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皮酥嫩,上麵油珠閃亮,透過外皮能隱隱看到內餡,而內裡用料同樣實誠,剛一咬破外皮,濃鬱的汁水便沿著牙齒流進了嘴裡。
顧如意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她平時很少吃羊肉,一是覺得貴,當然最主要還是因為膻氣太重,吃不習慣。
可餅裡的肉餡卻截然相反,不僅沒有膻氣,還伴隨著一股濃鬱的肉香。
她囫圇咽下,然後重重地點了下頭:“好吃!”
得到肯定答複後,蘇日娜笑得滿意又驕傲。
顧如意卻犯了難,餡餅好吃是好吃,但總不能一口氣吃完,麵前的碗內散發出的奶香氣已經快把她埋沒了。
正糾結呢,麵前忽然多了一個空碗。
“謝謝。”
顧如意下意識抬頭,剛好對上哈日查蓋的目光,無波無瀾,他自顧自地端起茶碗,仿佛剛才給她遞碗的另有其人。
把餡餅放進空碗,顧如意用左手抓住筷子在碗裡翻了翻。
是的,沒錯,筷子,碗裡冒尖地堆著各式奶製品和牛肉乾,看顏色應該是用奶茶泡的。
顧如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為了不表現出自己的無知,她不動聲色地夾起一塊奶製品放進嘴裡。
濃鬱的奶香味在舌尖炸開,伴著米香,更主要的是:酸甜鹹一應俱全!
顧如意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又喝了一口才敢確定,居然真的是鹹的。
對於喝慣了普通奶茶的人來說,一時間實在有些難以適應,倒是旁邊的蘇日娜喝得津津有味,一碗奶茶迅速見底,然後一抹嘴巴跟哈日查蓋說了句蒙語就起身要走。
臨出門前還不忘對顧如意發出邀請:“有時間到我家玩。”
顧如意點點頭:“好。”
左手不太好用,顧如意吃得有些慢,哈日查蓋也不著急催她,吃完後就坐在原位靜等,倒是她先覺得過意不去,放下勺子,主動提起:“你有事的話就先去忙吧,等會兒我來收拾。”
“行。”哈日查蓋倒是絲毫沒打算跟她客氣,指著廚房的方向說:“碗洗好放在櫥子裡,剩下的不用管。”
顧如意樂得他這樣,還能減輕點寄居在彆人家裡的心理負擔,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說完,哈日查蓋又穿上了他昨天的那身裝備,頭也不回地走了,像是完全不擔心把家交給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
該說不說,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還挺好。
目送他出門後,顧如意繼續慢吞吞地喝奶茶。
直到她喝完起身,那熟悉又陌生的酸痛感再度襲來,顧如意突然就後悔了,她就應該釘死在凳子上。
她慢吞吞地端起碗碟,慢吞吞地挪進廚房,再慢吞吞地回來,顫顫巍巍的樣子活像個八九十歲的老奶奶。
等她收拾完廚房,哈日查蓋依舊不見人影,也不知道究竟去哪裡了。
顧如意坐到床邊,用袖子在窗戶上摸了一把,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窗下皚皚白雪,潔白無瑕,連個腳印都沒有,盈盈閃著細碎的光,透過玻璃折射進來,天色依舊灰蒙,似乎還會下雪。
雪,尤其是這麼厚的積雪,對一個生長在南方的孩子來說,無疑擁有巨大的吸引力。
顧如意心癢難耐,但又礙於這是彆人家,且自己已經是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遲遲不敢行動。
她在窗邊站了足足兩分鐘,終於下了決定,轉身走進臥室。
哈日查蓋從後院回來遠遠就看見這一幕,瑩白的雪地中出現了一連串的腳印,腳印的儘頭,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蹲在雪地中間,非常認真地拍打著麵前的形狀奇怪的雪堆。
他花了三秒鐘才想明白她在乾嘛。
堆雪人。
這種幼稚的遊戲,嘎查裡年紀最小的孩子都不玩了。
隻見她拍夠了,又反手從旁邊撈起一把雪,然後“啪”地一聲拍在上麵,雪花簌簌而下,隻有一半成功留下。
顧如意下意識吸了吸鼻子,天氣實在太冷了,唯一能活動的左手被凍到接近麻木,紅彤彤的,像五根並排而力的蘿卜,可她卻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哈日查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踏上台階,進屋子裡去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顧如意下意識回頭,才後知後覺應該是他回來了。
隨後收回視線,繼續奮鬥。
沒拍兩下,身後再次傳來開門的動靜,顧如意這回連頭都沒回,想著他剛才估計是回來拿東西吧。
下一秒,她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轉頭就看到哈日查蓋站在自己的斜後方。
他太高了,尤其以她現在這個姿勢,想和他對視,得仰著身子才行。
顧如意長得白,此刻鼻尖、臉頰,連帶眼尾都被凍得發紅,眼裡有被凍出來的生理性淚水,亮晶晶的。
哈日查蓋恍然間想到了小時候家裡的狗從外麵撿回來的那隻雪兔。
“怎麼了?”顧如意問。
他猛然回神,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一副手套。
“啊?”顧如意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謝謝。”
哈日查蓋“嗯”了一聲,轉頭大步流星地走了。
顧如意看了看手套,又看了看他離開的方向,抿唇笑了。
這人——倒比她想象中細心。