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權臣聞之色變,噤若寒蟬,誰也不清楚國王到底在想些什麼。
侍從們臉色凝重將斷頭台搬上殿前,等待王的下一步指令。
紙人王國的任何事物皆為紙製,唯有斷頭台是個例外。它與夕琉璃一樣突兀,都是現實世界的真實。木製支架上吊著的是削鐵如泥的梯形刀片,銀灰色的側刀閃爍危險的芒光。
它由內而外散發著一股令夕琉璃和泣儒都異常熟悉的氣息——是異融能。
這個斷頭台是完全由異融能實體化構成!
“勇者,預言中的你被神明所偏愛,能賦予眾生多餘的時間,最不缺的就是‘生命’二字。”國王撐著腦袋,手肘隨意架在王座扶手上,眼底浮沉些許輕蔑,“既然如此,這次就用你微不足道的一死洗去今日的罪責。”
它就是要給夕琉璃來個下馬威!
部分理性的貴族成員即刻緊張勸阻:“請王三思!預言隻是我等翻譯官依照國師留下的壁畫揣測得出,沒人敢保證勇者真的擁有‘無限生命’。”
若它們翻譯出錯、預言出現謬誤,導致勇者慘死在宮殿內……那這個國家可就真真陷入困境了!
國王威目一凜,不顧它的忠諫:“你是讓我當著天下人的麵,收回成令?”
“我……”翻譯官嘴唇哆嗦,沒敢再言。
老國王以一種千夫所指亦無怨無悔的姿態,勢要用此事立威:“我的話既是不容更改的命令,死刑繼續執行!”
死刑犯夕琉璃麵露意外:“你確定?”
國王以為她是在害怕,睥睨言說:“你肯收回先前一番無禮之言,將不死藥的秘方交出並自願去往邪龍巢穴拯救公主。我或許可以考慮讓你將功補過。”
“不,我隻是想提一個要求。”夕琉璃搖搖頭,偏偏不隨它意,反而說著無關緊要的事,“我的氣球容易亂飛,我想抱著它接受刑罰,沒意見吧?”
國王蹙眉,心道她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皇家貴族自詡優雅高貴,見不得這些粗鄙血腥的畫麵。國王一招手,身邊的侍從不知從何處拿出類似屏風的遮擋類物具,分彆停擺在斷頭台的四方。
它們宛如朦朦朧朧的黃紗,大致顯現出裡麵景象的黑影輪廓。
“勇者,上斷頭台吧。”劊子手此時的話語藏著幾分薄涼。
夕琉璃比在場所有目瞪口呆的權貴還要鎮定,好似待會兒站在斷頭台上受刑的人不是自己。
上台前,她沒來由地問國王一句:“陛下當初是怎麼坐上‘國王’這一高位的?”
老國王不明所以,擰眉道:“自是威戰四海遠揚威名,令順民心眾望所歸。”
夕琉璃眼中蘊著笑意,低頭輕撫著手裡的氣球,無人看出她的心思:“挺好的——那我便先行一步。”
夕琉璃無視泣儒“是否需要她幫忙”的擔憂眼神,愜意走近搭置好的斷頭台,輕鬆俯下身去。
兩名侍衛也跟著她一同進入處刑台中,一人確保夕琉璃的行刑動作是否規範,一人砍懸吊著側刀的繩子。
因遮掩物具的問題,殿內所有人都看不見夕琉璃的動作。透過掩布,它們隻能看見明晃晃的處刑刀與兩位劊子手的模糊黑影。
隨著劊子手一聲的提刀吆喝,它漂亮利落地斬下繃直的繩索。
斷頭台的側刀驟然落下——
哐啷脆響!
是金屬斷裂落地的聲音!
堂堂皇家祖傳斷頭台的側刀竟斷成兩半,叮鈴落地。緊接著,從掩布後麵滲出血紅色的粘稠液體。
一切歸於死寂。
全場所有人頓時鴉雀無聲,難道勇者和斷頭台玉石俱焚了?!
貴族小姐們心緒紛亂,用著手帕遮掩住自己的眼鼻,不想去看這殘忍的畫麵。眾人沒等平複自己的內心,掩布後原本“死去”的某人又正大光明走了出來,甩了甩酸軟的右手腕:“呼——總算擺脫了。”
權貴們猶如驚雀,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怎麼回事!她身上一點傷也沒有!”
“地上的血是誰的?”
“等等,她身邊的兩個劊子手哪去了?!”
國王極力控製自己的表情,但還是難掩其中的震驚:“你、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夕琉璃捏了捏脖頸肉,歪頭:“是作弊,我加了點作弊。”
她抬手晃著小了一圈的氣球:“你們不會不知道裡麵的液體能蒸發人吧?”
貴族們看到的掩布後流出來的血液,不過是氣球裡麵的水罷了。
水母氣球從大湖而來,裡麵承裝的液體自然是異融能。身為靈異的泣儒都碰不得的原液,紙人接觸必然隻有原地蒸發的份。
在行刑期間,所有外人的目光都在懸著的那把側刀身上。繩斷刀落,夕琉璃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傾倒出氣球裡麵的水,解決身旁兩位礙事的人。
她不僅沒服從受刑,還當著所有人的麵殺了理想國的國民紙人!
這無疑是對國王權威的挑戰。
老國王再也坐不下去,它表情扭曲,氣憤起身:“‘勇者’之名可不是你狂妄自大的資本!守衛,把她拿下!”
皇宮戒備森嚴,每條路段都有重兵把守。它們攜著銀劍長矛,自四方殿門奔湧進來,肅殺之氣凝聚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