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可救藥(2 / 2)

這個夢,他做了無數次,每逢至此,他總是心驚肉跳,便在睡夢之中,也能驚得醒了過來。可是他此時酒意尚未全退,想醒將過來,偏偏如中夢魘。

眼前又見父親周隆給自己主持婚事,那時自己本無娶妻之念,拿了家裡幾百兩銀子,在外麵逍遙了大半年,卻也算得倒黴,最終在城郊被周隆抓了個正著,硬生生的拖回家拜堂,其間的辛酸和委屈有誰能知。

後來好容易生了個兒子取名周正,這孩子越大越不成話,一臉孔假正經,做事循規蹈矩,跟自己全然不像,整日價不是縮在書房看那些沒用的“之乎者也”,便是在演武場“呼呼哈嘿”的假把什,又哪裡有自己半點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風範,推因溯源,還是周隆的錯,給自己找了個悶葫蘆似的妻子,生了個規規矩矩的兒子,都是他,都是他。

他這麼一氣,卻忽然醒了過來,哪知已是天光大亮,原來已是次日正午,這一覺睡得好沉,隻覺神清氣爽,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

快步走到廚房,指揮廚子做了七八道菜,那廚子忙得滿臉都是焦黑,他吃了兩口,覺得味道不甚滿意,勉強填飽肚子,便又往外走。

顧六一見他往外走,心想總鏢頭一早便去跑鏢,他如惹出事來,那可沒人替他收拾殘局,忙快步跟隨。

周耀通見他跟著自己,心中怒火忽然無法抑製,一拳往後便打,顧六伸手一格,笑道:“少鏢頭,小的給你牽馬提燈,可沒惹到您啊。”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周耀通見他嬉皮笑臉,一股無名業火也就熄了,道:“我想乾嘛就乾嘛,你要敢攔我,便來嘗嘗少爺自創的拳法。”

顧六忙賠笑道:“我奉總鏢頭號令,隻要您不去那地方,我絕不攔您。”

周耀通怒道:“老頭子不讓我乾什麼,我偏乾什麼,本來少爺我不想去,這下還非去不可了。”說著快步便往駙馬府走去。

顧六追也不是,攔也不是,本來以他武功,雖然在鏢局子裡稀鬆平常,要對付這任性的少鏢頭,那是閉著眼睛一隻手,也能輕鬆做到。

可他畢竟是少鏢頭,是周隆老鏢頭的獨生愛子,常言道,父子無隔宿之仇,自己卻是個外人,而這位少鏢頭最喜歡胡言亂語,若是他因此懷恨,天天在周隆麵前說自己壞話,那這碗鏢局飯也算吃到頭了,當真是攔也不是,勸也不是。

好在周耀通口上雖然說要去見公主芳駕,東走走西看看,早就被路邊賭攤,吸引住了目光。當下便要下注。

可顧六知道這等街邊賭坊,本是合夥做戲,其中必有貓膩,何況便是正規賭坊,亦不乏出千搗鬼之事,心想這少爺去年便因亂賭,被人結結實實的打了一頓,怎麼還不長記性。

他心中這麼想的空檔,周耀通已將扳指玉佩押了上去,此時再去阻攔已然不及,果然莊家稍顯手段,便將這兩件價值連城之物收入囊中。

可周耀通卻又不乾了,在攤前大吵大嚷,他雖魯莽,卻不是傻子,也知受了愚弄。

然周圍均是攤主一夥的打手,見他鬨事,還有什麼客氣的,圍了上來,三拳兩腳便將他打了個鼻青臉腫,顧六想要插手,被兩個打手攔住了,生生的插不進手去,急得他手足無措,卻隻能看著周耀通被打的跪地求饒。

顧六空自著急,一則生怕這群無法無天的家夥將周耀通打傷打殘,那便無法與總鏢頭交代,二則更怕此事被人捅上官府,賭輸了不認,這人就丟不起。

何況一旦定為互毆,這少鏢頭惹是生非,蹲幾天大獄,吃幾天粗茶淡飯也是活該,自己可有家有業,那可怎麼是好。

更麻煩的是,便是總鏢頭來花錢贖人,那贖兒子是多少錢都肯出的,輪到自己這塊,他能出多少銀子,實在難說得很。

頃刻之間他腦中念頭飛轉,卻見周耀通早已被打得蜷縮在地,但那賭攤也生怕惹出人命官司,打得雖然狠,卻都避開了要害,過不多時便一齊散去,顯然是之前商量好的。

顧六忙奔過去扶起,周耀通卻抹了抹鼻中鮮血,一把推開,怒道:“你就看著他們打我,你…你也看我不順眼,跟他們是一夥的,是不是?”

顧六百口莫辯,見周耀通雖然狼狽,卻無甚大礙,放下了一大半心,可也不知怎麼對他說,更何況自己這麼一接口,大街上吵嚷起來,自己顏麵掃地那是不用說了,連帶興隆鏢局也是丟儘臉麵,隻好默不作聲。

周耀通越想越氣,踉蹌的往家裡走去,步履已是頗為蹣跚,想來腿上傷勢不輕。

傅劍寒混在人群之中,想要上前幫著周耀通打架,可他人小力弱,連顧六尚且擠不上去,何況是他,一哄而散之時,將他撞出十幾步遠,疼得他險些暈去,隻好看著周耀通受傷難過。

顧六見他如此模樣,既覺同情憐憫,又覺他是自食惡果,委實活該,隻據他不遠處跟隨。

回到鏢局,周耀通倒是老實了幾天,在家閉門不出,倒免了眾人一番頭疼,過不多時傅劍寒也踉踉蹌蹌的回了鏢局,顧六見他如此狼狽,還道他也學著周耀通的德行,在外麵廝混,反而告誡了一番,要是不加收斂,等總鏢頭回來,連你也一並收拾。

過得幾天,周隆將鏢物送到天津,匆匆趕了回來,見兒子竟然沒有闖出禍事,心中納悶,問起顧六,顧六不敢說知此事,隻說少爺長進了,決定痛改前非,周隆將信將疑,可問了多少趟子手,都是一般說法。

原來自從那日事發,顧六便輾轉反側,幾經思量,還是決定隱瞞此事,若是翻了出來,他們父子固然仍會大吵大鬨,連帶大禍也得受連累,說不定扣工錢,還得挨頓臭罵,委實得不償失,是以大家夥約定好,都絕口不提此事。

可是安穩平淡的日子,周耀通如何能夠忍受,過了幾日,傷勢大好,便又開始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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