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西平入京的消息很快便得了燕程審批。
趁著燕程身體好轉的當下, 安排西平王進宮洽談救災糧草的事情,並?大辦宮宴宴請歡迎。
司延自然在受邀之列。
周佶眉頭緊鎖,將診脈的手收了回來, “今日不巧,解蠱藥最後十日,一定得去嗎?”
司延沉吟片刻,“司庭進宮,不放心得去盯一盯。”
周佶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遞到司延麵前,麵色嚴肅, “不論如何,有什麼動?向都得十日之後再做決斷, 侯爺若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切記忍忍。”
司延伸手接過解蠱藥。
說是藥,不如說著這是毒。
無?非就?是山周當初說的另一種解蠱辦法,以毒攻毒。
十天一個周期, 共三個。
自雲皎皎走後,開始用, 如今隻剩最後十天。
雖然周佶自己人?製毒, 會謹慎一些,但到底這東西並?不是尋常人?所能?承受的。
周佶看著司延服下,一想到他?是去與司庭來往,還是百般不放心, “這東西若是能?停,我這會兒也不急著給你用, 但是眼下正是關鍵時候。侯爺千萬不能?大動?乾戈,若是氣力衝克藥性, 這毒會先攻擊壓製你,而不是你的情蠱, 恐怕屆時要?有性命之憂。”
司延應聲示意知道了。
而後轉身出了房門?進宮。
衛轍看著司延的背影,安撫著周佶,“先生?不必擔心,侯爺有數,雖然西平王入宮,但總不可能?一進宮就?要?大動?乾戈,表麵功夫如何也得維持一陣。”
“話是這麼說沒?錯,”周佶深吸一口氣,“可我總是覺得心慌。”
皇宮晚宴擺得盛大,燕程又是極其好麵子,決不能?在周邊藩國?麵前丟了臉麵,皇宮張燈結彩,營造出了歌舞升平、百姓安居樂業的假象。
為此,甚至還將禁足已久的薑皇後放了出來,陪他?赴宴撐麵子。
雲皎皎這等“戰利品”,自然也不會被他?放過。
雲皎皎覺得這種宴會無?趣,並?不太想去,但又身不由己。
她坐在梳妝鏡前,百無?聊賴的撥弄著自己的朱釵,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去旁邊櫃子裡取出來了一個布包。
是祖母先前給她的那個。
雲皎皎帶上了那個鐲子,就?好像這般宴會上,不至於是她孤身一人?。
宮中來來往往準備宴會和參與赴宴的人?來來往往。
她走過林蔭小徑,隔了一小片樹林,看見那邊正在閒聊的公子和姑娘們。
衛昭是顯而易見的受歡迎。
重臣長子,滿身功勳又潔身自好,出征前就?是很多閨閣姑娘家心中的白月光。
雲皎皎並?不過去參與什麼,隻隔了一段距離看了一會兒。
複而又尋了小路走開。
剛走到無?人?之處,迎麵看見衛昭過來,“剛看見你了,一轉眼又不見了。”
雲皎皎打著扇子,“這不是怕打擾你嗎,怎麼出來了。”
“宮中應承還是煩人?,出來清靜一下,”衛昭捏了捏雲皎皎下巴,“順便看看你。”
眼前人?英氣中帶著尖銳的美感,壓低的聲音滿是沙啞的少?年氣,捏的雲皎皎臉頰微紅,扇子擋了擋鼻尖。
“近來與你哥哥聯係上,”衛昭與她距離極近,壓著聲音道,“他?都快急瘋了,說了你沒?事他?也不信,整日婆婆媽媽絮絮叨叨的,就?沒?見過他?這麼愛操心的大男人?。”
衛昭順帶著塞進她袖口三個紅信子,“不過不怪他?擔心,確實危險,日後在宮中若遇到麻煩,放這個叫我。”
雲皎皎答應著,“好。”
“不謝謝我?”
其實說到沒?什麼,但冷不丁被衛昭這麼一點出來,雲皎皎反倒覺得有些開不了口,“謝,謝謝……阿昭哥哥。”
衛昭笑了,雲珩這小妹妹可比他?有意思多了,“這般不自在,不是說好日後我們要?成親的嗎?我可還記著,有我在,你想養幾個小麵首都不成問題。”
雲皎皎抿唇,“這不是怕耽誤你嗎?萬一你有心儀的……”男子呢?
“男人?啊,”衛昭慢悠悠道,“軍營五年,我日日都見,沒?什麼意思。”
“我可想象不到,日後我一等軍功要?卸甲呆在府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該是多麼無?趣又想死的日子。”
衛昭與她慢悠悠的踱步在樹林中,“正好我不想卸甲,又免得我耽誤其他?姑娘,還能?成全雲妹妹。這門?婚事我可從來沒?有反悔過。”
衛昭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雲皎皎,“莫不是雲妹妹你有了心儀的……”
“我……我才沒?有心儀之人?。”雲皎皎先一步接過衛昭的話,心虛的搖著扇子,“我就?是問問你而已。”
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心虛。
衛昭並?未懷疑,“日後呢,我在京,就?幫你挑著玩。我若想雲遊四?海,你想去我就?帶著你。若是出征,你自己在家也自由些。”
衛昭無?比滿意這般自由、無?拘無?束的生?活,以至於當年雲珩一跟她說,她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兩人?走過路口,麵前一個小公公上前,禮貌的朝著衛昭行?禮,“少?將軍,晚宴快開始了,這邊請吧。”
“嗯。”衛昭應了一聲,正要?提步,看那小公公又側了下身,朝著他?們身後的方?向行?禮。
然後笑眯眯的喚道,“侯爺。”
雲皎皎剛剛抬起的腳步猛地頓住,一瞬間感覺渾身僵硬。
小公公那一聲“侯爺”像是魔魅一般縈繞在她耳側。
侯爺?!
哪個侯爺?!
該不會是她想的哪個侯爺?
在他?們身後,一直聽著???
可剛剛他?們身後明明沒?有人?!
衛昭也沉下臉,回頭看了過去。
衛昭先開了口,“武雲侯幾時也會聽人?牆角了?”
就?在雲皎皎渾身冰涼,不知道該不該回頭的時候,司延沒?什麼情緒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在下怕打擾了二位幽會,又聊婚事聊得這般投入,並?未發現我。”司延的腳步聲適才清晰起來,走到雲皎皎身側,不偏不倚的撞了她一下。
雲皎皎被撞得踉蹌一步,司延才停下來,清寒嗓音有意無?意提了一句,“從我才沒?有心儀之人?聽起。”
雲皎皎:“……”
衛昭神情並?不算友善,她一直以來都很警覺,但是竟然沒?發現司延,也不知是司延的確剛來沒?多久,還是真的他?有意偷聽。
司延視線從未落在雲皎皎身上,從她身邊走過帶起一陣玉菱木氣息和似有若無?的壓迫感。
他?反倒是看向了衛昭,“隻不過少?將軍應當注意一些,縱使你們私情更?甚,現在也不是五年前,這也不是舊朝皇宮,小心惹禍上身。”
好了,雲皎皎確定司延話這麼衝,是沒?聽到衛昭女子身份了。
但衛昭不了解司延,言語間帶了敵意,“說說看,什麼禍?”
兩人?之間無?聲的散出些劍拔弩張的氣息,仿佛下一秒就?能?打起來。
雲皎皎連忙伸出手指,輕輕拉了拉衛昭袖口。
這小動?作落入司延眼底,他?寒涼的視線短暫的看向雲皎皎。
同樣?被衛昭注意到,一把握住雲皎皎手腕將她拉到身後護住,“我的軍功於當下娶她幾遍都夠了,就?算我今日提議跟陛下要?了她又如何?”
司延眼底光色愈沉,移開視線,“與我何乾。”
小公公站在旁邊,頭低得像是鵪鶉,這兩個祖宗誰都惹不起,恨不得壓根就?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
雲皎皎看著司延離開,轉頭望向衛昭,“放心吧,他?沒?聽到多少?的。”
“那他?就?因為個私情,這般夾槍帶棒?”
雲皎皎唇角輕輕抽動?了一下,也不好解釋,“可,可能?是因為他?今日出門?,正好心情不好。”
衛昭還是無?法放鬆警惕,“罷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先去吃點東西。”
雲皎皎應下來,去了大殿入席。
她的位置並?不算顯眼,甚至在一個角落裡,便是在這樣?的位置,雲皎皎還是總覺得好像有人?盯著她,渾身上下都不太舒服。
她偷偷看了一眼上座的司延,發覺他?也沒?有在看她。
雲皎皎抿唇,桌上的東西也隻是草草的吃了兩口,便沒?有心情再吃了。
她起身,茯苓問著,“姑娘這是想要?去哪?”
“我出去透口氣。”
茯苓聞言跟上。
殿內人?多,空氣略顯汙濁,雲皎皎一出殿外才覺得渾身上下都舒展了些。
她百無?聊賴的走在環廊裡,“你一直跟著司延,知道他?家裡的事嗎?”
茯苓坦白道,“這個奴婢還真的不知道,隻知道,侯爺和家裡關係不好。”
雲皎皎歎了一口氣,她總覺得,茯苓這話還是說委婉了。
司延好像不是和家裡關係不好,是和家裡有仇。
尤其是他?那個哥哥。
雲皎皎正想著,走過拐角,眼前的光線忽然被遮擋住。
她驚慌的後退一步,適才看清楚來人?。
司延像是碰巧出現在這裡,與她猝不及防打了個照麵。
這麼長時間,她還是第一次正麵撞上司延,也不知道是因為剛剛那一下驚嚇,還是怎麼樣?,她如今心跳飛速。
雲皎皎斂起思緒,正要?繞開。
司延開了口,“這個是姑娘的嗎?”
說著,他?掌心正好放著祖母的鐲子,雲皎皎愣了下,這才發覺自己手腕空了。
她動?了動?唇,“是,多謝侯爺。”
雲皎皎說著伸手,指尖剛剛碰到司延的手,驀的覺得渾身像是過了一層微不可查的電。
她手抖了下,手忙腳亂的抓穩,正要?抽回來,卻反被握住手腕。
她驚慌抬頭,卻見司延仍是一副沒?什麼情緒的樣?子,“姑娘怎麼連自己的東西都看不好?”
雲皎皎抽了下手,卻被完全掌控在大掌之間,薄繭細密的磨了一下她手背肌膚。
頓時酥麻感湧遍四?肢百骸。
他?還在繼續,“哦,是心上人?回來了,過於高興,所以不在意舊寵了。”
第72章
雲皎皎凝眉, 聽這話不像是在說鐲子,“你在說什麼啊?”
“說你看好你的東西,”司延淡然自若的鬆開手, 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以後讓衛昭給你撿,我見了?就?扔了?。”
“……”雲皎皎沉默半晌,“其實衛昭……”
“跟我沒什麼關係,”司延鬆開手,眼底沒什麼情?緒, “正好你的事還是讓他管吧,我也沒這個閒心。”
他們身後不遠處響起?腳步聲。
司延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繞過她避開人群。
雲皎皎抿唇,索性也走開。
她走了?沒幾步,聽到是司庭從大殿後門走了?出來, 像是喝醉了?酒,看見司延才過去, “我就?說怎麼找你找不到呢, 原來你在這裡。”
司庭笑著,遞給?司延酒杯,“說起?來,按照咱們西平習俗, 你我兄弟二?人許久未見,你應當給?本王叩拜行禮, 敬酒問安。”
司延懶得搭理他,側身準備進屋, 忽然?被司庭攔住,“誒, 不給?王兄麵子是吧?”
司庭勢在必得,“彆忘了?司延,你還有個母親在我手裡。”
司延停下?來,回頭看向?司庭,伸手接過司庭手裡的酒盞。
“王兄如今人在□□,那就?按照□□的習俗,”司延挑眉,將手中酒盞裡的酒水朝地麵順勢灑下?去,“給?你敬酒。”
司延灑乾淨,將酒盞扔進旁邊托盤裡,轉身離開。
司庭眼皮跳了?下?,轉頭問太監,“你們這是這個習俗?”
小太監也不知該不該說,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道,“這,這是敬死?人的習俗。”
司庭臉色驟然?黑了?下?去,抬手打翻了?小太監手裡的托盤。
司延這麼多年,還是改不了?這找死?的性子。
等這事完了?,他有的是時間跟司延算賬。
司延走了?幾步看向?小徑深處,沒有看到預料之中的人影。
怎麼還真的被他氣跑了?。
雲皎皎腳步也沒停,走遠了?些,“你說他是不是有點毛病?”
茯苓勉勉強強跟上雲皎皎的步伐,也不好說什麼,“他的確脾氣古怪了?些……”
“他偷聽彆人說話,還要陰陽怪氣嘲諷,還不讓我解釋。”雲皎皎被司延幾句話堵得悶了?一口?氣,“既然?不能好好說話,他不在意就?不在意唄,非要跳出來氣我。”
雲皎皎走到人跡罕至之處,小徑之上一陣細微的風穿林而過,冷不防的吹起?一層雞皮疙瘩。
她驀的停了?下?來,大約是剛才在氣頭上,沒注意方向?。
她怎麼到這邊來了?……
那股被人盯著的感覺愈發強烈。
茯苓出聲,“姑娘你怎麼停……”
雲皎皎拉住她手腕,“我突然?想起?來……陛下?是要叫我過去的。”
雲皎皎帶著茯苓,準備折返回去。
茯苓明顯也察覺到不對?勁,“哦是啊,上次陛下?送來的玉環,說要去拿給?他。”
四周樹影沉寂了?片刻,大約是搬出來燕程和燕程的東西讓他們有了?顧慮。
兩?人趁此機會加快了?腳步。
但還是沒等離開小徑,忽然?眼前光影晃了?一下?,幾個太監黑影從暗處竄了?出來。
兩?個女孩子尖叫聲極具穿透力,震得山林樹梢飛鳥驚起?,拍打著翅膀飛離。
為首的太監公?公?立馬上前,想要堵住她們的嘴,忽然?看見雲皎皎手裡不知道什麼東西被點燃升空。
一團紅霧從天空炸開。
茯苓被鉗製反剪住雙手,雲皎皎被繩子捆住,下?一瞬,突然?一枚暗鏢正中兩?人身側太監眉心。
周圍幾個太監警惕的環望,卻?被暗處洶湧而上的暗衛,直擊要害,見血封喉!
他們動作極快,快到雲皎皎的眼睛甚至無法捕捉到某一個人。
下?一瞬忽然?被拽了?過去!
鼻息間頃刻灌滿熟悉的氣息。
忽然?間身後響起?幽幽一句,“司延,這會兒怎麼坐不住了??”
雲皎皎回頭看見燕沛之隔了?一段距離,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
司延嗓音很淡,“宮中有刺客,乃臣分內之事。”
“怎麼這麼不願意承認呢,你還是喜歡她。”燕沛之仿佛要將司延看穿,“今日我本就?是來取這個前朝餘孽的性命,不喜歡就?幫本王殺了?她,本王日後還能記你一次大功。”
茯苓驚慌的看向?司延。
眨眼間的沉寂,讓四周的氛圍都?變得很是僵硬。
連空氣中都?充滿著火藥味,像是星星點點的火花都?能瞬間炸開。
“省省吧,司延,”燕沛之眼底的光芒尖銳,他冷笑一聲,“騙我不喜歡是什麼意思?怎麼……是你單相?思,不知道這小公?主已經背叛了?你。”
燕沛之欲言又止,更為危險的聲音與猜測響起?,“還是你們兩?人……合起?夥騙本王?”
雲皎皎剛要鬆手,又被司延摁回去。
司延直接下?了?命令,“桓王殿下?,引刺客進宮,當即捉拿麵聖!”
“是!”周圍暗衛一擁而上!
燕沛之臉上笑意蕩然?無存,接連後退幾步,“好,那是看看,是我的罪名重,還是你勾結前朝的罪名更重!”
話落,燕沛之身後不知何時帶了?一批禁軍侍衛,迅速衝了?上去!
兵戎交接的聲響尖銳刺耳。
燕沛之回撤沉聲道,“反賊司延,通敵叛國!給?我拿下?!”
事情?突然?之間發展成?這個態勢任是誰也沒想到,司延平靜的站在原地,腦海中周佶的話一閃而過,下?一瞬將雲皎皎往衛軻的方向?猛地一推,“帶她離宮。”
衛軻凝眉,擔憂的看著司延動了?動唇,卻?還是不敢違抗他的命令,佩劍擋開幾個侍衛,快速掩護雲皎皎離開。
雲皎皎腳步沉了?幾分,但也清楚自己眼下?留在這裡沒有絲毫用處,隻會添亂。
衛軻帶雲皎皎和茯苓直奔西廠馬圈,挑了?一匹馬送雲皎皎上去,“姑娘彆見怪,我們主子那需要幫忙,我得趕緊去,你拿著這個一直往西去西門,宮門會開。”
衛軻將令牌遞給?雲皎皎。
雲皎皎心下?不安,“那你們呢?”
衛軻欲言又止,但眼下?時間緊張,不容多說。
雲皎皎看著他,心下?那股不安感愈濃。
她看了?看手中令牌,先催馬朝著西門的方向?跑。
西門宮門口?那幾個禁軍看上去像是司延的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雲皎皎身後,立馬放行。
衛轍大概是得到消息趕了?過來,宮門開門時,他帶著人二?話不說衝了?進去,忙問著雲皎皎,“侯爺如何了??”
“我走的時候,他們在龍興殿後的園子裡。”
“侯爺今日才吃了?解蠱的毒,動武力會氣血凝滯中毒,侯爺怎麼……”衛轍明明記得周先生千叮嚀萬囑咐,怎麼還是鬨了?起?來。
雲皎皎愣了?下?,“你說什麼?”
衛轍搖頭,“姑娘你先走,我去帶侯爺出來。”
衛轍不敢浪費太多時間,連忙掉頭進了?宮。
雲皎皎一時間思緒混亂,先去把茯苓放到了?安全的地方,眼尾餘光瞄準了?旁邊的一個小侍衛。
那小侍衛頓時被看得渾身發毛。
龍興殿後一片混亂。
甚至波動到了?殿內的宴會之上。
燕程凝眉,“這是什麼動靜?”
燕沛之的隨侍連滾帶爬的進殿率先告狀,搶占先機,“啟稟陛下?,武雲侯通敵叛國,勾結前朝,私自在皇宮動用武力!桓王殿下?正在趁機捉拿!”
此話一出,大殿之上一片嘩然?,燕程立馬站了?起?來,似乎很難相?信,“什麼?”
“千真萬確。”
醉酒的司庭趁機拍了?一下?桌子,起?身謝罪,“還請陛下?恕罪,本王這個弟弟一直以來都?是如此,離經叛道、自私自利,真沒想到他竟然?能乾出這種事來。”
燕程眉頭緊鎖,“那都?還愣著乾什麼?!趕緊把司延給?朕抓來!”
龍興殿後,衛昭已然?趕到,卻?怎麼都?不見雲皎皎身影。
她凝眉環顧四周,隻能在混亂中看見禁軍與司延的人,她微微偏頭,朝著身邊侍從遞了?個眼色。
侍從立馬領命,故意高聲喊著,“捉拿反賊司延!”
而後直奔燕沛之的部下?衝了?過去。
司延身處一片混戰之中,躲過一柄冷刀,忽然?間眼前的光線開始虛晃重疊。
無數光影出現光暈,模糊視線。
衛軻見狀大驚,“侯爺小心!”
話落司延長劍刺穿進侍衛的胸口?,將人死?死?地釘在了?樹上。
近乎同?時,司延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黑血。
血液凝黑,在他眼前都?有些無法聚焦。
燕沛之躲在侍衛人盾後麵,隔了?一段距離,遠遠看見司延的狀態,危險的眯了?眯眼睛,而後拉過身側一個侍衛,低聲耳語了?片刻。
那侍衛得了?命令,鬼鬼祟祟的從一旁空隙裡摸了?一把弓箭,鑽進了?一個視線正衝司延的灌木叢中。
而後搭弓拉箭,瞄準。
不遠處人群之中突然?響起?一聲,“陛下?駕到!”
侍衛手頓了?一下?,下?一瞬,突然?一枚煙霧從人群中炸開!
鋪天蓋地的白煙瞬間彌漫在整片園子之中,霧氣進入口?鼻眼眶,滿是辛辣刺激。
燕沛之凝眉,模糊霧氣之中,突然?看見不知哪裡來的馬匹,在白煙之中一晃而過,拉過司延上馬。
燕沛之上前幾步,冷不防的被嗆了?兩?口?,他匆忙揮散霧氣。
原地的暗衛和司延全部沒了?蹤影!
燕沛之拳頭握緊,回頭看根本沒有燕程來的痕跡,“關宮門!追!”
第73章
馬背眾人衝破層層白霧, 直奔宮門。
紫禁城牆上狼煙四起,靠近西門的守衛直奔而來,正要關宮門, 忽然身後一枚枚暗箭正中心脈,跌倒在宮門口。
馬蹄聲震耳欲聾,雲皎皎跑出宮門,連帶著無定閣暗衛隨衛轍一並出來。
後麵追兵窮追不舍。
雲皎皎剛跑出宮門,便聽到了頭?頂一聲鷹嘯。
緊接著看見不遠處青瓦屋頂之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拉弓瞄準了雲皎皎身後的追兵。
那?是李隋!
雲皎皎適才發現?,李隋身側暗影之處, 藏著無數人影。
隨著後麵追趕的人靠近,而顯露出他們手中的弓箭箭尖,在清寒月色之下, 光色尖利。
利刃刺穿空氣的聲音猶如一道無形的盾牌,儘數籠罩在他們身上。
雲皎皎揚鞭催馬, 調轉方向, 朝著城北的方向趕了過去。
衛轍停了下來,朝著衛軻吩咐,“你帶茯苓走?,趕緊給周佶先生送消息。我帶人掩護引開他們。”
“好。”衛軻緊跟上雲皎皎。
衛轍帶了一眾人回頭?迎戰桓王手下。
燕沛之的人追到半路, 被這一波又一波的阻攔惹得惱火,宮門內外一片混戰。
趕出來的禁軍侍衛甚至在某一時?間分不清敵友。
長街上的百姓嚇得紛紛逃竄躲回家中。
雲皎皎脊背上的重?量越來越重?, 她?能感覺到司延一點點喪失氣力,以至於整個身子都壓在她?脊背上, 壓得她?勉強才能直起腰,趕路多少有些吃力。
雲皎皎叫了身後人一聲, “司延?”
回應她?的是良久的沉默和耳邊無窮無儘的風聲。
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過。
雲皎皎細眉擰緊,不由得挺直了身子,加快了催馬的速度。
眼下武雲侯府是不可能回去了,她?得找一個暫時?安全,能讓司延靜心休養,還不會被人抓到和發現?的地方。
她?看著澄明月色之下,綿延不絕的山林與不斷蔓延開的靄靄霧氣。
直衝進了北山叢林山脈之中。
衛軻斷後,確定沒有人跟上來也一並跟著進了山林。
隱秘平靜的山林裡?久違的傳出些響動,飛鳥盤旋在叢林上空,緩久又平靜落下。
雲皎皎闖入靜謐的山林,走?近山裡?,山穀霧氣稀薄綿延如雲之處,不由得停了下來。
山河溪流蜿蜒而下,山穀之中坐落著零零散散的人家,和長出小?小?菜苗的田地。
大約是幾月沒來,這裡?有些陌生。
雲皎皎小?心翼翼的走?到山林之間。
晚間正欲休息的村民冷不防看見了他們。
先出聲的是個婆婆,似乎不敢相信一般朝著他們靠近了幾步,直到認出來才一句驚喜的,“貴人?”
雲皎皎警惕的後撤一下。
那?婆婆忙回去叫人,不一會兒她?孩子也跟著出來,一麵走?一麵說著,“娘,你是不是又眼花了?”
“貴人在京中,怎麼……”那?青年男人看見他們也跟著愣了愣,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誒呦我的天哪。”
“還真是你們啊,恩人。”
附近的幾個村民聞聲趕過來,“恩人”、“貴人”的叫著。
“姑娘,你不記得我們了嗎?”婆婆連忙上前,喜笑顏開,“幾個月前,你和這位恩公把我們安置在這裡?的。”
衛軻從後麵跟過來,被一個青年男人迎上,“是這位公子安置的。”
雲皎皎此?時?神經過於緊繃,眼下才鬆了一口氣,和衛軻一起將司延扶下來,“他受傷了,你們誰那?方便,先安置他一下。”
“我那?我那?!”
“我家還有間屋子空著,我這就去給貴人打掃。”
“彆搶了,我兒子是郎中,今日剛上山采了草藥,住我們那?吧。”
司延暫且被就近送到那?婆婆家。
家中小?藥郎連忙給司延診脈。
普通農家的情況也並不算太?好,屋內一盞油燈搖搖晃晃。
雲皎皎坐在床榻邊,整個人的身形輪廓被昏黃的光線映照的模糊,床榻上靜躺的司延麵色灰暗,一動不動。
甚至連氣息起伏都近乎看不見。
她?看著小?藥郎緊皺的眉頭?,心口像是被一隻大手牢牢攥緊,她?甚至也有些喘不過氣來。
小?藥郎試了司延脈象許久,而後朝著雲皎皎抱歉道,“恕我才疏學淺,公子這病症有點像是中毒,毒性攻身。”
小?藥郎看了看司延的臉色,“隻不過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毒,所?以不敢擅自給公子用藥。”
“啊?”婆婆在旁邊催促著兒子,“你怎麼看不出是什麼毒呢?是不是平日裡?師父教你的沒仔細聽?”
雲皎皎出聲製止,“這的確不是尋常的毒,不怪他。”
“姑娘也彆太?擔心,我雖然是解不了毒,但也還是能幫公子拖一拖毒性,能慢一些讓毒性擴散走?遍全身。”小?藥郎麵色嚴肅,“但姑娘若是有機會,還是得儘快找一些學識淵博的郎中,儘快把毒性解了才是。”
雲皎皎看向昏迷不醒的司延,轉頭?看了看外麵守著的衛軻。
她?起身去問衛軻,“送信給周佶先生了嗎?”
“素風去送的信,姑娘彆擔心。”衛軻其實也無比擔心,“最晚最晚,先生明早也能趕過來。”
雲皎皎心不在焉的點頭?應著。
茯苓去幫藥郎打下手,雲皎皎眼下並沒有太?多事情可以做,隻能回到床榻邊坐著。
婆婆過來,幫雲皎皎倒了一盞茶,陪在了旁邊。
“恩公怎麼會突然傷成?這樣?”
雲皎皎握著掌心茶盞,並沒有心情喝,半晌一句,“怪我。”
不論是情蠱,還是司延今日突然間動武,都跟她?脫不了關係。
事情遠比計劃中要多變。
雲皎皎也沒有想到燕沛之為什麼突然變了心性要殺她?。
這些變化讓整個事情都有些超出控製。
婆婆輕歎了一口氣,“姑娘彆太?自責,這夫妻間啊就是該互幫互助,若是因為保護妻子,這種事情想必他也不會在意的。”
雲皎皎紛亂的思緒忽然頓住,“我們……”
小?藥郎正好端著熬好的湯藥送了進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娘,我瞧著姑娘精神也不大好,我又熬了點補湯,給姑娘補補身子。”
“誒好。”
雲皎皎說著不必這麼麻煩,還是抵擋不住村民的熱情。
她?扶著司延,由藥郎喂藥。
婆婆端著給她?的補湯送進來,也問了關於今日的事情。
雲皎皎叮囑著,“如果?這兩日你們出去,碰見有人問你們有沒有見過我們,就說沒有見過。”
“姑娘放心,我們本來也就是在這裡?偷生,說實話鮮少出門,怕被官府查到。”婆婆歎了口氣,“這些時?日,也多仰仗二位,不然我們都沒有什麼活路。”
雲皎皎眼簾輕垂,心底微沉。
眼下隻希望周佶能快點趕過來。
喂過藥,婆婆簡單從櫃子裡?拿了一個薄被,“姑娘也彆見怪,家裡?東西不多,勞煩你們先將就著蓋一下。”
雲皎皎並不覺得夏日晚間一個薄被有什麼不合適,“本就是麻煩你們,這些就夠了。”
直到婆婆走?後,關上房門,她?抱著被子才覺得不對。
這……就一張床,一床被子。
可是有司延和她?兩個人。
她?忙回頭?,正要叫住婆婆,卻發現?婆婆理所?當然的朝她?笑了笑,關上了門。
恐怕還真當他們是夫妻倆了。
雲皎皎在原地怔愣片刻,環顧四周,這屋子小?得可憐,一張床一個桌子椅子,就沒有彆的東西了。
她?哪怕想要打個地鋪都有些困難。
雲皎皎遲疑了片刻。
這種時?候還想那?麼多就矯情了。
她?索性幾步上前,將司延挪到了裡?麵正要躺下,發現?……枕頭?也隻有一個。
“……”
她?忍了。
雲皎皎勉勉強強的枕到了枕頭?邊,將被子蓋在兩人身上,一轉頭?鼻尖就碰到了司延的耳朵。
她?一時?間連氣息都放輕了些,心虛的轉過去,背對著他。
大約是這一整天心驚膽戰,所?以突然休息下來就格外的疲憊,雲皎皎很快便睡著了。
清早被外麵的聲音吵醒。
雲皎皎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入眼即是司延清晰的下顎線和明顯的喉結。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轉了過來,看著眼前的光景一時?間還有些怔愣。
反應過來正要起身,發現?自己?腰間環了一隻手,將她?困在他胸口和薄被之間。
周身緊密相貼,她?才能感覺到司延如今身上的涼意,與往日的灼熱大不相同。
雲皎皎看著自己?身上的手,“司延?你醒了嗎?”
沒有回應,但他的臉色似乎比昨晚更蒼白了點。
外麵驀的傳來敲門聲,以及衛軻的聲音,“姑娘,周先生來了。”
雲皎皎連忙挪開司延的手起身,重?新將被子蓋回他身上,出去開門。
周佶行色匆匆,明顯是連夜趕過來的,手裡?拎著一個藥箱並未多說話,徑直進了屋子走?到床榻邊。
支芙也一並跟了過來,看見茯苓和雲皎皎沒事,才大鬆了一口氣。
茯苓問著,“府中怎麼樣了?”
“昨晚帶人清查,還好我們跑得快,他們查到的就是一座空府邸。”
支芙歎了口氣,“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一場晚宴下來,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茯苓將昨晚的突變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支芙。
雲皎皎的注意力始終都在周佶身上。
看著周佶診脈、施針,又翻箱倒櫃的找什麼藥,他正要開口,一抬頭?看見的就是雲皎皎,他遲疑了下,“姑娘還是幫我將侯爺扶起來。”
雲皎皎應聲上前,將司延扶坐在她?身旁。
周佶斟酌著給司延用哪個藥,最終還是選了個急性藥,讓雲皎皎幫忙送溫水服下,“此?藥吃下,兩三日後才見效,畢竟昏迷時?間越長風險越大。”
“等服下之後,侯爺醒來之後咱們就得動身離京,這幾日切不可再讓侯爺經曆什麼波折,否則他怕是永遠都醒不過來。”
雲皎皎點頭?應下。
周佶給司延喂好藥,忽然間像是嗅到了什麼氣息,停頓了一下。
而後他的視線落在了雲皎皎的手腕,那?個寶石鐲子上。
周佶的表情很是匪夷所?思,看得雲皎皎一時?不解,“怎麼了?”
周佶伸手,“姑娘的鐲子可否方便讓我看看?”
雲皎皎雖是疑惑,但還是摘了下來,遞到了他的麵前。
周佶拿過來,簡單翻看了一下鐲子上麵的珠寶,而後輕嗅了一下。
接著眉頭?更緊了些。
他抬頭?,看向雲皎皎,“這鐲子被蘇狼草和風茄花熏香熏過?”
雲皎皎並不知?道這兩味藥材,心下生出幾分古怪,“這是我祖母留給我的鐲子,上麵帶香,應當是我祖母常用的蘇合香……是怎麼了嗎?”
周佶一聽說是她?祖母,一時?半刻也不敢妄下論斷,“你說的可是蕭太?後?”
“是。”
“確也有百合香料。”他沉吟著開口,“百合通常有靜氣凝神的功效,但對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反應,有人用了就會睡眠不穩,嚴重?者會出現?中毒症狀……”
“這點劑量通常並不算什麼,但問題在於這蘇狼草和風茄花,這兩樣單獨一樣拿出來並沒有什麼問題,但都混在一起使?用,會加重?百合的毒性。我從前來往於北地與西平,聽說蕭太?後母族在北地,她?不應該不懂啊。”
雲皎皎越聽身上越冷,“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輕則昏睡不醒,重?則遲鈍失憶。”
第74章
周佶的話猶如一道驚雷白光, 從?雲皎皎腦海之中驟然升起?,繼而轟然炸開。
霎時間?手腳一片冰涼,明明六月盛夏, 她渾身卻像是從冰窖之中撈出來一般。
一股濃烈的惡心感從心腹湧上來,雲皎皎扶住旁邊的桌子,眉心擰在一起?,像是驟然間?吞了一顆老鼠屎。
“姑娘,怎麼了?”
雲皎皎嗓音裹了冰碴,“您剛剛說, 蕭太後來自北地?”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周佶嗓音很淡, “蕭太後來自北地的事情,中原境內消息封鎖。據說當時蕭太後嫁了北燕一個病弱世?子,後來懷孕, 恰好你的一個叔祖父前去壞了那世?子妃清白,孩子掉了, 再不?能生育。你叔祖父就將人帶往中原做了個王爺側室。那世?子大受刺激病情加重, 早已過世?。北燕覺得丟人,中原也不?便聲張此事,就無人知曉。”
“後來你叔祖父莫名暴斃,蕭太後守寡一年, 被你祖父請進宮,一來二去, 成了後來的蕭妃娘娘,再是後來的蕭太後。”周佶嗓音平靜, 猶如一個陌路人說出了一段被塵封已久的往事。
雲皎皎氣息沉重。
她一向是知道,祖母膝下無子, 不?能生育,父親是過繼給祖母的孩子,但經年累月母慈子孝,並未有?異。
“姑娘沒事吧?”
“沒事。”雲皎皎眸光晦暗,聲線低到模糊。
周佶並未細問什麼,他是久經世?間?皇家的行醫者?,懂得在這?世?間?行走,最不?該的就是多事。
雲皎皎曾經所疑惑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周佶透露的信息,想必比實際發生的事情要更加委婉。
所以為什麼她失憶後,顧欽能有?機可乘,是誰告訴他,她過往的事情。
為什麼大燕入京,清掃宮內,留了蕭太後。
為什麼燕沛之突然萌生了要殺她的念頭,是誰想讓她死,想讓他們?全家都死。
為什麼寧恭承死前說的是她最信任的人,寧家國公夫人後來改口咬死是燕程,她怎麼忘了蕭太後的表妹,就是寧國公府的國公夫人。
雲皎皎懷疑過任何?一個人,唯獨沒有?想過,會?是那個慈眉善目,處處為他們?著想的老婦人。
房間?裡?驟然有?些?氣悶。
雲皎皎起?身,“我出去透透氣。”
周佶並沒有?阻攔。
她推開屋門,便看見支芙坐在一眾極其關心他們?境況的村民之中,將昨晚宮中聽說的境況與村民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自然還是隱藏掉了司延的身份,和一些?細節之處。
氣得一眾村民拍桌不?滿,“這?外麵饑荒這?麼嚴重,燕程那狗皇帝竟然還有?心思大擺宴會?,知不?知道現在外麵多少人吃都吃不?飽。”
“不?止呢,”旁邊一個婦人冷哼著,“這?宮裡?什麼都鬨得厲害,又?是搶皇位又?是選秀,偏就是不?管平民的死活。”
雲皎皎心不?在焉的看向旁邊衛軻,“現如今京中如何?了?”
“京中亂著呢,”衛軻神情肅穆,“不?過姑娘放心,無定閣和武雲侯府人去樓空,他們?查不?到什麼。就是眼下京中正在各處搜查找我們?的影子,怎麼找到宮外還得有?一陣。”
雲皎皎點頭,氣息微沉,“昨日,我好像還看到了我哥哥的人,他們?那邊有?消息嗎?”
“應當是撤走也挺快,若雲珩被抓,那燕沛之一定大張旗鼓的宣揚出來,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雲皎皎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心煩意?亂,“你說的是。”
時至深夜。
京城之中仍然一片緊鑼密鼓的搜查,燕沛之看著空空蕩蕩的無定閣,重重的掀了無定閣正堂的青瓷花瓶,“這?司延怕不?是早料到會?有?此日,竟然能跑得一個都不?剩。”
“殿下,倒是還抓到了幾?個。”
全然撲空的燕沛之臉色陰沉,一把推開隨侍的腦袋,“那幾?個看門的能知道什麼?”
燕沛之轉頭看向門外,“昨天,不?是說有?人追到了雲珩屬下的蹤跡,並且他們?有?人負傷?是在封城門之前,還是在封城門之後?”
“在封城門之後。”
“那雲珩或者?他的屬下多半就在城裡?。”燕沛之凝眉,“搜,挨家挨戶的搜,這?京城就算翻個底朝天,也得把他們?給我找出來。”
“是。”
京城之中家家戶戶閉門不?出,時不?時有?禁軍敲門闖入,攪亂整個院子,翻找人影。
阮太師府聽著府門外院子裡?人仰馬翻的聲音,眉頭緊鎖,長歎了一口氣。
他在屋門口來回踱步,又?不?太放心的叫過來一個侍女詢問,“姑娘在房裡?嗎?”
“回太師,姑娘在房裡?的,已經準備睡下了。”
阮太師凝眉應了一聲,左思右想,“我聽說她今日摔了一跤,要了些?許藥……可嚴重?”
侍女思索了下,“想來應當是不?太嚴重的,姑娘都沒有?叫郎中,太師且放心。”
“哦。”
阮太師沉默了片刻,忽然門外傳出響動,接著是一陣不?算客氣的敲門聲。
小廝前來稟報,“太師,禁軍搜過來了。”
阮太師沉著臉,“隨我去看看。”
太師府門大開,還未等阮太師開口,禁軍侍衛便魚貫而入。
阮太師沒想到是這?般架勢,“且慢,諸位未經老夫允許,就擅闖宅院,未免有?些?太無禮了!”
“太師得罪了。”為首的禁軍簡單拱手行禮,“此乃聖上的意?思,務必查清楚,萬一有?賊人藏在府中,太師不?知道,也容易汙了太師的威名。”
說著他壓根也沒有?多理會?阮太師,直奔著院子裡?走。
阮太師見他們?橫衝直撞,朝著裡?院闖過去,焦急的跟上前,“你們?要查逆賊老夫沒意?見,可也要守規矩,講禮數。彆賊人沒查到,得罪了滿朝文武!”
“朝中安危,想必大家都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文武重臣,又?如何?能放心他忠心為大燕。”
“你!”阮太師眼尾餘光忽然瞥見他們?朝著阮知韞的院子硬闖,“誒!站住!”
他匆忙趕過去,“小女休息了,難道你們?連未出閣的女子院落也要闖嗎?壞了我女兒的清譽你們?如何?擔待得起??!”
侍衛們?在阮知韞院門口停了下。
頭領看向阮太師,“滿京城的院子我們?都查了,要壞又?不?止你們?一家,難道你女兒清譽比國之安危都重要?”
阮太師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若是真怕我們?看見不?該看的,那就勞煩阮太師,命人先把令媛叫起?來吧。”
“奉勸你們?不?要欺人太甚!”阮太師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口氣沒上來重重的咳了起?來。
屋內燈盞亮了起?來。
翠蘋提著燈籠走出來,阮知韞跟在後麵,“父親彆急,他們?要搜就搜吧。”
禁軍朝阮太師簡單行禮,“令媛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是同情達理一些?。”
話語間?明嘲暗諷阮太師老頑固,說完,幾?人便衝了進去,在阮知韞房中搜查一遍。
阮知韞扶了下阮太師手臂,“父親何?故跟他們?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
阮太師並未接話。
看那些?人搜查一遍後走了出
依譁
來,也隻是輕飄飄一句,“得罪了。”
接著揚長而去。
阮知韞看著他們?離開,知會?了一聲回房。
阮太師眉頭緊皺,冷不?防叫住她,“聽說你今日摔著了?”
阮知韞一頓,“啊,是。”
阮太師伸手,遞了一個瓷瓶,“這?個金創膏拿去。”
阮知韞看著這?藥名貴,不?太敢接,“有?,有?藥。”
阮太師直接塞到她掌心,“拿去。”
而後他意?味莫名道,“若是還需要,跟為父講。”
說著阮太師背著手,緩步離開。
阮知韞看著掌心藥瓶,藥瓶之上還有?些?溫度,想必是父親拿了許久,早早便想要給她。
她一時心緒混亂,還是先回了屋子。
屋內燈火吹滅。
忽然房梁之上跳下來一個人影,阮知韞握著金創膏回頭,“放心吧,他們?走了。”
雲珩手指捂住還在出血的腰腹,氣息因為疼痛而變得沉重。
他看她拿著藥膏走過來,“我來。”
阮知韞並未答應,仍然握著藥,拆開了之前草草包裹的傷口,“你看不?見的。”
雲珩靠在櫥櫃邊,阮知韞垂眸,將纏在他腰腹上一條條布帶拆開,露出男人精壯結實的腰腹,上麵一道暗色傷口,和乾涸的血跡。
藥膏碰到傷口之處,強烈的刺激感逼得男人腰腹繃緊。
阮知韞也放輕了動作?,“我……不?太會?,疼了你就忍著點。”
他略略嘶啞的嗓音夾雜著抽氣聲,“不?疼。”
阮知韞動作?很慢,敷好藥又?重新將繃帶纏回了雲珩腰上,“出京的路封了,恐怕還要委屈殿下在我這?裡?藏一陣子。”
“該是委屈你才對。”
片刻的寂靜後……
“不?委屈。”
*
夜色漸深,周佶最後看了一眼司延的情況,“眼下剛穩住,若是等明日晚間?沒有?異樣,咱們?就趕緊離開這?裡?。”
“好。”雲皎皎正要送周佶出去,卻見周佶神情略顯古怪的看著她,“是先生還有?什麼要叮囑的嗎?”
“這?倒是沒有?,”周佶遲疑了下,“……那就勞煩姑娘幫忙看著侯爺了,有?事叫我。”
雲皎皎站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直到周佶走後,她回頭走向床鋪,才猛地意?識到周佶那表情是什麼意?思。
她跟司延的關係,好像不?是什麼可以明目張膽住一個屋的夫妻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