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太後的第二春》全本免費閱讀
昨日的春雨已停了,夜裡隱約能瞧見幾顆紮眼的星子,漸漸暗淡下去,像這後宮裡的底層奴才宮女們,死了或者沒了,也是不打眼的。
打春堂閣出來的內侍李魚,抱著灰鼠團花錦紋大氅來接他的主子,遠遠瞧見了自個兒主兒在永和宮門口愣神,於是又縮著脖子靜靜等在一側。
隻見這小內侍穿了件灰色圓領衫,配一件同色短窄坎肩,著一雙青色短筒靴。
說來也巧,他早年和程淮之一同進的內廷,不過出身比程淮之差上很多,不是官家出身,而是自賣自割進來的。
他娘本是青樓妓子,從小帶大了他,可後麵得了楊梅瘡,全身潰爛發膿,老鴇準備把她用草席裹了扔到荒郊野嶺裡,是他找了位娘早期入了宮當太監的恩客,才讓娘贖身,如今住在廟附近一個茅草屋裡,病吃了幾幅藥有了些許好轉,正等著他的月俸呢。
程淮之雖然表麵上說和他是同僚之誼,他也不會不知分寸地這般認為。
當年他還是個尚饎局管理薪炭糧食的小太監,也不懂討好人,更不會從中得油水,被一些得勢的太監欺壓霸淩,可以說暗無天日。
他和程淮之的淵源大抵是他撿過一個縫著梅枝杏花的香囊,已經被摩挲得脫線發黃。
他偶然撞見過程淮之把玩在手中,知是其心愛之物,給他送了回去。
那是他第一次見程淮之掉眼淚,如鬆山玉一般高潔的公子頹唐地坐在地上,抱著香囊泣不成聲,像孩子找回了最愛的布娃娃。
三年前他被上頭囑咐額外照顧剛入腐刑又蘇醒的程淮之,他分明瞧見他麵色慘白,死去活來過一回,冷汗直流卻愣是半點淚沒掉,他還驚愕對方鋼鐵般的意誌力。
當夜他看見程睡下才在一側打了地鋪也睡躺下,半夜醒來見程淮之臉埋進一個粉白香囊,似是魘著了,嘴裡咕囔著杏瑛,杏瑛又睡去。
這一定是他進宮前的愛人吧,可惜是個孽緣,沒得結果,李魚這般想著又昏沉著合上了眼。
誰能料到,隔了兩天入了太上皇後宮的新太後,年才17,閨名是杏瑛,他嚇得一宿沒睡,不停告訴自己隻是重名,隻是重名。
之後他們再無交集,隻憑著聽說和傳聞了解對方。
聽說程淮之入了尚膳局,管理後宮妃及聖上,太上皇的飲食,過了半年,他製成了神奇藥膳,太上皇當夜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他晉升成了五品內使監。
再過了半年,聽說他認皇上身邊的貼身大太監程保當乾爹,一時間也成了宦官們巴結討好的紅人,可他沒有跋扈橫行,而是謹小慎行,漸漸入了皇上的眼,過了一年,程保不知怎的,心疾犯了當場去世,程淮之接手了他的職位和事務。
最後一次見,當時他已是權勢滔天的東廠提督,程都督。
猶記得他去給各宮送薪柴回來,程淮之在尚饎局門口等他,遙遙看去,那人身穿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麵圓領袍,蹬一雙長筒直靴,麵容淒美如玉,身姿卓越如青鬆,不說他是內臣還以為是哪國的宮親貴胄呢。
李魚趴在地上,看著對方靴上的錦紋,嚇得膽寒不已,哆嗦著問:“程都督,可是小人有何錯事??”
程淮之掀了掀眼皮,懨懨地說道,“李魚,跟著我可好,你娘的病我能治。唯一有一點我要提前撂在前頭,富貴權勢不在話下,可,生死難料,沒命享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