怎麼樣?”紀語青關心地問道。
“挺好的。”紀厭回答。
話音剛落,頓覺喉嚨一陣難耐的癢意。她趕緊捂住嘴,偏過頭去咳嗽了兩聲。
“咳咳!咳咳!”
紀語青好看的眉輕輕皺了一下,問道:“感冒了?”
“有一點。”
“你從小身體就不好,換季的時候要格外注意。”
“嗯。”
“這天氣確實不太好,不適合出門。”紀語青舉目望向了車外的厚重雨霧,臉上表情徒然黯了下來。
紀厭沒有作聲,眼圈有些微微泛紅。
今天是紀厭父母的忌日。
除了清明以外,每年的今天,姑姑都會帶著她去給已去世的父母掃墓。
雨珠“啪嗒啪嗒”飄打在車窗玻璃上,形成一道道向下的蜿蜒水痕,濕潤的雨意被隔絕在外。
“小厭,你私下去見了韓朔?”紀語青眼眸輕斂,臉上表情晦暗不明。
“姑姑這是聽誰說的?”紀厭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微笑著反問道。
“有這事嗎?”紀語青抬起眼皮,扭頭看向了紀厭。
“有。”紀厭如實回答,不敢撒謊。
眼前人不僅是紀厭的親姑姑,還是紀業集團的總裁,她手裡握著集團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控股最多。是集團名副其實的掌權者,擁有絕對話語權。
紀語青單手托著腦袋,另一隻手輕搭在座椅扶手上,棱角分明的中指曲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扶手。
一下、兩下、三下,隨之頓住。
“你想要塞人進劇組?”女人清冷的眉目看向紀厭,直言發問。
“不是。”紀厭回答。
車艙內頓時陷入寂寂無聲,姑侄二人誰也沒有再說話。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氣,使氣氛變得更加冷冽。
半晌後,紀語青主動開了口:“不方便說?”
“嗯,不太方便。”紀厭答,“是我個人的私事。”
“好,那就不說。”
“謝謝姑姑。”
十分鐘後,豪車停在了陵園的入口外。
恰逢這個時候,雨停了。
姑侄倆懷抱著菊花,並肩走在一片白茫茫的晨霧中,朝著陵園的入口走去,兩側是一棵棵挺拔的翠綠鬆柏。
偶爾有圓滾滾的雨珠從樹葉上滴落。
“……”紀語青不經意地一瞥,注意到了紀厭身上的西服,神情一滯。
那晚,段姿月也是穿的zyl家的西服。
這個牌子的西服並不常見,它是意大利純手工量身定製的一個成衣品牌。用料考究,一件成衣的工期很長,至少要三個月。
當晚,她倆相遇的地點正是紀厭的彆墅外。
起初,紀語青隻當是段姿月碰巧出現在了這附近,並沒有往紀厭身上想。
思考間,紀語青臉色微僵,不自不覺停下了腳步,落了後。
“姑姑,怎麼了?”紀厭轉過身去,拄著拐杖站立在原地,不解地望向了紀語青。
“沒什麼。”紀語青淡淡道,臉上並未表露半分情緒。
如果真是自己猜想的那樣,那件事就絕不能讓紀厭知道。
紀厭十二歲便跟在自己身邊,這十年來,紀語青既是姑姑又擔任著“父母”的角色。她是看著紀厭長大的,對紀厭的脾性很是了解。
紀厭小時候很乖很懂事,可自從經曆了車禍,親眼目睹雙親在自己麵前咽氣,經曆了截肢,她整個人的心性就變了,變得陰戾多疑。
身後,一隻黑色蝴蝶停在了一塊被雨水打濕的石頭上。它歇了好一會兒,努力支開受傷的翅膀,跌跌撞撞飛進了朦朧的白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